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host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nbipfml (天外飞仙), 信区: Ghost
标  题: 一绺长发7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un Apr 17 09:09:36 2005), 转信

  德林再次打量起女人,他感到自己的毛孔一点点扩张,身上生起几丝雨水淋过的凉意。

  “……不……你不是小叶子!”德林的声音少了一些底气。

  女人没有说话,她抬手拨开头顶的雨帽,摘下墨镜,一头瀑布般的长发倾泻下来,女人低着头慢慢地转向德林。

 
  女人回头的那一刻,德林的头发根几乎立了起来,那一头秀发简直是小叶子的复活,当他看清女人的面孔时,悬起的心脏砰然落下,砸得胸膛水花四溅,泛起滚滚热潮。

  德林轻轻一笑。

  眼前是一个陌生的女人!

  “你让我虚惊一场,我以为是我的小叶子回来了!”德林笑道。

  “我相信你很有城府!”女人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为什么这么说?”德林问道。

  “看着我!你会认出我!”女人说道。

  眼前的女人确实有几分印象,德林好像在哪见过这个面孔,记忆像一团灰色的雾,迷茫且散乱,德林拨开雾障向深处追溯。

  这时,他闻到一股潮湿且发霉的气息,这种气息里还加杂着一股檀香的味道,德林的心脏一紧,那团灰雾骤然开裂,他看到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不错!眼前的女人就是几个星期前在假面舞会上见到的那个神秘女孩!

  女孩像第一次见到时一样,瞪着怪异的眼睛盯着德林!

  那是一双很有神的眼睛,虽然她做得有些夸张。

  德林心里有些发虚,却没有那天晚上的惊恐,他完全分辩得出眼前的女孩是个活生生的人!

  “我想起来了,”德林镇静地说道,“几个星期前在一个假面舞会里我们见过!”

  “其实你最应该想起的是假面舞会以前的事情!”女孩微微地笑了笑。

  “以前我们好像并不认识!”德林说道。

  女孩没有说话,她沉默了片刻。

  “停车!”女孩说道。

  “你去哪?”

  “回家!”

  德林望着窗外,卡车已经来到了那座土坟的近前。

  “可这里是野外!”

  女孩盯着外面的土坟说道:“那就是我的家!”

  德林一脚踩住刹车,耳边响起了铜锣般的轰鸣。

  女人跳下车去,攸然没了踪影……
 
  德健屈指算来,从自己第一次出事那天起,已经经历了四起让他险些丧命的事故。每次事故的发生都是被一些诡谲怪异的东西吓得脉搏失控。他相信人世间是有鬼的,那个可怕的幽灵正准备时时刻刻拿下他的性命。

 
  德健很清楚这个可怕的东西为什么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

  但他不想回忆那段让他追悔莫及的往事。

  在悔恨中生活是弱者的表现,只有勇敢地面对现实才是真正的强者!

  多少年来自己正是用这种信念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闯出了自己天地。

  人生是苦海,当你搏过这片苦海才能尝到幸福的滋味,德健觉得他已经爬上了苦海的彼岸,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没能充分享受幸福的滋味,却一下子踏进烂泥里。

  这是种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如果生活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宁愿回到那片苦海里继续挣扎,也绝不过这种地狱一般的日子!

  可是,人生还有第二次选择吗?

  现在自己终于从这潭烂泥里拔了出来。

  虽然这番挣扎让他付出了太大的代价。

  这就是他的命!

  德健相信命运。

  半年前德健曾找过一个算命的先生给自己卜过一卦。

  先生说“孬人一生骑大马,良者落迫地上爬!”

  先生告诉德健:“你是骑马的命!”

  德健不是傻瓜,他完全明白先生话中的内涵——自己是个孬种!

  但命好!

  那天,德健将身上所有的钞票都扔给了先生。他知道遇到了高人,先生已然洞悉了他的状况,他没有像所有的江湖骗子那样将自己吹得天花乱坠,他直言了自己的品性,同时也道出了德健心底的玄机。

  德健内心也承认,自己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人的命运并不是以本性的善恶来按排的,它有自己运行的轨迹。

  所以说堂弟德林的倒霉那也是他的命!

  德林之所以有今天,那是他命中注定的坎儿!

  没有人能够救他,因为跟本没有人能够与命运抗衡!

