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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nbipfml (天外飞仙), 信区: Ghost
标  题: 血雨黑渊绿夕阳第一卷(幽冥路)第四章3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un May  1 18:38:41 2005), 转信

  三、归去来兮

  王木下车后,等了足有十多分,王甲才赶到。

  两人向村子走去。田里没有耕作的人;村口的杂货铺前也没有长年扎堆聊天的人;进村后,各家的门前也没有闲坐的老头老太太;除了偶尔响起的鸡鸣狗吠外,王庄便似已成为个空庄。

  这情形显然有些古怪。但这一天发生的事也太多了些,几经生死,他们也无暇对“古怪”进行探究。回到家里,两人取了铁锨、箩筐,向坟群上走去,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今天的经历。

  快到坟群时,王铁嫂从田里走出。

  “甲、木,你们回来啦?”

  “回来啦。铁嫂。大哥他们呢?”王木打着招呼。

  “去乡里说事儿了。”

  “说事儿?”

  “恩。咱王庄和刘庄打起来啦。……也没啥,刘庄的大赖动了咱庄的祖坟,你哥带人把他们打死了。这些天吧,大赖的亲戚们不依不饶的,天天打,都有死伤。——哟!看你们穿得象个新郎倌儿似的,相亲了?”

  “啊,俺娘梦见俺爹说房子倒了、塌了、裂了。俺俩回来给坟上添点土。”

  “啧啧……真灵验哪!这几天又是旱有是涝的,你们那是个新坟,坟头陷下去了。爷的坟裂了个口子,庄里人忙,也没顾得上添土。——穿得杂恁好?咋下地干活呀?”

  “脱了呗。说事儿说得咋样了?”

  “没事儿。放宽心好了。乡里管不了,县里也没辙,过些天省里来人会好点。刘庄没理,咱不怕。吃了没呢?”

  “还没吃。忙完了再说吧。”

  “行。回来吃啊,做着你们饭哪。——等你们要回去的时候,先打个招呼,咱庄里有人送,别落了单。啊?听到没?”

  坟群空寂,几只乌鸦在盘旋飞舞。

  王甲在坟前脱下西装上衣,一指坟旁的枯树。两人把外衣和随身的小包挂在树上,放下铁锨和箩筐,行向王庄祖坟。

  祖坟高五米多,长满了荒草,便如一个土丘。

  许多绿头金身的大苍蝇在石碑前盘旋,坟前的土地上染着点点的褐斑,看似曾被清理过。石碑后,有一个深深的大圆洞。一眼望去,竟不知有多深。最怪的是,洞的周围居然没有新土,也不知这洞是怎么挖的,要是把土运到其他地方去,刘庄人费那劲干什么。王甲拣起一块碎石,丢进洞里。

  没有声音。

  再扔了一块,依然没有声音。

  “这么深啊?!”王木点着头,“刘庄人敢挖个这种洞,也难怪咱庄人敢打死他们。动祖坟就是动了大葬山,这一回呀,王庄人走到天边也不怕。”

  王甲皱着眉头看着洞,没有回答。

  “法难责众,最让公安司法头疼的,就是村子械斗。发生这种事,就算省里来抓人判刑,也得考虑后果。”王木继续自言自语,“象前些年,外庄械斗,省里不是出动了军队?结果咋样,这边人走那边人打,头头们抓走了一年半后,还得放回来,没有他们,只会越打越大。这一回,活该刘庄倒霉。”

  “你傻乎乎的在那儿嘟囔个什么?”王甲白了王木一眼。

  回到自家坟前,两人一看形势,不禁傻了眼。

  父亲的衣冠冢,不但找不到坟头在哪里,原坟头处甚至陷下去了一个坟头般的深坑。自家的祖坟也因天气干燥而裂出了一条又长又宽的大缝。

  ——得拉上一拖拉机的土吧?

  他们却只有铁锨和箩筐。

  “干吧!”王木苦笑着,几下便脱得只剩短裤,挥动铁锨到远处铲土。王甲叹口气,也脱得只剩内裤,开始大干。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天渐阴渐暗,风中拂出丝丝深秋的凉意,王甲王木却挥汗如雨。

  他们已经各提了三百余箩筐的土,起初是一手提,慢慢两手换着提,再后来两人提一筐,再以后是一用铁锨担箩筐。筐里的土也从开始的冒尖到后来的多半。

  两人已休息了三次。一次比一次时间长,一次比一次更没劲儿。王木拎的吃的喝的早已消耗一空,两人仍觉嗓子直冒烟,腹如雷鸣。

  “吃点……吃点再干吧……”王甲躺在好不容易才垫出个样子的坟上,大口地喘气。

  “不回了……铁嫂等会儿,会送吃的喝的过来……”王木也躺下来,十分有把握地说。他躺了一会儿,开始大喘着发表议论:

  “什么是孝?——这就是孝!”

