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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acala (Alessio), 信区: Ghost
标 题: 《阴森一夏》
发信站: BBS 哈工大紫丁香站 (Fri Apr 14 16:29:27 2006)
碟空说:这两三日之内,小僧便请恩师来探望施主。天色不早,小僧先告辞了。”言毕告
辞离去。
我送走了他之后,皱着眉头把他那件破衣服包着的死猫连同衣服一起,扔进了楼道里
的土道中。
这时的时间大约是晚上九点,我把心一横,想也不去想前两天晚上做的噩梦,上网看
了几段新闻时事,倦意席卷而来。
我洗了个冷水澡,想清醒一下,尽量不想太早睡觉,但是眼皮沉重,再也支持不住,
只得上床就寝。
想起来碟空和尚赠与的止疼片,那药片都发黄了,不知放了多久,鬼才知道过没过期
。对于药片开光的说法,我不以为然,前些年气功热的时候,有些气功大师兜售一种带功
茶,茶叶上都可以带着气功大师的功力,想想都觉得可笑,这就是利用一种心理暗示的作
用。
魔由心生,静由心起,可能碟空和尚是想让我在心理上得到一些宽慰,我要是不吃这
药片,未免辜负了他的一番好意。不过这药片实在太脏,如果吃下去,因为吃了脏东西而
感到恶心的作用远远大于缓解噩梦压力的作用,不吃也罢。
昏昏沉沉的睡至深夜,客厅地板上传来一阵杂乱的声音把我吵醒,我最近的神经衰弱
很严重,稍微有些光亮和噪音就睡不着。
我揉了揉眼睛,心想该不会是楼下又闹鬼了吧,姚家的亡灵怎么总跟屋顶较劲?我从
床上下来,想到外屋看个究竟,到底是不是楼下有什么人用棍子在捅房顶,还是我家的客
厅里有什么东西发出的动静。
卧室的门没有关,我没敢轻易的进到客厅,站在卧室的内边向外窥视。这才发现,今
夜房中的动静和前两天的碰碰声不同,好象有什么东西在客厅中乱蹿,数量还不少。
再仔细观察,原来地板上竟然有十几只大老鼠,最小的也足有三十九号的鞋子大小,
老鼠我倒不怕,但是突然在客厅里出现这么多只巨鼠也着实让人吃惊。
我转身回去想找些棍棒之类的驱走这些老鼠,但是卧室中什么家伙也没有,只有两个
枕头套,是我取出来准备替换昨天被身上的绿色液体蹭脏的旧枕头套的,还没来得及换上
。我顺手抄起一只,心想这正是个口袋,我捉它两只老鼠,明天吓唬吓唬老外。
忽听客厅中的群鼠开口作人言,其中一只说道:“桌上有不少好吃的东西,好象还有
半只烤香鸡。”说完猛嗅鼻子,似是在享受鸡肉传出的香味。
另一只说道:“肥鸡固然美味,只是这家主人不懂待客之道,藏在门后,手中持个袋
子,欲擒吾辈,然而吾辈何等神机妙算,早已识破陷阱,偏不去吃那肥鸡。”
又有一只说道:“吾辈岂易擒哉,纵有埋伏,也视如等闲,尔等且在此等候,待本大
王亲自爬到桌上取回肥鸡,同尔等分而食之,不亦快哉。”
听到群鼠商议取鸡,我越听越怒,这些老鼠欺人太甚,简直就当我是不存在的啊,我
非活捉几只好好教训教训它们。
一只最大的老鼠蹿到椅子上,又从椅子蹿到桌上,叼住我和碟空吃剩下的半只烤鸡,
用力拉扯,想扯到桌下。
我见时机已到,从卧室门后跳将出去,用枕头套一下套住正拼命拉扯烤鸡的巨鼠,巨
鼠只顾着偷鸡,躲避不及,恰好被我抓个正着。
其余的老鼠大叫不好,纷纷蹿出门外,逃得无影无踪。我把枕头套的口牢牢系了个死
结。这才观察屋中的情景,原来是房门没有关紧,桌上又有吃剩的食物没来得及收拾,才
引来了许多老鼠。
枕头套中被我捉住老鼠这时又口作人言央求道:“这位好汉,有事好商量,不如先放
了我再说。”
我这时才想到,怎么老鼠会说人话?还是我能听懂老鼠说话?心中混乱,一时不知该
如何是好。
那巨鼠见我不答话,大为恼火,怒道:“汝这厮好大的狗胆,不知本独目大王的威名
,快快把本大王放了,然后乖乖的献出肥鸡还则罢了,如若不然,定让你这厮活不过今夜
。”
自称独目大王的老鼠在口袋里大声恐吓威胁,我只是怕鬼,并不怕老鼠,而且非常憎恶老
鼠,任它说得惊天动地,我也只是嘿嘿冷笑。
我问独目大王说:“死耗子,你猜猜我准备如何收拾你?”
独目大王说:“吾辈位列仙班,谅你不敢拿本王怎样?你若有胆,敢摔本大王乎?”
我心想这老鼠也太狂了,不给它点颜色瞧瞧,它也不明白地球为什么是圆的。于是说
道:“不敢的那是煎饼。”说完狠狠的把手中的枕头套抡圆了摔在地板上。
枕套“扑”的一声轻飘飘的落在地板上,似乎枕头套里没有东西。我急忙解开枕头套
,里面空无一物。我纳闷不已,但是又无理会处,只好关紧了单元门和防盗门,回卧室睡
觉。
刚躺在床上,就听房间角落有个声音狂笑不止,正是那独目大王,它笑了几声说道:
“本大王是神仙中人,你一摔口袋,就借土盾逃矣,此等妙术,汝自然不知,哈哈哈哈哈
,中本王妙计也。”
我从床上跳起来,用脱鞋掷向墙角,却打了个空。那独目大王已逃得没了踪影。
无奈之下,又躺回床上睡觉,谁知独目大王不肯甘休,在我屋中大闹天宫,把桌子上
的碗筷一件件扔到起上。我起身去捉它,它就飞也似的跑掉。反复数次,搞得我筋疲力尽
。
我暗暗叫苦,这回可惹了个大麻烦,今晚是甭想睡觉了。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又重
新躺在床上,任那独目大王在房中折腾,只是不理。不一会儿发出鼾睡之声,假装沉沉睡
去。
独目大王又搞了半天,见我没半分动静,不免觉得有些无趣,索性蹿到我的床上,来
咬我的耳朵。
我正等它如此,把藏在身下的枕头套闪电一般的罩住,这只大老鼠生得极肥大,不象
普通老鼠那么灵活,又没躲开,被我再次捉住。
独目大王是个比较缺心眼的家伙,依然照葫芦画瓢的先是软言相求,见不起作用,就
又口出狂言威胁于我,最后又问我:“汝敢再摔本大王乎?”
我说:“这次咱玩点新鲜的,高压锅你知道吗?我请大王您进去蒸道桑拿,你要好好
享受,不可辜负了我的心意。”
独目大王说道:“如此也好,不如将本王从枕头套里放出来再蒸。”
我一手抓住枕头套,另一只手把口子扎牢,说:“这枕套装了你这大老鼠两回,上面
肯定有很多细菌,我要连枕套一起蒸,消消毒。”
独目大王大惊:“若真如此,吾命休矣。”
我不再同它废话,到厨房把枕套放进高压锅里倒上水,把锅放在燃起灶上,打开煤气
点火。
随着温度的升高,锅中传来阵阵惨叫。我想到这一夜之中被它戏弄,自言自语道:“
现在才出了这口恶气。”
忍不住放声大笑,从梦中笑醒,原来自己身在床上,此时又是清晨。我这几天已经分
不清梦和现实的区别了,这事没法去想,越想越乱,真是令人心乱如麻。
我走到客厅,看见满地杯盘狼藉,再去厨房观看,却见高压锅正放在燃起灶上,我心
中起疑,把锅中的蒸汽放尽了,打开一看,有一枕套,里面有一硕鼠,仅有一目,已经被
蒸得稀烂稀烂的。
这情形实在恶心,我又忍不住要吐,找了几块咸菜吃了才止住反胃的感觉。
我连锅带老鼠都拿到楼下扔了,正要回身上楼,只听背后有人口颂佛号:“阿弥陀佛
,张施主,别来无恙否?”