  德林开上卡车,遭遇到与德健同样的惊魂之后,德健晦暗的情绪开始一点点舒展,他知道自己的命运就要出现转机,那场灾难已经转移了目标,它正悄悄地降临到另外一个人的头上。

  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同时也是他努力的结果!

  人虽然无法抗击命运,但完全可以与灾难抗衡,德林能否走出这场灾难,那就要看他的能力和造化了。

  命运没有丑恶,没有阴谋,没有责难,所有的存在都是命运的使然!

  二

  生活是如此的美好!

  德健停下卡车的日子,全身心投入到另一种生活中,那就是享受生命的快乐。

  最初的日子里他与朋友们一起喝酒、蹦迪、泡吧、找小姐,玩过乐过之后,心里竟生出一种莫名的虚无感。他甚至回味起坐在卡车上那种忙忙碌碌的生活。

  一次偶然的机会,德健彻底摆脱了虚无的感觉,他的心情像刚刚绽开的花朵又逢雨露的滋润,充满了勃勃的生机。

  德健感觉这下自己真的活出了滋味!

  德健遭遇了爱情。

  虽然那仅仅是一夜的激情,但德健相信那是他生命旅途中最为壮观的情感。

  “月朦胧”酒吧位于城市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德健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事实上他也不屑于来这种没有名气的地方消遣。他经常光顾的是那些大型娱乐城、靡艳的夜总会和豪华的酒楼。以德健的实力,他能够玩得起这些奢华的东西,奔波了这么多年他一直在人生的底层中周旋,看尽了白眼和鄙视,现在自己能够抬着脑袋做人,也绝不会弯着腰去享受。

  那天晚上,德健接到海通公司李部长的电话,要他去他家里搓麻,德健放下电话悟出了李部长搓麻之外的含义,自己的很多生意都是从他那挖来的,除了逢年过节要表示必要的意思之外,平常的日子也要适当的打点。自从德林取代了自己的位置,他一直没有好心情去应酬他,李部长显然不会舒心,自然会给德健打来电话。

  德健带足了钞票,他在李部长家的麻将桌上吸了几支烟的功夫,就把身上的钞票全都移到了李部长的口袋里,德健表示手气不佳,再玩下去他得把车子押进去!尔后,德健离开了李部长的家门。

  如果是白天,“月朦胧”酒吧显然没什么特色,晚上却别有一番风景。它的门口缀满了银色的霓虹灯,远远看去像一条从天而降的瀑布,泛着薄薄的雾气,滚动着璀灿透明的浪花。

  德健有种口渴的感觉。

  于是他很自然地将车子停在了“月朦胧”酒吧的门口。

  他觉得在这种地方喝上一杯冰啤应该是种很好的享受。

  德健走进酒吧里却再也不愿意出来了。

  音乐很忧伤。

  这里没有迪厅的疯狂,也没有夜总会的喧哗。这里的人衣冠楚楚且面色沉稳。

  德健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叫了两杯冰啤,慢慢喝下,他对这里的环境他一时还不太适应,但感觉确实不错。

  接着德健看到一个人,这个人让德健把“月朦胧”酒吧与一般的娱乐场所区分开来。

  那个人是位老教授,德健曾在八年前见过他,现在的老教授与八年前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是头发比过去少了许多。

  八年前德健还没有买上卡车,他在一家搬家公司里打短工。那天他与几个工人给教授家里搬家。德健搬着一部电脑不小心摔倒在地,机箱当时就变成一只瘪盒子,老教授摸着他的电脑心疼不已,他说这里面存着他的论文。当时德健吓得没了脉,他趴在地上不敢起来,老  
教授扶起德健,并安慰着他:“论文没了可以再写,只要你没事就好!”

  那个时候一部电脑要花上上万元的钞票,而老教授没让他赔一分钱。

  德健感动得几乎落泪,同时将老教授的形象深深地印在脑海里。

  此时的老教授正坐在他对面的一个方桌上,他的双手握住一个中年女人的手,老教授半低着头,仿佛有无限心事要对女人诉说。

  那个女人当然不是老教授的妻子!

