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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acala (Alessio), 信区: Ghost
标  题: 《阴森一夏》
发信站: BBS 哈工大紫丁香站 (Fri Apr 14 08:53:13 2006)

我越听越激动,梦想中下半辈子那腐败堕落的生活都着落在这只古瓶上了。我问米老爷子
:“您说这图案似乎藏有玄机,我也深有同感,依您所见,这瓶上的山水人物花鸟异兽有
何讲究?”
  米老爷子说:“你们仔细看这瓶,这瓶身上的构图并不符合古代美术结构的布局和原
理,中国的绘画自古讲求写意,意重于形,然而您们看这画中的人物花草都和真的没有区
别,几乎可以乱真,就好象是照片的效果一样,然而这座高山却又把写意发挥到了极至,
森森然,巍巍然,结合的太完美了,还有这些异兽,有的隐在云端,有的藏于山林,看不
清楚全貌,这里面一定有一些隐义,只是我等俗人,难以考证。”
  米老爷子又反复强调说:“二位,这物件真是只应天上有,不是人间能容得下的,说
不定会招来杀身之祸。你们切勿贪财,尽快捐献给博物院吧,就算想找买主都不容易,这
东西有市没有价啊。前些年有个河南的农民挖地窖,挖出一个石头匣子,里面有八樽玉人
,那玉色都是殷红如血的古玉,是西晋的古物,这东西一出世,天下轰动,最后这位农民
还是把它献给了国家,国家也奖励了他很多钱和荣誉。当时我还在北京工作,那八樽玉人
我是亲眼见过的,算得上是奇珍异宝了。不过比起你们二位的这个瓶,那玉人就显然不值
一提了。”
  我打定了主意,米老头就是说出大天来,我也不献宝,一口咬定:“我这是祖宗一代
一代传下来的。每当我看见这瓶子就会想起我爷爷的爷爷,实在是舍不得,等我老了,让
我孙子去捐献也不迟嘛。”
  我怕再说下去那老头就打电话报警扣住我的宝贝,急忙和臭鱼一起辞别了米老爷子,
落荒而走。
  
  心情极好,昨天见到邻居家灭门命案以及晚上做的噩梦都忘了个精光,与臭鱼商议找
阿豪出来找个酒吧喝上几杯,再找个K房唱上几句,再找个桑拿蒸上一道,最好再找个小姐
…………
  我们边走边说,忽听身后有个男人大声喊道:“章~~~~~鱼~~~~~~~~”
  我们没意识到是在喊我们俩人,臭鱼还笑着说这卖鱼的嗓门还真不小啊。
  那男子的口音很怪,全是升调,好象舌头很僵硬,他继续在我们身后喊:“章~~~~鱼
~~~~”
  臭鱼对我说:“哎,你姓张,我姓于,他是不是再喊咱俩?”
  我心中一沉,想起昨天邻居们议论喊人名字勾魂的事情来,头皮一下就炸了,我对臭
鱼说:“咱们快走,无论如何不要答应,可能是勾魂的恶鬼。”
  二人加紧脚步,越走越快,到后来干脆在闹市中跑了起来,撞得路上行人东倒西歪。

  我感觉身后也有个人追着我们跑,离得还不太远。
  这时,身后男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他跑得气喘吁吁,口音更怪,边跑边对我们喊:
“你们……跑什么……是我啊。”
  臭鱼对我说:“日他大爷的……快跑快跑……肯定是鬼……活人没有说话这么怪的。

  一路狂奔,仓慌之际不择路径,逃进了一条小巷。
  我有点跑不动了,但是不敢回头,一边跑一边对身后跟着的勾魂恶鬼大骂:“我操你
奶奶……你他妈的……认错人了。”
  身后怪异的声音喊道:“张……你他妈……我也操你奶奶……我认不错的……你们就
是……卖伟哥的皮包公司……啊啊……?”他跑得太急,后半句便说不出来了。
  臭鱼也快跑不动了,喘着粗气对我说:“这鬼……把咱们的底细……呼呼……都查清
了……连咱倒腾伟……哥,他全知道……咱俩今天……可能……要玩完。”
  
  我忽然想起一个人来,忍不大笑,停下脚步不再逃跑,转身骂道:“老外你这孙子,
差点把我跟老于吓死,晚上你要不请客吃饭,我们就把你大卸八块,包成西葫洋肉的饺子
。”
  老外,何许人也?老外自然是洋人,他是租了我隔壁单元居住的一个外国人,好象叫
皮埃尔什么的,我记不太清了,我一向称呼他“老外”。
  老外大约三十多岁,作家,写恐怖小说,是个中国通,中文说得比臭鱼都好,他对中
国文化极其着迷,常年住在中国搜集素材。平日里总与我们在一起厮混。
  
老外说话是属于洋口音的普通话,再加上他连喊带跑,所以听起来怪异无比。
  我对老外说:“你怎么知道我们卖伟哥?以后你少给我们造谣,我们是经营药材的,
你满大街嚷嚷,群众们都把我们当做是伟哥专卖店的奸商了。”
  老外刚才跑得太累,还没缓过来,捂着肚子弯着腰说:“甭跟哥们儿玩那猫腻,你们
这两年除了伟哥还卖过什么?除了伟哥什么你们也没卖过,别以为哥们儿不知道。哦,对
了,去年你们还往俄罗斯倒过保险套。”
  我吃惊的对老外说:“你这洋鬼子,怎么什么都知道?你他妈是不是美国中央情报局
,就是那个CIA派来我们这当间谍的?