我回头一看,来人正是碟空和尚,他身后另有一位身材高大的老僧,须眉俱白,生得
慈眉善目,大耳垂伦,在晨光的照耀下身上似是隐隐有一层佛光笼罩,简直就是活佛一般
。
碟空为我引见了他的师傅,五台山显通宝殊禅院住持释明长老,我连忙把二人请至家
中,献茶叙礼之后,纳头便拜,大呼:“老师傅救命。”
释明长老把我扶起来说道:“小徒碟空今早已对老衲说起施主的情由,老衲不敢耽搁
,随即赶来,施主尽可安心,且把详情细细道来。”
我先讲了在洞庭湖得了个瓶子的事情,随后拿出瓶子给两个和尚观看。
释明长老拿着瓶子看了良久,还给我说道:“此瓶真神物也,瓶中奥妙无穷无尽,老
衲也未知其详。”
我又说起楼下姚家一家五口,深更半夜听到有人呼唤他们的名字,转天被发现五口人
做在客厅中盯着天花板,莫名其妙的全部死亡。
释明长老连称善哉:“老衲刚到这附近,就发现天空阴气怨气妖气直冲云霄,潜伏着
极大的祸端,只恐轻易不能了解。至于施主所说的勾死鬼喊人名字勾魂之事,老衲略知一
二,凡人身上都有三昧真火,头顶双肩各有一盏以人体阳气为源的无形灯火,气运越衰落
,德行越败坏,灯火就越弱。另外受到惊吓,睡眠,动作激烈的时候灯火也会变弱,妖魔
鬼怪只有在人身三昧真火最弱之时,才能侵犯。鬼魅唤人姓名同其余方式做祟一样,其实
只是为了吓的人心神不宁,三昧真火熄灭,如此才能够害人性命。”
我说起这三天的噩梦,先说了第一天晚上梦见背棺材板爬山,醒来手里都是蛆虫的事
情。
释明长老听罢只是摇头说道:“奇也怪也。”
我再说起第二次的噩梦,梦见去城隍庙看见黑衣人用大锅煮尸。
释明长老又只是连连摇头说道:“更是奇也怪也。”
最后我说起早晨用高压锅蒸老鼠的事,这几天似梦非梦,似实非实,真是快把人折磨
疯了。
释明长老说道:“一发的奇怪了。”随后闭上双眼,手拈佛珠沉思不语。
碟空和我不敢打扰老和尚,只好静静的坐在一旁等候。
过了很长时间,释明长老睁开眼睛说道:“人间之梦,本无美梦噩梦之分,但是世人
往往之看表象,其实梦境如同现实的道理一般不二,正所谓厚我者,未必不祸我也,祸我
者,未必不福我也。横逆之来,以平情处之方为正途。”
我说:“老师傅,您能不能说通俗一点,晚辈读的书少,听不太明白。”
释明长老微笑着说道:“塞翁失马的典故,想必施主是知道的,那是说有个老者,养
了一匹千里马,有一日,千里马跑得不知去向,老者十分难过,没想到转过天来,千里马
又自行回来,另外还带回了另外一匹千里良驹。世间之事,往往都是福祸相依,因果关联
,没有单纯意义上的好与坏之分,梦境也是同样的道理,梦是灵台所感,不可单以美梦,
噩梦论之。”
我听得若有所悟,便再请长老指点我这几个梦境的详情。
释明长老说道:“但凡人之梦,可分六类,其为:灵镜明浊偿灭。”随即一一解释。
灵:一时顿悟,日间种种疑难,梦中得的答案和灵感
镜:如其名,心为镜,心有所想,夜有所梦。
明:有预兆的梦境,但是每个人的精神强度不同,有得预兆清晰,有的则模糊不清.
浊:思绪杂乱,受外力干扰,有不净之物近身,相对来讲比较复杂。例如梦魇,亡魂托
梦。
偿:前世业障未消,思念未了,比如经常做同一个梦。
灭:梦中魂魄元神脱离肉体,最是繁复难解,普通人轻易不会做这样的梦,否则离死期
不远。
释明长老讲了梦的种种形态,又说道:“施主的梦似是而非,不象是常人所梦,老衲
也参悟不透,然而观施主阳气衰弱,仅余游丝,若不尽早找出根源,不出两日,定有性命
之忧。”
我吓出了一身冷汗,老和尚说的确实不假,我每做一次梦,头疼就加重一分,已经越
来越难以忍耐,别说两日,就是今日恐怕都撑不过去了,我问老和尚:“长老师傅,您说
我这梦和常人不同,就连您这等神僧都不知其详,那我这条小命还有救吗?”
释明说道:“施主福缘深厚,命不该绝。”然后一指身边的碟空和尚,接着说道:“
老衲这个挂名的徒弟,虽然顽劣不才,却最有佛缘,日后他的成就远胜于老衲,我佛有云
:提醐灌顶,佛之真也,颠狂离奇,佛之似也。老衲这徒弟就是全身的罗汉骨,有他相助
,老衲佛力平添十倍,今天就带着碟空同施主一起,进入施主的梦中一探究竟,无论如何
都要找出梦境的源头。”
释明长老说:“老衲薄有小术,如有碟空相助,入人梦境如探囊去物,反手关门。”言毕
请我取出纸笔,提笔在纸上写了大明咒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吽,
又倒了一杯清水,将纸烧为灰烬,溶于水中,分成三份,与我和碟空各取一份喝光。
随即念动经文,我顿时神困体乏,坐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觉得有人拍我肩膀,我睁眼一看,见长老和碟空两个和尚站在房中,
拉了我的手便往外走。
我糊里糊涂的问:“咱们去哪?”
碟空说:“咱们三人,现在都在张施主你的梦中了。你是这个梦的主人,你说去哪里
?”
我看了看四周,正是在我家的房中,外边光线昏暗,分不清时刻。于是打开房门,向
楼下走去。
未走几步,忽听楼道里一片骚乱,有人大哭大嚎。三人定睛观看,数百只大大小小的
老鼠在办丧事,花圈,灵棚,挽联等事物无不齐备。
独目大王被高压锅蒸得稀烂的尸体被放在一个破鞋盒子中,两旁挂了三条手纸,用毛
笔歪歪扭扭的写了两幅挽联:沉冤待雪驾鹤西游,义薄云天永不瞑目。横幅:独目大王千
古。
众鼠大放悲声,更有不少老鼠从四面八方赶来,越聚越多,连那还没长毛的小耗子也
被母耗子叼来参加独目大王的葬礼。
碟空大怒,骂道:“孽畜竟敢如此大胆!”跑过去用脚乱踢乱踩,群鼠大乱,到处逃
蹿。
释明长老止住碟空说:“这些鼠类虽然可憎,却也是修炼得道的生灵,我佛慈悲,不
该是它的劫数就不可乱伤它们的性命。”
碟空连忙退在一旁,不再去追着老鼠乱踩。
我问长老:“晚辈这真是在梦中?这些老鼠是不是就是产生噩梦的根源?”
释明长老说道:“正是在梦中,只因施主阳气虚弱,所以梦中才会见到这些精灵鬼怪
,梦有表里两层,咱们现在所处的是梦之表,若想进入梦之里,施主的精神力还有所不足
,待老衲助你一臂之力。”
释明长老握住我和碟空的手,念诵经文,开始念得很快,到后来越念越慢,我的眼皮
也越来越重,一阵眩晕,忽然清醒无比,觉得身轻如燕。
睁眼一看,仍然在楼道之中,大大小小的老鼠在身边乱蹿,忽然怪风一卷,万象俱无
,三人站在一片空白的空间之中,四周全是白茫茫的,分不清东西南北上下左右。
释明长老仍然不停的念经,我觉得身体越来越轻,象一片被狂风卷起的落叶,飘飘荡
荡的又如同身在云端,脑中又是一片混乱,昏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醒来,身处一片柔软的芳草之上,四周花香浮动,鸟语悦耳,远
处高山流水,云雾缭绕,西顾残阳,颓然欲坠,竟然已是黄昏时分了。
只听碟空在我身边说道:“此间真仙境也。”
我忙问长老:“咱们是在晚辈的梦境深处吗?这地方真好象是神仙住的。”
释明长老说道:“阿弥陀佛,咱们此时正是在施主梦境的最深处,只是你二人有没有
发觉,此地乃是张施主的宝瓶瓶身的图中啊。到此时此地,老衲方才明白,原来这仙瓶属
阳,张施主经常接近仙瓶,自身的阳气都被这瓶子吸走了,因为阳气衰弱,所以噩梦不断
,经常会在梦中见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我问道:“既然如此,我是不是该把这仙瓶扔掉?不过还真是有些舍不得。”
释明长老说道:“倒也不用,只需老衲在瓶口上面帖几字咒文,它就于主无害了。”
碟空说:“师傅,咱们既然找出了噩梦的根源,来此仙境也不容易,不如耍上几日再
回去也不迟。”
释明长老苦笑着说:“咱们进来就十分不易,现在怕是轻易出不去了。而且这里处处
透着诡异,虽然看似是仙境,却隐藏着无数危险,远处山巅上妖云群行,不知有些什么。
”
第二卷 幻之卷 开始
有人说神仙袖中有乾坤,这瓶中也自有一世界,不仅山水花草样样俱全,天上竟也有日月
星辰。
我们记起瓶上的图中在山峰之顶有一处叫做“冷香堂”的庄院,说不定那里可以找到
出去的方法,于是释明长老带着我和碟空向着远处最高的山峰行去。
沿途上柳暗花明,奇异美景观之不尽,偶尔见几只梅花鹿仙鹤之类的动物在附近自在
的散步。
我本来还有些担心,但是见了这样的景致,心情舒畅,俗念尽消,我心想老和尚大概
看错了,这样的仙境中怎么会有妖怪?就算是出不去,在这里住上一辈子也不错。
越走景色越奇,更见到了许多只有在传说中才存在的异兽,好在它们并不伤人。我的
一生之中,也算是经历过许多激动人心的时刻,但这种在梦中才存在的世界还是头一次见
到,有种大开眼界在梦中漫步的感觉,无奈的是身边没有美女相伴,只有两个和尚,未免
有些美中不足。
经过一棵大树的时候,树后走出一个老道,青巾青袍,手持拂尘,仙风道骨。老道见
了我们三人,打个稽首:“无量天尊,有远客来访,贫道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则个。”
我们一行三人,连忙还礼,请教道士名号,并向他打听这里是何地界。
老道说:“贫道在此瓶中仙境已久,道号早就忘了,只想在这里修仙炼丹,以求长生
不老。你们若想回到俗世之中,可以到那山上去,那里也有个十分得意的所在,其间主人
可以为三位指点路途。不过山下一片云雾之中,却是个猛恶的去处,你们要多加小心。”
释明长老连声称谢,碟空又问云雾之中究竟有些什么?