  德健重新打量起酒吧里的男男女女,他没有发现那种浓妆艳抹轻佻乖张的小姐,也没看到那些飞扬拔扈放荡无忌的男人。

  这里的人们个个都很平静,平静得像一群绅士和淑女。

  德健意识到自己进入了一个非同寻常的圈子里。

  他突然有种拘谨的感觉。

  一缕玫瑰花的清香飘进了德健鼻子里,一个女人的身影站在了德健近前。

  “我可以坐这吗?”女人说道。

  “当然可以!”德健点头说道。

  女人大约有二十七八岁样子,一身淡红色的长裙。她的眉毛很细,向着眉间微微地收拢,她的嘴唇显然也打过唇膏,是那种无色透明质地,显得颇为端庄和素雅。

  她的脖子上没有饰物,她的耳朵上也没有任何装饰,这是在城市女孩中难以想象的事情。

  德健曾接触过无数的女孩,却没一个有着眼前女人的情调。

  德健不自然地对女人笑了笑。

  “看来你也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女人说道。

  “是的,第一次!”德健说道。

  女人不再说话,她扭过头看了看舞池中翩翩起舞的人群。

  德健发现她的眼睛里竟有一层清亮的泪痕。

  “喝点什么?”德健说道。

  女人回过头,用纸巾擦了下眼角。

  “我从没喝过酒,今晚我想试试!”女人说道。

  德健招来服务生,要了两杯干红酒。

  女人握着酒杯,对德健微微一笑,尔后一饮而尽。

  德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也端着啤酒一饮而尽。

  紧接着女人又喝掉了第二杯酒。

  “你会醉的!”德健说道。

  “我就是想感觉醉的滋味!”女人说道。

  女人又叫了两杯酒。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德健问道。

  “来这种地方还有名字吗?”女人苦笑道。

  德健没了话头。

  女人很快又喝完了那两杯酒。

  德健看见她的脸上飞出了两片粉红的云彩。

  “走吧!”女人说道。

  “去哪?”

  “听你的!”

  德健的胸膛里像飞进了闪电,将他迷朦的心境照得清彻透明,紧接着他的心脏狂跳起来。

  德健不是情场上的菜鸟,他有过与无数女人狂欢的日子,可是没有一个有着眼前女人的内涵!

  这是个受伤的女人!她不是那种轻浮放荡婊子!

  没有一个女人让他如此心跳过!

  没有一个女人让他如此动心过!

  那是一个怎样的夜晚!

  那是让德健一生都无法忘怀的夜晚!

  女人躺在床上,紧紧地拥着德健,她没有肮脏下流的叫吼,也没有放荡无忌的呻呤。

  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德健:“……爱我……用心地爱我……不要忘记我……永远爱我……”

  于是,德健爱了女人一遍又一遍……

  第二天早晨,德健睁开眼睛,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他的家门。

  一开始,德健怀疑家里会少了什么东西,他检查了所有的物件,什么都没有少。

  女人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却把他的心带走了……

  三

  德健每晚上都到“月朦胧”酒吧里去。

  他要找回被女人带走的那颗心。

  心里有爱,人就会活得充实,德健心里像燃起了一片炽热的火焰,烧得他血脉贲张,精神倍致。

  德健充满希望地来到“月朦胧”酒吧,又满是失望地回到家中。

  一夜的缠绵之后,德健再也没见到那个让他梦牵魂绕的女人。

  十天以后,德健心中之火渐渐烧成灰烬,他知道那场缠绵就像一场春梦,再也不会复还了。

  在这段时间里,德健知道了这个不起眼的酒吧里其实有着不小的名声。这是一个特殊的小圈子,这里面活动的是一些有文化有品味的城市白领。

  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大都是遭遇过感情波折的受伤者。

  他(她)们来到这里寻找情感的慰藉。

  说白了这里就是时下最为流行的“一夜情”贩卖场。

  所不同的是这里没有色情场所的鱼龙混杂,也没有赤裸裸的金钱交易。这里的每个人都没有名字,但是每个人都有种看破红尘的豁达。他(她)们不必担心在这里会惹上麻烦,一夜过后,烟飞云散,所有的激情和浪漫都不会在他(她)们记忆留下任何踪迹。
 
  德健明白了这场游戏的规则,才知道自己是个十足傻帽,在风月场里混了这么多年竟然陷进了一场游戏中,这不是他的性格,德健很快调整好自己的心态,重新回到现实,这种觉悟同样让他感到舒心,旧的梦想破灭了,新的希望又重新升起。