  老外一脸无辜的表情,耸了耸肩膀:“张,你知道,哥们儿是法国人,不是美国人。
我们法国人不关心政治,当初我们那边闹革命的时候提出的口号都是:要玫瑰,不要核蛋
,要作爱,不要作战。”
  臭鱼问老外:“哎,法国不是也有CIA吗?”
  老外笑着说:“法国那个部门不叫CIA,简称是CLIA。”
  我跟臭鱼一起摇头,没听说过这么个单位。
  老外用自嘲的语气说:“就是……中央……缺乏……情报局,哈哈哈。”
  三人一齐大笑,勾肩搭背的向平时经常去的一家“波撒多”KTV走去,边走边唱:“找
点借口~找点空闲~带着小蜜~咱出去转转……”
  
  到了波撒多,我们要了个单间,给阿豪打了个电话,让他下班之后来这取齐。臭鱼很
喜欢唱民歌,而且一唱就非常投入,进去之后就吼了起来。我五音不全,老外不会唱中国
歌,于是我们俩就在一旁喝啤酒谈话。
  老外跟我聊起了我家楼下的姚家全家死亡的事,老外认为这事非常诡异,是个很好的
题材,绝对能写个拿人的段子。
  我说:“其实你就写你现在住那屋的事就够吓人的了,还用得着写别人家的事吗。”

  老外好奇的说:“哥们儿那屋?什么吓人了?”
  我说:“啊,还真有你不知道的事啊?你是去年秋天搬来的,之前那家住户姓孟,他
们家的怪事可多了去了。”
  老外掏出笔记本和录音笔,连声催促:“张,你说详细一点,让哥们儿记录下来。准
备好了,快说,快说。”
  我把以前隔壁孟家的事情简单的跟他说了一些。
  
  孟家四口人,也是孟师傅两口子,孟师傅在小区的垃圾转运站工作。
  他妻子在北京开亚运会那年,中了风,成了瘫子。只能做在家里糊纸盒,还做些针线
的活计,贴补家用。
  家里还有个孟师傅的老娘,孟奶奶,她也是常年有哮喘病。孟师傅两口子还有个女儿
,叫孟洁,才十六岁,长得那叫一个漂亮,别看年纪不大,那模样那身段,往那一站,什
么巩丽啊章子仪啊,全得靠边闪。
  孟师傅家的日子过的难啊,全家都指着他一个人的工资养活,垃圾转运站能赚几个钱
?孟师傅业余时间就接点零活,帮人修个屋顶,通个地沟什么的,一年到头没黑没白的工
作。
  有一天晚上,十一点多,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冷冷清清的,孟师傅帮人通完下水道回
家,快到家的时候,看见一个白色的人影,为什么说是人影呢,因为看不清楚,就好象这
人在磨沙玻璃后边似的,虚虚呼呼的。
  那个人影,脸冲着墙,一动不动,孟师傅以为是贼,走过去拍了那人肩膀一下,这一
拍不要紧,就好象是摸到了一块寒冰,全身如坠冰窟。那人影也扭过头来,一张没有鼻子
没有眼没有嘴的脸,冷冷的对着孟师傅。
您想啊,大晚上,在胡同里,有张没有五官的大白脸,近在咫尺的距离对着你,那是种什
么感受?
  孟师傅当时就被吓晕了过去,第二天早晨,有上早班的路过那条胡同,这才发现孟师
傅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就赶紧给他送回家。
  到家之后,孟师傅就大病了一场,连续三天高烧不退,到医院扎针吃药,好不容易把
病治好了,脑子又出问题了,他谁也不认识了,不管是谁,包括家里的亲人同事邻居朋友
,挨个骂。
  而且口音也变了,说话前言不搭后语,骂起人来十分恶毒。
  有走南闯北到过地方多的人,说孟师傅现在的口音是吉林长春那边的方言,大伙都觉
得奇怪,老孟一辈子没离开过本市,在哪学的这一嘴地道的东北话?