老道说:“究竟有些什么,贫道也没进去看过,九百多年以前,曾有天坠异象,一个
巨大的流星落在那里,本来那里以前有个村庄,村民都是三国乱世之时避战祸于此,村庄
正被流星击中,玉石俱焚,男女老少没有一人幸免。”
我听得有点毛骨悚然,问老道:“道长,那里是不是闹鬼?”
老道摇头说:“这里是仙境,阳气最重,不会有鬼。只是那从天而降的流星里面似乎
有些怪物,不在天地五行的胎卵湿化之中,好在它们离不开那片雾气,贫道喜欢清静,也
没进去招惹它们。”
碟空问道:“有没有路可以绕过去?”
老道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交给碟空:“想要上山,无路可绕。不过贫道善会观人面
相,依贫道所见,阁下相貌不凡,上应天星之命,这本册子就赠给阁下,三位进入那片云
雾之前,会先经过一片湖泊,湖中也有个道友,和贫道颇有些交情,三位向他出示这本册
子作为信物,他自然会带三位过去。”
碟空大喜,说道:“除了小僧的师傅,人人都说小僧长的丑,那些俗人自然不懂天道
,万万想不到小僧竟然还是天上的星星下凡,敢问道长,小僧是文曲星,还是武曲星?”
老道微笑说道:“阁下上应天丑星。”老道怕碟空尴尬,急忙取出山泉野果,分给众
人食用。
山泉清澈凉爽,野果不知是什么果子,入口脆爽滑甜,象是西瓜。
我一边吃果子,一边凑到碟空身边,问老道给他的册子是什么内容,碟空拿给我观看
,封皮上四个大字《风雨来记》,再翻看里面的内容,全都是象蚯蚓一样的符号,半点都
看不懂。
仙境虽好,却不是久恋之所,三人千恩万谢辞别了老道,继续前行,一路上层林尽染
,翠色迷人,不过道路却越来越难行走,我们拨云寻道,越岭攀藤,每前行一段,都要废
很多周折,不过我们自从吃喝了老道所给的野果和山泉之后,身体轻盈,道路虽然艰难,
并不觉得疲劳。
我问释明长老那天坠流星,里面的生物究竟是什么?会不会是外星人?
释明长老也不知道究竟,说道:“老衲只是看出那片妖云不祥,里面的生物是些什么,
可就看不透了。多亏了那位道长指点,咱们务必要小心谨慎。”
碟空说:“小僧也和张施主的看法一致,听上去,确实有些象是UFO。”
幻之卷 第二话
三人边说边走,不觉之间到了一处山丘之上,俯视坡下平野,千里在目,中间一座高
山拔地而起。
以前在远处看到山下的一大片云雾无影无踪,也没见到老道提起的那一片湖泊。
碟空说道:“那老道是不是骗了咱们,白白的被他吓唬一番。哪里有什么云雾湖泊,
他也真能胡编乱造。”
这时从山脚处转出一个樵夫,背着一捆山柴,全身都穿着古人的衣履,见了我们三人
就问:“你们三人,从何而来?”
我不知他是何人,心想还是别跟他说的太详细了比较好,不然谁知道会有什么麻烦,
于是答道:“我们是从外边来的,想去前面山上。”
樵夫卸下背后负的一捆木柴说:“既是外间来的客人,不如随我到村中稍事歇息,再
走不迟。小人家中有昨日在山中猎得的鹿肉,十分新鲜,小人这就烤了鹿腿款代佳客。”
碟空听的直流口水,连连称妙,这就准备跟那樵夫回家。
释明长老一把拉住碟空,问那樵夫:“这位施主,不知你家在何处?”
樵夫笑道:“老人家莫不是老眼昏花,小人就住在这处村中,三位已到了村口,怎么
视而不见?”
我心起疑,举目一看,面前十几米远就是一片村落,有大小百余间民宅,村民们有的
在村中闲坐,有的抗着锄头要去田间劳作,有些孩童在到处玩耍,其中鸡犬相闻,炊烟四
起,一片祥和的田园风光。我揉了揉眼睛,这么近的距离,怎么刚才没看到,莫不是我眼
花了。
樵夫见我们三人站着不动,就笑嘻嘻的来拉我们,连说:“客气什么,小人这里民风
纯朴,自古就好客,如有客人路过,务必要尽地主之宜。”
释明长老说道:“阿弥陀佛,先前听一位道长说起,这处村庄已被天坠毁坏,怎么却
又完好无损?”
樵夫还没回话,从他后边又走出一人,青袍青巾,正是先前见到的那位老道,老道笑
着说:“三位莫怪,刚才贫道与三位开个玩笑,快请进村中叙谈。”同樵夫一起拉着我们
就要进村。
释明长老大喝一声:“咄!孽障,岂能瞒我天目。”
随着释明长老一声大喝,一阵浓重的白雾瞬间弥漫开来,老道和樵夫软如无骨的瘫倒
在地,从他们的衣服中散出两团黑雾,从浓雾深处又有一团团的黑雾朝我们飘来。
碟空大叫:“不好,咱们快往回跑。”
三人转身往回逃跑,四周都是白茫茫浓重雾气,偶尔看到其中有一团一团的人形黑雾
闪现。
释明长老一边跑,一边对我们说道:“那道长没有骗咱们,是咱们走错了路,先前一
片洼地难行,咱们没有直行,是绕着走的,错过了湖泊。现在咱们已经误入了那团云雾之
中了,刚才所见到的都是幻觉。”
我问道:“长老师傅,那些黑雾是鬼吗?”
释明长老说:“绝不是,老衲也不知它们是什么,但是它们都有强烈的煞气,绝非善
类。”
碟空说:“刚才小僧就说了,那些家伙肯定是外星生物,咱们见到的村庄和人类都是
外星人搞的视觉屏障。小僧以前买盗版DVD时在电影里见得多了,它们科技发达,咱们不是
对手,现在只有逃命的份了。快跑,快跑……”
还好我们只是进了那片白雾的边缘,跑了没多远就离开了这片雾气,里面的无数黑影
也不再追赶。我们跑回到之前的山丘上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回头望去,一片厚厚的云
雾完全遮蔽了山下的平原,若想上山,除非肋生双翅。
释明长老说:“咱们不可在这附近停留,离得越……”
话未说完,从身后的云雾之中伸出一只漆黑长长的手爪,只有三个手指,一把抓住了
释明长老,还没等我和碟空反应过来,就把他拉进了雾中。
幻之卷 3
那一片神秘的云雾,在外边看去,就如同一大块雪白的棉花,实在太浓了,给人一种
凝固的错觉。
我们已经跑出距离云雾二十几米,没想到云雾中伸出一只干枯发黄的三指怪爪,释明
长老又被拉进了雾中。
释明长老的身影刚刚被云雾吞没,也就在这一瞬之间,一个巨人骑着一只怪兽犹如一
阵旋风也似从我和碟空身边掠过,冲进那团云雾之中。
转瞬又拨马冲出,我们瞧得分明,不是巨人,是一只巨猿,遍体长满棕色的长毛,身
高将近三米,胯下骑着一只麒麟,头生双角,鼻孔中喷出火焰,全身鳞片闪闪发光。
释明长老被巨猿横放在麒麟背上,双目紧闭,面如金纸,未知五脏如何,先见四肢不
举。
说时慢,那时快,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般的一眨眼功夫,我和碟空正惊得呆了,
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被那骑着麒麟的巨猿赶到身前,一手抓住一个,拎在
半空。
耳中只听到巨猿一声咆哮,如雷震长空,麒麟甩开四只风火蹄,狂奔而走。顷刻间到
了一处平湖之畔,巨猿把我和碟空二人扔在地上,我眼冒金星,双足软得象是面条,站立
不起来。
巨猿又把释明长老从麒麟背上取下,那麒麟长嘶一声,奔入远处林中。
碟空担心师傅安危,急忙过去查看,还好长老虽然昏迷不醒,但是呼吸平稳,没有生
命危险。
巨猿指了指我们三个,双手比比划划,似乎是在打手势询问我们从何而来。
我用手比划了一个瓶子的形状,示意我们从瓶子外边的世界来,然后指了指远处的山
峰,告诉巨猿,我们三个,想去山顶。
巨猿摇了摇头,意思是说,没戏,上不去。然后又指了指山下的云雾,张牙舞爪的做
个鬼脸。
以我的理解,它可能是在说山下有怪物,危险,没有路上山。
这时,碟空想起道士给他的书来,于是取出那本〈风雨来记〉给巨猿观看。
巨猿翻看了几页,连连点头,然后用手在自己下巴上做出抚摸胡须的动作,我和碟空
大喜,也摸着自己的下巴,做出捋胡子的动作,同声说:“没错,就是那位老道长。”
巨猿翻开书本的一页给我们看,指着一行蚯蚓般的文字,我和碟空大眼瞪小眼,浑然
不解它是什么意思。
巨猿不再理睬我们,转身抱起释明长老就沿着湖畔走去,我跟碟空不知所措,但是它
不象是有恶意,只好跟在它身后。巨猿将我们引至一处洞穴,洞口石壁上劲书三个大字“
龙骨洞”。
碟空心中有点嘀咕,小声对我说:“张施主,你看这大马猴究竟想做什么?会不会将
你我二人当成宵夜吃了?”
我也心中没底,对碟空说:“我现在也有点懵了,那大腥腥已经抱了释明长老进了山
洞,咱们只能硬着头皮跟进去看看,见机行事便是。”
随即也一起迈步进了山洞,那洞空间广大,也不太深。地面上白花花的一大堆动物尸
骨,一节一节长长的脊椎,头骨有角,我问碟空:“这世上还真有龙这种生物不成?”
