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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血雨黑渊绿夕阳第二卷(幽冥路)第三章1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un May 1 18:43:38 2005), 转信
第二卷(黄泉道) 第三章 凄惨的刀口
第三章 凄惨的刀口
一、寻找失踪者的人
潭水冰凉刺骨,阿丁打了个寒颤,从迷幻中清醒。
没有光,四处都是一片黑暗。但在这诡异可怖的黑暗中,却传来了一声声的若有若无的呼叫。
“阿丁──回家了──回来了──”
呼叫声凄惨。
凄惨如千万个冤魂在一齐哭嚎。
声音来自于潭对岸。远方,忽然有了点点的亮光。随着亮光的从远到近,呼叫的声音也清晰了许多。呼叫声中,有女孩子们的嬉笑声,也似乎有着仝蓉低低的渴求。
“阿丁……不能……一齐……出去吗?……我等你……在外面……在外面的世界……在那个……世……界……”
声音中断了,一声凄厉的惨叫突然传来:
“……阿丁!……快跑!……快走!……快!”
惭叫声消失了。远方的光亮又近了不少。似乎有一群人正手举火把,向他奔来。跑在最前面的是杜留,然后是陈星,接着是所有往日的同学。他们一个个手持着利刃,面目狰狞。在最后面的,是挣扎着爬行的仝蓉。
一只一样白皙的手,正在绝望的挥动着。
向他挥动。
“蓉──”
阿丁叫。
他终于喊出了这个在梦中、在心里,已经不知喊过了多少次、多少遍的字,他终于高叫着奔了过去。
象是被梦魇压制着般,他冲势极其缓慢。但他还是冲了过去。逃脱了潭水的拉力的同时,他的速度突然加快。“通!”一声,他撞到了人,撞到了难辨男女、难辨面目的人。
昏倒。
但他很快醒来了。醒来后一片黑暗。“蓉──”他高声叫着。阵阵尖锐如幽魂般的回声传来。他打亮了打火机。周围是钟乳岩岩群,惟妙惟肖的如同一个个人。刚才见到的一切,都只是错觉,而他,却在迷乱中冲过了深潭,来到了这片瑰奇的钟乳岩岩群。但是──蓉刚才,真地喊过他吗?
他站了起来,一阵晕眩。
打火机灭了。他向前冲,黑暗中,他准确地避开了一个个障碍,穿过了钟乳岩岩群。前面,果然有亮光,他加快了脚步。亮光的尽处,是一个模糊的身影。是蓉。一点也不错!的确是蓉!
他跑了过去,仝蓉也向他奔来了。两个人越来越近,他张开了手臂,仝蓉也张开了手臂。近了……近了……但就在两人即将拥抱时,仝蓉却突然消失了。
他的脚下一空。
※※※※※
追上的喧闹的人群后,杜留见到了啧啧称奇的同学们。
手电映照下,深潭宁静的象一个安详美丽的梦。“仙女”翩翩起舞,似幻亦真,再远处,是一群群的天兵天将的岩石。洞顶,洞壁,地面,都反射出瑰丽的彩光。或许──这才是大葬山传说中的对应景点?
陈星发出了一声声的长叹。
长叹声此起彼伏,似乎是到了这个地方,人们再找不出任何的语言来形容此时的心情。
每一个人,都被眼前的景色震惊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家的心情才趋于平静。陈星一望身边长腿细腰、身材绝佳的周伶俐,眼珠一转,拍了拍掌。“男士们!──咱们欢迎十二位如花似玉、天仙下凡的小姐们为我们表演一曲天女散花舞怎么样?大家说好不好?!”
“好!好!”三剑客一齐鼓掌。
但这四人的声音出口,不知怎的竟都变得异常尖锐,就仿佛说话的不是他们,而是一群厉鬼在呼叫。许芳芳的心里不禁一阵悚然,然而一群女孩子却纷纷放下了背包,不让须眉地喳喳叫:
“舞就舞!你们伴奏!”
