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host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nbipfml (天外飞仙), 信区: Ghost
标 题: 抓鬼一家人之 我的老公…不是人5-8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Wed Mar 2 09:41:54 2005), 转信
5、夜斗
几分钟后,两人回到了22楼。
这个时候,除开在大堂里值班的几个保安,从一楼到顶楼大概就只有他们姐弟俩
了。
22楼的通道上全铺着厚厚的绛红色地毯,走在上面几乎发不出任何声音。四周一
片让人窒息的安静……
呼哧……呼哧,一阵接一阵的异响突然出现在钟旭的耳里,刺耳至极。
啊……啊……秋~~~~~
钟晴掏出纸巾不停地擦着自己的鼻子,边擦边不停地吸鼻子,呼哧呼哧不绝于耳
。
“你????”
“感冒了,刚才还好好的。大概是温差原因!姐你千万别担心!”钟晴抢过话头
说。
“谁担心你呀?我是嫌你吵死了!在这个时候制造这么大的噪音!鬼都被你吓跑
了!”钟旭皱着眉喝道,说着就从钟晴手里抢了一张纸巾揉成一团一把塞进钟晴鼻孔里。
“先把鼻涕堵住,回家你再继续吸鼻子,现在给我保持安静!”
“知道啦!”由于鼻子不畅通,钟晴的声音听起来好笑得很。
然而,钟旭笑不出来。这里的东西已经开始蠢蠢欲动,钟晴突然而至的感冒就是
一个再明确不过的信号。看来这个堂弟的体质比起之前并没有多少改善,鬼气只要稍微超
标一点就能立刻在他身上反映出来。
很近了,它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钟旭清楚地感觉到一阵一阵若有若无、时强时
弱的鬼气从四面八方涌来。
它在试探他们,一只不笨的东西。
钟旭摒住呼吸,不露声色的把自己的灵力降到最低。
“姐,我们现在要做什么?”钟晴把纸巾再往鼻子里塞了塞。
钟旭白了他一眼:“跟着我就是了,少废话!”
钟晴立刻闭了嘴。
走到董事长办公室门前,钟旭停住脚步,掏出一张磁卡插进门上的电脑防卫系统
里,这卡是这办公室的钥匙,刚才找司徒月波要来的,难得他对自己如此信任,二话不说
就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了她。
滴~~~~
门开了。
进去之前,钟旭看了看时间——22点整。
办公室里的灯一直没有关,顶上的大型水晶吊灯照得满室通明。
看来司徒月波他爹很偏爱紫檀木,这里所有所有的家具全是用这种昂贵的木头打
造而成,灯光下,这些家什浮起一层幽黑古朴的光泽,厚重而严肃地立在属于它们的空间
里。一只作熏香之用的精美青铜三脚鼎摆在办公桌的左上角,里头铺着厚厚一层香灰,一
股淡淡檀香尚未散尽。再左右环顾,四面光洁的墙壁上错落有致地挂着数幅出自名家手笔
的水墨丹青。
整个看来,这里简直就像个历史博物馆,所有的东西被称为文物亦毫不为过。
但是,钟旭注意到一个奇怪的细节,房里面西的墙下,有一座两米高的佛龛,香
烛供果都齐全,可是独独没有佛像在里面。谁会放一座没有佛像的空佛龛在这里呢?!
钟晴的感冒似乎越来越严重了。
看着钟晴明显比刚才苍白的脸和一阵紧过一阵的呼吸声,钟旭赶紧把挂在自己脖
子上的一条红绳解了下来,红绳上系着一个用牛骨雕成的4公分见方的牌子,正面刻着钟
馗像,背面刻着一串经文样的符号,这个东西算是钟旭的护身符吧,从她有记忆开始,就
一直挂在胸前不曾离身。
“麻烦的家伙!”钟旭把护身符挂在了钟晴的身上。她知道一旦她降低灵力之后
,钟晴就不在保护范围以内,如果再不对他做一点防范措施,那么他极有可能在真正的元
凶出现之前就受到其他东西的攻击了。有了这个她常年佩带的护身符,至少能保他暂时平
安。
“姐,给我戴这个干嘛?”钟晴拿起护身符问。
钟旭瞪了他一眼:“你不觉得你的感冒好多了吗?”
钟晴经她这么一问,仔细一感觉,咦?!真的好多了,呼吸顺畅了不少,鼻涕也
不流了。
“我头一次知道这个玩意儿还能治感冒?!以前一直见你挂着,也没觉得这东西
有什么特别呢,原来还有这个功用!简直太好了!”钟晴捧着护身符像看宝贝似的猛瞧一
气。
钟旭已经懒得搭理他了,看看时间,真是过得异常快,已经快到23点了。
“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坐下来!”钟旭给钟晴下了命令。
钟晴耸耸肩,没敢多嘴,乖乖走到摆在左手边的一排沙发上坐下。对于钟晴这种
缺乏实战经验且自身条件又不尽人意的伏鬼人来说,在现在这样一个环境下说心里不发毛
那纯属瞎掰。
钟旭则走到门口,伸头看了看外面的情况。她能见到的地方似乎一切正常,还是
那一间间三面都是玻璃墙的办公区,耀眼的灯光下,里面的情况一览无余,凌乱堆在电脑
旁边的文件、七歪八倒的椅子、倒在办公桌上的水杯,充分说明了那里白天的忙碌与混乱
。而刚才在通道上所感觉到的鬼气此时已然越来越浓重。
轻轻掩上门,钟旭走到钟晴身边坐了下来,叮嘱道:“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等。
要不了多久就有好戏可看了,不过,先提醒你,等下不论你见到了什么,都不要大惊小怪
,你这只菜鸟任何时候都紧紧跟在我身边就好,知道了没有?”
钟晴闻得此言,一下就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激动地手舞足蹈:“我怎么可能大惊
小怪?!不就是那些小东西吗?我钟晴从小到大什么阵仗没见过?!老姐你对我有点信心
成不成?有其姐必有其弟,我大小也算是个当代英雄……”边说钟晴还边挥拳往墙上一击
……
他话音未落,整个办公室的灯光突然一闪,随即整个房间立即陷入一片黑暗。
“啊?鬼来啦~~我的妈呀,姐呀,你在哪儿呢?哇啊~~~~~”黑暗里钟晴的惨叫
犹为刺耳。
几秒钟后,啪的一声,光明重回人间。
只见刚刚还大言不惭自诩英雄的钟晴撅着屁股抱着头使劲儿往沙发角里钻。
半晌,他觉得似乎有点不对劲儿,慢慢抬起头一看,钟旭正站在他刚才站的位置
,双手横抱在胸前,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英雄,你碰到电源开关了。”
钟晴一楞,旋即站起身,嘿嘿一笑:“我就说嘛,有我……呃……我们在,什么
鬼敢造次?!”
“我告诉你,你再不老老实实呆着,闭紧你的嘴巴,我就把你扔到外头去喂鬼!
!”钟旭一掌让他重新跌回沙发上狠狠地威胁道。
唉,这堂弟果然是个超级大的包袱,钟旭真有点后悔答应带他来“实地考察”了
。
从背包里摸出一块口香糖塞进嘴里之后,钟旭也一屁股坐到了钟晴的旁边。钟晴张了
张嘴想问现在他们到底要做什么,难道就这样等在这间房子里鬼就会自动送上门吗?但是
一想到这位恐怖堂姐刚才的警告,他只得硬生生地把满肚子的疑惑吞下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整个房间安静得只能听到钟旭嚼口香糖的吧唧吧唧声。钟
晴则在旁边大气也不敢出一口,不是理理自己的头发就是把手机掏出来看时间,反正就是
不断的做一些小动作来掩饰自己的局促不安。
已经凌晨一点钟了,钟晴没有见到任何异常的事情,他再也忍不住了,小心翼翼
地问:“姐,这都一点钟了,怎么什么动静都没有呢?鬼不都是过了午夜12点就该出来活
动的吗?”
“你以为是上班打卡啊?准时在12点出现?!”钟旭白了他一眼,随后解释道:
“虽然这些东西可以随时出现,但是它们一旦有了攻击的目标的话,就一定会选择在自己
的力量最强的时候现身。”
那它们……”
“别问了,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钟晴打断满脸问号的钟晴,接着说:“在生命
结束前的一个钟头和结束后的一个钟头,就是这些死灵力量最强的时候。之所以这里的东
西还不肯露面,就是在等这个时候。”
“为什么我们不趁这个时候到来之前把它们揪出来消灭掉?”钟晴往钟旭这边靠
了靠。
钟旭用最后一点耐心沉着脸回答:“这些东西一般都处在一种‘蛰伏’的状态,
虽然我能感觉到它们的‘气’,但是要知道它们具体在什么位置,会以何种形态出现却不
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过,只要它们一有实质性的‘蠢蠢欲动’,就逃不出我的手心了。它
们在等,我也在等,等它们自投罗网。”
“但是……哎哟!”钟晴刚冒了两个字,头上又重重地挨了一下。
“最讨厌问题学生了!告诉你,我已经把灵力降到最低,让它们无法通过这个来
辨识我们的身份。所以这里的东西很有可能已经把我们列为了攻击的目标。你再这么东问
西问不集中精神,当心你的护身印起不了任何作用,到时候又被抓去当消夜可别指望我救
你!”钟旭扔给他这句话后就扭过头去闭上眼不再理他。
钟晴揉着自己可怜的头,再不敢开口,只得依样画葫芦学着钟旭的样子,闭起眼
睛努力集中自己的精神。
半个小时又过去了。
忽然听得吱呀一声,钟旭与钟晴同时睁开了眼睛。
虚掩的门被慢慢推开了,一个穿着三四十年前的那种在工厂里常见的帆布工装年
龄约在30岁上下烫着花卷头的女人,一手拿着扫把一手拿着抹布,小心的走了进来。
钟晴张大了嘴,拼命往钟旭身边挤,而钟旭则皱起眉,开始悄悄提升自己的灵力
。
花卷头直直走到了办公桌的前面停了下来,放下扫把,拿起抹布仔细地擦起桌子
来。边擦边自言自语:“总算熬到这个月的最后一个夜班,明天早晨去妈家里把小小接回
来,她爸明天也该回来了。去哪儿呢?公园吧,小小一直吵着要去,呵呵。”
钟旭与钟晴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这个“女人”在说什么。
擦完了桌子椅子,花卷头又开始擦书柜,一格玻璃一格玻璃地擦得很认真。一直
擦到佛龛那里,花卷头突然住了手,她怔怔地看着佛龛,半晌才喃喃的说道:“怎么不救
我?烧起来了,烧起来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激动:“菩萨呢?菩萨怎么不见了?”话音未落,她
把手中的抹布狠狠扔到地上,拼命摇着佛龛尖叫:“救我啊!!救我啊!!好烫啊!”