碟空说:“这里连外星人都有,相比之下有龙也不足为奇了。小僧现在感觉眼花缭乱
,再多长十个脑袋也想不出这瓶中世界究竟是什么道理。”
巨猿任凭我二人再旁边胡说八道,它把洞中的龙骨一块块的全部搬到洞外,随后将〈
风雨来记〉翻开,口中发出怪异的声音,似乎是在念动咒文。
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间浓云泼墨,雷声滚滚,下起瓢泼大雨。雨水淋在龙骨上,龙
骨缓缓震动,一声惊雷,地上的散碎骨颌变做一条白骨巨龙。没有血肉鳞片,就象博物馆
里恐龙化石一样,全是白骨。
巨猿抱住释明长老跃上老背,一挥手,示意让我和碟空也骑上来。
我们此时之有听喝的份了,于是战战兢兢的爬上白骨龙的后背。紧紧的抓住龙骨,生
怕一不小心就掉下去。碟空大惊:“小僧有恐高症,您务必让它飞得低些。”我也极其害
怕,心中暗骂:“连条他妈的保险带都没有。”
不容我们多想,白骨龙一声不发的腾空破云而起,在雨雾之中向那山顶飞去。
幻之卷 4
白骨龙好比是一架没有任何安全措施的云霄飞车,在大雨震雷的空中忽高忽低的急速
飞行。
闪电就在我们左右出现,雨点打得皮肤生疼,吓得我和碟空拼命抱紧龙骨,闭起眼睛
不敢往下去看。有时龙骨咯咯作响,小块的骨头不停的从骨架上掉落,我有种预感,这白
森森的骨头龙可能随时都会在空中散架。
巨猿却没有半分惧色,在风雨中大声狂吼,吼声几乎压倒了雷鸣。
终于是飞到了山峰之巅,我心中暗自庆幸,还好没在半空掉下去,总算是安全到站,
这下回去之后可有得吹了。
我正得意间,巨猿伸出巨手抓住我的领子,把我从龙骨上扔了下去。
我大吃一惊,怎么不等降落就直接把我扔下去?喊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已经摔到了地
面,好在白骨龙距离山顶的地面只有五六米,饶是如此,也被摔得浑身疼痛。
我揉着身上疼痛的地方悄声咒骂巨猿太过粗鲁,这时听得半空中一人大声叫喊:“万
万使不得……小僧……”话音未落,碟空也落在我的身边,疼得呲牙咧嘴。
龙背上又有一个人影落下,正是昏迷不醒的释明长老,也被巨猿从半空扔将下来。
碟空和我担心老和尚没有意识,如过大头朝下的摔下来,虽然不高,也得撞断颈椎而
死。急忙过去接住,释明长老本就身材高大,虽然年纪老迈清瘦,但是从空中下坠的力量
仍然不小,刚好掉在我和碟空的身上,我们被连摔带砸这一通折腾,搞得全身筋骨欲断,
躺在地上,连呻吟声也发不出来。
巨猿从空中低头看了看我们,它似乎对自己的恶作剧十分满意,哈哈哈的连声怪笑,
随即在龙背上一声长啸,又顺着来时的方向飞了回去,转眼就没了踪影。
随着白骨龙远远飞走,刮起一阵清风,天空中的阴云大雨一扫而光,暮色黄昏,玉兔
东上,已经快到晚上了。
我起身查看释明长老的情况,他仍然昏迷不醒,脸色惨白,双眼朦胧,若是未从五道
将军去,定是无常二鬼催。
我对碟空说:“老师傅的情况不太好,呼吸越来越微弱了,咱们得赶紧想办法出去把
老师傅送到医院。”
碟空也很焦急,四下里打量了一下,见有条碎石铺成的道路通向山顶一片林中,说道
:“这条路似乎是人工铺成的,咱们就沿路去寻那山顶宅院的主人,他们既然在此居住,
多半也有仙法,说不定可以救小僧的师傅。”
于是我和碟空背起释明长老,顺着碎石小路走向山顶的密林。经过一条林带,眼前豁
然开朗,一座红墙粉壁的古朴院落出现在面前,院门紧闭,墙上匾额写有“冷香堂”三字
。
我们沉着的一颗心这才落地,经历了不少波折,终归是到了这里。不过释明长老能不
能得救,我们还能不能回到我们的世界去,还都是未知数,这些答案还要等见到这里的主
人才能揭晓。
碟空对我说:“善哉善哉,只盼我佛慈悲,这里的主人千万不要是那大马猴一样的粗
鲁莽撞才好。”
我说:“也搞不好可能这里的主人是那只大腥腥的情妇,一只母腥腥,咱们还是小点
声说话吧,那些家伙能听得懂咱们的语言。被它们听到,怪罪起来,咱哥俩也真就没脾气
了。”
碟空说:“张施主见识不凡,说得极有道理,大马猴们也不需使别的手段,只要再将
你我二人再当做不带伞的空降兵,从空中抛下来,那就大大的不妙了。”
我们背着释明长老,边说边走,已到了门前,我正要去叩门,忽听背后有个女子说话
:“你们这三个贼秃,满口污言秽语,竟敢对我家主人不敬。”
我们转身一看,见是两个小小的红衣少女,身高只有四寸左右,约和成人的一根手指
相当,眉目清秀妆扮古雅,正在气哼哼的看着我们。
碟空口打佛号:“阿弥陀佛,二位女施主,我们这里只有两个贼秃。”然后用手一指
我的脑袋接着说:“另一位并不秃。”
幻之卷 5
这下糟了,本来我们就是有求于人,却因为我和碟空不修口德,反而先得罪了她们。
两个只有手指高矮的红衣少女对我们怒目而视,其中一个说道:“那个有头发的贼人
最是可恶,我家主人在此居住多年,从来也没得罪过你,你竟然满嘴胡言乱语,说我家主
人是母腥腥。”
我赶紧解释:“二位神仙小妹,你们听错了,我是说这里的主人就象是天上的星星,
不是吃香蕉的那种腥腥。”
红衣少女对我的解释无动于衷,举手一挥,“嗖嗖嗖”几声,从院中飞出十数支植物
的藤蔓,都有儿臂粗细。这些藤条都象是有生命一样,径直的象我们卷来。
我急忙着地一滚,躲开缠向我的藤蔓,碟空慌乱之中没有躲开,被藤蔓卷个正着,困
做一团,挣扎不得。碟空大惊,连叫:“张施主,快来救命!”
一个红衣少女说道:“这个贼秃长得很丑,看来也不是好人,先在他的秃头上撞十个大
包再说.”指挥藤蔓甩动,把碟空的身体横起来,象寺庙里撞钟的木头一样朝院墙撞去.只撞
得一下,刚才还大喊大叫碟空就没了动静.
完全没有想到,这两个红衣小人儿说动手就动手,毫不留情,完全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更不容我们辩解,我也恼怒起来,哪里还管得上还能不能从瓶中世界出去,最近我一直被
噩梦纠缠,心浮气燥无处发泄,此时见到这两个红衣少女蛮横无理,心头一把无名火再也
按捺不住,便动了杀机。
当下更不多想,脱下脚上穿的球鞋,用鞋底象拍苍蝇一样,照准两个红衣少女拍去,
恨不得一下子把这两个小妖精拍成肉泥。
双方正剑拔驽张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清柔动听的女声叫道:“且慢动手”。未见其人,先
闻到一股似梅似兰的异香沁人心脾,说不出的舒服受用.
我不由自主的停下手中挥舞的球鞋,转头去看,宅院的朱漆大门缓缓打开,从中走出一个
绝色的蓝衣少妇,樱口喷香,花容含笑,旷世真无其双.
我哪里见过这等美女,一时看得呆了,碟空倒在地上,闻到花香,也清醒过来,看到
蓝衣女子的绝世风采,双眼冒光嘴里不停的念佛。
两个红衣少女异口同声说:“姐姐来得正好,不知哪里来的这三个贼子好生无礼。”
蓝衣少妇微笑说道:“三位远来是客,这两个小婢不懂礼法,得罪莫怪。”
我心中的火气早就烟消云散,忙说:“哪里,哪里,这两个小美人十分可爱,我们是
闹着玩,当不得真。”
蓝衣少妇说道:“世人称呼我为蓝娘子,这冷香堂正是舍下,如蒙三位不嫌,请入内
堂,备下酒菜款待。”说罢举手一指,捆住碟空的藤蔓自行松脱,碟空结结巴巴的连声道
谢。
当下,蓝衣少妇在前引路,我背起释明长老,碟空在后搀扶,两个红衣少女撅着嘴跟
在后面,一行人都进了冷香堂。
从外边没看出来,冷香堂里面似是一整块巨石镂空雕成,里面房屋桌椅全是石头,做
工精巧,宛如天成,石壁上的石纹天然形成如画,人物山水,神色生动,真是鬼斧神工。
转过影壁,行到内院,举目望时,四面云窗寂静,彩霞满阶,花草缤纷.引至一个阁子之前
,推开朱户,房中迎出一个男子,年约二三十岁,形容清消,目若寒星,神色间隐隐含有一丝阴
郁。他头上挽个发籫,身穿紫袍,见了我们拱手相迎.先把释明长老扶到客室床上休息,然后
将我们请进堂内,摆上茶果点心.