  孟师傅的娘孟奶奶,记得以前在农村的时候,村里也出过类似的情况,当时有个会算
命的老头,说这种情况叫“撞克”,就是说被鬼上身了。
  孟奶奶凭着对当年的记忆,模仿着当年算命先生折的纸人,自己也用黄纸照猫画虎的
叠了一个相同的。然后把纸人贴在孟师傅前额,用针想扎纸人的脚,未成想,当时孟师神
智不清,他一躲,这针就扎到了纸人的左眼上。
  只听一声怪叫,孟师傅颓然坐倒在地,随后竟然痊愈了,身体好了,神智也恢复了正
常。
  
  按理说病好了这是好事啊,其实不然,孟家真正的灾难才刚刚开始。
  转过天来的晚上,孟师傅的老婆,坐在床上用剪刀剪纸盒,她女儿躺在母亲身边看书
,孟师傅的老婆觉得后边有个人拍了她一巴掌,全身立即打了个冷颤,手中的剪刀拿不稳
,一下落在躺着看书的女儿脸上。
  您说巧不巧,孟奶奶用针扎纸人的左眼,孟师傅老婆手中掉落的剪刀正插在女儿孟洁
的左眼上。
  剪刀插在孟洁的眼珠上,直挺挺的不倒,一行黑水混着鲜血顺着孟洁的眼框流到脸上
。当时孟师傅不在家,家里只有孟奶奶和他老婆,全都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还好孟奶奶先回过神来,连忙到我家找我帮忙,我又叫了邻居老马,一起帮着把孟洁
抬到医院。
  孟洁生命没有危险,但是眼睛瞎了,医生说流出的黑水就是眼球里的液体。这时又传
来噩竓,孟师傅在垃圾转运站心脏病发作,没等送到医院就死了。
  孟奶奶折腾了一夜,又受到儿子死亡的打击,哮喘病发作,抢救不过来,也一发死了

  紧接着,孟师傅的老婆也疯了,天天胡言乱语,一看见穿白衣服的就吓的尿裤子。
  
  剩下这一对残疾的母女,为了生活,就把房子卖了,住到郊区的便宜地方。后来新的
房东觉得房子不干净,自己不敢住,就租了出去。
  我对老外说:“正好你这大鼻子傻冒儿找房住,一看这房租金还挺便宜,屁颠儿屁颠
儿的就跑这住来了。”
  老外问:“他家究竟是怎么搞的?为什么这么倒霉?”
  我说:“听懂这方面事情的人说,孟师傅那天晚上确实是撞克了,应该找个懂行的来
把鬼扎走,然后烧纸上供了事。可是孟奶奶根本是一外行,她胡乱一扎,把鬼给扎急了,
人家那是来报复来了。”
  老外倒是不觉得害怕,只是摇头叹息,很同情那一家人的不幸遭遇。问我要了孟家母
女的现住址,说是改天要去采访采访,顺便给她们提供一些经济上的帮助。
  
  我们正聊着天,阿豪也到了,于是等臭鱼唱够了,大伙就出去找个地方吃饭喝酒,吃
饭的时候阿豪说他打听到了一个高僧,那高僧在11路公交总站摆摊算命看风水,据说很灵
,去的人太多,晚了都排不上队,让我明天抽空去那找高僧看看为什么总做噩梦。
  今天难得聚在一起,喝得都有些多了,臭鱼又吐又闹酒乱,阿豪开车把臭鱼送回家。
我跟老外慢慢走着回家。
  这时时间已经很晚了,月白风清,夏天的夜晚,难得这么清爽。我喝得虽然有点偏高
,但是还算清醒,跟老外俩人晃晃悠悠的到了楼下,我经过一楼的姚家门前时,又看了一
眼门上的封条,显然没有人进出过。
  三步两步到了我们住的二楼,一抬眼冷不丁看见老外的门前站着个人,我的酒意一下
就没了,全身都觉得冷嗖嗖的,汗毛倒竖。
  老外不知道怎么回事,还问呢:“喂……你在我家门口……想找谁?”
  我扯了扯老外的手,在他耳边小声说:“他就是以前住这里的孟师傅。”
在二楼,孟师傅的亡灵面对着以前的家门一动不动,好象并没有听见老外刚才对他说话。
我见状急忙拉着老外,蹑手蹑脚的从孟师傅背后悄悄走上二楼半。
  我们伏在二楼半的楼梯处,从缝隙中往下窥视他亡灵的动静。老外想拿手机拍张照片
,我赶紧拦住,低声说:“你找死啊。”
  过了很久,孟师傅的亡灵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下楼离开。
  我那颗提到嗓子眼的心脏也随着他的离去放松下来,喝到肚子里的酒已经全随着汗水
蒸发没了。心想:“孟师傅的亡灵可能是放心不下他女儿,想来探望探望,可是他大概不
知道,她们已经搬走了,所以很失落,这才离开。”
  老外跟我商量:“怎么着?张,咱们跟着那个幽灵,看看他到哪里去,这素材太棒了
。哥们儿这回要得诺贝尔文学奖了。”
  我心中暗骂老外不知道危险两字的含义,却又想纵观当今世界,我等处处难与人争,
既然洋人敢去,我就贪生怕死不敢去么?今晚就是龙潭虎穴我也陪你走上一遭。就对老外
说道:“等我先把东西放下,马上就来,不敢去的是孙子。”
  回到二楼,打开自己家的房门,把我那宝贝瓶子放在家中妥善地放藏好。忽听房中地
板碰碰碰不停的响,我怕耽误了时间跟不上孟师傅,不及细看,就出门招呼老外下楼。
  
  外边月光如水,孟师傅的亡灵没走多远,正向着东面缓缓前行。它似乎很怕走在光亮
处被人看到,遇到有阴影的地方,他就尽量走在阴影照不到月光的地方。只有在无遮无拦
的空地,才不得不在月光下急行,我们看得分明,他在月光下,没有地上的影子。
  这次我们虽然离得远了,但是都知道跟综幽灵的危险性极高,不敢轻易说话,一声不
吭,潜踪蹑足跟在后面。
  这个夜晚,处处透着诡异,零点的街道上几乎没有任何行人和车辆。走了不多远,就
到了一个所在,一圈高近四米的黑色院墙中有一闪黑色小门,孟师傅的亡灵推门而入。
  老外小声问我:“这是什么地方?”