  “孝,就是让你牺牲。有钱的,孝不能用钱买;有力的,孝不能用力换。越难做到的事你做到了,越叫孝。”

  “你有钱没时间,孝让你抽出时间来陪伴老人,听他没完没了地罗嗦絮叨;你衣不果体食不果腹,孝让你拿出钱来买衣买食。象咱们这样,累得都不想动了,为了孝,还得继续干下去。”

  “为了考验咱们,孝设置了一道道的障碍,不让咱们顺利返家。结果呢,咱们还是回来了。现在,孝又让咱们没有帮手,结果呢,再有几十箩筐坟头就能出现了。所以说呢……”

  “——你有那力气,不如起来多干点!”王甲没好气的说着 ,有气无力地坐了起来。一坐起来,便见王铁嫂提着个跨篮远远走来,“——铁嫂!”王甲高兴地大叫。

  “阿甲呀!干完了没有?”

  “还没呢!铁嫂!有没有水?”王甲大叫着站了起来。

  “有,咋没有?1”王铁嫂已经走近,却并不把篮子提到两人跟前,而是放了十几步外,笑道:

  “歇一会儿,给你们捎来了五斤水,十个饼。我先回去了——干完了快回家,做好菜等着你们呢!”转身离去。

  王木一把拽倒王甲,低声道:“看你穿着个小三角,算什么样子!”王甲一呆,看看自己,恍然大悟,淡黄色的内裤再加上汗渍、泥土,便象是赤身裸体一样,也难怪王铁嫂不向前走了。

  过了片刻,见王铁嫂已经走远,两人迫不及待地抓过跨篮,篮子里,一个装满了茶水的五斤装塑料壶,十个面饼,几个咸鸭蛋,一碗咸菜,一大块足有三五斤重的熟牛肉。

  王甲咕咚咚喝了几口水,把塑料壶递给王木。

  王木接过水,一巴掌打开王甲抓向牛肉的手。

  “牛肉得留着!这是个‘样子’!——村里个把月难得吃一回肉,牛肉根本就没切,就是告诉你别吃它!”

  “还有这个讲究?”王甲对着牛肉直瞪眼。

  王木掰开面饼,夹进咸菜,“别摆你那科长的臭架子了!”狼吞虎咽地吃着,咕咚咚喝水。王甲也开始大吃大喝,边抢过水壶喝水称赞着:“恩,好吃!比肉还好吃!”

  吃喝过后,两人继续干。一小时后,坟头形成了。裂缝也被马马虎虎地堵上。风渐大,阴云密布。

  ※※※※※

  这个时候,几已绝望的老大等人终于有了希望。

  石室地板的一角,有个极为狭小的缝隙,却恰好可以塞进那个“冥府行宫”的小石杖。片刻后,正对“峡谷”的石壁上露出一个斜斜向上的石洞。

  六个人慢慢地向上爬去。

  渡日如年的感觉,在此刻显得再清楚不过了。

  当他们终于爬出圆洞说,却发现又回到了“幽冥路”的石板处。不停地向上挖掘着,当终于顺着土势挖出时,却见竟是饶了一个大圈,又回到了幽冥路!

  ※※※※※

  把衣服放进牛仔背包里,背包和公文包扔进跨篮中,两人坐在胜利 果实——自家祖坟的坟头上,王甲把所有的冥币都点燃,盘膝合掌,一副得道老僧样,神经兮兮地说:“好了,我要练练气功。”

  “气功?”王木惬意地吸着烟,坐在坟上伸懒腰,“就咱们这副德性,可没一点孝心。小心咱爷一生气,先把咱俩拉到坟里揍个半死,再……”

  突然,一种沉闷如火车在远雾中鸣笛的异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王木的玩笑立刻被打断,两人一怔互相对看。

  声音消失了。远处竟传来了一种火车逼近的隆隆声。

  非仅如此,大地也开始颤动。

  异音响起,晃动开始。老大当机立断,再次上“幽灵车”。

  “幽灵车”向他们挖洞的方位撞去。

  巨震!