经蓝娘子引见,这名男子正是她的丈夫,姓丁名川,字九梅.夫妻二人在此避世隐居,已
经将近千年。
我和碟空也自报家门,双方又重新叙礼。我说起从瓶外世界来此的种种经过,丁川说道
:“那山下的云雾确实让人着恼,只是不知它的究竟,难以对付。与二位同行的那位长老
曾被捉进云中,至今昏迷不醒。我适才看过,并无大碍,这里有我家娘子自制的丹药给长
老服下,静养片刻即可痊愈。”
幻之卷 6
丁川取出丹药给释明长老服用,释明长老的呼吸又重新趋于平稳,面色也逐渐红润,
沉沉睡去,料想已无大碍。随后我们返回厅内,丁川吩咐开出酒宴,款待宾客。
我心想还是客气客气吧,于是说:“我们到此已经是多有讨扰,不用如此麻烦,有能
饱肚的,随便来点简单的就行。”
丁川对我说:“自从我到了此处,就没有外客来过,在三位之前,我是最后一个进到
这瓶中仙境的人,此间虽好,又有娘子相伴,但是却不胜寂寞清静,好不容易有客人到访
,怎能不好生款待。”
说话间那两个手指般的红衣少女,此时都变做常人大小,摆出酒席,皆是美食美器,
蓝娘子在旁相陪,丁川兴高采烈的和我们连干数杯,高谈阔论,大呼畅饮。
碟空在席间问起如何能离开瓶中仙境。
丁川说:“仙瓶同我有段奇缘,至于这瓶中仙境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也不太清楚,不
过三位若想离开,倒也容易,只要跳入后院的一口缠缘井便可。但是凡人进来瓶中仙境很
不容易,留在这里可以长生不老,三位不如也留下同丁某做个伴,不必再回尘世上再受那
生离死别之苦。”
我心中暗骂:“这家伙自己有个美女老婆,就不考虑别人的生理需要。碟空师徒两个
和尚也就罢了,我留在这也当和尚吗?虽然另有两个红衣少女,但是那两个小妖精忽大忽
小,而且十分刁蛮,更何况双方已经结了梁子,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我正自胡思乱想,只听碟空对丁川说道:“丁施主久在这里清居避世,不知外边世界
的变化,当今世界,科技发达,人类可以上天入地,遨游太空宇宙,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
都空前发达,小僧最喜欢看美国的好莱乌大片,只是此一节,就十分的割舍不得。在外边
那花花世界中,人生匆匆数十载转眼即逝,虽然活得辛苦短暂,倒也精彩。我们都是贪恋
红尘俗世的人,所以枉费丁施主一番美意了,我们还是回去的好,张施主必然也是此意。
”
我连忙随声附和付合,不过长生不死的诱惑力也是很大的,于是我最后又补上一句:
“等我们老了再来不迟。”
丁川自古已住在瓶中,听不懂碟空所说的内容,只得表示惋惜。不过丁川为人豁达,
也不再多问,与我和碟空推杯换盏,各自倾心吐胆,述说肺腑之事,三人言语投机谈得贴
切,颇有相见恨晚之意。
丁川说起北宋末年,他同这瓶中仙境的一段往事,我们听得目眩神驰。
丁川,字九梅,只因在身上花绣了九朵梅花,也得了个浑号唤作“九朵梅”,祖籍东
京汴梁,家境豪富,父母早亡,只有其兄长丁天将他带大。丁川生来不甚好读书,只喜欢
斗鸡跑马,使枪抡棒,结识了不少市井之徒,整日喝酒打架,招摇过市。
其家宅中常有异象,夜半砖隙间有白虹冲天,后来丁川十七岁那年的夏天,丁家翻修
旧房,在地下掘得一石匣,内有小宝剑一柄,剑鞘剑柄古意昂然,铜驳斑斓,剑长仅一尺
,虽年代久远,仍然锋利无比,观之寒气逼人。
丁川觉得好玩,就把剑放在自己房中,一得空闲,就取出把玩不休。
一日深夜,丁川被吵醒,静夜之中,放在桌上的小宝剑自匣中鸣动不止,有白气如云
。丁川颇觉奇怪,随即穿衣起床查看。
这时,有群盗窥视丁家财产,越墙而入,丁家举家慌乱不知所措。丁川抄起单刀迎敌
,丁川虽然喜欢舞刀弄枪,多曾拜师,但一直不得高人传授,也缺少临敌经验,以寡敌众
,立刻就落了下风,黑夜之中,忽见小宝剑从房中飞出,在院中飞舞,窸嗦几声轻微的响
动,群盗大乱,盗首发一声喊,率众纷纷逃遁。
丁川检视地上,小宝剑插在院子正中,地上有断发无数,看来都是被宝剑削断的盗贼
头发,
至此,丁川才知此剑为宝,从此藏于室内,秘不示人。
幻之卷 7
此后无话,夏尽秋至,冬去春来,糊里糊涂又一年。
适逢庙会,丁家兄弟一起到街上游玩。北宋末年的东京,乃是天下第一个钱粮浩大,
人口稠密,生意兴隆的去处,只见街市上人头攒动,五行八作,说书卖艺,吹拉弹唱,商
贩游人摩肩接踵。
丁天比丁川大了十五岁,为人最是宽厚慈祥,若在开封府提起丁天丁元外,人人都要
挑起大姆指称善不已。
此时,丁天带了丁川,在庙会上闲玩一回,走得口渴,正瞧见不远处有间酒楼,丁天
说:“咱们兄弟两个去那酒楼之上喝几杯水酒也好。”
于是兄弟二人迈步上了酒楼二层,店中小二铺上酒水菜品,丁川最嗜饮酒,先饮了一
碗,赞道:“好酒,想不到这酒楼不起眼,所卖的酒却是十分甘醇的佳酿。”
酒过三循菜过五味之后,丁天又老调重谈,对丁川说道:“兄弟,爹娘走得早,俗话
说长兄如父,我这做哥哥的话你不可不听。你今年也一十八岁了,不可再在街上和那些浪
子泼皮们厮混,回头给你说门亲事,你尽管放心,为兄定为你寻个名门闺秀,品貌出众的
,绝不能委屈了你。”
丁川老大的不耐烦:“哥哥再也休提什么成亲娶妻之事,倘若是觉得我在家中给你添
了麻烦,我过几日搬出去住就是。”
丁天苦口婆心的规劝,丁川充耳不闻,无奈之下,只得不再提婚姻之事:“既是如此
,也不勉强于你,只是你整日游手好闲也不是回事,不如我使些银钱,你学作些生意,也
算是学些个将来能安身立命的营生?”
丁川一口饮干了杯中酒,豪气冲天的说道:“哥哥便是始终不知我的心意,弟只想投
军建功,到边关上凭着一刀一枪,打一番事业出来,日后也好图个封妻荫子,给咱们丁家家
门光宗耀祖。”
丁天不以为然:“当今天下,狼烟四起,北有大金的虎狼之师屡犯宋境,又有西夏虎
视眈眈,境内反贼蜂起,血肉之躯,多捐于野。你以为军阵杀伐之事象你在街上打架那么
儿戏吗?俗话说兵凶战危,君不闻古来征战几人回?咱们丁家,人丁凋零,我没有子嗣,
只有你这一个兄弟,从军之事万万不可。”
丁川给兄长满了一杯酒,说道:“正所谓乱世方才英雄辈出,学得文武艺,货卖帝王
家,身为堂堂七尺男儿,值此国家危难之际,理应挺身而出,岂能畏惧生死。过几日,东
京殿帅俯殿前都指挥使要亲自在校场选拔禁军军健,介时我便欲前去投军,我心意已决,
兄长不必劝阻。”
(书中代言:禁军,是宋代军事力量的核心部分,军卒身高体重都有严格要求,按现在
的度量单位来讲,就是要达到一米七七以上,方能入选,最是雄壮威武。禁军是赵氏王朝
的老本,这支部队的前身,乃是宋太祖开国之时的百战劲旅,战斗力为全军之冠。其规模
在不同时期也不等,最多时编制为六十余万,最少时也将近三十万。)
兄弟二人你有来言我有有去语,争得面红耳赤。正在此时,忽听身旁有一人说道:“
性命已将不保,不知大难临头,还兀自争执不休,真笑谈也。”
丁氏兄弟听得奇怪,回头去看,只见酒楼的楼梯上走上一位卦师,头带青巾身穿皂袍
,容貌清矍,下巴上留着一撮山羊胡,自己打了一面幌子,上写:赵半仙测字解签看相摸
骨看风水卜算大流运卦,不灵则分文不取。
丁川闻言大怒,对那卦师说道:“算命的,你刚才是不是在取笑于我?莫不是想领教
本少爷这一对拳头的软硬?”
卦师说道:“这位官人好没道理,我自说自话,与你何干?”
丁天见来人言语奇特,颇为不凡,连忙拦阻丁川,拱手抱拳行礼:“舍弟言语无状,
还望先生海涵。敝人冒昧,有一不情之请,想请这位先生同坐,敬上水酒一杯,不知可否
赏脸?”