只见刚刚还与常人无异的花卷头,从外面的衣服开始,像被火烧一样,一点点被
卷曲熔化,只几秒种的时间就皮开肉绽血肉模糊,虽然看不到任何火焰在燃烧,但是,可
以清楚感觉到她正被无比凶猛的火势包围……慢慢的,她的皮肤连同肌肉变成了焦碳一般
的颜色,干瘪地包裹着清晰可见的骨骼。整张脸已经被烧得惨不忍睹,嘴唇已经没有了,
只有一排白森森的牙齿突兀地立在那里,两颗眼珠惊恐且痛苦地在眼眶里翻转。最后,她
跪了下去,重重地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钟晴站了起来,不由自主地想过去一看究竟,却被钟旭一把拉住了:“我说过要
你一直跟在我身边!”
“可是,那个……”钟晴指着佛龛那边正要分辩。
“闪开!”
钟晴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事,突然就被钟旭一把推开。
他重重地撞在后面的墙上,就在这一瞬间,一道黑影从他跟钟旭之间一闪而过,
再仔细一看,天,竟然是那具焦尸!它已经离开了刚才的位置,现在正站在他们姐弟俩的
对面,那对灰白色的眼珠上下翻滚,恶狠狠地打量着他们,十个手指由于被烧焦的缘故紧
紧粘连在一起,微微弯曲着,血红色的指甲状物体从指尖“破土而出”互相碰撞着,发出
刺耳的喀喀声。
它什么时候从地上爬起来还以那么快的速度朝他们冲了过来?钟晴到现在还傻靠
在墙壁上没有反应过来,看来他的观察能力和应变能力的确给钟家抹黑。
焦尸怪叫一声,猛地张开两爪以惊人的速度往钟晴那边扑去。
钟旭见状一个箭步挡到了钟晴前面升起护身印把他有效的保护了起来。
滋~~~扑通~~~~
焦尸的下场自然不用多说,一触到护身印就像是人被万伏高压电击中一样,它被
重重地弹开了去。然而让钟旭意外的是,护身印的威力似乎并没有伤害到这个焦尸多少,
不消片刻它又站了起来再次往她们这边扑过来,自然又被弹开了去,然后又起来,又扑过
来,如此不知死活机械地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这只鬼的智商低于正常水平吧?”缓过劲儿来的钟晴在确认自己的人身安全已
经无虞的情况下,从钟旭背后伸出头看着面前这只“笨“鬼一次次徒劳的攻击,嘴巴又不
安分起来。
钟旭没有工夫来理会钟晴也没有时间来思考这个怪物怎么会不惧怕之前那些鬼物
避之不及的护身印,赶紧把它解决了是正经。她迅速从背包里取出一张符纸用念力将其化
成一柄一尺见长的金色剑状武器,再将左手作剑指状朝焦尸一指,喝道:“伏鬼金剑,恶
灵退散!”
刹时只见一道金光毫不含糊地从焦尸的身上一穿而过,焦尸惨叫一声,然,它还
没有被彻底击溃,居然还有力量转身破门而出仓皇逃窜。
“我们追!”钟旭拽上钟晴冲出了房间。
两人追到外面的通道上时,眼前的情景让他们吃了一惊。
那个焦尸已经没了踪影,但是透过那些玻璃墙,可以清楚地看到刚才还空空如也的办
公区不知何时多了十几二十个人,不过钟旭能够100%肯定他们绝对不是白天见到的那拨盛
唐员工。
这群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的穿着跟刚才那个花卷焦
尸差不多,都是式样老旧的工装。另外,男的统一理着规整的平头,女的不是烫着大花卷
就是绑两条小芳型的麻花辫,一看就知道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他们每一个看起来都很忙的
,有的坐在电脑旁边拨弄算盘,有的伏在桌上用笔认真抄写着什么,还有的站在墙边对着
空气作清点货物状,边点还边做记录。
“他们好奇怪!刚刚那个焦尸最先也像是在做自己的工作。然后就……”钟晴小
声嘀咕。
果然,钟晴的话还没说完,里面那群“人”就出现了跟焦尸一样的症状,一个个
就像置身烈焰中一样,有的哭又跳拍打着身上的各个部位;有的则嚎叫着倒在地上不停滚
来滚去;还有的冲到玻璃墙下用手拼命敲抓着光滑如镜的玻璃,几道清晰的指痕直观地说
明了因为缺氧而带来的极端痛苦,最后他们绝望地把自己的脸紧贴在玻璃上徒劳地想找一
个出口。
钟旭跟钟晴目前所处的这条通道刚好位于两边办公区的中间,与这些“人”不过
一墙之隔。眼见着一场惨烈的“火灾”发生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即便心里明白这并不是真
的,可是,包括心理素质一贯过硬的钟旭在内,也还是倒抽一口冷气。
“姐~~我们~~怎么做?”钟晴悄悄扯了扯钟旭的衣袖,声带明显出现了颤音。
“尽量提升你自己的护身印就好,其余的事交给我。”钟旭头也不回地答道。这
群东西看来跟刚才那个焦尸是同门,它们的数量对钟旭来说是个不小的麻烦,这么些年来
她还没有一次同时解决如此“大剂量”工作的经历,她目前的最高记录不过是同时收伏7
只。尤其现在面对的还是一大群有可能连护身印都不惧怕的“新品种”,钟旭实在不能保
证自己不出任何纰漏。用什么方法才能一次击败它们?钟旭强迫自己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得
出答案,否则她跟钟晴可能都会有危险。
这时,玻璃墙内被“大火”煎熬的“人”都已经倒在地上如死去了一般没了任何
动静。
“又没动静了?”钟晴立即联想到刚才在办公室里的那一幕。
果不其然,伴着一阵阵抽搐,那些倒在地上的焦尸一个个又东倒西歪地站了起来
,几乎同一时间,他们扭过头盯着墙外的钟旭姐弟,一种看待“入侵者”的冷硬凶狠的目
光似乎穿透了厚重的墙壁,再配上他们此刻的尊容,实在让人不寒而傈。
“姐~~~”钟晴消受不了这种“注视”。
钟旭一言不发,把他拨到自己身后,是时候出手了,那股杀气已经再明显不过,
这群东西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现在只有使出比较高级的法术才能确保万无一失,虽然会很
耗元气,但是已经没有选择。一旦这群东西群起而攻之,钟旭就怕顾此失彼保护不了钟晴
了。
“咱们该上了,自己悠着点!再警告你一次,不准离开我半步!”钟旭一脸严肃
地看了看钟晴。
钟晴咬咬牙,重重地点了点头,一脸“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悲壮。一把符纸被钟
旭稳稳捏在手中,低声念出一串咒语之后,她双手一扬,几十道符纸就像出膛子弹般分别
嵌入了每一面玻璃墙内,登时每一道符纸都延伸出许多道赤金色闪电般的光纹,而后只见
这些光纹迅速蔓延并结合在了一起就像张密织的网一样把那些东西紧紧包在了玻璃墙以内
。而墙内那些焦尸则纷纷用尽蛮力前赴后继地向玻璃上狠撞妄图突破钟旭设下的符阵。
“哇!姐你好厉害!”看着眼前这般可以称之为壮观的景象,钟晴对钟旭简直崇
拜到了脚趾头!刚才所有的恐惧全被抛到爪哇国去了,有这样一张金光四射的符网在,那
些东西肯定是出不来的!看来它们也没什么可怕的,都是些只会用蛮力的蠢家伙,从头到
尾只有那么一种招式,就让它们在里面撞个头破血流吧!
钟旭悄悄吁了口气,这些东西虽然数量多同时还很少见的不惧怕钟家的护身印,
可是他们大概真的像钟晴说的一样属于低智商的灵体,不怕它蛮力再大,只要把它们困住
,就可以很容易的收伏了。
“它们已经被我封住,下面就由你来收伏它们!”既然局面已经被控制住,钟旭
决定借此实战机会教钟晴使用专门用来消除鬼魂灵力的咒语。
“我??要怎么做呢?”一贯独断独行的堂姐会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来完成
,钟晴简直受宠若惊,他决定以后都不在背后偷偷骂钟旭了。
“一般的鬼物只要一碰到我们钟家的护身印就会灵力全失,但是今天这群是例外
,所以你一定要注意,如果以后再遇到这一类的话必须要先消除它们的灵力之后才能用降
灵扣收伏。”钟旭边说边从包里拿出了一张三寸见方的红色纸片递到钟晴手里,接着说:
“这上面写的就是专门破除鬼物灵力的咒语,只要把它与我刚才用的封鬼符阵相结合,那
任何目标都逃不出你的手心了!小子,好好练习吧!至于封鬼符阵嘛,等到回家之后我再
详细地教你!现在你把这句咒语默记下来,然后到符阵的中心,双手合十把咒语念出来,
就算大功告成!不过你要谨记,不要念错或者念多念少一个字!有不认识的字赶紧问我,
我知道你语文从来没及过格。”
“姐,别把我想得那么菜嘛~~虽然我语文不好,可是这些字还难不倒我!放心!
”钟晴把胸脯拍得砰砰响,然后如获至宝地捧着这张写有咒语的红纸默记起来。
咒语其实很短,总共才10个字,钟晴很快就牢牢记下了。
按照钟旭的指示,钟晴走到符阵的中心,煞有介事地微闭双目双手合十将咒语反复低
声念了三遍。
念罢,钟晴睁开眼,兴奋地等着看第一批被自己亲手破除灵力的鬼物会是个怎样
的下场。十几秒之后,符阵突然发出一阵异常刺眼的紫色光芒,那些像闪电一般的金色光
纹渐渐暗淡了下去,更夸张的是,所有的玻璃都沿着这些光纹的痕迹开始缓缓裂开。
钟旭见状,大呼不妙,她揪住钟晴又急又气地质问道:“你刚刚念的什么咒语?
”
“我我我就照着你给我的咒语念的啊!不多不少十个字还一字不错呢!”钟晴急
得快哭了。
“你再念一次给我听!”钟旭强压下怒气。
钟晴不敢含糊,马上清楚地重念了一次咒语。
“我的天,我怎么会高估了你的智慧!你的记性被狗吃了吗?你忘了我们钟家所
有的咒语都是从右往左念的吗?”钟旭在听了钟晴的咒语之后差点被气得背过气去。多年
以前钟老太在教她们姐弟初次使用咒语时就警告过他们这些红纸上的咒语一定要从右读到
左,千万不能读反了。钟旭是牢牢记下了,同时她也认为钟晴不可能忘记这个,因为当年
他就犯过同样的错误,反着念咒语把钟老太辛苦抓来的一群鬼全给放了,把家里搞得鸡飞
狗跳,最后为这事还被钟老太痛扁一顿加跪搓衣板两个小时。可是就是这样也没能让钟晴
长点记性。钟旭觉得自己迟早会被这个堂弟给害死。
“啊?!”钟晴这时才如梦初醒,大叫:“哎呀~~好象奶奶以前说过的!糟了,
我我我现在才想起来。”
玻璃上的裂痕迅速地扩张,已经能听到一阵紧过一阵的噼里啪啦声了。
把这个咒语念反的后果不仅仅是让符阵失去效用,还会把符阵里所包含的能量转嫁到
阵内的受体身上,如今这群焦尸就像是被充足电的马达一样,就等着符阵完全消失后出来
大开杀戒了。
钟旭的元气已经不够再重设一个符阵了。
要制住这群力量倍增的焦尸,在现在看来只能以硬碰硬了。趁着它们还没有从
符阵中突破出来,钟旭赶紧从包里抓了一把类似于钉子的小东西,每一根约莫三寸长,比
普通钉子稍细一些,银色的钉身上隐约可见朱砂色的字迹。
她抽出一半塞到钟晴手里用比平时快N倍的速度说道:“托你的福我们现在只能
跟它们亲密接触了等下如果它们攻击你你就用掌力把这些锁魂刺打到它们的眉心这样可以
暂时让它们丧失灵力注意千万别让它们的爪子花了你的脸!我会尽量保你周全回家再跟你
算总帐!”