  ——宛若大地震般的剧烈震动!

  “奇怪,我这‘灵龚门’的‘雷霆洗髓功’还没练成,咋会出现这种声音?”王甲瞪着王木。

  “奇怪!咋啦?咋回事?”王木也傻瞪着王甲。

  四周的坟头都在颤动着。

  颤动绝非虚假,却总觉得有些古怪。

  再望去,四周的坟头已停止了颤动。

  “那些坟好象长高了点。”王木傻傻地说。

  石板荡了回来,再档去。

  没有声音。

  ——那是因为声音已大得人耳无法承受。

  “通!”一条长长的走廊无声地出现。但老大六人却在这“通!”的“无声”的刹那,已被震昏。石板荡回去了。老大六人被留在了长廊。泥土碎落于他们的身后,簌簌下落,转眼间就已封闭了来路。仿佛有什么巨大的力量在挤压着一样,身后,成为了泥土壁面。片刻后,壁面就干燥如亘古以来便存在的土层一般。

  ——如果“幽冥路”也是路,那么,这条长廊是否才是真正的幽冥路?

  阳世的人,闯进了幽冥路,又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震颤在停止了数分钟王甲王木还没有来得及醒悟前就再度开始,四周的坟群在颤动中升高。

  然而,即使是这样剧烈的震颤,四周坟群的一切竟都如常日。

  王甲的面色忽然变了。

  “鬼!有鬼!”他恐惧已极地大叫。

  王木的面色也变了。“不是鬼!是地震!是地陷!”

  “地震?地陷?!”王甲恐惧地望着王木。

  “是咱们的祖坟字陷!”王木惊恐地指着四周,“是咱们的祖坟在动!不是……”

  的确,是他们坐着的祖坟在陷,在动,而不是四周的坟群在颤在升。但这样的变故,未免太不可思议了。王木虽已发觉了真相,却全然忘了应该迅速跳起来,赶快逃离。王甲也一样,惊叫着“地陷!地陷!咱们的的祖坟在下陷!”却也不知该立刻站起来跑。

  两人遇到了这突然的变故,只你一句我一句地惊叫着,却也只会惊叫着……

  这个时候,王铁嫂走来了。

  她眼见这兄弟俩至今未回,便过来看看。

  但眼前的场面也令她惊呆!

  ——王甲王木坐在坟头上大叫着。

  ——坟头震颤着,急剧地下陷着。

  ——王甲王木却依然不知道站起来跑。

  ——一道裂缝突然出现了。坟裂了。王甲王木消失了。

  她瞪大了惊呆的眼睛,终于发出了一声惊叫。

  不亚于火警长鸣的惊叫。

  ※※※※※

  裂缝,在迅速扩大,延长,迅速破开王庄群坟的地面。

  大地裂开了,大地震颤着。

  王铁嫂爬起来,摔倒,再爬起来,再摔倒……,等她终于站稳时,王庄的房屋,正向一片瓦砾转变。

  下雨了。雷鸣电闪着,雨大如倾盆。电火球射到一棵树上,那棵树立刻变成了焦碳。冰雹也砸落。

  一道宽一米的裂缝出现在她面前,她落了进去。但她立刻抓住了地上的杂草,攀出。迅速连滚带爬地向王庄跑去。身后的土地,纷纷陷落。但是——该往哪里跑?前面?后面?左?右?到处都在震。天在颤,地在抖,世界象是已末日。一个个电火球飞驰而过,一个个炸雷在身前滚过……,她终于看到了王庄,一片瓦砾间,只有一棵树在孤独耸立着。

  一棵戟指苍天达到树依然挺立。

  一棵椿树。

  王甲家的椿树。王甲的椿树。

  ※※※※※

  走过了奈何桥,王甲看到了父亲。

  “你,还是——来了?”父亲伤感地摇着头,大发雷霆:“我警告过你多少次?——你怎么还要来送死?!”

  王木看到了祖爷爷。

  “不孝子孙哪!阿木!不让你砍树,你就是不听!还烧了那么多的加钞送来!——你们不知道冥府只收黄金白银不要人民币美钞吗?触怒了阎罗王,你们在作孽呀!”

  暗。不见天日的暗。不见五指的暗。

  疼。

  ※※※※※

  老大醒来。

  长廊寂寂,漆黑幽暗。

  对这个墓,他终于可以大致认定,——必属陵墓!