幻之卷 8
丁天请卦师赵半仙入座,吩咐店中伙计重置酒菜,亲自为赵半仙满上一杯,说道:“
先生随意,不必拘礼。”
对饮三杯之后,丁天问道:“有劳先生,可否为舍弟摸骨看相,占卜来日运数。”
赵半仙仔细的端详了一番丁川,捻着自己的山羊胡说道:“阁下眉分八彩,目如朗星
,天庭饱满,鼻直口阔,鹰视狼顾,真乃威风八面之相也,生此面相可拜上将军。”
丁天大喜:“若真如先生所言,日后我家兄弟列土封王,出将入相,断不忘先生指点
之德。”
赵半仙摇头说:“别急,在下还没说完,尚有一些不吉的言语,只是不知当讲不当讲
。”
丁天听到这里有些犹豫,丁川漫不在乎,说道:“但讲无妨。”
赵半仙直言道:“然而阁下之命运不济,偏生得一身煞骨,面相虽佳,奈何骨相太凶
,日后劫数重重,必不能寿,定会英年早逝。”言下之意,颇为惋惜。
丁天闻言忧心忡忡,忙问:“敢请先生为舍弟指点生路,必有重谢。”随即从怀中摸
出两个二十两一锭的大银放在桌上,说道:“今日出来得匆忙,只带得这些许银两,稍后
回家再有重金相酬。”言毕泪如雨下,丁天一直迷信,实在是担心兄弟有个三长两短。
丁川对兄长说道:“哥哥何必如此,生死之事自有天意。只凭着这先生的一番言语,
也未必当得真。若是真的命数已绝,就是咱们倾家荡产也是回天无力,假如使些银钱就能
不死,那这世上的不死之人未免太多。”
赵半仙对丁川肃然起敬,说道:“阁下了身知命,远远强似那些个凡夫俗子。世人常
说命运,命运。却不知命运为何物。命有命格,运有运数,就如同这杯中酒,杯就是命,
杯中的酒就是运,运可变,命不可改,然而气数运数之多寡,也始终是在本命的格局之内
。阁下命格太奇,对冲对煞,其实也未必近年就死,只是必然不会超过八年之限。”
丁川笑道:“先生过誉了,原来我尚有七八年阳寿,这已经是很幸运了,如果庸庸碌
碌的就算再活上七八十年,也是乏味。”
丁天叹道:“七八年如何够?再过七八年,我兄弟也才二十六七岁,不到六十便不算
得享天年,何幸之有?我娶妻多年,不曾有后,丁家传宗接代延续香火,全指望舍弟。求
先生务必指点一二。”
赵半仙不答,满饮一杯,对丁天说道:“时辰不早,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不便多耽,
另有一言相劝元外,此后一年之中,元外切记不可出家门半步,否则大难将至。在下这就
告辞了。”说罢也不取桌上的银两,飘然下楼,口中念念有词:“天道福祸有定数,阴阳
两仪四象悬,先去之人不自知,等你问时却不问……”
丁天丁川听他口中所言,似有隐意,连忙追下楼去,但见酒楼外人潮似海,哪里还寻
得见赵半仙的踪影。二人茫然四顾,若有所失。
从庙会归家之后,兄弟二人谨守赵半仙的指点,丁天从此就不出门,静在家中度日,
好在家财殷富,不愁生计。
丁川也担心兄长有甚闪失,于是暂时放弃了从军的念头,只在家中习武练拳,守护兄
长,武艺大有进境.
然而此后诸事顺遂,并无什么灾祸。过了九个多月,在酒楼上同赵半仙的一番谈话,
也就慢慢淡忘了。
这日丁川约了三五个教头去城外比拳,丁天自在家中,到得晚间睡觉之时,丁天得一
异梦。
梦中有人叩门,丁天闻声开门,见有一个身穿长袍,头带异冠的年轻书生立于门外。
书生一见丁天,纳头便拜,连呼:“元外救我。”
丁天最是心善,见这书生一表非俗,心中更有好感,于是问道:“这位秀才,休要惊
慌,不知你是何人?遇到什么危难?又想让我如何救你,你且细细道来。只要丁某力所能
及,必不负君所托。”
幻之卷 9
书生拜倒在地,说道:“我是长江之中的白龙,日间应邀去黄河郎君俯上饮酒,只因
贪杯,喝得口滑,大醉而归,途中困倦,化做金鳞鲤鱼睡于汴梁城边的运河之中,不幸被
老渔翁所获。也是小龙命里该当有此一劫,明日免不了要在厨中被刀剐锅烹。”言毕挥泪
如雨。
丁天于心不忍,问道:“不知尊神想让丁某如何相助?我定当竭尽所能。”
书生泣道:“闻君最善,故托梦求救,明日早上,城中南十字街渔市上,有金鳞金瞳
巨鲤即是我所化。求仁君出资买下,放生江中,此恩永不敢忘。”
丁天欲待细问,梦却醒了,虽是南柯一梦,却颇多怪异之处。
一早起来,丁天就匆匆赶往南十字街渔市,果然见市上有一苍髯老叟,持金鳞大鲤一
尾,要价极高,丁天依其价买下,放归河中.
在回家的途中,丁天猛然想起赵半仙的话来,一年之内不可出门半步,否则大难临头
,心中不免有些忐忑,加快脚步而行,心慌意乱之际却撞到一个行人身上。
丁天看了一眼,原来那人是个年老的尼姑,老尼也不说话,只是用两道冷冰冰的目光
打量了丁天一番,丁天心中并未多想,道歉之后,继续赶路。
回到家中之后,刚好丁川也从外边回来,丁天说起梦中所见和早上买鱼放生之事,兄
弟二人皆惊奇不已,好在丁天出门并没有遇到什么麻烦,看来那赵半仙所言当不得真。
正自庆幸,老管家丁福来报,门外有一老尼化缘,给她米粮却不肯收,赶她她也不走
,口中所言甚异。
丁氏兄弟来到门前,见一老尼站在门外,正是丁天从渔市归来时撞到的那位。丁天施
了一礼,问道:“这位老师太,可是来化缘的?”
老尼不看丁天,仰头观云,淡淡的答道:“正是。”
丁天心想这老尼好生无礼,我行礼问你,你却不肯用正眼瞧我,但是丁天心地宽厚,
也不介意这些枝节,又问道:“刚才管家是不是布施的粮米少了,师太莫怪,我这就让他
多取些来。”
老尼姑依然毫无表情的说道:“贫尼不化粮米。”
丁天说道:“啊也,是我糊涂,原来师太是来化银钱的,如此甚好,我前几日便欲捐
助金银重修观音大士的法像,正巧师太前来,我这就命人去取银两。”
老尼姑说道:“贫尼也不化银钱。”
丁天还未答话,旁边先恼了丁川,丁川对老尼说道:“我家布施的和尚尼姑成百上千
,却不曾见过半个似你这般傲慢猖狂的老杀才。若要银钱粮米便要,若不肯要就快快滚开
,休得在此纠缠不清.”
丁天是一心为善的男子,最信佛道,对丁川说:“兄弟不可如此,她是个出家修行的
人,又不曾受用过半分,不可对她出言不逊。”转头又对老尼说道:“师太自称来此化缘
,即不要粮米,也不要银钱,却又究竟想化何物?在下最爱结善缘,只要我这宅中有的,
师太尽管取去便了。”
丁川火冒三丈,对兄长说道:“哥哥恁的糊涂,你我兄弟的性命也在这宅中,她如想
要也给她不成?”