钟晴还来不及回答,就听得噼啦一声巨响,两旁的玻璃墙一一炸裂开来,大大
小小无数碎片呈放射状喷溅而出,
“趴下!”钟旭一把把钟晴摁倒在地护住他的头躲避这铺天盖地的玻璃碎片。
符阵彻底消失。里面的焦尸立即如脱缰野马一般气势汹汹地朝钟旭他们冲来。
钟旭一跃而起,双手各执5枚锁魂刺,迎头两下又准又狠地刺中冲在最前头的两
具焦尸的眉心,这两个家伙立时便动弹不得僵直地倒在地上。与此同时,十几只锋利的鬼
爪朝钟旭身上劈来。见状钟旭左脚重重往地上一跺纵身跳起数米高让它们扑了个空,紧接
着在空中一个完美的180度翻身俯冲下来顺势再来了几个漂亮的手上动作,只听得唰唰唰
几声,7具焦尸先后倒了下去,眉心分毫不差地插着一枚锁魂刺。
安全着陆的钟旭来不及处理地上这几只便心急火燎地往身后被焦尸追到通道另
一头且正被围攻的钟晴冲过去。就在刚刚钟旭同时对付那几具焦尸分身不暇的时候,其余
的几具理所当然地去找钟晴开刀了。虽然有锁魂刺在手,但是钟晴只会边躲闪边用它乱刺
一通,刺中的部位不是肚子手臂就是大腿屁股,而被刺中的焦尸除了更加努力地攻击他之
外屁事儿都没有。
钟晴东闪西闪上窜下跳,衣服已经被划出几个大口子,眼看就要招架不住了。
还好钟旭及时赶到,先来一个利落的连环腿踹开其中两具,再奉上几记重量级左
右勾拳放倒其他几具,好歹把钟晴从战圈里拖了出来。
当然,仅仅靠拳脚当然是伤不了它们的,不消几秒钟它们就重新站起来向钟旭她
们发起新一轮的进攻。
钟旭手上只剩下了一枚锁魂刺,而钟晴手上的更是被浪费得一枚不剩。
“你快退到一旁去!不要插手帮倒忙!”钟旭冲钟晴吼道。
惊魂未定的钟晴赶紧依命退到了一旁,现在,他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是个大
包袱,还是个非常非常大的包袱。
面对焦尸更猛烈地进攻,钟旭先用仅有的一枚击倒最前面的一具。随后把身子一
低,避过两只横扫过来的鬼爪,抓住插在这具大腿上的锁魂刺猛地一拔,再后退几步顺手
刺进它的眉心,同时转身飞起一脚把逼上来的一具踢了一个趔趄,然后跳到它身后把刺在
它后腰上的锁魂刺拔出来以同样的方法搞定。
看着钟旭在这样恶劣的情况下还能这般游刃有余地周旋在这么多鬼物之中,钟晴
觉得她简直就是自己偶像中的偶像。
胜利在望,钟旭只要再稍加努力,剩下的四具很快就死期不远了。
但是,垂死挣扎不是人类的专利。就在钟旭继续动手把其中三具丢翻之后,仅剩的那
一具突然怪叫两声从地上窜了起来,不再用走,而是用飞的,狠狠朝钟晴撞过去。钟旭一
惊,凭钟晴的本事是根本不可能躲过它这一招的,这真要撞上的话,铁定就要准备给这菜
鸟开追悼会了。
这时已经不可能超过它挡在钟晴前面了,钟旭只得用尽全力往前一纵,伸出手去
一下子抓住那具焦尸的腿,再使劲往后一拖。被她这么死命一拉,焦尸重重地跌了下来,
连带钟旭自己也摔了下来。焦尸大怒,回过头反手就是一爪,还没来得及爬起来的钟旭赶
紧往旁边一让,可是还是没能完全躲过这一手,左肩立时出现三道数寸长的口子,鲜血慢
慢从伤口大量侵出,然而就是在这个时候钟旭依然紧抓住它不放。
见自己的偶像为了救自己被这些可恶的鬼东西所伤,再加上刚才被围攻所受的窝
囊气一股脑儿地全涌了上来,钟晴蹭地一下窜到焦尸面前,也不管它会不会伤到自己,一
手掐住这焦尸的脖子一手拔出插在它手臂上的锁魂刺猛地照它的眉心刺下去,刺一次还嫌
不够解气,拔出来又刺,边刺边骂:“狗X的,我让你再用鬼爪子到处抓!!抓!!他妈
的戳死你个王八蛋!敢伤我姐?!”
“喂!你够了吧?!”钟旭忍住痛站起来走到钟晴身边冲他喊,“再戳的话头都
被你戳掉了!”
钟晴这才住了手,赶忙也站起来扶住钟旭急切地问:“姐你没事吧?伤得重不重
?”
钟旭一把推开钟晴白了他一眼:“皮外伤而已,你姐我哪有那么不堪一击?!”
“可是,你一直在流血呀!!!”钟晴清楚地看到钟旭左肩一大片的衣服已经被
鲜血染得湿漉漉的,而且面积还在不断扩大中。
“少说废话!”钟旭皱着眉把降灵扣拿了出来,现在她可没空关心自己的伤势,
必须在锁魂钉的法力消失之前把这些东西给收伏了。幸好,虽然她伤势不轻,但是还有体
力和元气使用降灵扣。
十秒钟不到,刚刚还横行霸道的十几具焦尸终于成了钟旭的囊中之物。总的来说
这次是算打了一个不太漂亮的胜仗,如果没有钟晴的话,钟旭完全可以在自己的伏鬼史上
又添上光辉的一笔。
“胜利完成任务!我们快离开这儿吧?得赶紧上医院去给你疗伤才行!”钟晴拉
着钟旭准备往外走。
“等等!”钟旭脸色一变。
“怎么了?”钟晴好不奇怪,鬼都收了,还留在这儿等着吃早饭吗?!
“不对!!鬼气,好重的鬼气!”钟旭的脸色越发苍白起来,大概因为之前用封
鬼符阵耗了太多元气,加上又受了伤,现在她所感觉到的鬼气让她万分难受,像要窒息了
一般。
“什么?还有鬼气?鬼不是全都在降灵扣里呆着吗?”钟晴一脸糊涂使劲儿地吸
了吸鼻子,但是一无所获。
“恐怕我们现在还走不了!”钟旭的呼吸越来越重,肩上的伤口越来越痛。
钟晴刚刚才松下来的心立即又揪紧了。
钟旭闭上眼,强迫自己找到鬼气的发源地。
片刻之后,她睁开眼,回头看去,只见从她们刚刚呆过的董事长办公室里隐隐透
出了一股流动的黑气。
没错,应该就是那里了。
“跟我回刚才呆过的办公室里去!”钟旭抓住钟晴回头朝那边走去
6、元凶
“姐你又感觉到什么了呀?你现在得赶紧去看医生!”钟晴看着钟旭越来越难看
的脸色,越来越担心。
“看你个死人头啊!!等我们有命活着离开这里再说吧!”钟旭用力按住伤口强
装出一副与平日毫无二致的神态狠狠剜了钟晴一眼。
离目的地越来越近,钟旭已经无法预料她和钟晴将会面临怎样一个境地,今天晚
上的“工作”是她自“出道”以来所遇到的最棘手的一次。更糟糕的是自己受了伤,而且
伤势还不轻,如果等下从那间办公室里再跳出来一群焦尸的话……钟旭赶紧强迫自己不要
再想下去此时保有一个清醒的头脑最重要,无论如何,就算陪上这条命,也要把剩下的东
西彻底消灭掉确保钟晴可以安全离开。撇开钟晴跟自己的亲戚关系不说,被自己这个堂堂
的伏鬼传人所保护的人如果死在鬼手上,叫她钟旭的面子要往哪儿搁?!
两人一前一后站在了办公室的门前。刚刚明明已经被那只花卷焦尸撞得稀巴烂的大门现在
居然完好无损地紧闭着挡在他们面前,看起来就像个深邃的黑洞,未可知的危险蓄势待发
。
钟旭定定神,摸出磁卡正要开门,却又突然停了动作,她想了想,回头对钟晴说
道:“如果我叫你跑,你绝对绝对不准有任何犹豫,立即按照我给你指的路离开!能跑多
快就跑多快!我知道你当年是学校的短跑冠军!”
钟晴一楞,旋即点点头。
钟旭脸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满意笑容。
当钟旭握着磁卡的手离门上的电脑系统还有一指远时,咔哒一声,这门自己打开
了,一条透着青白色冷光的小缝随之出现。
砰 !!
钟旭不假思索把门一脚踹开走了进去。
“呵呵,到底还是找来了啊。”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办公桌后面董事长的位置上坐着一个,不对,应该很肯定的说是坐了一只鬼。三
、四十岁的年纪,一件崭新的白色衬衫穿得规规整整,把他本就无血色的脸衬得异常阴晦
。他很舒服地靠在椅背上,玩弄着一只黑色的钢笔,似笑非笑。
两道怨毒的目光令钟旭他们注意到在场的还不止他一个——他旁边站的分明就是刚才
逃跑的那只花卷焦尸!这东西已经回复了他们最初见到它时的人样,不过胸前那个被金箭
所伤的拳头大小的碗状伤口依旧赫然在目。
“能从我手里逃出去的鬼还没生出来,不是,是还没死出来呢!你不用妄想你会
是个例外!”钟旭冷笑一声。
“就是!哼,这里的一切都是你这只老不死搞出来的吧??现在遇到我们钟家的
人,他妈的你就等着再死一次吧!”钟晴尽量化恐惧为力量,昂首挺胸站出来跟着瞎搀和
。
“哦~~我说呢,居然有命撑到现在,原来是钟家的人,呵呵。”
黑色钢笔准确地投入面前的笔筒里,中年男人随即站起身向他们走来。
钟旭下意识地往前两步挡在钟晴面前,暗地里攥紧了拳头。
在离他们不到两米远的地方时,他停住了,刚刚还挂在嘴角的弧线转瞬消失:“
钟家的人又如何?啧啧,受伤了啊?!你自信还有胜算吗?”
