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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iuyuxi (苍浪之水·朝夕之间), 信区: Ghost
标 题: 妖狐之惑-第二卷-第二十六章 人之能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Wed Dec 21 15:59:39 2005), 转信
第二卷 第二十六章 人之能
水妖也跟着站了起来,眼前只觉金星直蹦。她咬了咬牙,掐着手指硬是站在那里不让自己瘫下去。为了治疗黄泉中的毒,她足足喂了他近一半的血,纵使她是妖,也没办法承受。
她脸色顿时惨白,旁边黄泉在说什么她都听不见,耳朵里嗡嗡直响,眼前漆黑一片。她抓着树干,只怕自己撑不住跌了下去。唉,到头来,她便是救了他,却也还是会成为累赘。她唾弃着自己的没用,再想到牡丹和司徒也不知道现在究竟如何,心里又是一阵大急,一个踉跄眼看就要栽倒在地。
黄泉急忙一把将她揽住,摸了摸她的额头,冷湿一片。眼看她脸色渐渐委靡下去,他好生后悔。枉他黄泉千年的修为,今天却要一个柔弱的女子来拼命相救!想起从前自己种种傲气之行,立即觉得如同孩童一般可笑。
想这一路西行走了近一个多月,同行者司徒乃是深藏不露之人,牡丹虽然莽撞却也爽快,水妖温柔安详,极识大体。相比较之下,自己冷酷怪异,自以为是。总觉得自己什么都是对的,到了后来,才发觉自己其实竟是四个人中最无能的一个。
因为过去的心结中了岁星的毒,死了倒也干净,却又累得自己最不想麻烦的人几乎拼了命去救。以前总说牡丹任性,其实看来自己才是最任性的那一个。
“水妖,还听得见我说话么?”
他凑近她的耳朵,轻声问着。
水妖动了动睫毛,张开嘴气若游丝地说道:“黄泉......借......借你眼睛一用......”
黄泉微微一怔,眼睛?正在疑惑,却见水妖忽然全身都化成了透明之色,汩汩而动,忽地缩成了一个极小的水滴,飞快地窜进了他眼睛里。他只觉左边的眼睛中忽然微微一凉,她竟化成了他的一滴泪水,安身在他左眼之中。
“我需静养三日,拖着一个虚弱的身体勉强和你走,也不过是累赘。你放心,三日之后,我必然可以痊愈。”
她在他眼中细细地说着,黄泉眨了眨眼睛,低声道:“无妨,只是不要勉强自己就好。”
水妖幽幽笑了一声,便再也没了声音。黄泉沉默了好久,才转身离开。他忽地伸手入袖,捏紧了那朵媚丝兰的珠花,茫茫然地,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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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一觉醒来,只觉得全身都轻松,竟好象给人重新换了个身体一样,随便动哪里都是活力无限。
她猛地从石头上跳了下来,四处一看,司徒那只狐狸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地上还堆着一些骷髅果,虽然已经知道这果子极好,她却也不敢徒手拿来吃了。那一个个黑黑的洞,好象骷髅在幽怨地看着她,糁得慌。
她伸了个懒腰,觉得即使马上要走上一千里,也没什么问题。肚子忽然传来咕噜声,呀,她饿了!摸了摸干瘪的肚皮,她向洞口走去。这里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山洞外面长了无数碧绿的大叶片的树,树林深处隐约有流水声传来,她眯着眼睛看了半晌,依稀看到一个白色的人影。
一定是司徒!
她急忙跑了出去,一脚踩上了柔软的草地,才发觉脚上居然没穿鞋子!眼看她月白色的罗袜已经沾上灰尘泥土青草汁,她干脆脱了袜子光脚走过去。
清晨的阳光异常可喜,撒在宽大的叶片上,落下点点金屑。林中微风阵阵,凉爽宜人。只是风过之处,碧绿的叶片一晃动,就露出了后面一个个诡异可怕的骷髅脸!原来这些大叶子的树就是骷髅果树!
牡丹拨开叶片,飞快地往深处的小河走去。她已经可以看到那条被阳光照射的波光粼粼的河流,司徒一身雪衣,坐在河畔,低着头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微风带着某种让她食指大动的香味直接钻进了她鼻子里,她馋得口水都漫了上来。
司徒是不是在烤什么东西啊?好香!