老尼不再望云,转头用如寒冰一般的目光盯着丁天的脸,说道:“如君所言,贫尼正
是要化去你家那口镇宅神剑。”
丁天被她目光所慑,全身竟动弹不得,无法说话。
丁川怒道:“不可,此剑是我家中至爱的宝物,如何肯随便与你。你若再不走开,先
教你吃我一顿好打。”
老尼嘴角上似乎露出一股轻蔑的笑容,说道:“贫尼看上的东西,还没有拿不到手的
,只是明人不做暗事,故此先知会你兄弟二人。”
丁川怒极,就想上前放对,哪知脚步移动不得,口中也发不出一丝声响,木雕泥塑般
的立在当地。心中暗道不妙,相必是中了老尼的妖法了。
兄弟二人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有眼睛还可以使用,见老尼口中喃喃自语,似是在
念诵咒语,房中飞出一道白光,正落入老尼口中。
老尼吞了白光,也不再去理会丁家兄弟,转身缓缓离开。无移时,丁川觉得身体恢复
正常,急忙向老尼离去的方向追赶,却失其踪迹。
幻之卷10
丁氏兄弟没追上老尼,悻悻而回,到丁川房中取出装小宝剑的石匣一看,里面空空如也
,宝剑不知去向,料来那道飞入老尼口中的白光正是宝剑所化。
丁天垂胸顿足,说道:“上次强盗来袭,多亏这口宝剑显灵,退去贼氛,不料今日被
老尼夺去,若再有盗匪至,你我兄弟死无葬身之地矣。都怪我不听赵半仙的劝说,结果惹
得祸事临门。我死不足惜,只恐连累的兄弟。”
丁天劝道:“哥哥也不必担心,剑虽神异,却本就是无意间得来之物,得之不足喜,
失之也不足为忧。如今我的武艺早就不可同日而语,休说是十几个草寇,就是那北国的千
百金兵金将,也近我不得。有我在此,定保得哥哥平安。”
口中虽是如此说话,其实丁川心里端的没底,是夜,丁川挎了腰刀,提了熟铜棍,带
了三五个家丁于院中巡视。
到了三更天,家丁们年老体衰,熬不得夜,哈欠连天。丁川嫌这些家丁没用,把他们
都轰回去睡觉。自己一个人在院中,见静夜沉沉,天上好一轮明月照得四下里明亮如昼,
于是脱去上衣,赤了膀子,拽起熟铜棍,拉开架式练了一趟六十四路的飞龙棍法,这套棍
术创自宋太祖赵匡胤之手,当年太祖皇帝凭一条亮银盘龙棍,打遍天下八十四座军洲,创
下了大宋帝国的基业。故此这路棍术在民间广为流传,习武之人无不会用。丁川去年曾得
高手指点,颇得精妙要领,此时在月光下将铜棍舞成一片金光,越使越是得心应手。
正使到发处,忽听院中角落有人喝彩:“好棍法”
丁川侧头寻声望去,却见月下一个身穿白袍眉目俊雅的年轻书生,手摇纸扇笑吟吟的
站在院子角落,那书生见丁川看他,于是抱拳行礼,说道:“令兄于我又救命之恩,今日
特来叩谢,见兄台正在使棍,不觉看得兴起,忍不住喝出彩来,兄台切勿怪罪。”
丁川见院门紧闭,高墙横桓,心想这个文弱的秀才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而且这秋高气
爽的时节扇什么扇子?不免心中起疑,便欲上前盘问。正巧丁天闻声从房中走出,见了那
书生,喜道:“尊神架临,幸甚,幸甚。”
书生见了丁天,跪倒磕头,说道:“恩公在上,请受三拜。”
丁天连忙将书生扶起,同丁天说起经过,这位书生就是日前梦到的白龙神。丁川心中
有气,心想都是你这白龙自惹麻烦,偏来求我兄长救你,让我家失了护宅的宝剑。但是见
那书生谈吐清雅,坦诚率直,倒也发不起火来,于是双方就于院中剪拂了,请入内堂说话
。
书生取出一只古瓶,对丁氏兄弟说道:“全凭恩公仁义,才得以活命,我龙宫中自古
就有一件珍奇宝瓶,特来献给恩公,略表心意,请恩公不可推辞。”
丁天接过古瓶观看,那瓶质地绝美,瓶身图画惟妙惟肖,有山石流水,花草树木,珍
禽异兽,中绘有一仙人,飘然欲出,观之令人惊叹。于是对那书生说道:“这仙瓶太过贵
重,我这区区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不等丁天推辞,书生就打断了他的话头,说道:“恩公且听我说,此瓶旬神物也,我
今年一百一十岁,年轻识浅,也不知这瓶的来历。只是听故老相传,此瓶中有一妙境,可
以避天诛天劫,但是究竟如何进去,没人知道,想来多半只是传说,不过这古瓶货真价实
的是无价之宝,恩公于我有救命之恩,无从报答,只有这古瓶相赠,方今天下苍生将有大
劫,恩公兄弟二人一切保重,我这就告辞了,若是有缘,日后再求相会。”随后出门而行
,无声无息的消失于夜色之中。
丁天丁川二人抱着书生赠送的古瓶,痴痴的站在院中,望着书生身影消失的方向,如
梦似幻。
几个月后,屈指算来已过了赵半仙所说的一年之期,始终没再发生什么。
一天晚饭之后,兄弟二人在厅中闲谈。丁川先说了些个街市上得来的见闻给兄长解闷
,随后说道:“听人说大名府法华寺有位慧瞻禅师,他曾遍游海内,见多识广,畅晓禅机
。哥哥最是信佛,久在家中不免气闷,不如我陪兄长去大名府走上一遭,听那高僧说些佛
理也好。”
丁天这将近一年多来始终在家中闲着,心情也自有些烦闷,听了丁川的话,喜道:“
此言正合我意,我也久慕那高僧的清德,总寻思要去法华寺参拜,咱们明日就动身。”
幻之卷11
丁天说道:“那龙王所赠仙瓶时说这瓶中有妙境可以避灾,只是不知其法,咱们不如
带上仙瓶,到法华寺请高僧指教指教,眼见金兵指日就要大举南下,万一这汴梁城有甚闪
失,你我也有个退身之处。”
丁川一拍大腿:“照啊,想那慧瞻法师乃是当世的活佛,他必然知道这其中的奥妙,
咱们再带上装小宝剑的石匣,匣上多有无人识得的古文,慧瞻法师也许能知道那老尼夺剑
的原由,倘若不知道也就罢了,若是知道那老尼是何许人,我定要找她算帐。”
丁天叹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老尼姑会使法术,你休要再去招惹她。”
丁川恨恨的说:“会法术又怎样?那老杀才欺人太甚,我趁她不备之时,好逮也要砸
她几棍。”
开封府和大名府相去也不甚远,一在河南,一在河北,只是古代交通不发达,算来也
需要五六天的路程。
大名府在河北境内,北宋向来有四京之说,也就是东京,南京,北京,西京。东京开
封府,南京应天府(今河南商丘),西京河南府(今河南洛阳),北京大名府(今河北大
名县)在北宋时期作为陪都建设,又是军事重镇,其规模和繁华不亚于东京汴梁。
一路上免不了晓行夜宿,从东京到北京,必先渡黄河,丁氏兄弟二人同十几个客商结
伴,在渡口处雇得一艘大船渡河,兄弟两个并肩站在船舷处观看黄河的水势。
渡船行得缓慢,只见浊浪滔天,奔流滚滚,吼声隆隆,河水浩荡无边,与远处天际混
成灰黄灰黄的一片,低头向下看时,河中一个旋涡接着一个旋涡,视之令人目眩。
丁天看得胸襟大畅,感慨不已,对丁川说道:“这次出门,即使见不到慧瞻禅师,也
总算是见了这许多真山真水,真不枉了这几日奔波。”
丁川也被黄河奔流的气势感染,心怀爽朗,答道:“正如兄长所言,如果咱们只在家
中闷坐,又岂能见到天地间如此气象。”
二人正自感叹,忽听船舷另一边有人大叫:“快看快看!海市蜃楼!海市蜃楼!”
海市这种传说中的奇观可遇不可期,不是等闲就有机缘能见到的,大多数人终其一生
都不得一见。听到喊声,丁氏兄弟及船上的乘客船夫无不惊喜,一齐向那边望去.一时间,
人人看得目瞪口呆。
天下讲解:海市蜃楼
海市和蜃楼应该分成两个词,海市多出现于海边,蜃楼出现于大漠戈壁,以及长江大
河的开阔地区,在山区出现的则被称为山市。另外也有沙市,鬼市,湖市,江市,蜃气楼
等等各种说法,在本篇中不详加分析区别,只取统称“海市蜃楼”。
海市蜃楼中的景象,千奇百异并不相同,有风景,有人物,有城市,但是唯一相同的
是,直到今日,没有任何人能找到与海市蜃楼中浮现出来的景象相同的地点和人物,这就
更增添了它的神秘色彩。
即使到了现代,对于蜃楼奇观的解释,也只停留在“大气光学的折射反射现象”这种
初级认知程度。
海市在中国最多见的地方是渤海和黄海相汇的胶东半岛北端“蓬莱”。
据记载当年秦始皇就亲眼目睹了一回海市蜃楼,天空浮现出海中神山,若隐若现空灵
而又缥缈,其中有三位仙人手持两只古瓶,似乎里面装有能使人长生不老的灵丹妙药。所
以秦始皇才坚信不移,终其余生,不辞劳苦的寻找仙山及长生不老药。
我记得近年来最壮观的一次海市蜃楼出现在杭州,中央电视台曾经做过报道。
幻之卷12
黄河水流激荡形成的水雾之中浮现出难以想象的奇观,在天空中有一朵白云,云上站
立着一个身穿蓝衣蓝裙的女子,云鬓笼雾,腻颊凝花,其美难以言宣。只见她手持一柄蓝
色纸伞,驾了祥云匆匆飞行,身后龙火雷电追逐甚急。
每当身后的雷火迫近,蓝衣女子就用手中纸伞遮挡,龙火雷电一遇纸伞便被弹开。反
复数次纸伞破碎,金龙怪爪一探,直取她的头顶。
船上的众人皆被蓝衣女子之美倾倒,见她失了屏障,无不为她担心,都齐声惊呼:“
啊也”
在龙爪即将抓住她的那瞬息之间,蓝衣女子从袖中取出一物,其状如球,色泽深紫,
中有闪电围绕,转身向身后投去,只见一道长长的闪电,矫若惊龙。
众人觉得眼前一闪,都被电光晃得眼睛发花,揉了揉眼再看,混浊的水浪波涛翻滚,
灰蒙蒙的天空中,杳无一物。
众人良久良久的凝望天际,心中说不出的失落,只盼能再看那女子一眼,最后终见无
望,各自摇头叹息。
有个商人说道:“那女子不知是何怪物,被天龙追杀。”
另一个儒生说道:“非也,此女容貌之美,天下绝无其匹,定是天上的仙女私自下凡
,激怒了天庭。”
有个粗豪的汉子拿儒生开心,对他说:“我看你这穷酸是墨水喝多了,整日都做梦有
仙女下凡,让你搂上一搂,亲上一亲。”
船上众人闻言大笑,儒生涨红了脸,骂道:“真……真他娘的……有辱斯文。”
丁天也加入到议论者的行列中,众人各执一词,有说那女子是妖,有说是仙,更有人
信誓旦旦的说那女子是个歌妓,自己在某地亲眼见过,结果自然免不了被其余的人取笑一
番,船上的人都兴致勃勃的高谈阔论。
唯有丁川,手扶船舷,痴痴的眺望刚才出现海市蜃楼的那片天空,思潮起伏,一颗心
早已随着那蓝衣女子飞到了远方。
闲言少叙,丁家兄弟沿途走走玩玩,非止一日,便到了大名府法华寺。
丁天先在大殿之中上了三柱香,又布施了纹银二百两的香资,同知客僧说明来意,肯
求参见慧瞻高僧,知客僧见来者出手豪阔,不敢怠慢,急忙进去通报。
不多时,出来说道:“慧瞻禅师恭请居士进礼佛堂叙话。”
到得礼佛堂之中,二人拜见了慧瞻禅师,见那禅师年纪在五旬上下,俨然有活佛五方
之态。
先听禅师讲了一回般若心经,真是精妙绝伦,半语抛开功名事,片言踢破生死关。丁
天听得大喜,连连叩头。
随后各自谈些禅机,丁天便说起一年前在酒楼遇到赵半仙,随后梦见长江中的白龙神
求救,又失了镇宅宝剑,以及之后白龙赠仙瓶的种种事端,取出石匣仙瓶请慧瞻观看。
慧瞻看毕,点头说道:“丁居士端的是极善的人,按理说应当福报深厚,只是古今业
说之事不少,不可尽以子虚乌有视之。浮世光阴有限,苦海无边,若求身心安乐,需一心
向善,参透生死方得解脱,不必看重福祸之事。”
丁天见慧瞻禅师禅机深奥,似是让自己不必看重生死,心中一寒,暗道:“啊呀,老
天莫不是要去我了?”连忙再问究竟。
慧瞻禅师却不再言论生死,拿起那原来装小宝剑的石匣说道:“这石匣上的古字写得
明白,此剑名为鱼肠,昔日专诸刺杀王僚,用的正是此剑。史书有载,该剑为欧冶大师亲
自煅造,造剑时,曾借取天地灵气八百天整,剑气激发时可贯天日,如放在家中镇宅,莫
说是强盗草寇,就是妖魔鬼怪也侵犯不得。贫僧估测那位老尼,乃是当世剑仙,见你身上
有剑气,知你宅中藏有神剑,故以术化去。”
幻之卷13
慧瞻禅师最后说这仙瓶:“在西域听人说起过,这是昆仑山中的上古神物,不过此瓶
对凡人毫无用处,只有借修为极高的仙人相助才能进那妙境,而且瓶中至阳,妖魔鬼怪和
心术不正的人都是进不去的。想贫僧从六岁出家,至今已五十余载,日日精修,并无半刻
松懈,即使这样也远远达不到那种修为,否则也可带同二位施主进去一游神仙妙境。福缘
不到,不可强求。”
丁天终于解了心中疑难,仙境虽好,却无机缘得入,虽感惋惜,倒也无可奈何。见丁
川坐在一旁的蒲团上始终一言不发,怔怔的出神。就对丁川说道:“闲弟,今日你我有缘
参见禅师,极是难得,你心中有何忧愁困惑,不妨也请禅师教诲一二,终生都得以受用。
”
其实丁川一直在想那蓝衣美女,对刚才兄长与禅师的对话左耳听右耳冒,浑然没有在
意。这时听到兄长对自己说话,才回过神来。
丁川请教慧瞻禅师道:“小人失礼,敢问吾师一事,我自幼学得一身使弄枪棒的本领
,常思投军报国,不知此去如何?”