  我摇了摇头,我不记得我家附近有这么个黑墙大院。现在回去睡觉还来得及,但是看
老外那兴奋劲儿,一点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我问老外:“老外,你怎么不觉得害怕啊?”
  老外说:“你们中国人怎么一点冒险精神都没有?多难得的机会,这种灵异现象,就
是要切身体会,写出来的情节才有魄力。”
  我说:“你们洋人都他妈的看印第安纳琼斯看多了吧,哪根筋搭错了?”
  
  现在不是逗闷子的时候,正在这时一大片黑云遮蔽了天上的明月,四下里顿时漆黑一
团。
  我们俩人借着月黑之际,溜到黑墙大院的小门前,用手一探,那门并没有关死。我推
开一条门缝,看了看里面的情况,远处似乎有几点灯光,但是看不清楚。
  硬着头皮跟老外进了院子,一股恶臭直蹿鼻孔,我们用手捂住鼻子,半蹲着顺着墙边
向左侧灯光闪烁的地方悄悄摸去。
  前进了摸约十几米,忽然几条黑影走了过来,我们不敢再有动作,趴在阴暗的角落偷
眼观瞧,但是天上的那一大块乌云极浓,遮得星月无光,院子深处的几点灯光又不明亮,
周围的情况完全看不清楚。
  隐隐约约见到十几条高大的黑影在院中走动,好象在忙着搬什么东西。从刚才进来开
始,我就闻见一股浓烈的臭味,好象有什么巨大的死尸被夏天的阳光晒得腐烂了,散发着
一阵阵的恶臭。这气味冲人脑子,忍不住就想呕吐。
  老外想往我身边靠近两步说话,忽然脚下一软,“扑”的一声象是踩破了什么东西,
老外吓了一跳,赶紧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叫出声来。
  我听见他的动静,回过头来看老外,但是院子里太黑,看不清他踩了什么,我用手一
摸黏呼呼的……
  这时天上的那片乌云已经飘过,眼前顿时一亮,二人同时大口呕吐。
  老外踩的是一具肿胀腐烂的发紫的死尸,尸气涨得象只汽球,他这一脚正踩在尸身的
胸腔里,他脚上和我手上,都沾满了死尸胸腔里的墨绿色黏液。
还好大院中的黑衣人各忙各的,没人注意我和老外在墙边呕吐的声音。
  我心中暗暗叫苦,后悔莫及,今晚就不该逞能跟老外来这里以身犯险,真他妈是吃饱
了撑的。
  老外也终于有几分害怕了,我看见他也是肩膀微微颤抖,呼吸粗重,但是这家伙对探
索未知事物的兴趣太大了,他藏在花池子后边,睁着一双大眼观察着院中的情形,恨不得
拿个摄像机全给拍下来,方才心满意足。
  我估计他一时半会儿是不肯离开,只能横下心来陪着他。心中暗自祈求希望老外赶快
看够了回家洗澡睡觉。
  
  天上又有流云飘过,不过云轻月明,不再象刚才那么黑暗,我也抬起头来偷偷观看,
这一看吃惊非同小可,险些又要呕吐,还好晚上吃的酒食都已吐光了,只是干呕了两下。

  院中支了一口青绿色的大锅,这锅的形状又有些似古鼎,直径少说有八米开外,大锅
共有三足,都如成人腰身粗细,锅里全是沸腾的滚水,下面堆满了柴草。
  院中十几个黑衣男子,身高超出常人一大截,面无表情,忙碌着添柴烧火,院中满地
都是成堆成堆的腐烂死尸,一时也分辨不清究竟有多少,粗略估计数量足以千计。无数的
苍蝇围绕着尸堆嗡嗡乱飞。黑衣人把火烧得旺了,就搬了尸体扔入锅中。
  最奇怪的事是,腐臭的死尸一经大锅烧煮,就活动起来,在锅中张牙舞爪,不断发出
声声惨叫,极其痛苦,挣扎着想从锅中爬出来,锅外的黑衣人用长竿把想爬出锅的死尸又
一个个的捅回去。
  腐尸挣扎一番,终于被沸汤煮得稀烂,不成形状了。一众黑衣人各司其职,虽然忙碌
,但是一切都进行得有条不紊,有的负责搬尸,有的负责烧火,有的把锅里煮尸的黑水舀
出来倒掉,又有数人不停的倒入清水。这一切都在无声无息的进行着,只有锅中尸体的惨
叫声凄厉悲凉。
  我和老外看得目瞪口呆,正没理会处,忽见先前看到的远处那几盏灯火越来越亮。再