她们的回音虽然也显得异常,却仍可辨别出各自的音色。
许芳芳看向杜留;杜留也正在看她。眼中,似有期待。
──舞一曲吧。
(那种眼光,无法让人拒绝。)
她走向潭边。仝蓉和黄紫兰却携手返回,两个人都带有隐隐的忧虑之色。走近许芳芳,黄紫兰轻轻拉住她,“芳芳,这里有人刚来过不久。似乎是阿丁──你看潭边。”
顺着手电的光芒可以看到:深潭的正中,静静地飘着一个烟头;潭边有水迹;潭对岸似乎有湿湿的足迹;最前方的身披“轻纱”的仙女“手”边,挂着一角衣衫。
杜留也走过来了。两人相视一眼,杜留转向大家:
“静一静!静一静!……报告大家一个好消息!”
众人纷纷停下,望着杜留。
“阿丁就在前面!──我们马上就能找到他了!”
一片哗然。
──这算什么好消息?此时此刻,阿丁找到找不到,有什么关系?
人们再度喧哗。
许芳芳皱起眉头──今天的大局,似乎杜留已经无法控制,真正拿主意的是陈星,而不是其他任何一个。如何在这种时候引导大家?
她看看对岸,拉过杜留,低声道:“看样子,不闹上一会儿,大家是谁也不肯走的。我总觉得,还是快点离开,快点下山的好。──也不知怎么着,我总有点心神不宁的,好象是要出什么事儿一样。”
杜留一怔,看看许芳芳脸上的隐忧,面色也沉重下来,点点头。“我也是。总有点……呃……好象心里头不怎么对劲儿。我看能不能这样:真正愿闹的,其实只有三剑客和五人团,把陈星叫过来,阐明利害关系,哪怕是强制性命令呢,也要先离开这里。真不行了今天就歇在这里,不去大石山了,到明天还上山到这里来玩儿。……哦,你们先走一步,我留下来找找阿丁。”
“恐怕是……很难……”许芳芳苦笑着,“唯一有说服力的,是提醒大家,阿丁为何不留在这里。可是这样一说,不但说服不了大家,反而增加了大家的好奇心。而且,陈星今天好项很反常,事事做对的也是他。再说,大家都走了,留下你一个人在这里,也是不太可能的。倒不如干脆下强制性命令。”
强劲的迪斯科音乐,已经响起,周伶俐当先扭了起来,女子五人团也开始跳舞。
“……不妥当。现在问题是阿丁没找到。”杜留有些烦躁,“万一阿丁真地在这里,不小心陷在了哪里,没人照应,咱们甩手一走,就和害了他没什么两样。”他的目光落在周伶俐狂放性感的迪斯科舞姿上,“──也是的,阿丁也太没组织性纪律性了!做个什么事,就不能先打个招呼?”
他们的谈话,陈星早已注意到。他的面上返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转向了宁静闲站着的三大名花,近乎于巴结似的涎着笑脸,用一种让人听了就忍不住要起鸡皮疙瘩的柔声说道:“依依,倩倩、莹莹,早听说过你们的舞姿优美盛天仙,只可惜你们只出入于上流社会,大家无缘目睹。怎么样──看在老同学的面子上,看在这幽静美丽难得一见的世外桃源的景致上,来上一曲儿?把这些号称是仙女的破石头给比下去,开开眼界?”
安莹莹看看朱倩,朱倩面色微嗔,但仍望向韦依依。韦依依微笑着,笑容显得极其高雅,淡淡道:“我不会跳单人舞,如果你愿意,为何不请我跳探戈?──今天的心情不错,我一定会欣然应陪的。”
“华尔兹呢?……常见的三步、四步不行吗?”