  德健一如即往地来到“月朦胧”酒吧,他不是为了寻找那个女人,他想在这个圈子里找到一个让他继续心跳的女人。

 
  德健的觉悟没有出现想象的效果。

  这天晚上,他确实遇见了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也确实让他心动。

  心动得让德健的灵魂飞出体外。

  在他的灵魂出窍的一刹那,德健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命运再次出现了转机——

  那个可怕的幽灵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

  四

  德健坐在“月朦胧”酒吧里最显眼的位置上。

  灯光的灰暗,让他觉得自己还是不够醒目。

  他恨透了这种该死的灯光。

  半个小时过去了,没一个女人坐到他的身边。

  德健喝尽了第三杯冰啤。

  德健不想主动去寻找女人。

  他喜欢那种愿者上勾的感觉。

  其实德健不是不想主动出击,他是被自己的主动出击吓怕了。

  在这种人灵鬼精的地方,稍有不慎就会被人看透了骨头,让你难堪,让你无所适从!

  昨天晚上德健被一个漂亮的女孩差点笑进地缝里去。

  德健第一眼就看中了那个女孩。

  在这之前,德健正在与一个老女人交谈。

  老女人大约四十多岁的样子,穿戴也颇为讲究,她的身上飘着一股淡淡的玫瑰花香的味道。

  德健之所以能够与这个老女人进行短暂的谈话,也源于这个女人身上的这种味道。

  这让他想起十几天前那个受伤的女人。

  “我可以坐在这吗?”老女人微笑地看着德健问道。

  德健望着眼前的女人,心里敲了一阵锣鼓,他本想找个理由拒绝,这会他就闻到了那股玫瑰花香的味道。

  于是德健点了点头。

  老女人显得很欣慰,对德健感激一笑坐了下去。

  此时,德健对自己的盲目懊悔不已。

  自己虽然不是人精鬼灵的人物,毕竟还是个小伙子,与这种老女人一夜激情,也太他妈的不把自己当人了吧!

  德健心里暗暗地骂着自己。

  “你好像并不喜欢我的到来?”老女人说道。

  “不……其实……我在等着我的女朋友……”德健说道。

  老女人没有一点尴尬,她从容地对德健笑着,轻轻地拿起自己的手包。

  “对不起!”老女人从容地离开了德健。

  这会,德健看到了那个漂亮的女孩。

  女孩刚刚坐到离他不远的位置上。

  德健起身向女孩走去,他知道这样的尤物如果不赶快行动恐怕轮不到自己了。

  德健很顺利坐在了女孩的对面。

  女孩的表情很平静,看不出她有忧伤的滋味,德健还是很事故地讲出了第一句话。

  “你的心情不是很好!”

  “是吗?”女孩对德健轻轻一笑。

  “是你的眼睛告诉了我!”德健尽力地表现着自已。

  “不是不好,而是很矛盾!”女孩平静地喝了一口绿茶。

  “能说说吗?”德健抬手给女孩斟满了茶。

  女孩轻轻地叹了口气,“我想起了司马光说的几句话。”

  “是什么话?”

  “德才全尽谓之‘圣人’,才德俱之谓之‘愚人’,德胜才谓之‘君子’,才胜德谓之‘小人’,你怎么看待这几句话?”

  德健的脑袋当时就大了,半天没回过神来,他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东西,让他来解释等于用刀子扎他的心窝。

  德健喝了口啤酒,对女孩微微地笑了笑。

  女孩也喝了口茶等着德健的回答。

  “古人的绕口令也值得我们去啄磨吗?”德健尽力压抑着自己起伏的胸膛。

  女孩的细眉挑了起来,“你认为这是绕口令吗?”

  “那是什么?是诗……还是词……”

  女孩嘴里的那口茶一下子喷了出来……

  德健切实体味到主动出击的痛苦,稍有不慎就会在这里出尽洋相,不要说是一夜激情,就是连继续说话的机会也没有了。

  那晚,德健一边打着手机,一边离开了女孩。

  灯光终于亮起来。

  德健正了正身子,点燃一支烟。

  一曲音乐奏响,灯光又重新暗了下去。

  德健没听过这种音乐,不是忧伤的曲调,也不是欢快的舞曲,它的调子低沉且舒缓,时尔发出几声铙钹的脆响,让他产生心冷的感觉。

  酒吧里有人进来,也有人出去。

  进来的是一个人,出去的是两个人。

  没有出去的大都找到了知已,他(她)们要么坐一边嘁嘁私语,要么在舞池里拥抱缠绵。

  德健有些忌恨这些道貌岸然的男男女女,明明在做着偷鸡摸狗的勾当,干嘛要这样没完没了的折腾?