她急忙奔过去,却见司徒手里正拿着几根树枝,上面串着野兔和山鸡,正烤得恰到好处,变成了诱人的金黄色,油脂四溢,芬芳扑鼻。听见她跑过来,司徒头也不回,直接将手里一串已经烤好的野兔丢给了她。牡丹慌忙地接住,顾不得说话,一口先咬下去再说!
“喂,狐狸,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西方王城?”
一口气干掉了两只山鸡一条野兔,牡丹心满意足地在河水里洗手,一边问着正在扑灭火堆的司徒。
司徒轻声道:“昨天我带着昏迷的你出了嫣红山走了半日,我想再走上半日,便可到达落伽城。到了那里再问路。”
牡丹疑惑起来,“问路?问什么路?你不认识西方王城吗?”
司徒坐在河边,将头发散了开来慢慢整理,一边说道:“我从来也没说过我知道西方王城的位置。事实上谁也不知道它的具体位置。那是属于神界管辖的势力范围最大的一个王城,虽然也有君王朝廷,却是真正以神为王的地方。而落伽城则是神界管辖范围中最边缘的一个城镇,只有到了那里,才好问路。”
“神界?”牡丹有些发愣,“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到了落伽城就等于进入了神界?那......你不是妖么?妖怎么能进神界?你说的非嫣大人也是狐仙啊......她怎么能在神界的王城里待着?”
司徒叹道:“你当真以为神界就是麝香山和印星城么?神界的覆盖范围是很广泛的,里面也不光是神,有人,有妖。不过都是心里绝对要以神为圣,绝对忠诚的。至于非嫣,她的修为已经足够做神了,待在什么地方都不会有神去管她。”
牡丹呆了半天,只觉得一切都不可思议极了。居然还有虔诚信仰神的妖!妖修炼到一定程度居然也可以做神!想来想去,只觉得人倒反而是最没用的一类。既没有法力,也没有长命,一边怕着妖的伤害,一边恐惧着神的威力。好惨。
司徒慢悠悠地用玉诀将头发束了起来,招手让她过去,然后一把散开她乱七八糟的发,用梳子沾着水替她整理。
牡丹正想得入神,也没注意司徒在她后面弄什么,却听他在那里柔柔说道:“好歹也是个女子,却一没吃相,二没仪态,以后谁敢要你?”
牡丹急忙挥手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连声问道:“有没有人修炼成神的?难道我们凡人就是最弱的一类么?就注定了要被神妖欺压?”
司徒沉默了半晌,才轻道:“错了,其实众生皆有自己所能而他人所不能的特点。神之能体现在强大的神力和圣洁的言行上;妖之能体现在特殊的体质和多变的外型上。至于人,却有一个神妖都无法抵抗的能力。”
牡丹急忙回头,也顾不得梳子卡着头发拉得疼,扯着司徒的袖子急切地问道:“是什么?是什么?”
司徒将梳子从她发中拔出,说道:“那是叫做七情六欲的东西。神自天地开始以来便从不知什么叫七情六欲,妖乃为天地精华凝聚而成,也不知什么叫七情六欲。只有人,善恶兼并,情欲甚多。往往感情浓至极点,天地可感,连神也没办法抵抗。说穿了,其实妖和神都是没有感情的众生,只有人,集天地灵秀于一身,却也聚乾坤罪恶于一体。妖神堕落者,往往都为人所诱惑。”
牡丹呆呆地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真的吗?人真有狐狸说得那么可怕?人若没有感情,那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所谓的圣洁不染世俗,说白一点不就是无情之人?
倒影之中忽然多了一张如妖似魅的脸,司徒贴在她后背,将脸靠在她肩膀旁,看着她的倒影,柔声道:“你看,色美。在神眼中色美与枯骨烂肉没什么分别,在妖眼中也是极为常见,只有人,对色美无法抗拒,又喜爱升为想了解,了解之后想占为己有,占为己有之后还想霸占一辈子,哪怕自己不爱,却也不容他人染指半分。爱到极点时,哪怕掏心裂肺也在所不惜。其之狠烈决绝,往往就是诱惑妖神之时。”
牡丹只觉得他一双眼睛勾人魂魄,灼灼地,明明是在说着玄机的话语,却又好似在引诱她一般,眼波慢转,极至妖娆。她的心忽然抖了一下,色美......他还真说对了。这般天人之色,有谁不喜欢?只是欢喜其色美是一回事,爱其灵魂爱至刻骨却是另一回事啊......