韦依依再度高雅地向他一笑,不再理会陈星。而愈是这分看上去高雅的笑容,对陈星的鄙视也就愈加明显。朱倩、安莹莹也转了过去,看也不再看他一眼。
陈星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目中闪现出一丝怨毒之色。但所有的不快,均一闪即逝,当他再度转望向舞者时,已是满面的欢颜。
潭边,在周伶俐的领舞下,三剑客盘膝而坐,张大为手捧着小型录放机,播放出强劲奔放的迪斯科音乐。女子五人团随着节奏夸张地扭摆着身躯。可是无论五个人如何的卖力,依然比不上看似很随意地扭跳的周伶俐。她的身材仅次于韦依依,而那一双长腿,在弹跳时却显得更美于韦依依。一举一动,都充满着性感的魅力,因此她跳舞时所带出的诱惑力,对这些男“同学”们而言,简直不亚于看三级片、看脱衣舞。
四名男子都直了眼。即使是杜留,也不觉中被吸引。
舞中的周伶俐,抛着媚眼,突然向陈星媚笑,抛出了一个飞吻,“来呀,跳一个。”娇柔的声音,令人骨酥耳软,脸红心跳。陈星咳了一声,急忙转过头去看女子五人团。
※※※※※
在黑暗中绝不失足的阿丁,竟在这“脚下一空”时,坠落下去。跌落的刹那,他本能地调整好了身形,触地的同时,滚动一下,站了起来。
可是脚下又一滑。
象是脚下都是坚冰,这一滑居然无法再控制自己的身体。他滑了下去。
斜而长的向下的冰亦似的地面,越来越明亮的光逼近了。他就这么一直滑到了“光”前,才猝然一震,停下。
“发光”的是个透明的物体,宛如一面窗口。贴着窗口向外望去,但见“窗外”大雨磅礴,闪电道道、电火球犹如流弹,天摇地动的。岩石滚落了,远方的房屋倒塌了,大地正裂开一条长长的口子。一派世界末日的景象。
阿丁的头发不受控制地炸了起来,手脚冰凉。他惊恐地看着“窗外”这末日般的景象,忽然想起了百余年一次的大地震的说法。
“地震!”他喉咙里发出了变调的呻吟般的叫声,陡然间想起了已经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山上游玩的人们是否正在四处找他!
他回过身,大口地喘息着,拼命让自己忘却刚才看到的梦魇般的景象,擦亮了打火机。
这是一条斜斜下倾、坡度达到三十度的甬道,散发着晶莹的光泽,犹如一条长长的冰滑梯,身边,仍有一条相同的还在向下的甬道,目前的停身所在,就向楼梯拐角处的平台。
这是什么地方?现在是在哪里?
他想起了不停行走中的“一直向下”。
──下面,究竟是什么?
他打量着四周。脚下的地面,也是晶莹透亮,不染一尘。打火机已经开始烫手,他急忙摸出一支烟燃上,熄灭打火机。脚下却依然在“亮”,他深吸了一口烟,蹲下去。脚下的地面,正散发着一种如雾的乳白之色,当他蹲下去的过程中,只觉得视线中仿佛有着什么在闪烁出道道的彩光,等完全蹲下去之后,又觉得眼前是一片金黄之色。好一阵工夫,他的眼睛才适应了亮度并不强、但眼前总是雾蒙蒙的这种光线。他看到了一块金元宝、一颗六棱面的紫水晶,一颗圆若鸽蛋的夜明珠。那雾状的乳白光线,就是夜明珠所发出的。这三件只能在电影电视里看到的珍宝,呈正三角放置,正中却有着三个朱红的小楷古字:
黄泉道
黄泉道通向黄泉,这条始终向下的道路,莫非就是?
珍宝如同夹在琥珀中的昆虫般可望而不可及,阿丁抚摸着地面,只觉得触手冰凉,却绝不是冰面。他点亮了打火机,眼前的光线立刻散发出瑰奇的色彩,从每一个角度,都可以看到紫水晶所反射出的不同的、但都令人心醉神驰的奇异光线。
灭了打火机,再度向“窗外”望去时,末日的景象依然在继续着。
他发了一会儿呆,提气片刻,“嘿!”一声,向上冲跑。
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现在要做的,都是回去。
但甬道滑若坚冰,只冲出了数步,便又滑了下来。他苦笑一下,扔了烟头。烟头顺仍在向下的甬道滑落,久久不停,当烟头终于静止时,微光已如夜空中的四等星般无法辨认。
他再度提气,向上冲。
这一次冲地远了些,但不到一半,便又滑了下来。
※※※※※
“回去!”