加上天上的月色,远处也能瞧得清楚,在黑墙环绕的大院深处,显出一座古代楼阁,宛然
便是一坐殿堂,金壁辉煌,灯火通明。
  老外小声对我说:“原来这是那城隍庙”
  还没等我说话,那大殿正门大开,一众黑衣人拥出一位官员,那官员蟒袍玉带,面如
冠玉,气象不凡。
  我猛然想起,以前来城隍庙玩的时候,见那大殿中供奉的神像,正是与那官员一般不
二。
  官员巡视一圈,看了看黑衣人煮尸的情形,略微点头表示满意,然后转身回入殿内,
大殿的灯光也渐渐暗了下去。
  我压低声音对老外说:“老外,再不走可就出不去了,这地方太吓人了。万一被发现
了,咱俩就得让人家扔锅里煮了,我可不想跟你一起当涮羊肉。”
  老外纵然胆大包天,此时也不敢再看下去,与我打个手势,准备按原路返回。
  我们刚才进来的时候,是沿着墙向左侧走了二十多米,现在返身往回走,边走边把手
放在墙上去摸刚才进来的那闪小门,小门和墙壁都是黑色,若不用手去摸,恐怕看不清楚

  谁知,越摸越是心凉如冰,直往来时的那片墙壁摸出去四五十米,却哪里有什么小门

  我怕是摸得粗略,错过了门,就又往回走,一点一点仔细抚摸高大的黑墙,最后彻底
绝望了,墙上根本没有门。
  老外这时也傻眼了,刚才的冒险精神荡然无存,连连祈祷,声音都发颤了:“圣母玛
丽亚啊……圣父圣子圣灵啊……一切的赞美和永恒的荣光都属于你们……请您告诉我……
我该怎……怎么办?”
  我此时只想逃出去,懒得去安慰老外,抬头看了看那面黑漆漆的墙壁,墙壁足有三四
米高,就算我和老外两人搭了人梯也不一定能越过去。
  这附近的院墙是出不去了,须另寻出路,我回过身来想再找别的办法,却发现一个黑
衣人悄无声息的站在老外身后,冷冰冰的目光,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老外兀自不觉,还在墙边喃喃自语,满天神佛都快求遍了,一会儿中国话,一会儿又是外
国话的唠唠叨叨。
  高大的黑衣人面无表情,更不搭话,悄然无声的伸出两只大手,分别抓向我和老外的
脖子。
  他动作也不甚快,但是巨大的手掌给人以压倒性的恐惧感,我们闪避不得,都被他抓
小鸡似的抓住。
  老外吓得一翻白眼,晕了过去。我感觉脖子上象是被套了个冰冷坚硬的铁箍,越勒越
紧,呼吸困难,窒息得也即将晕过去。
  这时又有一个黑衣人走过来,看了看我和老外,对先前抓我们脖子的黑衣人耳语了几
句。
  我感觉脖子上一松,被扔在了地上,原来其中一个黑衣人正是去世已久的孟师傅,他
对我说道:“这里不能容得活人进出,天幸叫我撞上,念在咱们多年邻居的份上,就放你
二人出去,你们切记日后不可对任何人提起在此见到的情况,否则于人于己都是有损无益
,你二人能答应吗?”
  我们捡了两条性命,就算是回去要戒酒戒色也能毫不犹豫的一发答应了,见只是要求
不许提起此间的事物,哪里还敢不从,连声答应。
  我记起孟师傅亡灵去故居的事,就把孟家母女现在的住址告诉了孟师傅,他缓缓点头
,神色悲伤。
  过了片刻,孟师傅说:“这里的门已经关了,今夜不会再开,你们就跳墙出去吧。”
说完拎起地上的几具死尸,堆在墙边,尸体越堆越高。
  我明白了他的用意,我和老外可以靠尸体做梯子爬上墙头。老外作家的天性又发作了
,这时候还不忘了问孟师傅:“为什么要煮死人?”
  孟师傅一边堆尸一边答道:“这些都是屈死的人,化为厉鬼纠缠在阳世,不肯安息,
其实凡人生死之事皆是天意,不可逆天而行,我等奉命将那些逾期不去阴间点卯的怨魂尸
骨找来,用混元鼎煮了他的遗骸,那些亡魂也就魂飞魄散不能为害了,只是当今世界煞神
瘟神当道,妖云遮日,人心丧乱,枉死者不计其数,只凭区区几个鼎又哪里煮得过来这许
多厉鬼。”
  老外得寸进尺,没完没了的接着问:“嗯……魂飞魄散是不是就等于灵魂被判死刑?
是不是有些太不人道了?有没有宪法的依据?有些找不到尸体的又怎么样处理?”