近距离看到面前这只鬼之后,钟旭心下略略一惊,这男鬼的五官轮廓竟然让她
联想起了另外一个人——司徒月波,虽然两人的年纪身型有差异,可是,真的很像。怪!
怎么自己突然会有这种想法?!
一阵浓过一阵的鬼气夹杂着让人心悸的怨气不断冲击着钟旭,她努力忍住想呕吐
的冲动,噔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就算受了点小伤我也一样摆平你这只草菅人命的孽障!
”
说罢,钟旭双目一闭,凝神把双手慢慢聚拢,只见一团赤红色的光圈缓缓出现在
她两手之间,转瞬间,光圈的范围由小变大,光芒由弱到强,以这个光圈为中心点,钟旭
整个人都被这片夺目的红色光芒所包围。
男鬼见状,眉头一皱,轻蔑地说:“还想跟我斗?我倒要看看你们钟家的人到底
有多厉害!”
尚未等他出手,等在他后面的花卷头已经迫不及待地向钟旭扑了过去,钟旭受伤不轻,法
力元气都大减,它要趁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报刚才那一箭之仇。
这次,花卷头的速度完全可以用光速来形容,一副不置钟旭于死地不罢休的阵势
。然而当它前伸的鬼爪刚一靠近钟旭的时候,全身就像是被磁铁吸住了一般再也动弹不得
,而包围着钟旭的那道光芒则从花卷头的指尖开始,迅速包裹往了它整个身体,花卷头惊
恐地发出惨叫,徒劳地扭动身体想挣脱出来,在第三声惨叫结束时,丑陋的躯体就如风化
的砂石一样被光芒所产生的气流吹得四散而飞,形象地解释了什么叫“挫骨扬灰”。
看得出来,男鬼脸上的轻蔑之情一扫而空……
钟晴看得几乎呆了,他是知道这位堂姐的伏鬼能力超强,但是他没有想到她在受
了那么重的伤的情况下还能使出这么一招让他瞠目结舌的法术,这堂姐真是地球人吗?今
天他算是大开眼界了。
钟旭把手慢慢向两旁分开,手里那道光圈随之被拉成了一道约莫三尺的光线。她
双目一开,松手把这道光线往上一抛,大喝一声:“剑出!”
只见这道光线立时化成了一柄红光四射的利剑,从空中稳稳回落到钟旭手中。
她把剑一挥,摆了个帅得不能再帅的POSE,一脸自信地对那男鬼道:“你马上就
知道我们钟家的人到底有多厉害了!”
男鬼在思考着如何应对,钟晴则继续沉浸在对堂姐无以复加的崇拜中,只有钟旭
自己知道,她已经到达极限了。这柄用伏鬼人全部灵力与元气化成的利器就是他们钟家伏
鬼法术里最高一式——钟馗剑,钟家后人够本事请出钟馗剑的除了钟旭以外不做第二人想
。不过,这钟馗剑虽然厉害,但是杀气实在太重,被它击中的鬼物自然立刻灰飞湮灭,可
是,用剑的人本身也要承受钟馗剑“反噬”的力量,说白了,相当于砍别人一刀再砍自己
一刀,看谁死得比较快。所以出这招必须慎之又慎,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使用。如果钟
旭没有受伤,以她的体力来说,完全可以承受这种反噬力,可是现在她这么做无疑是自杀
。
已经考虑不到这么多了,豁出去了,且拿自己的命赌一把吧。
钟旭把剑一横,飞身向那男鬼刺去。
男鬼当然知道被钟旭手中的武器击中后会是什么下场,面对着即将到来的灭顶之
灾,他暗暗一笑,往旁边一窜,猛地拉开身旁的大书柜的下层,从里面抓出一个人来挡在
自己面前。
什么?!
司徒月波?!
千钧一发之际,钟旭一个翻身收回了钟馗剑。
男鬼一手掐住司徒月波的脖子一手抓住他的肩膀漂浮在空中,而司徒月波看起来却没
有任何反应,双手无力地垂在两侧,茫然地睁着双眼看着前方。
“你这只王八蛋,你最好赶紧把他放了!”钟旭吼道,钟馗剑依然紧紧握在她手
中,只是光芒已经有所减弱。
“呵呵,放了他?”男鬼一笑,接着说:“可以!不过,先把你的剑扔了!”
“姐,你不能把剑扔了!”钟晴一个箭步上前抓住钟旭持剑的右手,然后转过头
指着男鬼横眉怒目地大骂:“他妈的你这只龌龊下贱卑劣到极点的狗屎不如的垃圾,你除
了躲在人屁股后头当缩头乌龟你还会什么?有本事你他妈的下来跟你爷爷我单挑!你敢吗
?啊??你敢吗?”
钟旭当然知道钟馗剑一旦脱手无法与自己结合很快就会失去法力最后消失于无形
,由于此剑本就是灵气所化,扔了剑也就意味着放弃了自己所有的灵力与元气,只能靠残
存的体力来维持生命,根本再无还手之力。这只恶鬼实在是卑鄙得很哪。
刚刚也想过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剑结果了它了事,可是面对挡在它前面毫无知觉
的司徒月波,钟旭又没了把握,虽然钟馗剑是斩鬼用的,可是司徒月波只是一个不懂任何
法术的普通人,她怕他被剑气所伤,这个险,钟旭委实不敢冒。
“还要考虑?不要想着用你的剑来对付我,虽然我承认自己不是它的对手,可是
,你出剑时所用的那一秒钟已经足够我要这小子的命了!我消失,他也得陪葬!”男鬼脸
色一变,黑色的指甲已经嵌入司徒月波的肉里,几股细小的血流随之出现在司徒月波的脖
子上。
咻的一声,钟馗剑被扔在了一旁,落在地上没有一点声音。
看着可能立即没命的司徒月波,钟旭别无选择。
“姐!”看着躺在地上渐渐失了光芒,最后彻底消失的钟馗剑,钟晴头上冒冷汗
了……
“哈哈哈哈!”男鬼无比得意地大笑起来,松开了掐着司徒月波脖子的手,再顺
势把他往前一推,司徒月波重重地跌了下来。
钟旭跟钟晴赶忙上前把司徒月波扶起来,初步看来他没有受到什么严重的伤害,
只是依旧没有任何反应,还是维持着刚刚那种睁着眼昏迷的状态,钟旭一看,明白了司徒
月波肯定是被鬼迷了,所以到现在还人事不醒,得赶紧把他弄清醒了才成。
“把你的手伸过来!”钟旭扶住司徒月波头也不抬地对钟晴说。
“你要干什么啊?”钟晴一脸狐疑,但是也没敢有半点迟疑,立刻把手伸到钟旭
面前。
“哇~~~~好痛啊~~~~~~姐你怎么咬人哪?????????”钟晴托住自己的手
臂狂叫。
钟旭完全不理会他,只紧紧抓住钟晴的手腕,把他正在流血的食指摁到司徒月波
的额头上,然后她又吩咐钟晴:“试着用你的能力把血渗进他的身体!快!”
虽然钟晴很菜,但是正如当时钟老太说说的一样,他再菜,流的也是钟家的血。
钟晴并不是没有力量,只是这家伙多半天资愚钝,完全不懂得要如何使用,就像是空守着
一个金矿却找不到开金矿的钥匙。不过,就他目前的唯一用处来说,他的血能帮助司徒月
波摆脱鬼迷。
如果不是自己已经完失去了灵力现在已经与普通人无异,她身上流出来的血解救
一百个司徒月波都没问题。
这点小事情,钟晴还是有能力做到的,他动用体内所有可以由他控制的力量,
汇集到指尖,把血渐渐“压”进了司徒月波的额头。
看着司徒月波的眼睛渐渐有了神采,钟旭稍稍舒了口气,幸好这菜鸟弟弟还有
这么一点点本事。
很快,司徒月波醒转过来。他直起身子,四下看了看,万分诧异地抓住钟旭问
道:“我怎么在这里?”再一细看,眼前的钟旭满身是血,旁边的钟晴一脸是汗衣衫褴褛
,两个人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到底怎么了??你们怎么搞成这个样子?”司徒月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时他才觉得自己的脖子有点痛,伸手一摸,全是血。
不等钟旭他们回答,冷冷在旁观望了半天的男鬼阴笑道:“终于把他救醒了啊?
!你们的速度太慢了,害我等了老半天。”
“你是什么东西??”司徒月波站起身来,走到钟旭他们的前面,抬眼冷冷地看
着男鬼。
难得他作为一个一直抱着无神论生活的普通人在刚一清醒还没弄清楚情况的糟糕状态下突
然就看到这么一个漂浮在空中的“人”却依然还能稳住自己的情绪,这点很值得钟晴好好
学习学习。
男鬼双手横抱在胸前,森冷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司徒月波一番,随后移开目
光喃喃自语道:“原本……应该是差不多大……现在……在哪儿呢……找不到了……”
“我知道了,父亲所受的罪,还有他手下那几个死的死伤的伤的职员,全是你搞
的鬼,你就是我们一直要找的元凶!”司徒月波略一思索,恍然大悟。
“是我又如何?”男鬼再次把目光聚焦在司徒月波身上,摇了摇头道:“知道吗
,你呀,跟你那个父亲一样地可恶,居然会为了那么一个人渣去请人来对付我,还那么好
运地被你请来了钟家的人。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男鬼看了一眼钟晴,讥讽地一笑:
“这位钟家的小朋友帮了我的大忙!”
如果有人马上给钟晴递上一瓶敌敌畏,他绝对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没办法了,真是注定的。对了,你说让司徒康那个老东西看着他亲儿子死在他
面前,会不会让他受到点更大的打击呢?!哈哈哈哈!”男鬼放肆地狂笑起来,然后他侧
目看定钟旭他们怜悯地说:“姓钟的,也只能怪你们运气不好,另外……学艺不精,要白
白为这司徒家陪了性命。”
“混蛋!有什么你冲着我来!不要牵连无辜!司徒家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司
徒月波愤然道。
接下来的情节就像我们N多人看过的肥皂剧一样,通常在人临死之前,那个要他
死的人会把所有真相都告诉他,满足他最后的好奇心让他死也死得安心。如今,他们三个
跟那个男鬼正在上演这一类戏的真人版。
男鬼在空中坐了下来,屁股下面由于并没有椅子之类的东西,所以他的姿势看起
来有点滑稽。
“你知道你们司徒家是靠做什么起家的吗?”男鬼突兀地问了一个问题。
司徒月波正色道:“很多人都知道,家父自小对紫檀木有偏爱,司徒家自然是以
生产出售紫檀木制品起家!从最初的一个小厂到现在世界闻名的大集团,几乎花去家父毕
生心血!”