“必须立刻返回!”
几支手电的亮光越来越弱时,杜留关了录音机,向愕然的人们大吼。
“不能再闹了!──谁有意见,扣除三个月奖金!”
“我说到做到!不管你在哪个车间!也不管你是谁!”
“──立刻收拾!”
这是强权。不需要任何理由的强权。
在强权面前,所有的人都沉默了,不再有欢笑声,山洞内立刻变得无比寂静。片刻后,人们默默地收拾行礼,负于背上。
可是寂静中,却出现了仝蓉怯怯的声音:
“阿丁……还没有找……他……我……杜……你……”
“阿丁能照顾自己!”杜留怒容满面,严厉的声音出口,回荡出尖锐的训斥声,“如果下山后证实他的确失踪了,明天拉回所有的人,重新上山!还找不到,立刻报告公安机关,请求派人搜索!──但不能因为他一个人,耽误了全体的人!”
“可是……”仝蓉只委屈地说了两个字,泪水就不争气地涌了出来。
“没有‘可是’!这座山没有完全开放!这条路谁也没来过!洞里有没有危险谁敢保证?出了事谁负责?!‘禁止入内’的字已经有了很长的年代!当地人、政府,谁发现了?──咱们却来了!是祸?是福?谁敢肯定?只有有限的几支手电,电池马上就要用光了,没有长绳、没有探洞工具!没有火把!没有安全设施!我们也不是搜索专家!再不走,谁能保证我们可以顺利下山?恩?天黑了怎么办?”扭过头,“几点了?”
“呀!──5点了!”朱倩一声惊叫。
“5点了?”一片慌乱。戴表的纷纷看表。
“看错了吧?”陈星也慌了,“──不可能的!只放了一面磁带,还没走到头儿!”严开心道:“那是自动反转的录放机,不需要来回换磁带。”陈星怔了怔,“我以为最多半个小时……”忽然大吼一声,冲到严开心跟前揪住他的一领,“你怎么不早说?!出了问题谁负责?!”“5点零2分。”安莹莹念出了标准时间。
一片惊呼声。
“快走!”杜留挥手,人们纷纷奔向了来路。
※※※※※
一次次努力,一次次失败;一次次接近目标,一次次无功滑回。
黑暗之中,阿丁喘着粗气,休息片刻,看着“窗外”的世界。
末日的景象,愈演愈烈,大地裂开了一条绵延而不知终际的深渊,天空倾倒着白哗哗的水雾。天慢慢黑了……亮光在逐渐的消失。
一道道的闪电劈开了黑暗,闪电乍显中,但见那水雾正变为猩红之色;这黑暗中的大雨,竟宛如是无数的人的血在喷溅着,在滴落着……
猩红的颜色,溅在了透明窗上,他仿佛看到了在“窗外”,正有无数的人惭叫着被一刀破开。猩红的颜色,果然象血,正凝固于透明窗,无声的雷电再也映不亮这黑暗的世界。
打火机插亮,透明窗已经看不到了。面前,只有玄冰般的晶莹,在这凄凉的火光中反射出冷漠的安静,不动声色地漠视着这可怜而丑陋的人。
火光灭了。黑暗又开始主宰了这一切。
阿丁盘膝坐下,喝了一口水,艰难地啃下了半只干面饼,然后探进背包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只小盒子,取出一块小小的巧克力,含入口中,让那甜意慢慢融化,再把一切还原,瞪大了两眼,瞪着那条黑暗中的斜斜向上的甬道。
蓉,现在想必已经,下山了吧。
咳……
※※※※※
泪水,凄迷了仝蓉的双眸,无声地由脸庞上滑落,滴在冰凉的岩面上。人们已经纷纷离去,亮光,也越来越微弱。
但她没有动。
孤单的背包,在单薄的背上;她转过身──慢慢地转向深潭。潭的正中,那只孤独的烟头,仍孤零零地漂浮着;潭的对岸,那角衣衫仍象醒目的标志般,正向她发出黯然的召唤;潭边,水迹犹在。
阿丁就在那边,她知道。
她恨自己的胆怯和没用,恨自己没在刚才大家闹的时候要求大家帮忙去找阿丁。她总以为,大家只要玩儿上一会儿,闹上一会儿,就会想起了是来找阿丁的,至少许芳芳和杜留应该能够阻止大家,能够让大家一起帮忙。她也没想到,这一会儿的工夫,居然就到了5点钟,而杜留,又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责任是带领大家下山。
可是……正象那被主人抛弃了的烟头般,往日的同学们,也遗弃了阿丁。
(阿丁,为何人们对你的存在与否,毫不关注呢?为何人们会这样的自私而无情?──有些上天注定的东西,是无法改变的。──阿丁,难道上天注定了你只能是个被遗弃的人吗?不。不会的。至少还有一个人。至少还有我!)