  远处那座殿堂中的灯光又亮了起来,里面的官员好象又要出来查看,孟师傅的亡灵不
再回答老外提出的问题,放低声音连声催促;“快走,快走,若被它看到,再也休想出去
。”边说边在后边推我和老外。
  我们踩着地上的尸体爬上墙头,因为天热,有些尸体可能又被水泡过,正在肿胀发烂
,一踩就踩进尸体的腔子,好象在一堆烂泥中跋涉,深一脚浅一脚的废了不少力气才上了
墙头。老外恶心得承受不住,满嘴国骂给自己壮胆。
  忽听身后远处有人说话:“何人在墙边恬噪?速速与我拿下!”
  
  此时命悬一线,不敢回身向后去看,二人在墙头上见墙外黑洞洞的看不清高低,但是
为求活命,也顾不上跳下去会不会摔死,闭上眼睛一缩身就跳将下去。
  我落在地上,心脏狂跳,感觉四肢所触棉软轻柔,睁开眼一看,原来我穿着衣服穿着
鞋正趴在自家的床上,窗外曙光明媚,正是早晨。
  我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脑中一片混乱,是梦?还是真实?昨天晚上……
  苦苦思索,把昨天的所有细节逐一整理,始终是不明究竟,难道是我回家放古瓶的时
候就睡着了?
  鼻中闻到一股恶臭,仔细一看,自己的手足都沾满了深绿色的液体,黏黏稠稠的尚且
未干。
  我赶紧跑到卫生间,洗澡换衣,把床单枕头全扔进了垃圾箱。
  拿出医院开的缓解精神压力的药,吃了几片。一喝水就感觉肚子很饿,可能是在梦中
,或者是现实中,我他妈的也搞不清楚了,反正是因为呕吐得胃里没食,所以饿得难忍。

  我前些日子一直不在家,冰箱里没有任何可吃的东西,不过桌上有半包昨天吃剩下的
饼干。我拿起饼干却发现不太对劲,少了很多,仅剩的一两块,还似乎都被老鼠啃过。
  他奶奶的,又闹老鼠了。我们这一片是老楼,卫生环境不太好,也曾闹过鼠患,不过
后来有只大野猫在附近出没,经常捉老鼠为食,小区周围没被猫吃掉的老鼠就都销声匿迹
了。想不到隔了多时,这些死不绝的老鼠又出来偷吃的。
  

我到隔壁敲开了老外的家门,一边问他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边在老外冰箱里翻出
吃的喝的流水价的塞进自己口中。
  老外说:“哥们儿刚还纳闷呢,今天一大清早怎么也听不见鸟叫?原来皇军到哥们儿
家扫荡来了,把小鸟全都吓跑了……你他妈给哥们儿留点,哥们儿也没吃早饭呢。”
  老外也挤过来跟我抢夺食物,顷刻间两个人就把冰箱里所有能吃能喝的东西扫荡一空

  我吃得有点急,胃口不太舒服,倒在老外家的沙发上闭目养神,问老外:“咱们昨天
晚上喝完酒回来之后的事你还记得吗?”
  俩人一核对昨天晚上的事,都吃惊不小,竟然做了同样的梦,不对,那就很难说是个
“梦”了。
  
  上午赶到公司里,跟阿豪臭鱼谈了些生意上的事情,随后找个清静地方补充睡眠。一
直睡下午,我叫了辆出租车,直奔11路公交总站。
  我想去找阿豪说的那位高僧,这两天的噩梦太可怕了,再拖下去恐有性命之忧,就算
不死,多半也要成神经病。
  出租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他跟我闲聊,我问他知不知道公交总站的高僧。
  司机说:“是说那位和尚啊,找他算命的还真不少,我拉过好几十位都是去那找他。
不过我就想不明白了,和尚也能算命?还摆地摊?我认为那应该是道士做的事啊。”
  说话间,车已经开到11路汽车总站附近了,我问司机:“那和尚长什么样?在哪能找
到他?”
  司机一指前面路口:“你看那,还真巧了,他正往这边跑呢。”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个秃子,年纪不大,顶多三十五六,长得其貌不扬,穿一
身黄色的破迦沙,说是迦沙都抬举这件衣服了,脏得都看不出本色了,又缝了几块补丁,
比那要饭的穿的好不到哪去。
  那秃子手中拎着一个大旅行箱,在路上朝我所乘坐的出租车这边狂奔过来,身后不远
有一群穿灰色制服的人紧紧追赶,看他们的制服不是城管的就是工商的。那些穿制服的边
追边喊:“你小子,跑不了啦,盯你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无照经营!还敢宣扬封建迷信!
我看你能跑哪去。”
  我非常讨厌城管综合执法的这类人,小商小贩摆摊占道确实不对,但是这些执法人员
素质很低,都是些地痞流氓之类的,他们往往暴力执法,打着政府的旗号明抢明夺,造成
了很多流血冲突。
  如今眼前这位高僧的形象虽然比较让我失望,但是如此情形,岂能置之不理。于是让
司机停车,打开车门,对那和尚大喊:“大师,快上车!”