  但是,在没有食物和饮水的情况下,谁能进入封锁严密的古陵墓?而在已经进来的前提条件下,没有一份简单的说明或者是地图,谁又能够走出 ?

  但是,这样的墓,又怎么可能有地图?

  ※※※※※

  疼得要命。但既然疼得要命,就说明了还没有真地要了命。说明到现在为止还活着。

  王甲迅速想通了这个道理,立刻高叫着:“阿木!阿木!——你在哪儿?阿木?!”

  过了好半晌,才总算有了回音,“……王甲?——你也死了?”王木的声音里有着明显的哭腔,但问了一句后,却又突然大叫着:“咦?——祖爷爷!祖爷爷!您上哪儿去了?阎罗王要把我们怎么样?”声音忽停,试探性地问着:“……王甲?……王甲?……你是活着还是死了?”

  这样的问话实在是有点可笑,可是现在再好笑的事情也别想让王甲笑出来,他叹口气,“ 阿木,听说鬼是不知道疼的。我很疼。你呢?”

  ……

  “——啊!”王木忽然尖叫一声。

  王甲吓了一跳,“阿木你怎么了?!”

  “没事儿,我掐了自己一下。”黑暗中,传来王木高兴的声音,“啪”一声,亮光突现,远处,王木举着打火机站了起来。“王甲!王甲!你在哪儿?!”

  亮光映照下,但见这是一个狭长的室,头顶有条窄窄的缝隙,却不见一丝光线透下。身边到处都是碎土。王甲吃力地坐起来,“我在这儿——我的腰扭住了,脚也受伤了。”

  寻声而来,王木居然提着跨篮。打火机显然是从篮子里摸出来的。走到了王甲身边,王木道:“十米。”

  “什么十米?”王甲莫名其妙。

  “我走了十米。”王木蹲下来,熄灭打火机,把王甲挽坐起来后,问:“这是哪儿?好象是个小屋子一样?”他不等王甲回答,又道:“我记着咱们好象是被地裂吞下去了。想拉没拉住东西,然后就失去了知觉。咦?对了……我又做了个梦,梦见咱祖爷爷说你烧的钱是冥府伪钞,——你没事吧?”

  “没……没事儿。”王甲忍着疼,“看来咱们,呃,是……在坟里……。”

  “咱家的坟里咋有个小屋?”王木奇怪了。

  “不……知……道……,”王甲咬牙忍痛,“……听——”

  “——听?”王木一怔。

  有隐约的声音传来。

  两人屏息静听。

  那声音竟是从地下传来的!

  若有若无,断断续续,似乎是有人在走路,也似乎是有人在挖土,声音时大时小,时急时缓,但听得时间越长,就越觉得隐约而模糊。模糊变为飘渺虚幻,象是有人在走动,也象是有老鼠在窜跑。也似乎是有鬼魂或着幽灵在眼前乱晃……,也不知过了多久,声音终于消失了。

  “地下怎么有声音?”王木胆战心惊地问,“别是真的有鬼吧?”再次点着了打火机。突然惊叫:“王甲!王甲!”

  火光下,王甲面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已经昏迷。

  王木急忙看看,这才发觉王甲的小腿受了伤,血殷红了他身下的大片碎土,看来是失血过多引起的昏迷。

  王木急得汗水冒出,手忙脚乱地在牛仔背包内一阵摸索,终于摸到了沿,取出两支,点燃,等烟灰出现后忙把烟灰按在王甲的伤口上,再寻出自己的西装,摸出火柴盒,揭下火柴皮,按到王甲伤口上。能想到的止血办法都用上了后,再拉出领带,一层蹭地把伤口处捆绑好,这才松了口气。

  也不知过了多久,王甲才悠悠醒转。王木急忙燃上一支烟,递到王甲唇边。

  “灭了……把它……灭了。”王甲虚弱地说。

  “不想抽?”王木忙取过水壶,“喝口水。”

  喝了口水,王甲强笑道:“不是……不想抽……是……怕……氧气……”

  王木呆了呆,突然大叫着:“怕什么怕?!——早死和晚死有啥区别?!”他的声音里,哭腔已经十分明显了,“王甲!我们反正是出不去了!抽烟!不抽白不抽!”

  “——别冲动1”王甲虚弱地劝着。

  “……阿木……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要失去……失去求生的信心!阿木!……多挨一会儿,是一会儿……铁嫂看到咱们了,庄上的……人,会把咱俩,挖……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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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卡没钱了,mm没有了~~

我就是传说中的灌水之王--灌穿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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