她迈步入潭。
潭水冰凉刺骨,她咬紧牙。走一步,再走一步。
但有人突然拉住了她。“蓉蓉,你干什么?──别傻了,阿丁早就下山了。”
──返回的,竟是谁也不敢、不愿──接近的黄紫兰!
仝蓉凄凄地摇摇头,“不。他不没走。他一定在。”她痴痴地说着,转过身,望着与她同样是个柔弱女子的黄紫兰。眼泪,不觉无声地滑落。
“兰兰,我得去找他!
“你不明白,没有人关心他……我一直以为,杜留会帮我,芳芳会帮我──只要他们早点说一声,一切都不会发生的。──可是没有。他们没有……
“其他的人,谁也不会在乎他。谁也不会记得还有个阿丁是同学……兰兰,你走吧……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真的,你放心吧。我能照顾我自己的。”
她的声音哽咽了。
“谢谢你……兰兰,大家一直对你评价不太好,只有我知道,你时刻都在关心着别人,真正地关心。而那些人,才是真正的自私自利,每一个人,都只会为自己考虑。只不过,在这尘俗中,人们太在乎表面现象,太在乎虚伪的外观……兰兰,你走吧。我去看看,很快就会回来的……我能行……”
黄紫兰的眼睛湿润了。她用力拉紧了仝蓉,用力把仝蓉拉回了潭岸。手电的光芒已经消失了。脚步声也隐约若无。黑暗中,黄紫兰和缓而平静达到声音传出:
“蓉蓉。有很多的人,你一辈子也不会看破;有很多的事,你一辈子也不会想通。每个人都是自私的,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利益而奋斗。蓉蓉,并不是我一定要拉你。而是,──我们不可能在这种黑暗里,找到他!我们什么也没有!而一意孤行,却只能使自己陷入困境,于事无补!”
“蓉蓉。记得莫小米写过一篇短文,它的名字,叫《寻找失踪者》。我很喜欢它。文章是这样写的:
有个人失踪了。某个黄昏失踪在茫茫的沙漠里。
他是为了去寻找另一个失踪者而失踪的。到第二天清晨,另一个失踪者回来了,他却没有回来,至今没有回来。
回来的失踪者说:他曾遇沙暴,他很艰难,但他标明了自己所在的位置,他的目标是营地,所以他终于回来了。
去寻找失踪者的人,他也一定遇到了沙暴,他也一定十分艰难,但他失踪的主要原因却在于:他的目标是寻找失踪者,他在一心一意的寻找中启动了自己的位置,所以他真地失踪了。
他的致命错误在于──他那既高尚又愚蠢的忘我精神。
“蓉蓉,你心里很急,我知道。但我们不能愚蠢而盲目。我们对所有的突发性事件,都没有任何经验。阿丁有。
“他是最善于克服恶劣环境、保护自己的人。困难,难不倒他,真地出了意外,我们也帮不上他;而且,很有可能也被困在意外中。那时候,如果他为了寻找你,帮助你而无法渡过难关,你想想,你是在帮他,还是在害他?