慧瞻禅师说道:“昔日太史公论及天下勇士,说世间勇武之人可分四等,前三者是:
气勇,血勇,骨勇。气勇之人可于市井之中打架殴斗,血勇之人可从军杀敌,骨勇之人已
极可贵,能舍生取义,杀身成仁。而观丁川丁施主,当属于万中无一的神勇之人。”
丁川拜伏于地:“吾师过赞了,谅小人无德,怎敢当神勇二字。”
慧瞻禅师把丁川扶起来说道:“我遍游海内,去年曾到得金国燕云之地,金人正秣马
砺兵准备南下,现在的形式已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看来我大宋苍生免不了受这一场浩劫
。丁施主在此时欲去投军,必不是贪图凭借战功封王拜将,真义士也。我有六句偈语相赠
:豺狼重重困虎躯,围城百战始得还,妖氛不扫有劫难,诸行无常心胆寒,跳出金枷登无
极,出入闲云满太虚。”
丁川听不懂慧瞻的偈语是何意,恭请慧瞻指点,慧瞻道:“此乃禅机,我不可明说,
日后自有分晓处。”
于是丁川将这六句话念了数遍,牢牢的记在心中。
在大名府住了几日,丁川陪兄长各处都游览遍了,丁天思念家中事物,归心似箭。兄
弟二人收拾行装打道回府。
离开大名府的第二天途中,两人因为贪图赶路,不仅错过了宿头,还迷失了路径,眼
见红日西坠,悲风哀嚎,路上荒烟衰草,连个人影都没有。
丁天有些害怕,说道:“这荒山野岭怕是有剪径的贼人出没,咱们不如返身往回走。
”
丁川把手中的熟铜棍戳在地上,笑道:“哥哥不必担心,我许久不曾与人动手,手中
正自搔痒难当,还巴不得有些没长眼的强贼来剪径,管叫那些个撮鸟们有来无回。”
丁天苦劝,丁川只是不听,只好跟着丁川继续往前走。道路越走越是猛恶,转过一个
山坡,横恒有一石桥,桥下芦苇杂草丛生,蛙鸣蚓吹之声极凄楚,听得丁天浑身发抖,心
想多亏有我兄弟在身边,若是我自己独行此处,怕是要活活吓死在这。
石桥很长,走到另一端,见有个石碑,上面写着“此去石桥铺三里”,丁川指着石碑
说道:“这里过去不远便有个石桥铺,不知是村子还是堡子。”
丁天说:“有村有铺就能有路,还是兄弟见识过人,免得咱们多走了许多回头的冤枉
路。”
兄弟两个继续前行,走不数里,果然是见有个村子,村旁正傍着官道,向村人询问了
,村中只有一间客栈,二人走得辛苦,都困顿了,便径直投了那间丰悦客栈。丁川一进门
就喊:“两间上房,切肉烫酒。”
店中的伙计说道:“客官来得不巧,今天客人太多,客房都住满了。这附近再没有别
的客栈,二位要是不嫌弃,就对付着在店后的库房中打个地铺。”
幻之卷 14
丁川好大的不情愿,本来想好好找间上房吃了酒肉,用热汤烫了脚,舒舒服服的睡上
一觉,但是既然没空房也无可奈何。只得跟店中伙计去后边库房,
行到走廊中,丁川一把揪住伙计骂道:“你这厮好没道理,这不是有间上房没有人住
吗?你道我没银子给你不成?”
丁天看时,果然走廊中最后一间房门上着大锁,里面黑沉沉的,确实是间空房,丁天
对店伙说道:“这位小哥,你既有空闲的客房,为何不肯让我们住?你快快给我们开门收
拾房间,我多给你银子就是。”
店伙赶紧做揖解释:“实不相瞒,这间是天字第十号房,盖这店的时候,下面挖破了
一座老坟,那坟正在这天字十号房的下面,所以房中很不干净,算来这些年在这房中失踪
的客人已经不下五六十人了,都是晚上在这房中睡觉,早上起来就失踪不见了。所以掌柜
的干脆把房间封了,权当没有这间房了。”
丁川笑骂:“小厮你休要欺我,我看你这店是间黑店,有空的客房不让我们住,想把
老爷们骗到仓库里,等到晚上趁黑谋财害命。当真是瞎了你的狗眼。你仔细瞧瞧老爷手中
这根铜棍的粗细,凭你这身子骨能吃得几棍?”
客栈的店伙也挺生气,说道:“你这客官怎么不知好逮,张口就骂,你既不怕死强要
住这间房,我就给你打开,如果出了什么事,却和我店中没有半分干系。”
店伙开了天字十号的房门,丁天丁川二人进去一看,里面极为整洁干净,也很舒适,
没有半分许久不曾住过人的迹象,更是疑心店中伙计成心不让他们住这。
丁川问那店伙:“你说这间房锁了许久不曾住人,怎么连些灰尘也没有?难不成你还
天天进来打扫?”
店伙答道:“这是何故,我也不知,反正不是我们这店里的人进来打扫的,这房已经
一年多没人进来过了。”
丁川懒得跟他争论,扔给店伙一块银子,说道:“好酒好肉快些拿来,再煮些热汤来
。”
店伙接了银子说道:“咱这店中有自酿的梨花老酒,饱肚的有牛肉肥鸡还有好大的馒
头。不知二位想吃什么?”
丁川骂道:“这厮恁地啰嗦,你只管拿上好的酒肉来就是,钱不够时,我再给你。若
再多说,我敲掉你两颗门牙。”
店伙又讨个没趣,出门去端酒肉。
丁天笑着对丁川说:“只你这焦躁的脾气,多生事端,不知几时肯改。”
丁川把行李放在一旁,倒在床上说:“这些个尽是不知高低的蠢人,若不对他们横些
,他便不肯用心伺候。”
说话间店伙端上酒肉热汤,他惧怕丁川,这次再不敢多嘴,只说了一句:“客官慢用
。”随后出去把房门关上,这才自言自语的小声说:“这汉子也真鲁莽,我好意劝你偏不
肯听,唉……”
丁川先给兄长倒了热汤洗脚,随后自己也洗了,两人肚中饥饿,狼吞虎咽的吃了个饱
。
丁天想起那店伙说的话来,将信将疑,于是说道:“若是这房中真有古怪,却如何应
付?”
丁川说:“有我这条熟铜棍和这口单刀,就算是阎王老子来索命也胡乱戳他几个透明
窟窿。”
二人躺在床上闲谈,说起那仙瓶的事情,都为不能进瓶中仙境畅游一番感到遗憾。丁
天惋惜的说:“咱们要是有些个道行就好了,可以带同家人一起去那仙境躲避兵祸。”聊
着聊着,先后进入了睡梦之中。
睡至中夜,阴风吹过,丁川感到一阵恶寒,全身打个冷颤,他本就是个机警的人,立
即醒了过来。房中灯火已灭,暗不见物,只闻见一股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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