  音乐奏响不久,德健感觉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德健以为有人瞄上了他,所以他显得愈发沉稳和不动声色。

  德健喝着酒,默默地注视着舞池中起舞的人群。

  舞曲已经过了一半,没一个人走到他的面前。

  德健环视起周围的人们。

 
  没有人盯着他,台桌上很少有孤单的女人。

  一个白色的影子引起了德健的注意。

  这是整个酒吧里唯一孤独的女人。

  那个女人穿着白色的长裙,乌黑的长发披在她的脑后。

  女人与德健隔着三张台桌,背对着德健,让他无法看到她的脸。

  德健看到有两个男人彬彬有礼地走到女人面前,而后又讪讪离去。

  德健放弃了对白衣女人的奢望。

  她显然已经有了归属。

  德健回过头来。

  无意间他发现白衣女人已经移到了另一张台桌上。

  那个位置距德健还有两张台桌的距离。

  她仍旧背对着德健,微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的什么东西。

  德健以为自己刚才看花了眼,这个女人原本就是坐在那里的。

  这种昏暗的地方,看花了眼应该是很正常的事情。

  德健不再注意她。

  他的目光锁定在一个黄头发的女孩身上。

  那个女孩刚刚从一个男人的桌上离去。

  这时德健的余光中又出现了那团白色的影子,他扭头看去,

  白衣女人的竟坐在了德健身边的那张桌上。

  她仍然背对着德健。

  这下德健知道刚才并没有看花眼,这个女人正向着自己一点点移近。

  可是德健已经不在乎这个神秘兮兮的女人。

  他的目光又重新落到黄头发女孩的身上。

  那个女孩正向德健这边张望。

  德健重新正了正身子,轻轻地饮了口啤酒。

  这时,德健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这味道让他有些紧张。

  德健寻着味道的来源转过头去,暗暗吃了一惊。

  那个女人已经坐到了他的桌前。

  女人仍然背对着德健,她的手里拿着一枚小境子,正对着境子欣赏着自己的脸。

  那种奇怪的味道愈发浓重起来。

  德健的嘴唇颤抖了。

  在这种幽暗的光线下没有人能够从境子里看清自己的脸!

  “……你……能不能回过头来……”德健颤颤地说道。

  那个女人放下了境子,慢慢地回转头颅。

  德健的脸部开始剧烈地抽动,当女人的面孔完全面对德健的时候,德健像僵尸一样从椅子弹起来,一头栽倒在地……
  德林租住的房子靠近城市边缘。

  这是一栋老旧的日本式二楼,青色的砖墙伤痕累累,有草从砖缝里长出来,椭圆形的窗户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本色,黑乎乎落满了和灰尘,乍一看就像一座没有人气的庙堂。

 
  德林只所以选择这里,是因为它极为便宜的房租。

  德林住在二楼,房东老罗住在一楼。

  老罗是个光棍,五十多岁,瘦猴一样的脸上长着牛一样的大眼睛,猛一眼能让你想起非洲森林里的眼镜王蛇,浑身起上一层鸡皮疙瘩,正是这种形象让老罗打了一辈子的光棍。

  老罗是个很迷信的人,他的房子里供着三座佛像,一座观音像供卧室里,一座财神像供在客厅,还有一座是关公像放在门口的一个台柜上。

  自从德林来到老罗的家那天起,财神像前的香火一直没有灭过。

  回到老罗家里要走一条三百多米长的小巷,小巷宽两米左右,青石铺地,路的两边是两家工厂高大的院墙。如果白天走在这里,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到了晚上让人感觉到小巷是如此的漫长。

  漫长得让你透不过气来。

  好在德林已经走惯了这条小路,那种压抑难捱的感觉渐渐地从他身边消失了。

  这天下午,德林正常收车。他首先回到家里看望父亲,吃过晚饭,与老人闲谈了一阵,尔后离开家门。

  德林走下出租车,看了看手表,刚好是十点。

  他踏上了那条小巷。

  老罗家在小巷的尽头,平常不会有人从这里经过,德林搬到这里一个月几乎没在这条巷子里遇见过一个人。

  德林走进小巷中途的时候,听到了一串脚步声。

  脚步声来自他的身后。

  德林回头看了看身后,

  巷道漆黑一团。

  德林继续往前走。

  身后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

  那是一串很轻很柔的脚步声。

  是女人的脚步!