“最初只是承包了一个开在城边不到30个人的小工厂。他主外联络买家,我则对
内管理财务人事。原本相安无事,一切都在往既定的好的方向发展着。可是谁也没想到,
他鬼迷心窍把公家投进来的一笔款子连同我们自己小金库里的资金全提出来去买什么见鬼
的高利息债券,结果被骗得一分不剩。当时那个年代,一旦被查出来亏空公款,是会掉脑
袋的。为了掩盖他的罪行,他求我,求我做假帐,暂时把下来调查的人给骗过去,他会马
上想办法填上这笔钱。我没办法看着自己……”男鬼顿了顿,半晌,才接着说:“自己的
亲哥哥因此而遭逢大劫,我答应了。就在调查人员离开的当天,凌晨的时候,我还在厂里
加班,他来了,给我买了我最爱吃的粽子,说了一大堆诸如兄弟同心之类的话,谢谢我帮
他暂时度过了危机。”
司徒月波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男鬼依然自顾自地继续说:“粽子真好吃啊,味道又香又浓,浓到我完全吃不出
来里面加了安眠药。我好悃,慢慢地睡过去了。于是,我的亲哥哥,你伟大的父亲司徒康
就很从容的拿了一根尼龙绳子,就这样”男鬼比画了一个把绳子套在脖子上的动作,然后
一拉:“就这样表示了他最大的谢意!”
“开什么玩笑?这贱人是司徒月波的叔叔???”钟晴惊讶地合不上嘴。“不要
吵!”钟旭不动声色地呵斥道,其实她的讶异程度不比钟晴少。
“伪造我畏罪自杀的现场之后,他才想起来还没拿到那本我藏起来的真正的帐册
,翻遍了整个办公室都一无所获,于是他先取走保险柜里全部的储备金,然后心一横,索
性一把火烧了整个工厂同时反锁了大门。可是,他不知道,当时在仓库里还有十几个盘点
库存货物的工人……一个都没有跑掉,十几条命转眼就没了。”
“偏偏那晚风很大,大火蔓延的同时一根电线被刮断落在了仓库顶上,就是这
条电线,为那人渣掩盖了所有的罪行。等到大火被扑灭之后,整个工厂已经被烧成了一片
废墟,根本就没人注意到大门被人上了锁。事故调查的最终结果就是大风吹断了电线,导
致存放的木材起火。因此而丧生的工人亦属于灾害性自然死亡。虽然警方在财务室里发现
了我还套着绳子的尸体,也立案侦察了好一阵,可是却因为线索不足,现场损毁太过严重
无法找到有力的证据而成了一庄石沉大海的无头案。原本已经打算卷款私逃的司徒康这下
子不仅不用当逃犯,反而光明正大地作为受害人接受了一大笔赔偿金。然后,他就带着这
笔钱从这个城市里消失了。”
“果然是鬼话连篇!!你这只可恶至级的畜生!我不信!我一个字都不信!我
从来就没听说过我有什么二叔!”司徒月波指着男鬼大声骂道。
“他离开时,没有留一分钱给我体弱多病又没有工作的妻子还有我那不到3岁的
儿子,为了生活,我的妻子只能背着儿子去离家很远的一个餐馆帮忙……在我离开不到一
年,在去餐馆的路上,他们母子被一辆卡车撞了,飞了好远,儿子的头重重磕在了地上,
鲜红的血,顺着他白净的小脸一点一点地流了下来,母子两个那么安静地躺在肮脏的马路
上,最后被一辆破旧的三轮车给拉走……”
“我看着他们离开我,却无能为力……到现在,我都找不到他们。”男鬼脸上
的哀伤一闪而逝,旋即他咬牙看向司徒月波:“我们是亲兄弟呵,真正的血脉相连啊!我
会要他为当年的罪付出最惨重的代价!我找了他好久,原来竟被他跑到国外去了,害我要
在这里等几十年才能一偿心愿!”
“真……真有这种禽兽不如的哥哥吗??”钟晴竟然有点同情起面前这只鬼来
了,好象都忘了刚才它对自己下的必杀令。
“可是,跑到国外鬼就找不到了吗?鬼不是无孔不入的吗?”钟晴又犯糊涂了,
难道鬼出国还需要办签证不成。
“笨蛋,虽然鬼可以飘到任何地方,但是离它丧命的地方越远,它的力量就会越
小。想要害人索命的话,当然只能选择在自己力量最强的地方才行!”钟旭又教了一点“
常识”给钟晴。
“大人说的果然不错,那个人渣迟早会回到这里的,只要我耐心等待,他欠我的
,一定会全部还给我!果然如此啊,那人渣大概是老糊涂了,从国外兜了一圈连自己家的
路都不认识了,根本就没有认出这座长瑞大厦正是建在当年那座工厂之上。我终于等到了
。呵呵呵呵……”男鬼的笑声让人心里像结了一层冰一样的难受。
“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跑!”男鬼收起笑声,腾地一下站了起来,飞到了他们
三人的正上方,转动着白色充血的眼珠,像觅食的秃鹫一样随时准备向猎物发起进攻!
司徒月波一把把钟旭他们护在身后,不管他的力量跟这个“鬼二叔”相比差了多
少,他也会尽全力保护身后伤痕累累的姐弟俩。
而此时钟旭考虑的不再是如何击败面前这个鬼物了,他们几个如何能全身而退才
是最重要的,最起码,要保证钟晴跟司徒月波安全离开。可是,要怎么做呢?自己已经没
有灵力了,符纸法器全部用不了,眼看着这鬼东西就要拿他们开刀了,怎么办?!
“司徒康,我要你看着你儿子死在你面前,就像当年我看着我儿子死在我面前一
样。”男鬼把手一挥,竟从身旁的空气里抓出一个人来,一个年过六旬的男子,花白的头
发被男鬼死死地揪住,手脚似被钉住了一般僵直地伸开来,他的五官因为正承受着某种痛
苦而难受地纠结在一起,发紫的两片嘴唇像是被扔上岸的鱼一样,费力地一张一翕,看得
出来他很想说话,然而声带却不受大脑的控制。
“爸爸!”下面的司徒月波见状失声大叫,然后不顾钟旭的阻拦,往上一纵伸手
想抓住被擒在半空中的司徒康,他良好的弹跳能力配上他的身高,刚刚好够到司徒康的脚
。司徒月波看准目标用力一抓,谁知竟抓了一把空气,他的手从司徒康的身体里一穿而过
。
“没用的,那个只是你父亲的魂魄!你根本接触不到!”钟旭叫上钟晴两个人一
起死死拉住还不甘心准备继续努力往他父亲那儿窜的司徒月波。
“你说什么?那个是我爸爸的……魂魄?”司徒月波气喘吁吁地回过头,难以置
信地看着钟旭。
“没错!”钟旭不容质疑地点头。
这只恶鬼居然这么快就把司徒老爷子的魂魄给摄了。唉,也只能怪他们司徒家命该如此,
什么地方不好选,偏偏选到长瑞大厦这个极品地点,如今这鬼占尽天时地利之机,他们几
个想要逃出生天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哈哈,真是父子情深啊!可恨这以前从不信鬼神的老东西居然也学会请一尊佛
像回来,害我花了不少时间精力才把这佛像给化掉!不然我早就该看到这感人的一幕了!
你说是不是呀?大哥!”男鬼又用力一拽司徒康的头发,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后歪着头对他
笑道。
“王八蛋!你快放掉我爸爸!否则我要你连鬼都当不了!”看着自己的父亲受罪
,司徒月波什么风度仪态都不要了,他失控一般要冲上去跟男鬼拼命,这次钟晴还算眼疾
手快,跳过去把司徒月波拦腰死死抱住。
“当不当得了鬼我不清楚,不过我肯定,你们父子俩很快就当不了人了!”男鬼
把目光锁定在了司徒月波身上,嘴角一扬:“一切都该结束了……我的好侄子……”
旁边的司徒康双眼圆睁,由于头不能动,只能努力地把眼珠往男鬼那边挪,嘴巴
的开合幅度越来越大,他的表情,像是在哀求……
男鬼猛然把口一张,从中飞出一团黑气,霎时幻化成无数张人脸,每张脸上没有
眼睛没有鼻子也没有耳朵,只有一张骇人的绛红色的嘴,一阵尖利的嚣叫声后,这些人脸
纷纷咧开嘴冲它们的目标——司徒月波撞去。不过,奇怪的是,在这些嘴巴里看不到一颗
牙齿,无数张嘴就像无数个黑洞一样,让人担心整个世界会不会一点一点被它们蚕食掉。
这些东西是?!钟旭大吃一惊,她认出这些怪异的人脸正是怨气所化的食魂鬼,
活人一旦被这些东西缠上后,他的魂魄会被这群东西一点点地吸食干净,而他的身体在灵
魂被完全吸干之前会一直保持清醒的状态,那种灵魂被剥离肉体时产生的抽筋剥皮般的痛
苦会一直持续到他油尽灯枯。
想不到这男鬼居然够力量驱策食魂鬼?钟旭的头发已经被这群东西所带来的气流
吹得乱七八糟,眼看它们就要置司徒月波于死地,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冲到了司徒月波前
面,完全不顾自己现在的糟糕状况,只一门心思地想替他档住这群可恶的食魂恶鬼
“姐你干什么?”钟晴急得大叫,虽然他不知道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但是他知
道绝对是厉害角色。
“钟旭!你快让开!”司徒月波被气流冲得睁不开眼,他抓住钟旭的手想把她拖
到后面去,却被钟旭一把推开。
一张张丑恶怪异的人脸迅速逼近,钟旭咬牙把头偏向一边,紧紧闭上了眼睛……
一秒钟……两秒钟…十秒钟……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身旁似乎突然安静了下
来。那阵扎人的气流也完全感觉不到了。钟旭试着睁开了一只眼睛偷看了一下,发现自己
依然呆在原地没有动,办公室里的一切也都没有改变,唯一不一样的是——男鬼还有那群
气势汹汹的食魂鬼全都不见了?!
钟旭一下子把眼瞪得溜圆,第一次露出了傻傻的表情站在那儿犯起糊涂来。
“姐!咱们赶快闪人吧!!”钟晴从钟旭背后冒了出来,左手握着一个玻璃小瓶
,右手小心地拉了拉她的手急急地说。
钟旭这才回过神来,转身看了看钟晴,又看了看同样一脸糊涂的司徒月波,攥着
拳头跺着脚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嘻嘻!”钟晴把手中的玻璃瓶拿到钟旭眼前晃了晃,无比得意地说:“我离开
家的前天晚上,溜到老妈的药房去偷了她研制的药水,就是这个东西罗!”
