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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血雨黑渊绿夕阳第五卷(幽冥路)第一章1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un May 1 19:13:38 2005), 转信
第五卷(夕阳无限好) 第一章 震源
第一章 震源
一、奋斗不止、自强不息
张大为扑了过去,抓住冷默默的手腕,只一甩,就把冷默默甩到了一边,“别!别吃!”他叫着,拉住了周伶俐的左手,使尽了全身的气力,想把周伶俐也甩出去。
但周伶俐只侧首扫了一眼,手腕一抖,就甩开了张大为的手。她这才瞪着疯亦似的张大为,如花的娇艳面容上,突然布满了怒色,身一转,一个膝顶顺势发出。
张大为惨叫一声,后退数步,身躯已经弯得犹如虾米,两只手捂紧了档部,痛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周伶俐冷哼道:“想抢?——抢什么抢?多着呢!”摇摇手里的半截手臂,突然跨出一步,飞起一脚,正中张大为的胸口,一脚便将张大为踢得倒翻出去,重重摔下。
吴小慧一侧头,手一挥。“停!”
余冰、杨洋、关雯一齐停下,转头望向张大为。
吴小慧盯着张大为,“左护法,食物充足,人人有份,你就是想吃,也不能动手打。强抢豪夺,又和强盗有什么区别?我盟之内,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还不向总教习赔礼道歉?”
“我……不是!”张大为又惊又急,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忍痛叫道:“你们不能吃他!他是严开心!是……是我们的右护法!”众女一怔。周伶俐道:“什么?——你说什么?”张大为急叫道:“不能吃人!不能吃人!他是严开心!”
“吃人”二字入耳,众女均是一凛,持着肉块的手都不禁为之一颤。张大为惶急叫道:“他是严开心!我们不能吃……”吴小慧目光一凛,视线迅速与众女交换一眼,冷默默从地上爬了起来,呆呆地望着挺立依旧的那具散发着奇异香味的尸首。
“我们……我们已经吃了仝……”张大为更慌了。
“住口!”
吴小慧打断张大为欲说的话,“——你在说什么?”她显出一副惊讶之色,“你是我们在吃他?——左护法!你头脑清醒一些!我们是在保护他!”张大为呆了呆,“不……”吴小慧冷笑一声,“不什么?”张大为惧然避开吴小慧的视线,犹豫一下,呐呐道:“不,你们不能……保护他。”突然间,除了发呆地盯着严开心散发异香尸首的冷默默外,其他人的面色都是一沉。“左护法!我们同盟一体,你竟妄图打破联盟?!开心大哥九泉之下,也不能原谅你!——恩?”五女异口同声、整齐如一、目光凶厉,显得无比骇人。张大为急得汗珠滚滚而落,“……不能这样……现在我们有食物……不能……不能……”一时之间,却怎么也说不出“吃人”二字来。
周伶俐冷笑一声道:“这和食物有什么关系?”关雯瞪大了两只,“左护法,你吃错药了吧?!”杨洋冷哼道:“吃错药?张大为,不想在这里滚远一点!像你这样不识抬举自私自利奸诈无耻连狗都不如的人当真少见!”余冰居然笑得风情万种,声音也显得柔媚之极,腻声道:“大为,你是不是病了呀?是不是疯了?”脸色陡然一变,瞪着张大为道:“证明讨厌的人还真没见过!你怎么不一头撞死!良心是否都被狗吃了?!”吴小慧摆摆手,做总结性发言道:“左护法,我们明白你的意思。但你也要知道,我们都很喜欢开心大哥的。就在方才,我们忽然意识到:这一生里,最爱的,也就是开心大哥了。我们无法忍受离开他的痛苦与相思,为了表达我们的爱恋感伤,我们都在吻他;你和开心大哥是同性,当然不能吻他了。不过,我们其实也很喜欢你的。”
杨洋冷笑接道:“当然,假如你要是因为醋意的话……”众女齐声道:“——我们可以先吻你!!”
十只眼睛一齐瞪向张大为。
冷默默似乎突然从迷茫中醒转般,也回头瞪向张大为。
张大为一惊。
六个人慢迈一步,围向张大为。
张大为惊叫一声,扭头撒腿就跑。
没有人追,身后,传来了冷笑声,接着,是咔吱咔吱
的声音……
久久,一个细细的声音响起,“我建议,我们的教主应该奉为开心大哥。毕竟,开心大哥比蓉姐更让我们值得怀念,更让我们喜欢。如果所有的一切都能像开心大哥那样该有多好呀!这世界,该是多么难以忘怀!”