“远离人群,我们会失去一切信心,会因崩溃而绝望;他不会。他只有在人群中,才会受伤!
“你—明白么?”
仝蓉握紧了黄紫兰的手,“兰兰,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你应该知道:这些人,没有谁会帮阿丁、帮我,帮其他的任何一个需要帮助的人。我原以为,这世间的人,都是互相关怀互相帮助的;但今天,我知道错了。有一些人,只有在平时可以对你好,但在危险关头,他们一切都不会顾的。没有谁能帮我、帮阿丁,我只能,依靠自己!”
“是的。绝不要/绝不能,幻想别人帮你。能真正帮你的,永远只能是你自己。这道理,你懂、我懂,阿丁更懂。他比我们知道的要更早、更深、更透!所以,照杜留的话去做。明天,我们再上山,来找找、看看。──如果他们不肯来,我打电话回去,让专业搜索队来!──相信我,我丈夫虽然名声不好,但他认识的人多,有世间最好的搜索者。走吧……听话,啊?!”
黄紫兰柔声劝着,终于使仝蓉有所动心。但就在这时,一阵阵尖叫声此起彼伏地传来,凌乱沉重的脚步声也急急出现。就仿佛遇到了洪水猛兽一样,已经走了的人竟然全都跑了回来。
跑在最前面的,是手拿着手电的陈星,多变的面容上充满了惊骇的表情。
接下来是恐怖万分的三剑客。
最后,是犹如丧家之犬的惊惶失措恐惧万分的女孩子们!
※※※※※
疾冲不行时,阿丁只有慢慢来。
他除下鞋袜、衣裤,只剩下一条内裤于身,把脱下的衣服放进背包里,扎紧背包带,然后伏于地面,全身贴紧于光滑的岩面上,手掌完全贴合,深吸一口气,双脚五趾分开,左一脚右一脚地蹬着,双手也左一抬又一落地用力,犹如一只壁虎般慢慢爬行。
这是“壁虎功”
他不但练过壁虎功,也练过登山术。但这两种技能,无论是哪一种,都需要借助于工具,借助于摩擦力。而在摩擦系数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光滑地带──沿途也无歇脚处──他就只能够用这种凝神静气、一点一点爬行的方式来克服长长的斜坡。他一点点地攀爬着,毫无一丝成功的把握。
近了……
近了……
※※※※※
“发生了什么事?”黄紫兰忍不住问。
人们都跑了回来,却看不到杜留和许芳芳。
“地……地震了……塌……塌方了……洞……洞塌了……杜留,杜留被埋进去了……”李军喘着气,面无人色。严开心那常年裂开的笑口,也只剩下了哭丧样,连声道:“出不去了……出不去了……完了……我们活不成了……完了……”
“许芳芳呢?”黄紫兰再问。
却没有人回答。一阵哭声响起,跑回的九个女性都哭了起来。陈星焦急而绝望地在潭边走来走去,搓着手,突然间一剁脚,按亮手电,向来路照去,犹豫一下,跑向来路。
黄紫兰和仝蓉面面相嘘,眸中也都开始有了恐惧之意。
但陈星突然停下了脚步,欣喜万分地叫:“你们没事儿?”