看着还残存着几滴浅紫色药水的小瓶,钟旭皱着眉问:“二婶的药水?跟刚才的
一切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要没有它,咱们三个现在早就尸骨无存了!”钟晴咽了咽唾沫又接
着说:“这种药水一旦撒在人的身上,就可以立即产生出另外一个空间。换句话说,其实
我们现在跟那些鬼还在同一个地点,但是我们所处的空间已经被药水的魔力错成了两个完
全不相干的平行时空,而且,任何不属于人类的灵体都不能进入这个空间。再换句话说,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大模大样地离开!那些鬼已经找不到我们了!等到三个小时之后,药
水的效力褪去,我们早已经安全到家了!哈哈哈!厉害吧!这可是北欧神族逃跑类魔法里
的高招哦!果然帮了大忙!幸亏一直揣在随身的裤兜里!阿弥陀佛,万幸万幸啊!”钟晴
笑咪咪地亲了这瓶子一口!
“你干嘛不早拿出来??”钟旭一把揪住了钟晴的耳朵狠狠喝道。从必死无疑到
峰回路转,那种不可名状的强烈情绪急待发泄,倒霉的钟晴自然又成了发泄的对象。
“哎哟,我我忘了嘛,刚才遇到那么多突发状况,没被当场吓死已经不错了,谁
还想得到我兜里的药水儿啊?!哎哟~~姐,咱们赶紧离开这儿是正经啊!!别这么用力,
您现在是重伤员啊!”钟晴抓住钟旭的手连连告饶。
“钟晴说的没错,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司徒月波走上前当和事佬,可是脸色
依然难看得很,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之情。
“你没事吧?”钟旭觉得司徒月波的情况似乎不怎么好。
“我没事,到是你的伤需要立即处理,快走吧!”司徒月波摇摇头。
“你在担心你父亲?!”钟旭问道。
司徒月波眉头一皱,没有说话。
“待我们安全离开之后,我会马上再想办法,你放心!”钟旭知道自己肯定没说
错,不过说是这么说,怎样把他父亲救出来却还是一道难题。
“走!”钟旭拧着钟晴的耳朵往门口走去。
一直高度紧张的精神一松懈下来,钟旭这才觉得肩上的伤疼得锥心刺骨。
三个人互相搀扶着沿着一片狼籍的通道往电梯走去。钟旭回头看了看刚才差点让
她丢了命的战场,心有不甘到了极点,她暗自发誓等自己恢复之后一定要杀回来劈了那个
可恶的老鬼!
电梯正常地下滑着,一想到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钟晴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而司徒月波则心事重重地扶着钟旭无力地靠在电梯壁上,一句话也不说。
叮~~~
1F到了。
钟旭他们强打精神站直了身子,钟晴迫不及待地按下开门键等着电梯门打开。
过了好一会儿,电梯门一点反应都没有。钟晴又连按了好几下,电梯依然紧闭。
钟旭有不祥的感觉。
突然,电梯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之后,以超出正常范围十倍不止的速度飞速上升起
来。
“怎……怎么搞的?????”钟晴把身子紧紧贴在墙壁上惊慌地喊道。
他话音刚落,就像踩了急刹车一样,电梯又一个剧烈的晃动,准准地停在了22楼
,三个人由于惯性原因摔了个横七竖八。
门开了,然而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依然还是那条一片狼籍的通道,昏暗的灯光下清
楚地看到写着盛唐集团四个字的醒目招牌。
钟晴一骨碌爬起来,看清了眼前的情景后惊得差点把下巴丢了。
“我们……怎么又回来了?”
“是那老鬼,他又追来了!”钟旭低声肯定的说。
“混蛋!我跟他拼了!”司徒月波一步跨出电梯,跑到通道上对着四面八方吼道
:“你给我滚出来,你不是就想要我的命吗?来啊,我司徒月波站在这儿等着你!”
钟旭抓住钟晴的衣领气急败坏地质问:“你不是说你那什么药水要三个小时才会
失效吗?!”
扔下这句话后她急忙追了出去,看那司徒月波一副不要命的样子,她急死了。
“不会啊,怎么可能会这个样子呢?”钟晴懊丧地摸出药瓶,上上下下查看一番
,在瓶底发现了一行小字。他凑近仔细一瞧——7号逃生药水/出品日期:20XX年6月/保质
期:28天。<过期产品???
是不是该狠狠抽自己两个大嘴巴?!
等钟晴跌跌撞撞赶到钟旭和司徒月波身边时,男鬼已经在通道的另一端恭候多
时了。
“我说了,你们一个也跑不掉!”男鬼带着笑容慢慢地向他们飘过来。
“我不跑!”司徒月波动也不动地直视着对方。
“你若真是我二叔,那么我们的家务事就不要把外人扯进来,你放他们两个走!
我的命随时等你来拿!”司徒月波指着钟旭他们说。
“呵呵”男鬼一脸鄙夷地冷笑:“你可以跟我谈条件吗?你不可以!只要是帮过
那个人渣的人,统统都要死,他的手下,他的儿子,包括你旁边姓钟的那两个!”
“你……”司徒月波一时气结。
“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了!”男鬼脸一沉。
不好。钟旭的心一缩。忙拉住司徒月波和钟晴喊道:“快跑!”
可是还没等他们迈步,男鬼已经放出了恶心又可怕的食魂鬼。那是整整一大群啊
,像是倾巢出动的马蜂一样向他们涌来。以他们的速度是绝对快不过这群恶鬼的。
既然跑不了,那就死马当活马医吧。钟晴一转身窜到钟旭他们的前面,定下心尽
自己的全力试着升起了护身印。
只听得乒乒乓乓一阵怪响,食魂鬼接二连三地撞在了钟晴的护身印上又一个接一
个被弹了回去,发出恼怒地怪叫后又纷纷扑了上来。
“钟晴,你居然能把护身印提升?!”钟旭惊喜地说。
“姐,你,你们赶快逃吧,这儿有我挡着呢!快,我撑不了多久!”钟晴的脸憋
得通红,护身印的光华在那群畜生的轮番轰炸下渐渐地黯淡下去。
钟旭拉着司徒月波犹疑不决,走吧,她怎么能放钟晴独撑大局?!不走吧,那司
徒月波必死无疑。
“快……走!”见他们还不行动,钟晴急了,他的护身印威力实在太单薄,眼看
着就要消失了。
然而,已经晚了,钟旭他们刚转身没跑几步,钟晴的护身印已经完全消失了,他
被扑面而来的强大气流一下子冲翻在地,后面的食魂鬼一涌而上,钟晴下意识地连忙用手
护住自己的头蜷作一团心想这下彻底玩儿完了,可怜自己年纪轻轻,连个女朋友都还没有
就要命丧于此。
“钟晴!!”
“钟晴!!”
钟旭和司徒月波惊叫。
“伏鬼金剑,恶灵退散!”
三人的背后突然传来一个钟旭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未等他们回头,只见几十道金箭齐刷刷地从他们头顶越过,直奔那群恶鬼而去。
不消片刻,钟家金剑的威力就让这些刚刚还耀武扬威的食魂鬼惨叫着四下逃窜,
溃不成军。
“奶奶?!”
“钟夫人?!”
钟旭他们一回头,不约而同的冲口而出。
什么?奶奶?蜷缩在地上的钟晴一跃而起,定睛一看,哇!他们身后站的,真的
是他们最最最亲爱的奶奶嗳!钟晴赶忙连滚带爬地跑到了钟老太身边,一把抱住她眼泪鼻
涕齐上阵:“呜呜呜,亲爱的奶奶,你来的太及时了!再来晚一步晴晴就跟你天人永隔了
!”
“哎呀~~赶快松手!这是衣服是我新买的!别给弄脏了!”钟老太用力把“粘”
在身上的钟晴给扯下来。
“奶奶,简直,简直太意外了,你怎么来了?”钟旭退到钟老太身旁无比惊奇地
问。
“哼,我怎么来了?!”钟老太白了钟旭一眼,忿忿地说:“我十八圈麻将都打
完了你们还不回来,就知道你们一定是出事了。还好我来得及时!你看看你们姐弟俩啊,
搞得这么狼狈!钟家的声誉今天真是被你们毁光了!你们……”
“钟夫人,求你赶快把我父亲救出来吧!他的魂魄已经被那只恶鬼给摄去了!”
司徒月波急切地打断了钟老太。
“什么?有这种事?敢动司徒少爷的爹??”钟老太声音高了八度,然后把头一
转,指着对面的男鬼问司徒月波:“就是这只孽障吧?”
“就是他!奶奶,你不知道他有多可恶,挟持了波哥来威胁姐姐,害姐姐使不出
钟馗剑还失了所有灵力元气。更无耻的是他还侮辱我们钟家是什么酒囊饭袋、骗吃骗喝的
江湖术士,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早晚要要了我们钟家全家人的命呢!您老一定不能放过
他!”钟晴抢先加油添醋地向救星控诉男鬼的罪行。
“哼,连钟家的老鬼都上阵了。我到要看看你能奈我何!”男鬼欺她上了年纪,
伸出鬼爪直接就冲钟老太扑过去。
“奶奶小心!”钟旭大喊一声。
钟老太不但不退,反而迎上一步,麻利地把缠在左手腕上的一根不起眼的红色
丝线扯下再摊开手掌往前一送,那红线仿佛就像通了灵性一般超光速地朝男鬼飞去,几乎
在刚接触到这个凶恶的进攻者的同时,这红线竟自动拉长了几十倍形成了一个螺旋状的绳
圈把男鬼牢牢困在了中间,男鬼尚在不明就里之中,就见数百道蛇型光芒从绳圈上四散而
出整个绳圈猛地被收紧起来,男鬼狂怒地吼叫起来,死命想挣脱这个让他难受不已的束缚
,而他每挣扎一下,绳圈就收紧一寸,丝毫无法动弹的他就像个被固定的木乃伊一样杵在
离钟老太不到一步的地方。
“ 哈哈哈哈,缠丝兔!不对,应该是缠丝鬼才是!”看着被丝线勒得变形的男鬼,钟晴
一口恶气得出,乐得手舞足蹈。
钟老太则拍拍手,气定神闲地微笑着与男鬼对视:“看看是你这只老鬼厉害,
还是我这个老鬼厉害。”
“奶奶!!!”钟旭在这个称谓后面加了N个惊叹号后,向钟老太竖起了大拇指
:“我整整有十年没有见过你出手了!您老人家果然是宝刀不老啊!”
“ 嗬嗬,那是当然,我每天都有按时吃钙片儿的!”钟老太额头上的五线谱得
意地舒展开来。
司徒月波可没有心思加入他们几个的插科打诨里头,他冲到男鬼面前咬牙切齿
又焦急万分地命令道:“你快把我爸爸放了!”
“休……想……他永远……走不了!呵呵呵呵~~”男鬼的嘴巴被挤得歪在了一
边,不过,口齿倒还非常清楚。
“你说什么?!”司徒月波情急之下举起拳头就要朝男鬼的面门击去,却被人
一把拉住,他回头一看,钟老太对他摆了摆手:“司徒少爷不要乱来,先到一旁休息休息
,剩下的交给老太太来处理吧!”
司徒月波闻言,吐了一口气,不甘地放下拳头让到了一旁。
钟老太凑上前盯着男鬼道:“你还真不是一只听话的鬼,到现在还死不悔改!
得好好教训教训你!”