“对。为了开心大哥,为了我们终于寻找到的爱,奋斗不止、自强不息!”
“咔吱咔吱”的声音,再次响起。
浓雾散了。
※※※※※
人多时有危险,人少时又何尝不是?
张大为拔足而奔,拼命逃跑,泪流满面。
他已经不再恐惧,而是伤心。他从来不敢相信,人与人之间,竟会是这样,人,居然会变成这样!
——在没有东西可吃人,被迫吃人,那是不得已而为之。那是为了求生唯一可做的事情。而且,被吃的,早已死去,已经没有了头颅,还是在黑暗中,从心理上,更容易接受一些。但现在呢?
——现在有光,可以看到那是一个完整的人,可以看到那不不久前还活着的,相互之间已经同命运了许久的人,而最重要的是,大家都不饿,溪涧中也有着能够充饥的东西,仅仅是因为气味诱人,就不顾一切,并且,还要把矛盾对准他!这些人,究竟还能不能算是人?!(尤其是,在现实生活里,她们还都是言行举止可爱动人、身后有不少追求者的美丽女孩儿;尤其是——他们三个还都尽力去追求过这几个人中的三个:更尤其是——其中的一个在不久前还和被吃的发生过神圣的性关系。)
想到伤心处,更觉得悲痛欲绝,了无生趣。
在平时,那些女孩子利用他们的爱慕心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需要时温言软语,不用时一脚踢开;在这种环境下,又丝毫不顾同生死、共命运的时光,说翻脸就翻脸,残暴如魔鬼,言语动听如“妖邪”。
这样的人,即使是活着走出去,又有何意义?
他忽然想到:还用不用走出去了?即使是求生在望,即使是出路在前,但有了这段经历,真的还用活着出去了吗?将来能忘记这段地底的可怕经历吗?
也就在此时,他忽然看到了一个人。
※※※※※
这是个英俊的,但形态可怕的人。
这人肌肤如玉,光彩夺目,举止之间,含酝着一种令人心醉的潇洒,鼻挺口宽,双唇一抿宛如一线,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威严和阴冷,使人一望即知,他定然是名行事无情、出手狠辣的煞星式人物。
他的双眸宛如两个黑洞般的深邃无比,隐隐中透露出一种让人越看越觉恐惧的冰寒与妖异气息,可怕的是,他居然生了四只手,那两大两小两黑两白的四只手,黑手如墨,大如小扇,白手若雪,娇小玲珑但却惨白的让人一看就觉得非是活人之手。
张大为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但他知道,清楚地知道——那定是昔日丑陋不堪的阿丁!
他下意识地停了下来。
※※※※※
那人施施然地踱着方步,停在他的对面,和他相距仅有一米。“你不认识我了吗?”那人望着他,发出了诡异的金属质声音,仿佛科幻影片中的机器人在说话。“我是阿丁。”淡淡的说着,嘴角带出一种冰冷的讽刺般笑容,温柔地接道:“——也就是你的同学,大名叫做丁大大的那个人。”他耸了耸肩,摊摊手,姿态异常洒脱,根本没有往昔阿丁的猥琐之态,使人一看他的姿态就极其容易对他产生好感而忘却了他其实很可怕的形象。“哦,看来胶泥好像是真地忘记了我。你不记得了吗?——你还因为韦依依的事情,踢打过我呢。”
张大为怔怔地望着眼前的这人,茫然道:“阿丁?真的是你吗?你是阿丁?是我的同学阿丁?”
“对呀对呀,我就是阿丁。你的同学,叫做丁大大的那个。”眼前的这人以认真的口吻说着,但配合着那金属质的声音,洒脱的姿态,反而更为令人恐惧。张大为茫然地点着头,“我知道你是阿丁。我知道你恨我们,要杀我们。对不对?可你,怎么不像阿丁了?”
“这样子不好吗?”眼前的人看看自己,然后伸出左腕上的两只手,抚摸着自己的脸庞,他抚摸时的温柔和轻柔,正宛如在深情地抚摸着情人的面庞。纵然连他的神情,看上去也是一往情深。仿佛怕吓住了什么人般,眼前人柔柔地说着:“你看——我现在变得很英俊,举止很潇洒。谁看到了我,都不会反感,不像以前的阿丁,无论是做什么,都只会使人觉得很不舒服甚至讨厌。这样子……不好吗?”