手电映照下,许芳芳连背带搀地驮着杜留,看样子杜留受了伤,但问题不算太大。
陈星向两人奔去。
眼见快要接近了,突听一声巨响传来,众人惊恐地望去,一块足球大的小岩石骨碌碌滚来,扑扑通通地从许芳芳和杜留身边擦过,差点撞到陈星,缓缓停下。
陈星惊叫一声,跳开,避过那块岩石,毫不犹豫回身便跑,几步到了潭边,跳进潭中,扑扑通通浮游几下,手忙脚乱地攀到了对岸,惊喜地叫道:“这儿有路!”话音未落,三转两转地消失了。
那块岩石也停稳了。
沉寂了只两秒的时间,三剑客首先从惊慌中醒来,不假思索,也跳进潭中,向对岸游去,手足无措的女子们再不犹豫,也跟着跳了进去。许芳芳和杜留回头看看黑暗的什么也看不到的身后,速度立刻加快了许多。黄紫兰和仝蓉吃惊地看看杜留和许芳芳,再吃惊地看看周围的人纷纷逃命。
关雯在潭中挣扎两下,“救──救命—咕咚──我不会游──咕咚──游泳!──咕──咚……救……”连呛几口水。
“快救人!”许芳芳搀扶着杜留已经一瘸一拐地到了潭边,大声焦急地叫着。但已经到了潭对岸的吴小慧等四人虽然急得直垛脚,大叫着“快上来!”却只知道叫嚷,而不知下潭救人。其他的人早已跑得不见踪影了。
关雯已经逐渐下沉。
许芳芳急了,松开杜留,便欲跳进潭中。
但杜留一把拉住了她,眼中是绝望的乞求。
“──快救人!”黄紫兰看一眼仝蓉,跳进潭中;仝蓉毫不犹豫,也跳了进去。两人游了几下,拉住了挣扎的关雯,却立刻被挣扎的关雯拉得向潭底沉去。然而潭其实并不深,竟不到两米,两人被带到潭底后,黄紫兰一脚蹬开关雯,把仝蓉扯向一边,然后又挥动手臂,游过去,揪住关雯飘在水上的头发,几个潜游,便到了对岸,仝蓉也随后游动,不时用手推关雯的脚几下,减轻黄紫兰的负担。
“没事儿吧?”“快吐吐水!”
女子五人团的其他四个忙拉住关雯,把她拉上岸,关切地询问着,捶着关雯的背方便她吐水,却全然忘却了累得抓着潭边岩石犹在水中的黄紫兰和仝蓉。再一声巨响传来,尖叫声未落,女子五人团也不见了踪影。
“帮帮忙!”许芳芳惊急地叫。
黄紫兰和仝蓉扭头望去,只见许芳芳已架着杜留入水,却在潭边迟疑着不敢动。仝蓉转身准备游回,黄紫兰一把拉住她。“等等!”爬上潭岸,解下背包,从包里取出一只单人绳索吊床,抛入潭中。“芳芳!──拉住绳子!”向仝蓉一招手。
杜留回身抓紧了潭边的岩石,许芳芳松开杜留,抓住绳索的一端,再游到杜留身边,把绳索系在杜留的腰上。
仝蓉已经上岸,“拉!”黄紫兰叫,两人一起拉绳。
终于把杜留拖上了岸,四个人都累得坐在潭边喘气。
手电的光芒早已消失,但洞顶却显现出一丝微光。昏暗的潭边,仝蓉喘着气,把灌满了水的背包解下来,倒掉水;黄紫兰望向面带惨笑的杜留,“──怎么样?”
“没什么。──只是砸住了脚。”杜留强忍着疼痛,“谢谢你。”
一丝血迹漾在潭边,杜留的左脚已被染红。黄紫兰打开自己的背包,从背包里摸出一只小瓶子,扭开瓶盖,“芳芳,抱好他;蓉蓉,慢慢把他腿抬起来。”待两人做完后,她小心翼翼地褪下杜留脚上的旅游鞋,褪下沾满了血迹的袜子。
脚背上,隐隐可见森森白骨。
“不重。很快就好。”黄紫兰嫣然一笑,颇显风情,把小瓶中的药粉洒于伤口处,再从瓶子里摸出两粒小红丸,一粒捏碎洒于伤口,一粒交给许芳芳,“──帮他吞下。不要紧,这是云南白药。”许芳芳接过,递到杜留唇边,杜留张口吞下。
黄紫兰收好药瓶,又取出一只小皮包,拉开拉链,但见其内镊子、小剪刀、小手术刀、药棉、酒精棉球小瓶子、纱布、胶布、创可贴等一应俱全,简直堪称是外科必备。她先用药棉擦干杜留脚背上的水份,再以酒精棉球擦去血迹,然后裹上纱布、贴上胶布,动作轻柔而细心,宛如出色的医护人员。
“抬右手。”
杜留遵从地抬起右手。手背也刮烂了,但创口不大。黄紫兰取出两片创可贴粘上,再小心的倒掉旅游鞋里的水,给杜留穿上,系好鞋带,然后把自己的东西重新整理好放进背包中。
“怎么了?”黄紫兰看看三个人目瞪口呆的样子。仝蓉嘘出一口气,拍拍自己胸口,“兰兰,你刚才认真的样子象个权威的第一主刀医师!你真该去学医的!”黄紫兰笑笑,一捏仝蓉的脸蛋,“你这小妮子!──好了,我们也该走了。”
四个人迅速离开潭边,许芳芳点亮打火机,在前照路,半搀着杜留,黄紫兰和仝蓉背起四个人的背包。走了几步,突见地上有些东西,许芳芳蹲下,是几只鞋子,都是女式的,看来象是女孩子们慌乱中跑丢了的。仝蓉弯腰把它们拣起来。
“扔了它!”黄紫兰冷笑一声,“自己不注意,还想让别人忙?”