说完,钟老太就从带来的大花布口袋里摸出一根尺把长的藤条,再捉住藤条的
顶端像拉早些年的电视机天线一样把它拉得老长,然后试着比划了两下,听到这藤条带出
的呼呼风声,钟老太满意地一笑。
“奶奶拿根藤条出来干什么呀?”钟晴挠着头问同样一脸问号的钟旭。
而钟老太接下来的表现让所有的人跌破了眼镜。
只见一根藤条在男鬼身上噼里啪啦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地翻飞,力道之强劲落点
之精确实在让人佩服。钟老太边抽边骂:“我让你不听话,我让你不听话!”
钟旭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脱口而出:“这…这怎么看怎么像是在教训当年考试拿
鸭蛋的钟晴嘛!”
“嘻嘻,奶奶替我们出气的方法还真是别树一帜啊,等下我也上去给那贱人几
十鞭,抽到他叫我爷爷为止!”钟晴一脸坏笑地搓着手。
其实,钟老太的藤条远不是像钟旭他们想得那么简单,她在救司徒月波他爹。
男鬼已经被抽得叫不出声儿了,只能从喉咙里不断发出含混不清的难听的咕噜
骨碌声。
几十鞭之后,男鬼的身体起了让人乍舌的变化。他的右脸像是被慢慢拉开的面
团一样突出到了绳圈之外,钟老太把藤条一扔,伸出左手对准那块突起物一掌劈了下去,
马上就在这块怪异的物体上开了一道口子。几道清气顿时从中贯出,聚集到离男鬼不到一
尺的地方汇成了一个半身人形的模样。钟老太见状立即以右手食指与拇指捏诀同时念出一
串连钟旭都不熟悉的咒语,只见这形体在咒语的作用下从最初的半透明气体状逐渐实体化
。
“爸爸!”司徒月波激动地大叫。
“这么快就把已经被摄的魂魄给释放出来了?”钟旭不得不惊叹于老太太的实
力。
就像西方魔法世界里分黑魔法与白魔法一样,钟家的法术也可以归为攻击性与
解救性两大类,虽然钟旭伏鬼的能力在钟家任何人之上,但是她所擅长的基本都是攻击性
法术。解救性法术由于修炼起来非常非常耗时间,而且在钟旭看来实战用处不大,所以她
偷懒只修习了一点皮毛而已。而要把被摄取的魂魄从鬼物身上释放出来就好比是把溶在水
里的盐重新提取出来一样,必须动用超过鬼物灵力十倍以上的力量才能把魂魄给“提炼”
出来,非常麻烦。如果今天钟老太不出马,即便钟旭亲自灭了这个男鬼,她也没办法把司
徒康的魂魄给放出来。
“奶奶这块老姜果然够辣!”钟晴心里立即多了一个偶像,他拍了拍一脸焦急
的司徒月波的肩膀自豪地说:“嘿嘿,我们办事你放心!不出30秒全部搞定!”
这边钟旭他们几个刚刚松了口气,那边的钟老太却变了脸色,停了咒语,手指
也松开了,她抬眼看着仍然只出来了一半身子双目紧闭的司徒康好一会儿,摇了摇头,道
:“太迟了!”
“什么?什么太迟了?”
虽然钟老太声音不大,后面的三个人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你父亲的魂魄已经被这只鬼同化了。”钟老太回头看着一脸错愕的司徒月波
不无遗憾地说。
“我,我不明白!”司徒月波很难理解钟老太的专业术语。
“生灵跟死灵虽然都属于魂魄的范畴,但是却有完全不同的属性,死灵虽然可
以控制生灵,但是就像溶在水里的盐,两者看似一体,然而水就是水,盐还是盐,各自的
本质都没有改变。现在的问题是,这只鬼已经把你父亲这把盐给彻底转换成跟他一样的水
了。”看着司徒月波似懂非懂的表情,钟老太又补充道:“简单的来说,你爹现在已经跟
这只鬼合二为一了。我无法把你爹的魂魄给放出来了。如果早一点的话,或许还能挽回。
”
“奶奶你的意思是,他父亲没救了?”钟旭心一沉。
钟老太没有回答她,反而转向司徒月波问道:“你爹跟这只东西是不是有什么
渊源?很少有死灵够力量做到这一点,除非两者……”
“这鬼自称是波哥他二叔,几十年前被他亲大哥也就是波哥他爹给勒死了!”
快嘴的钟晴抢着回答。
“哦?!”钟老太把目光投向司徒月波,司徒月波略一迟疑,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难怪如此重的怨气。不过,这老鬼的力量的确超乎我的想象。”
钟老太皱眉道。
“嘿嘿……早说了……他走不了啦……我受多少罪……他就要受多少……”一旁的男鬼发
出嘶哑的狂笑,笑声未落,就见与他紧紧相连的司徒康又从实体状回复到半透明状,像电
影倒带一样迅速地缩回到了男鬼的身体里。
所有人都感觉到脚底下晃了两晃。
“不好!”钟老太低呼一声,弯腰从扔在地上的布包里抽出一把不足一尺的小
桃木剑。可是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钟旭给拦了下来:“你这样会害死他爸爸的!”
“我说过,已经太迟了!死灵跟生灵彻底结合所产生的力量会让我们老命小命
全陪光的你明不明白?!赶快让开!”钟老太急得想咬人,猛地推开钟旭后她立刻把桃木
剑放到食指与中指之间一抹,剑身立即浮现出一层水波状的紫色光纹,发出夺目且逼人的
光线。
眨眼间,这把桃木剑被钟老太深深地扎进了男鬼的天灵盖。
那片紫色光芒从男鬼头上倾泻而下,转眼竟化作一圈赤色火焰将其围困其中。
“啊……好难受……”男鬼哀号声不绝于耳。
“好痛啊……救我……好烫……”男鬼体内同时传来另外一个痛苦的声音,而
他的脸也化成了司徒康的样子。
“爸爸!”司徒月波不顾一切地要往火里冲。
“给我拉住他,你们谁都不准接近这个火圈!”钟老太冲钟旭他们吼。
“不要烧我爸爸!”司徒月波发狂般地还想往前冲,还好其他三人拦腰抱腿齐
上阵,总算是制住了他。
像是被扔进火锅里的泥鳅,男鬼不停地扭动身体,两个纠结在一起的魂灵一起
承受这撕心裂肺的痛楚,两张痛苦得几乎变形的脸在烈焰的炙烤下交替出现。
“不要啊!”司徒月波几近声嘶力竭。
钟旭忍不住背过脸去,而钟晴则早把眼睛给闭上了,说实话,现在这情景的确
有点看不下去。
火圈里的火越窜越高,渐渐的,男鬼被湮没其中。
“大哥……嘿嘿……看到你这样子……真高兴啊……等了几十年……到底等到
今天啦……哈哈……”
“不要伤害月波……大哥……对……不起……你……”
这是钟旭他们听到的从火海里传出来的最后的声音。
火焰渐渐消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只有一小截红色的丝线安静地躺在那里。
钟老太走上前,把丝线捡起来拂去上面的尘土后小心地揣在了兜里,回头对众
人说:“搞定,收工,回家!”
“结束了吗?”钟晴松开抱着司徒月波的手,显然还有点不敢相信。
钟旭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觉得疲倦到了极点,从肩头传来的巨痛再次通过松懈
下来的神经传到了大脑皮层。
“爸……”司徒月波呆若木鸡地看着父亲消失的地方喃喃低语。
“走吧!”钟老太本想拍拍司徒月波的肩膀,可惜材料不够,只得踮起脚拍了
拍他的后背。
而司徒月波像是没听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有些事,错了就是错了。而有些错,要用命来还。这就叫天理。令尊当年对
兄弟若有如今对子女一半的情义,也不至于……唉,就不多说了,司徒少爷,走吧!”经
过司徒月波身旁的时候,钟老太轻声说道。
眼泪在司徒月波的眼睛里闪烁了很久,最后还是不情愿地夺眶而出,慢慢占领
了他棱角分明的脸孔。
该安慰安慰他吧?!可是钟旭不知道要如何开口,这样的结局实在有些尴尬。
说他父亲是罪有应得其实并不过分,但是,他父亲对他这个儿子却始终怜爱有加,直到最
后一刻都记挂着他的安危。对于只知道父亲的好的司徒月波来说,目睹父亲为当年这宗他
全不知情的罪孽接受最严重惩罚的惨状,心里的痛苦与矛盾可想而知。
“对不起。我……”钟旭走到司徒月波面前,强迫自己看着他的眼睛向他道歉
,可是,该怎么道歉?说没救到他父亲是她失职?可是从道义上来说,真要为了救他父亲
而灭了他叔叔,似乎又有点昧良心。咳,真是麻烦!
司徒月波把抬头深深吸了一口气,用手狠狠把脸上的泪痕擦掉后,才挤出一个
牵强的笑容对钟旭道:“与你无关。”
“咱们还是先走吧,再逗留下去天都要亮啦!”钟晴上前一手拉钟旭一手拽司
徒月波。
“好,走吧。”司徒月波点点头,咬了咬嘴唇一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电梯里,钟老太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掏出一张符纸并用念力将其化掉。
“奶奶你做什么?”钟晴奇怪地问。
“还有一些低等灵体聚集此地,大概都是被那只……恩……那位鬼叔叔的怨气
给引来的。虽然它们不足为惧,不过还是驱散了为好,帮人帮到底,今天就把这大楼彻底
给整干净。哟,今天带来的宝贝差不多用光了呀?!啧啧!”钟老太边清理自己的包包边
回答。
一旁的司徒月波看着一身是血的钟旭不无担心:“还撑得住吗?等下马上去医
院!”
“我还行!”钟旭皱着眉头捂住自己肩膀上的伤口。
十多秒后,一楼到了,电梯门一打开,大堂里柔和且明亮的灯光立即映入他们
所有人的眼帘,这下总算是真正安全到达了。
出了电梯,四个人加快脚步往大门走去。
经过总台的时候,他们赫然发现四个保安鼻青脸肿地倒在里面。
“遭了,他们是不是也被那些东西袭击了?”司徒月波正要进去看看那几个保
安的情况,冷不丁被钟老太一把拉住了。
司徒月波一楞,马上就明白过来:“对了,只有钟夫人才有办法救被鬼物袭击
的人,您快进去看看他们还有没有救!”
“这个嘛……”钟老太居然露出为难的神色,她示意司徒月波把头低下来,然
后凑到他耳边悄悄说:“这几个保安是……是被我打晕的。”
“哇!奶奶居然是你打的呀?”躲在他们身后竖着耳朵偷听的钟晴立即用比钟
老太高几百分贝的声音叫起来。
“嘘!!”