张大为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神情更加迷茫了。
眼前人同情地看着他,更加温柔地露出笑容,“你为什么一个人呢?难道你不知道,你的处境十分危险吗?”
“危险?”张大为骇然四处张望着,“她们——要吃我?”
“不是。她们怎么会吃你呢?”眼前人笑眯眯地看着他,“是我想杀了你。”他晃动着两个手腕,展开二十个指头摇摇,“你看,我长了四只手,两个是我的,还有两个呢,是阿蓉的。为了这四只手,我怎么能够,……不杀你呢?”
“原来是你要杀我,不是她们要吃我。”张大为呢喃着,松了一口气,“我早就知道你会杀了我的,你……”
“你早就知道?为什么?——是不是你也吃过蓉,你们每个人都有份?对不对?”眼前人的声音依然是温柔的,可是话语中的急躁,却难以隐藏。
“是,”张大为垂下头,惨然道:“你杀了我吧。我对不起蓉,对不起你。”
眼前人却是一怔。
※※※※※
阿丁已经不再是阿丁。
从他抱着蓉的尸体,痛斥老大一伙以及许芳芳时,他就已经魔性大涨,决意抛却了阿丁的这称呼,成为未来的丁大大。
但随即又发生了变故,他又成为阿丁,期待着死亡的降临。
可是蓉的尸体那时忽然一动,他扑出。
他要死于蓉的身边,他要看到蓉直到最后。
但蓉没有活,那仅仅是错觉而已。是冥冥中的注定。他带走了蓉的两只手,跌落于溪涧,死去。有在溪涧中紫花的作用下,重新活了过来。
可是活过来的已经不再是阿丁亦或丁大大。
复活的是墓之主,是这恐怖地带的主人:墓之主阿·丁。
“墓之主阿·丁”活着,就是为了死亡,为了让这处因生人到来而更改的墓,重新成为墓。为了让所有活着的人死去,当然也包括了他自己。
他是黑暗的孩子。
可是在“阿丁”存活的年代中,向往着光明,已经是他唯一的渴求。这力量之大,即使是他已经在复活后决心行使“墓之主”的权利时,他依然因“阿丁”与“墓之主”共同的存在而犹豫着,因为心中的另两份牵挂,而没有立刻转变。
直到朱倩距离死亡仅一线,直到黄紫兰死亡。
直到他终于下定决心,修炼魔功,并以将死未死的朱倩为触媒,最终修炼成功。
这时候他已经不再是阿丁。
是“墓之主阿·丁”。
※※※※※
墓之主阿·丁对张大为的话,并不了解,也不理解。
身为阿丁,墓之主阿·丁知道张大为以及墓中所有人的过往做为,知道他们的不可饶恕。身为墓之主,墓之主阿·丁正在逐步回忆起墓中的点滴隐秘,而此刻,他已经知道墓中有种神奇的力量,可以使一个毫不出奇的普通人,转眼间拥有一种毁灭性的能力。
所以,现在墓之主阿·丁的出现,就是为了验证自己能力的大小,也为了杀人、为了复仇。
但在听了张大为的话,尤其是发现张大为言行有异、莫名其妙时,墓之主阿·丁反而为之一怔。
他决定先清楚情况再说。
※※※※※
“看来,你好像真地很想死?为什么?”
“不是好像,是本来就是。”张大为居然在订正说法。
墓之主阿·丁道:“哦?”张大为惨笑道:“李军死了。严开心死了,还被她们吃了。我又吃过人,再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不想活下去了。老大那些人,和我们的老同学,现在都是只想杀人、只想吃人。既然不是被杀,就是被吃,总归是个死,死在你的手下,至少,也能够减轻我的歉疚感。阿丁,你动手吧。”
对严开心的被吃和死亡,墓之主阿丁并没有在意。他曾在习练魔功前见到过严开心,功法、大成后见严开心惊吓而逃,但他并不在意。在这种地方,一旦凶险开始,将会步步凶险,人死,是最正常不过的了。有什么奇怪,至于死后被吃,更就是这些人的拿手好戏,有什么奇怪?用不着深究。
但他还是奇怪了。
“你为何会变成这样?”墓之主阿·丁纳闷地瞧着张大为,“既然你已经吃过人了,多吃几个,又有何妨?好死不如赖活着,你死了后,不是一样被吃掉?而且,据我所知,你好像是也加入了那个什么自强同盟的,宗旨不就是‘奋斗不止、自强不息’之类,你为何不学学她们呢?为何不竖立起‘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一人负我’的高贵品格?别人要杀你或吃你,你就先杀了别人和吃了别人。能多杀几个,多吃几个,该有多好?”