司徒幽幽地在她脖子上吹着气,柔声道:“你看看......已成凡人的你,也染上了情欲。我的容颜,你可欢喜?”
他的手搂上了她的腰身,很软,很柔,却带着魅惑的味道,居然无法抗拒。牡丹只觉得全身都融化一般,只盼就这么化在他灼灼的眼波里,随之荡漾起伏,无法自拔,根本想不到他话里的古怪用语。
他的唇轻轻碰了碰她脖子上细嫩的肌肤,细密地吻了下去,双手紧紧地搂着她,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胸口。牡丹一阵意乱情迷,忽然清醒过来,登时大惊失色,奋力推开了他的搂抱,跳起来就想逃。
司徒怔了一下,急忙伸手去捉她,牡丹吓得猛力一闪,结果左脚踩上了右脚,一时站立不稳,尖叫一声便“扑通”一下掉进了河里。
在水里喝了好几口水,她手忙脚乱地扑腾着浮了上来。原来河水极浅,只及腰部,她浑身湿漉漉地站在中间,不可思议地看着岸上的司徒,他正略微带笑地看着她,不需刻意便已满脸诱惑之色。这只狐狸!炼出了一尾也罢了,怎么连性格也大变?!居然连她也诱惑!这算什么事?!
司徒慢吞吞地站了起来,走进河里,一直走到她面前,低头看了她半晌,才低声道:“如果我想诱惑你,你便是逃到天边也没用。你本就是我的东西,永远都是。”
牡丹瞪着他看了半天,忽然伸手舀水泼在他身上,一边用力泼一边恨然道:“我不是你的东西!人也不是如你所说的那般爱美色!你就是再美,我也不喜欢!我不喜欢!你懂不懂?!”
司徒全身都给她泼湿了,却也不闪躲,笑吟吟地看着她奋力泼水,然后弄得自己也全湿了,气喘吁吁,一双大眼睛晶莹明亮,如同有火在里面焚烧一般。牡丹泼了半天,他也没反应,她却累得半死,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她吃力地在河里面走着,打算离开这个变得莫名其妙的狐狸。
司徒忽然伸手拉住了她,她吓得急忙反抗,结果踩在河底的鹅卵石之上,脚下一滑,撞到了他身上。司徒故意给她撞得跌坐进水里,顺势盘住了她的腰,将她揽进怀里,不许她动。
“放开!”
她怒吼着,一张脸气得红绿交错,几乎要抓狂。
司徒贴着她的耳朵,细声道:“你既然说人不爱美色,为什么要这般躲我?以前你也没有怕过我,不是么?口是心非的小姑娘。”
牡丹冷笑一声,用力摔开他的手,回头恨道:“是!我是为你的美色所惑!惑了又如何?我还为水妖的美色所惑,黄泉的美色所惑!你以为光是色美就可以打动人心?!爱有那么容易么?爱上一个人根本就不需要理由!今天我可以为你的美色所惑,明天还不知道被其他什么妖的美色所惑!你说的,不过是色欲而已!妖神总是把凡人看低了!”
她站起来没命地向岸上走去,头发衣服全部贴在身上她也不管。上了岸,她还气不过,狠狠跺了跺脚,这才往山洞跑去,气得浑身都在抖。
司徒苦笑着坐在水里,拈起一朵她挣扎之时掉下来的粉色珠花贴在唇边。他幽幽看了半晌,才叹道:“爱一个人不需要理由......这便是人诱惑妖神的能力么?人之能,果然......”
他将那珠花放进袖子里,长叹一声,良久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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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父曰:“子非叁闾大夫与!何故至於斯?”屈原曰:“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
醒,是以见放。”渔父曰:“圣人不凝滞於物,而能与世推移。世人皆浊,何不 其泥而
扬其波?众人皆醉,何不哺其糟而 其酾,何故深思高举,自令放为?”屈原曰:“吾闻
之,新沐者必弹冠,新浴者必振衣;安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者乎?宁赴湘流,葬於
江鱼之腹中;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俗之尘埃乎?”渔父莞尔而笑,鼓 而去,乃歌曰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遂去,不复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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