  和尚见有车接应,一个健步飞进车内。我怕司机迟疑,掏出一百块钱塞到他手里,对
司机说道:“赶紧跑路。”
  司机见钱眼开,口里答应:“您瞧好吧。”一给油门,车子扬长而去,混入了马路中
熙熙攘攘的车流之内。
  和尚对我说:“善哉,善哉。小僧全仰仗施主救应,不然被那些灰狗子捉到,免不了
一番羞辱。”
  我赶紧说:“大师不必客气,晚辈久闻师傅高名,如皓月当空,今日得以拜见,真是
三生有幸,只是不知大师法号如何称呼?”
  和尚也是糊涂,没听出来我话中的病语,只是一摆手:“小僧与施主虽是萍水相逢,
然而缘分亦是非浅,日后咱们只是平辈论交,大师二字再也休提。小僧出家前是个卖盗版
影碟的商贩,后来只因对官面上缺了礼数,所有货物和店面都被文化局查抄,老婆也跟人
跑了,自此心念如灰遁入空门,领悟到菩缇本无碟,明镜亦非碟的佛教至理,故此小僧法
号“碟空”。
有病乱投医,这话一点都不假。我的精神这两天离崩溃也不太远了,既然找了个和尚,管
他是真佛假佛,先拜了再说。
  我请和尚到了家中,碟空说还没有吃午饭,同时腹中传出阵阵饥饿的悲鸣,想让我给
弄点吃的,出家人吃饭当然是不计多寡,不计何物,然而碟空又自称修心不修口,如有酒
肉最好。
  于是我在楼下买了蜜制烤香鸡,酱牛肉,熏里肌,五香花生米,水爆肚,茄汁沙丁鱼
,啤酒油煎包等等大批吃喝之物,同碟空一起在家中饱餐一顿。
  碟空和尚一喝酒,话就开始多了起来,原来他还未真正出家,他脑袋上没头发是因为
他患有遗传的脂益性脱发,从三十岁之后就掉得一根头发也没有了。他以出家人自居,是
因为他软磨硬泡求一个老和尚收了他做挂名弟子。
  假和尚非常健谈,更有门奇特功夫,他可以把一张嘴分做两张使用,一张专门负责吃肉
喝酒,另一张侃侃而谈,各忙各的,两下里都不耽误。
  他从中美关系谈起,一直谈到巴以冲突朝核危机,其中还夹杂着阐述了他对自由价值
,民主意义,种族歧视这类问题的种种看法,最后话锋一转,又谈回他前两年经营的DVD生
意,碟空说:“正所谓碟即是空,空即是碟啊,碟被抄走是空,被人借走了不还也是空,
买回家放久了氧化变黑也是空,过几年被蓝光淘汰掉也是空,世间万物真真只有一个空字
才是真啊……”
  我怕他再空下去没个完,我请和尚来是驱鬼算命的,谈这些用不着的用得着他吗?于
是趁他侃得差不多告一段落,赶紧请教我这几日做的似是而非的噩梦是何缘故。
  碟空摇头说:“小僧不会解梦。”
  我又多了几分失望,问道:“不知师傅有何本领?”
  碟空一听这话就来精神了,猛饮了半杯啤酒,说道:“小僧最得意的手段是曾在五台
山上,同显通寺的主持长老学得说姻缘,便是铁石人,也说得它回心转意。”
  我想这可就有点不务正业了,和尚说姻缘?那还要婚姻介绍所做什么?连忙再问:“
我不问姻缘,师傅可懂得星相占卜一系列的技术活吗?”
  碟空微笑点头:“这个自然会的,小僧箱中有伏羲六十四卦,每卦又各有上上,上,
中上,中平,中下,下,下下七签,卦有卦数,签有签词,可解世人前因后果,旦夕祸福
。”
  我闻言大喜:“我这几日心烦意乱,正不知来日命运如何,快请师傅取出签来给我一
解吉凶。”
  碟空打开他一直带在身边的大旅行箱,里面密密麻麻的插了无数竹签,我伸手要取,
被碟空拦住,碟空说道:“施主休要性急,且听小僧慢慢道来。”
  我问碟空:“这签不是随便抽的么?还请师傅指教。”
  碟空四下打量了一遍我的房间,问道:“施主家里有没有养猫狗之类的动物?”