“阿丁,你疯了。”张大为抬起头,沉痛地说道:“据我所知,你不是那种人的。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他叹了一口气心灰意冷道:“咳!我知道,你是在反讽。不过,阿丁,你要知道,当初吃人的时候,大家只想到求生,是没有考虑别的。这本来已经够残忍的了。但现在,是不需要吃人,就能够生存下去的。至少,也能暂时维持生命的。这个时候的吃人,才是不可原谅的。总之……”他茫然地挥了挥手,像是在驱赶着什么,“我知道你一心为仝蓉复仇,你是在说反话的。但没有那个必要了。阿丁。我已经认识到了自己是不能饶恕的了。你要杀我,尽管动手就是了。猫捉老鼠的游戏戏弄,是最没意思的做法。何必?”
墓之主阿·丁忽然笑了。“你看来倒很平静。原来……你果真是要求死。”他姿态洒脱地摊摊手,耸耸肩,不以为然地道:“其实,求死是懦夫的做法。你怎么说也是个男子汉,为何不反抗?我真替你感到惋惜哪。”他摇着头,“啧啧,你太让人失望了。”
看着眼前的这位陌生的“熟人”,一股股寒意,涌上心头。张大为急叫道:“阿丁!你本来不是这样的!你怎么会变化这么大!”
“是么?我倒不觉得。”墓之主阿·丁耸耸肩,懒洋洋道:“你说他(她)们吃了严开心,还想吃你,你为何不去努力试一下,先吃别人呢?我记得,你其实和严开心是最要好的朋友了。你——总不至于连复仇的勇气都没有了吧?”
“不。我不能复仇,也不能吃人。”张大为伤感地说道。
“为什么?”
“你是因为蓉的惨死,才性格大变的。”张大为试图说服这位昔日的同学,今时的陌生人,“你喜欢仝蓉,你爱她。我也有我所爱着的人。无论她的变化是多么地大,我都不会改变我的爱。我想了。严开心是在死后,才得到了一个‘爱’字,无论其实质如何,他总算是得到了。可是我呢?我没有。但我能得到的。既然我知道这个答案,我就不必再为严开心复仇。也不必为我自己复仇——哪怕我最终也是被吃。”他看着墓之主阿·丁,神情突然严肃起来,“吃人的事情,毕竟是违反了人性的。而我,相信着自己依然有着人性!不管怎么说——”他的面上现出了磅礴正气,朗声道:“……我是三剑客之一。尽管,我一直懦弱、一直没用,但在生命即将终止前,我宁可选择有人性的‘三剑客’,而不会当无人性的苟延残喘者!我,已经下定了决心,脱离自强同盟!”
“脱离?”墓之主阿·丁仿佛吓了一跳,也仿佛在戏弄着张大为,“你知道不知道,任何一个组织,一旦加入了,就很难脱离的?!”
“是!,脱离!无论有多难,我都会脱离,恢复我本来的‘三剑客’面目,我是张大为,而不是左护法!”
“恢复‘三剑客’的本来面目?”墓之主阿·丁鄙夷地看看张大为,“你的本来面目是什么?是侠客?”
“不是。”张大为摇摇头,“可我,是‘三剑客’之一,我这一生里,虽然当不成侠客,却至少能拥有不灭的行侠仗义之心,至少,还可以拥有良心。”
“哦?——但你已经吃过人了,你忘记了吗?”
“那是时势的关系。在特定的环境下,因为求生而不得不吃人的举措,根本就是正常的。这也是我先前毫无内疚之心的根本缘由。而且,在那个时候,我也和她们是一样的,把‘在吃人’这一意念,已经从脑海里彻底抛弃了。在那个时候,你纵然是指出了我在吃人,我也会以为的天方夜谈——就象他们现在是一样的。可是,当我看到了一个完整的人,一个昔日的好朋友被完整地变成不完整,在被吞噬后,我就已经明白了自己曾做过什么。而当我明白了一件事情后,就当然不能再错下去。”
他停顿了一下,望定了墓之主阿·丁,“那也就是说,假如过去是在做梦的话,现在,我已经从噩梦中醒来了。而正因为我醒来,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可原谅。但我——不会自暴自弃,不会继续沉沦——不!决不!,我愿意接受良心的谴责,我愿意成为一个明辨是非的人,愿意成为本来的,就像是在现实生活中的一样的,张大为!”