  如果是男人的脚步声德林还算踏实,因为在老罗房子的西侧有一个正在施工的建筑工地,很多民工都居住在工地里,也许是哪个民工为了抄近路而走上了这条小巷。

  可身后分明是女人的脚步声!

  工地里跟本没有女人!

  德林的脑海里蓦然划过一道影子,影子里一个满脸青色的女人,瞪着惨白的眼睛,吐起了长长的舌头……

  德林的舌头也大了……

  今天早晨,德林被一阵剧烈的机器轰鸣声吵醒,这是建筑工地开工时间,也是德林起床的时间。

  德林起床后开始洗漱,不一会,那阵吵人的轰鸣声没有了。

  德林听惯了这种噪音,一时没了声音还有些奇怪。

  他趴在窗户上向工地上张望。

  工地上的挖掘机停止了工作,很多工人都朝着挖掘机的方向跑去。

  德林知道出事了。

  好奇心促使他也钻进了那伙人群中。

  人群中间围着一个圆鼓鼓麻袋。

  有工人打开麻袋,一具女人的尸体露了出来。

  女人显然是被人杀害的,脖子上勒着一条裤带,她的脸已经变成青色,瞪着惨白的眼睛,紫色的舌头从嘴里吐出来。

  拥挤人人群顿时像炸了锅,纷纷向后退去。

  德林回到老罗家,他把工地上发现死尸的消息告诉了老罗。

  老罗愣了会,呆呆说道:“果然是冤死鬼在做怪!”

  “做什么怪?”

  “不瞒你说,原先租我房子的客人没住上几天都走了!”

  “为什么?”

  “他们说晚上经常听到女人的哭声!”

  “我怎么没听见?”德林说道。

  “那种声音不是每天都有的,不过这下好啦,冤死鬼重见天日了,她也该走了,咱这肯定没不会再有事了!”

  老罗说完,点燃一柱香插在门口的关公像前……

  德林开始奔跑。

  尽管前面一片黑暗。

  德林推开老罗的房门时身上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怎么了?”老罗吃惊地问德林。

  “有人……”

  “什么人?”

  “有人跟着我……”

  “深更半夜的谁会来这种地方?”

  “是个女人……他一直跟在我的后面……”

  老罗听完,迅速锁住房门,他点燃一柱香插在关公像前的香炉上,尔后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给关老爷磕了三个响头。

  半夜里,德林果然听到了女人的声音。

  那不是哭声,而是一声尖厉的惨叫。

  这声惨叫惊得德林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门口有灯光亮起来。

  显然老罗也被这种声音惊醒。

  很快德林的鼻子里闻到一股燃香的味道。

  老罗一定又跪在了关公像的面前。

  窗外响起了一阵剧烈的撕打声。

  紧接着又传来两声男人的低吼,就像两只饿狼遭受到致命的重创。

  德林跳下床,推开了窗户。

  他看到了一幅难以置信的画面——

  在那片挖出死尸的工地上有一个女人的身影站在那里!

  工地的尽头亮着一排白炽灯,灯光照到土坑的地方变成了一团青雾,如果不是站在德林的位置是无法看清土坑旁边发生的一切。

   在那个土坑前不仅仅一个女人。

  她的面前还站着两个男人!

  两个男人仿佛是饿极的野兽,虎视耽耽地盯着女人。

 
  一个男人向女人扑去。

  德林没有看清女人是如何出手的,那个男人一头栽倒在地。

  紧接着另一个男人向她扑去。

  另一个男人也惨叫一声,疾身向后退去。

  女人像一只逼入绝境的母豹,尽管面对着两个强大的对手,依然有着一付钢烈和顽强的气势。

  两个男人俨然疯狂了,他们从地上爬起来一同向女人扑去。

  德林看到女人倒在土炕里,两个男人也消失在土炕里。

  紧接着德林又听到一声女人凄厉的惨叫。

  德林迅速抽回身体,向楼下跑去。

  他知道那场较量绝不是幽灵再现,那是一场人与兽的拼搏!