  我回答说:“从来没有,我家除了厕所里偶尔有几只小强之外,再无其它动物。”
  碟空这才放心,从怀中取出一只小小的鸟笼,他的破衣服八面透风,鸟放在衣服中也
憋不死。鸟笼颇精致,里面有只小小的黄鸟,全身羽毛翠黄相间,毛绒绒的很可爱,小黄
鸟一见光亮,就在笼中蹦蹦跳跳的十分灵动活泼。”
  碟空把小黄鸟从笼中取出,抚摸着它身上的羽毛说:“小僧解签与常人不同,皆因凡
人抽签,全凭一瞬的心电感应,越是心无杂念,越能心与意合,意与天合,在这种心无杂
念天人合一的情况下抽到的签,才有十成的准确。但是人心能容大千世界,最是杂乱不宁
,极少有人能排除干扰做到慧至心灵,所以自己抽签时灵台能达到六成透彻就属十分不易
,这样未必能算得准。施主若想取签,不防喂这小黄鸟一些粟米,它就会为施主取回一签
,此项也有个名目,唤作黄鸟叼帖。自古已有,不过今日多已失传,小僧有幸在恩师处学
得这个本事。这黄鸟虽小,却甚有灵性,它取的签都十成十的奇准。”
  这种妙法,我平生闻所未闻,不由得佩服得五体投地:“师傅真乃是世外高人,简直
就是活佛在世啊,天见可怜,教我有幸请至家中,真是上辈子敲穿了一百个木鱼修来的福
份。”
  碟空给了我几粒小米,我把小米放在掌中,小黄鸟一点也不怕生人,见有米,马上飞
到我手中吃了起来。
  这时碟空把装满竹签的箱子放在对面的沙发上,小黄鸟就从我掌中飞到箱子上准备叼
一支竹签。
  我正瞧得惊喜,谁也没想到,突然从里屋我的床下象闪电一样蹿出一只大花猫,一口
把小黄鸟叼在口中,连嚼也不嚼,囫囵个的吞进肚里。
  

这只大花猫就是在我居住的这一带居民区内游荡的野猫,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它的踪影,不
知怎么跑到我得床下去了。
  夏天晚上闷热,但是开了空调又吹得浑身酸疼,所以我就把窗户打开,它有可能就是
从窗户爬进来的。
  我又想起早上见到桌上被老鼠啃过的饼干,说不定这猫就是追踪老鼠至此,只可怜那
只小黄鸟变作它肚中的食物了。
  碟空和尚“啊呀”一声大叫,又气又急,连连跺脚,浑不似之前那么有风度,如同市
井之徒一般破口大骂:“好个贼猫竟敢……我操……”气急败坏,骂也骂不下去。他脱下
破迦沙,出手如电,兜头罩住了野猫,野猫平时见惯了人,因为它总捉老鼠,附近的居民
从没有人去伤害它,自然是不知碟空的厉害,没有躲避,一下子就被碟空用破迦沙牢牢包
住。
  碟空不肯善罢甘休,轮起被衣服包住的野猫,在地上猛摔猛砸,我心中感到抱歉,也
不好去劝阻,碟空直到把野猫摔得全身骨骼都碎了方才住手。
  我连连道歉,同他说了这野猫的来历,此事因我的大意而起,我打算赔些钱给碟空和
尚。
  碟空叹道:“小僧与施主一见如故,又蒙施主救助款待,绝不能要施主的钱财,虽然
可惜了这只黄鸟,却是不足为贵,只要再寻一只加以训练也就是了。刚才小僧一时爆怒,
犯了杀戒,恐怕小僧那恩师更是不肯给我剃度了。”
  我执意要给他钱,碟空只是不肯收,我这才知道他不是贪财的人,已经铁了心要归依
佛门,只等剃度之后,便要连酒肉也一齐戒了。他虽然有些神经质又贪杯话多,但是极看
重义气,人品方面也并不是一无可取。
  碟空说:“小僧的本事全在这一只黄鸟身上,遗憾的是近日里都不能给施主解签了,
听施主所言,这两天以来深受噩梦困扰,小僧现在对此无能为力深感不安,施主如果愿意
,小僧可以引领施主去见见小僧的师傅。”
  我听此事又有转机,便问道:“师傅的师傅?那当然是更加厉害的高僧了,不知都会
些什么手段?”
  碟空颇为得意:“吾师是五台山古刹显通寺的方丈,他老人家佛法通天,除了已死的
人不能救活,其余无难事耳。”
  我见有如此神僧,大喜过望,便问详情:“不知那位高僧可会算命解梦捉鬼?”
  碟空说:“和尚是不捉鬼只捉妖的,但是和尚可以超度亡魂,化解怨念。解梦之流都
是小术,更是不足道哉,只要请得吾师出马,管保施主逢凶化吉,遇难呈祥。而且刚好他
老人家在本市云华寺进行佛学交流,如此缘分,真是施主的福报。”
  碟空告诉了我一个电话号码,让我打电话找方丈约个时间面谈,我迫不及待的拨通了
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之后传来一个老迈的声音:“尊敬的施主您好,现在老衲外出不在,请
施主听到“嘟”的一声提示音后留下语音信息,不过请不要忘记莎士比亚曾经说过:简明
是智慧的结晶。所以留言请不要太长,嘟~~~~~~~~~~~~~~~~”
  不太凑巧,老和尚出去了,不知去哪里应酬,也不知几时才回云华寺。碟空安慰我道
:“且不用忧心忡忡,小僧亲自去云华寺等候,估计最多两三天吾师便可回来。”
  我说:“这两天我的噩梦恐怖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头疼得象要裂开了,坦白讲,我
完全没有任何把握能再经受一次噩梦的折磨。”
  碟空从箱子中翻出一片白色的药片递给我,说道:“此乃吾师以佛法开过光的双鱼牌
止疼片,还好并未过期,施主不堪忍受之时,可以服之,能保一夜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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