他停下。
望着墓之主阿·丁。
墓之主阿·丁在笑。
在大笑。
※※※※※
(但那真的是阿丁吗?)
不。那分明不是一个人在笑,而是两个人!
一个是在苦笑,笑容中有着嘉许、有着无奈、有着鼓励,但笑容却显得是那样丑陋不堪,令人看到就厌恶,那分明是——昔日的阿丁;另一个在狞笑,笑容里充满了讽刺、挖苦、鄙视以及残忍,那绝非阿丁,是另一个人,是魔鬼!——但那笑容却是那么地有着别样的魅力,以至于只要多看了两眼,就会全然忘却了那是一个魔鬼,就会想到了曾经的天使。
(我为什么一定要认为他就是阿丁?阿丁在坠落前,肠子都出来了,五脏六腑都碎了,又怎么可能还活着?在这个鬼地方,虽然奇怪的事情太多,但也总不可能把一个人的面貌、身材、性格、气质,都变化得如此之大,他怎么会是阿丁呢?他怎么会知道那么多的事情?不。他知道的似乎并没有那么多。我怎么会以为他知道阿丁的事情我的事情呢?他不是阿丁。但他如果不是阿丁,又会是谁?是鬼?可世界上是没有鬼的。鬼又怎么可能会自称是阿丁呢?鬼为什么不直接说自己是鬼呢?鬼即使要吓人,也不必以一个熟人的身份来出现吧?何况阿丁本来就难看,变成了鬼以后当然会更加难看。不不。我又没有见到鬼,我怎么能肯定人变成鬼后会更加难看呢?)
在这刹那间,张大为已经念头急转,心中杂念纷纭而至,丝毫没有注意到:面前的这人,竟在刹那间形态变了数变,忽然是阿丁生前丑陋的外观,忽然是面前英俊邪恶的形象,待到他忽然想起应当排除杂念,不必畏惧时,面前的人已经固定于英俊形象,不再变化,也不再大笑。
“以前,我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但现在,我明白了。”张大为严肃地看着眼前的这名陌生的熟人,继续道:“而——明白了一件错误的事情后,就绝不能够,再错下去了。”
“简直是自欺欺人!”墓之主阿·丁的面上,浮现出一丝的笑意,使他看上去显得更是别具一番魅力,然而,这种益发英俊的面容、益发高雅的风姿中有了那双冰冷的、不带有任何人类感情色彩的双眸时,就显得格外恐怖——那不是让人发觉碰到了魔鬼的恐惧,而是让人察觉到正和一个具备着无可抗拒的力量的邪恶之人打交道时的莫名畏惧:明知非常危险,偏又无从逃避,无从抗拒。
“不错,自欺欺人,骗术的最高境界。”他说道:“人们时常在做着这样的事情,却又矢口否认着,正如精神病人看待正常人并不正常一般,对精神病人而言,正常人的确是不正常。现在,你已经成为了一个精神病人,你处境的可悲,也怪不得你一心要寻死。可是,你不要忘记了——生存实施的诸种方案对策,本就是人类之所以强大的一个重要原因,只不过别的生物不会为自己寻找借口罢了!”他的神色渐渐迷茫,仿佛在自问着什么:“……因而,人类始终正义而仁慈?”他的声音低了下来,“他们可以把一切生物悉数灭绝,然后再建个自然保护区,将仅存的几只命名为濒临绝种的珍惜动植物;可以大肆破坏生它育它的地球,再谴责祖先谴责世人,然后建个环境保护协会;可以把一个国家一个种族赶尽杀绝,劫掠其全部财富,再进行考古研究,哀叹文明之陨落、世间充满暴力!”他发出了嘶哑的,宛若呻吟的笑声,“……可以把一个好端端的人避疯、避死,再奇怪这个人为什么会疯狂,会死亡。当人们造就出一批军事家政治家使白骨累累时可以赞叹这些人的伟大,赞叹时势造英雄、英雄改时势;当人们造就出一个窃贼、一个杀人犯时,却要感叹人类的凶狠无情某些人的可怕且不能称之为人。人是什么?人其实就是世间最凶残、最冷酷、最无情、最阴险、最卑鄙、最恶毒最……但也因此最善良最正直最强大的:一种动物、一种生命、一种——败类!”