仝蓉犹豫一下,依然拎在手里。
“算啦……一紧张,都害怕。下次有了经验,就不会出这事了──呸呸呸!乌鸦嘴!没有下次!没有下次!”许芳芳说着,忽然想起两人刚才好象没有跟着大家走,“你们……刚才……”止住不语。
“我们见地上太脏,想清理一下再走。──都是文明人,走一路丢一路垃圾的,总不太好吧?”黄紫兰淡淡地回避着许芳芳的疑问,却充满了讥诮之意。
身后,又传来一声巨响,四人回头望去,那些天冰天将天仙天神什么的纷纷倒下,一尊天神恰好拦住了身后狭窄的通路,令碎块无法滚来。
“快……快点吧。”杜留有些惊慌。
黄紫兰张张口,但终于没有说话。
“快?快有什么用?谁知道前面是什么?”许芳芳没好气的说。
※※※※※
近了……近了……好,快了,马上就到了……
阿丁心里默念着,鼓励自己,感觉中,也的确是越来越近了。
好了!阿丁心里欢呼一声。他终于抓到岩石了!
抓住岩石后,阿丁大口地喘着气,想休息一下再上去。但就在此时,忽然间一片尖叫和惊呼声,匆匆的脚步声急急地奔来。
有光。
光后是很多的人。
一股气息也随之扑来,那气息无疑就是“惊心”!
阿丁一怔,骇然大惊!
他立刻用力攀爬。
但他刚把上半身露出,一个个人已摔了下来。一个个在摔下来的同时,连滚带爬地向他冲来。
一只脚踩到了他的手臂上,又一只脚踩到了他的手背上,一声惊呼,一束光射来,光一晃而过,那人毫不犹豫,毫不停留地踩在他背上,惊呼一声,滑下了那斜斜向下,阿丁也不知费了多大劲才终于上来了的甬道。
又一个人踩来,滑下去。
更多的人睬来,滑下。
有人拌倒在他身前,挡住了甬道口,又一个拌倒了,两人相互喊一声“快”,连滚带爬地从他背上滑下,追逐着前方那转眼即逝的亮光。
最后一人拌倒了。亮光已经消失。
“救命!──别丢下我!”那人尖叫则,惊慌万分,突然摸到了阿丁,“──谁?!”
“丁……”阿丁以最后的清醒,吐出了这一个字。
“谁?阿丁?”那人拉住他的手臂,起来,再摔倒,无助地抱住了他那几近赤裸的身躯,鹦嘤抽泣。
谁也不会相信,这竟是韦依依──竟是日常生活中连看一眼阿丁都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一般的第一名花:韦依依。
生活就是这么奇怪。在这黑暗而绝望的环境中,她便似见到了救星般,紧紧地抱住阿丁,抱紧了阿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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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卡没钱了,mm没有了~~
我就是传说中的灌水之王--灌穿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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