  老罗还跪在关公像前不住地磕头。

  德林没有理会老罗,他抄起台桌上的一个手电筒,冲出房门。

  “不许动!我是警察!”德林一边喊,一边向那个土坑飞奔。

  有两团影子从土坑里窜了出来,片刻功夫隐没在黑暗中。

  德林举着手电筒照向土坑。

  他首先看到一只女人的皮鞋。

  他寻着这只鞋移动着光钱。

  他看到一件黑色的风衣裹着一只清瘦的身体。

  风衣被撕成几条碎片,露出一片凝脂般的肌肤。

  接着德林看到一张清秀的脸。

  那张脸上残留着几缕鲜红的血丝。

  当德林看到那双眼睛的时候,他的腿软了下去。

  这双眼睛正是几天前在采石场的路上消失在土坟中的女孩……

  二

  这是一双忧郁的眼睛。

  德林记得第一次在假面舞会上见到这双眼睛的时候,有一种慑人的光亮,第二次是在那个雨天,她的眼睛变得有些茫然。

  然而,女孩真实的目光却是这般忧郁!

  这是一双很美的眼睛。

  也是一双让人怜爱的眼睛。

  “谢谢你救了我!”女孩淡淡一笑,为德林斟上了一杯热茶。

  城市的钟声敲了十二下,茶坊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在这个繁华的大都市里,午夜,正是夜生活的开始。

  “如果换了别人,也会和我一样!”德林说道。

  “你是这样认为?”

  “是的,每个有良知的人都会这么干!”

  女孩低下头,她轻轻地喝了口热茶。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德林说道。

  “苏妍!”

  “我不明白,这么晚了,你为什么要到那种偏僻的地方?”

  “我是位心理医生,做为一个医生,不管什么时候都应该接受患者的要求!”

  “那两个男人就是你的患者吗?”

  “不,他们是劫持我的歹徒!”

  “当时,你为什么不喊救命?”

  “我以为自己能够对付得了!”女孩又是一笑。

  “你会武功吗?”

  “我不会武功,但是我有武器!”女孩说着,从手包里拿出一支黑色的短棍。

  这是个十分精巧的电击棍,德林终于明白那两个男人为什么迟迟不能得手的原因。

  “我能摸摸你的手吗?”德林笑道。

  女孩忧郁的眼睛盯向德林,她的脸渐渐地沉下。

  “我想知道你到底是人,还是……”德林的话说到一半,却找不到合适的语言。

  女孩笑了,将手递给了德林。

  德林没有接那只手,“开个玩笑!”德林说道。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你一定能想得到,因为你是心理医生!”

  “你想知道我们是否相识?为什么像幽灵一样两次出现在你的身边?”

  “你的那两次出现,差点把我的魂下飞了!”

  女孩笑了,笑得有些得意。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跟本不认识你,两次见面完全是一种巧合!在假面舞会上,我看见你傻呆呆地坐在一边,所以与你开了一个玩笑!”

  “你的样子真的与报纸上的那张脸很像!”

  “如果没有那张报纸你会害怕吗?”

  “在那个雨天,也是巧合吗?”

  “不错,那天我也在想,这个世界真是太小了!”女孩又喝了口茶。

  “可是,你把那个孤坟说成了你的家!”

  “那天,我想起了与你开的第一个玩笑,于是又有了第二个!”女孩笑道。

  “我不明白,你下车后怎么突然没了踪影?”

  “其实我就躲在你的卡车后面!”

  德林呵呵笑了起来,所有的疑虑都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眼前的女孩看似忧郁却有着乖张可人的性格。

  德林又想起了小叶子,这个倔强乖张的女孩不正是他的小叶子复活吗?

  德林的心里涌出一股热流,同时也生出一丝苦涩。

  “你有一个双胞胎兄弟!”女孩对德林说道。

  “不,那是我的堂哥!”德林下意识说道。

  “你怎么会认识他?”德林突然感觉有种不对劲的地方。

  女孩没做回答德林的问话,那双忧郁的眼睛渐渐发亮,最后她的眼睛里已经没有忧郁,变成了两汪清彻透明的泉水。

  “别忘了,我是心理医生!”女孩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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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卡没钱了,mm没有了~~

我就是传说中的灌水之王--灌穿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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