这些话,陈星说过,杜留也有过类似的感慨,阿丁也有,而现在,却从墓之主阿丁的口内再次出现,却让张大为听到——让已经“梦醒”的张大为听到!
——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正确的观点,就在于你站在哪个角度来看。而站在“人”、站在“普通人”的角度上,除了深深的恐惧外,唯一想说的,或许也就是:
“你疯了!”
张大为说。他想着,就说了出来。果然说了出来。
“我——疯、了?”墓之主阿丁哑然失笑,左手十指戟指张大为,面色突然变得异常可怕:“但这是事实!”
张大为不禁后退一步。
“既然这是事实!你竟然还要恢复正义!恢复人性!太可笑!”墓之主阿丁的表情再变,目光阴毒地盯着张大为虽然恐惧但无畏的双眼,发出了金属质回声激荡的声音,“你在求死?好!也不但是你要死!墓中的所有活人,都一样的!”轰鸣的声音激荡在每一个空间,张大为依然清晰地听出了这种可怕的金属质声音的每一个字,“不过,死亡只有一次,死亡的方式,却有多种!我要他们都有个最悲惨的死法!还有——你!”
张大为骇然又退了一步。
“你怕了?——你怕什么?”墓之主阿·丁仿佛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张大为。张大为刚想挺起胸膛大声说“我不怕”,却听墓之主阿·丁就说道:“正如老大说过的,那些女人们,最怕的大约就是先奸后杀再被吃掉了!至于那些人,当然最怕的是无法出去,生死两难。而你呢?——你最怕什么?”张大为这才知道,对方并非在问他,而是在自言自语。
“你最怕的,大约也就是吃了很多很多的人,然后再活着出去了吧?”墓之主阿·丁悠悠然问道。
无比的恐惧,突然升起,张大为怖然又退一步。那的确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对于他。
他呆呆地望着这戏弄般地看着他的人,忍不住颤栗起来,突然大声喊道:“不!不!——你不能!”
“能的。”墓之主阿·丁浅浅一笑,毫无表情的双眼炯炯有神,“不过,你放心好了。既然你已经决心要选择正义,我当然也不好意思使你太悲惨。我会照顾你的,——你只要吃一人,就能完成你的意愿。”
“我只让你吃一个人——你最喜欢的人。”
腕上的四只手,犹如蒲扇般突然张开,两臂就如脱离了身体一样飞出,在张大为瞪大了恐惧的眼睛发觉到自己正在面临危险的同时,已经犹如重锤般击在了张大为的胸膛上。张大为闷哼一声,仰面摔倒。墓之主阿·丁淡淡然地跨出一步,左脚飞出,咯啦一声,两件血粼粼的物体已经飞了出来。那是张大为的两条腿。再一掌,一条左臂离开了张大为的身体。
张大为惨叫一声,昏迷。
※※※※※
狂笑。
狂笑声中,墓之主阿·丁慢悠悠地拎起了这三件残缺的肢体,行走两步,一踏地面,前方不远处立刻呈现出一个矩形的洞穴。他手臂一振,便将张大为抛入了洞穴中,再一踏,洞穴消失。
“喔……”他偏着头,仿佛奇怪,也仿佛迷茫地看看这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了的洞穴,像个失去了记忆的人一样看了看,就全然忘却了刚才所做的事情,继续向前走去。
——他是“墓之主阿·丁”,此刻的他,正如一个从昏迷中醒来的人一般,正点点滴滴地回忆起墓中的隐秘。有的时候,他也会突然想起哪个地带有着哪些东西,而对于一个初醒的人而言,即使有时候下意识地做了自己也不理解的东西,往往也会在下意识间觉得那是正常的。
他懒洋洋地笑了笑,“下一个,该轮到了谁呢?”踱着方步,慢悠悠地离开。走了几步,想起手中还有血粼粼的残肢,颇为厌恶地摇摇头,远远地抛了出去。
他的身影,慢慢消失。
当他的身影消失以后,几双“鞋子”,突然就仿佛从空气中冒了出来,出现于那两条腿和一条手臂前,停下,仿佛在观察着什么,而后突然就紫光大盛,笼罩于肢体上。异香袅袅升起,不一刻,那几双“鞋子”又幽灵般融化于空气中,消失了。
而那鞋子的式样,也正是仝蓉由黄泉道的入口带下来的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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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卡没钱了,mm没有了~~
我就是传说中的灌水之王--灌穿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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