钟老太挤眉弄眼使劲把食指压在嘴上,右手顺势捂住钟晴的大嘴道:“你那么
大声干嘛,当心吵醒他们。谁叫他们刚才拦着我死都不肯不让我进来,还说什么闲人免进
。我还不是急着进去找你们,这才动了手嘛!再说他们晕了更好,免得看到你们现在的糗
样子多生枝节。”说罢她又转向司徒月波:“司徒少爷,你就放消息出去说你们公司被匪
徒爆窃弄得一塌糊涂啊!千万别说是我们搞的!不然就麻烦了!”
“钟夫人放心,我知道怎么善后!”司徒月波又不是傻子,不用钟老太吩咐他
也知道该如何应对天亮一定会出现的警察、媒体以及那些好奇的人。
“那他们怎么办?”司徒月波指着那几个保安,看起来他们好象伤得不轻。
“没事儿没事儿!老太婆出手还是有轻重的!他们只是皮外伤而已,天亮前一
定醒,”钟老太拍胸口保证。
“奶奶你……果然……老当益壮啊!哇哈哈哈,出手还真狠哪!”钟晴大笑不
止,然后又正色道:“您老人家不怕人家醒过来后去报案抓您吗?别忘了,他们可是见过
您的真面目的!”
“报案?!说他们几个膘肥体壮的保安大哥被一个70多岁的小老太太给揍晕了
?!鬼才相信呢!我才不怕咧!”钟老太撇撇嘴,不屑一顾。
“赶紧走吧!被人撞见就不好了!”钟旭看着大门外不时飞驰而过的汽车催促
道。
厚厚的玻璃门被钟晴推开,刺骨的寒气转眼浸进了每一寸皮肤。
钟旭只觉得喉咙一痒,忍不住猛咳了几下,却不料咳出几大口鲜血来。
“旭儿!”钟老太大吃一惊赶忙扶住快站不稳的孙女。
“我去叫计程车!钟旭得马上去医院!”司徒月波焦急地向四周望去。
“你的BMW呢?”钟晴问。
“刚才开车回去的时候,没开多远就眼前一黑,没了任何知觉。醒来后我就跟
你们在一起了,现在我也不知道车子跑哪儿去了,应该在附近吧。没时间去找了,送你姐
姐去医院要紧!”
运气不错,很快就看到一辆计程车开过来,几个人赶忙把车拦下来,七手八脚
地把钟旭扶了进去。
还好这个司机胆子够大,一身是血的钟旭没有让他产生拒载的念头,在收下司徒月波
付给他的够绕城十圈的车费后,计程车调转头,飞速往最近的医院奔去。
这时,司徒月波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看号码,是家里打来的,他的心一紧,迟
疑了片刻,还是把电话放到了耳边。
“喂?”
“少爷,总算是找着您了!刚刚怎么也打不通您的电话。您赶紧回来吧,老爷
他,他刚才……过世了!”电话那一端是司徒家的管家老齐带着哭腔的声音。
“恩……知道了。我马上赶回来。”司徒月波平静地挂了电话。
计程车把长瑞大厦远远甩在了后面,其间,司徒月波和钟晴都不约而同地回过
头看了看这座耸立于夜幕之下的巨大建筑,恍如隔世……
7、医院记事
白色的灯光明明灭灭,时多时少的人影在眼前晃来晃去,怎么一切一切都那么模糊
?!钟旭努力地想睁开眼睛,但是就像陷入梦魇里一样,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受意识的控制
。耳际隐约传来断断续续的句子:
“纱布……止血钳!”
“麻药!”
啊!好痛啊!谁拿针刺她?混蛋,要知道她钟旭打小就对注射器深恶痛绝,因为—
—她晕针。说来好笑,别人晕车晕船,她偏偏晕这么一把小小的针管,对这个东西天生就
有一种 病态的恐惧。如果非要从她身上挖弱点的话,恐怕这毛病排得上天字第一号。
针刺带来的痛觉让钟旭条件反射地进行顽抗,一连几拳打出去,再来上几脚乱踹,
可是,挥出去的拳头踢出去的脚却像是打在棉花上一样软软的,一点力都使不上。
“再来一针!”迷糊中钟旭又听到这么一句。
手脚像是动不了了,一阵酸胀的刺痛迅速在她身体里扩散,她觉得自己慢慢滑进了
一条不见底的幽深隧道,一股力量不断把她往里面拽,她想喊想叫想逃,然而已经没有一
点力气了,只能身不由己地任黑暗把自己渐渐吞噬……
“许医生,她还要多久才能醒过来?”
“放心,已经过了危险期,待麻药的效力过去之后她就会醒了。”
“可是,这都这么长时间了,她还是……”
一阵说话声从远处传来,刺激着钟旭的耳膜。仿佛终于走到隧道的尽头,前方出现
了一个小白点,渐渐地从一点扩散成一片,而身后好象有一只手,把漂浮不定的自己往那
片光亮推了过去……钟旭只觉得眼前突然亮得刺眼,转了几下眼珠子,她试着睁开了眼睛
,却只见到一片模糊的白色。
好亮啊,她忍不住半眯起了眼睛。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渐渐适应了现在的光线,眼前的景物也渐渐清晰起来——白色
的墙壁,白色的床单,浅黄色的柜子,透明的吊瓶儿,还有站在她床尾的三个人。
“姐!姐醒啦!”是钟晴指着钟旭用惯有的大嗓门儿惊喜地喊道。
“旭儿!”
钟老太飞快地冲到钟旭面前,弯下腰抓住她的手激动地说:“总算是醒过来了,太好
了,可把我担心死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没怎么样,还死不了。就是头还晕晕的!”钟旭皱起眉头回答。
“呵呵,麻药的效力还没有彻底退掉,再加上你刚动过手术,头晕是很正常的。”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颀长身影走到她床边,一张清俊的脸孔随之出现在钟旭的视线里。
“这位是许医生,你的手术就是他主刀的哦!”钟老太满脸感激地看着面前这个年轻
医生对钟旭说。
“救命恩人哪!”钟晴凑到钟旭跟前补充道。
“你们言重了。”这位许医生摇头一笑,转头对钟旭说:“状况看起来不错,等下再
给你做一个详细的检查。注意不要说太多话,情绪也不要太激动,静心修养,相信你很快
就能出院了。”跟那些整天冷着一张脸的医生不同,从始至终他的脸上一直都挂着和煦的
微笑,说话的声音低沉而温和,看着听着都让人很舒服。
“放心,我会做一个乖病人的!”钟旭对他一笑,她当然得做乖病人,早一天康复就
能早一天逃离这股难闻的福尔马林味儿,这算是钟家人的通病吧,都对医院这个地方敏感
异常,能避则避。
“我还有几个病人,你好好休息,千万不要乱动,万一又弄裂了伤口就有你的罪受了
。”丢下这句话后,许医生跟钟老太和钟晴点了点头,转身出了病房。
“姐你可太吓人了,昏迷了整整四天呢!”钟晴趴在钟旭床边伸出四根手指头。
钟旭闻言不由得小小地吃了一惊,迷惑地说:“四天?有那么久吗?我觉得就是几分
钟的事儿呢。”
“几分钟?这几天可把你奶奶给折腾坏了,吃不下睡不着,你知道你送来医院的时候
情况有多危险吗?失血型休克!当时就下了病危通知书了。血库里你这血型的血根本不够
用,我跟晴晴的血型又跟你不符,谢天谢地多亏了司徒少爷,要不是他给你输血,你早就
……”
“什么?”钟旭打断了喋喋不休的钟老太,再四下看了看,急急问道:“是司徒月
波给我输的血?他呢?怎么没见到他人?他不是也受伤了吗?他现在怎么样?”
“姐你别急呀,你忘了刚才医生说的话吗?千万别激动!”钟晴赶紧提醒把医生的
话当耳旁风的堂姐,然后马上就给出钟旭想要的答案:“波哥除了脖子上受了点皮外伤之
外,一个零部件都不缺,好着呢。给你输了血之后他就赶回家处理他爸爸的后事去了。前
几天每个晚上他都有过来看过你的。”
“是这样啊……”钟旭略略松了一口气。
“饿了吧?几天没吃过东西了,想吃点什么?”钟老太终于问了一个比较实在的问
题。
“我要吃……糖醋排骨、水煮肉片还有番茄煎蛋面!”钟旭想都不想脱口而出。
“我的小祖宗,你现在得忌口,那些味道重的食物都不能沾!还是来点粥比较好!
我马上回家去熬,外面卖的怎么也比不上家里的干净,营养也不够,坚持一下哈,晚上就
有美味的鱼片粥喝!晴晴你在这儿好好照顾你姐姐啊!”钟老太一说完就收拾好东西拎着
她的大花布口袋迅速离开了病房。
看着钟老太的背影,钟旭撇着嘴痛苦地说:“好象她老人家最不擅长的就是熬粥了
,不是清得像水就是浓得像糨糊,唉,可怜我一个病人,连顿好的都不给我吃!”
正说着,一个护士小姐推着放满药品的小车进了病房径直走到钟旭床边,用一只手
托着看了看吊瓶,面无表情的说:“该换一瓶了。”然后她伸手从小车上重新拿了一个吊
瓶手脚熟练地换起来。
钟旭发觉这护士小姐的脸色从进病房起就不大好看,挺PP的一张脸,却平白无故的带
着一点怒意,再仔细一看,钟旭差点笑出来,这美女的右眼黑了一大圈,一看就是被人强
制画的国宝妆,大概跟男朋友打架挂了彩吧,难怪心情不好。
换好吊瓶之后,她狠狠瞪了钟旭一眼,然后立刻收拾好东西推着车朝房门走去,快出
房门的时候还嘀咕一句:“真不知道这女的是不是人!哼!”
钟旭虽然没听清她说什么,不过她刚才做的小动作可是没逃过她的眼睛,钟旭挺纳闷
儿的:“我招她惹她了?什么态度?!被男朋友打成熊猫心情不好关我什么事?!瞪我做
什么?真是的!”
“哈哈,护士MM脸上的伤是可是拜您老人家所赐啊!她那个态度也很正常嘛。你这个
见面礼也给的太重了!”钟晴看着不知就里的钟旭,忍不住大笑。
“什么?我弄的?我什么时候弄伤她的,这怎么可能?!你小子怎么净说瞎话!”若
不是她现在不能动,钟晴的耳朵又要遭殃喽。
“我都觉得不可能啊。可是,有了你这么一个姐姐,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呢?据说你
在昏迷的时候还保有超强的运动神经,刚给你打麻药你就回敬别人几记老拳外加扫堂腿,
连刚才那个许医生也中了招,你一脚下去差点把别人的下巴给踢脱臼。后来要四个见习男
医生把你手脚按住这手术才顺利完成的。姐,你实在是太生猛了,我简直怀疑你不是地球
生物呢!这刚刚才清醒过来,你瞧瞧你,精神多好!”钟晴把她昏迷时干下的英雄事迹一
字不漏地讲给她听。
“哦?!我有这么厉害?”钟旭的眼睛嘴巴全成了O字型。
不过,”钟旭顿了顿,正儿八经地说道:“我现在感觉的确不错呢,伤口也不怎么疼。我
还觉得……”她压低了声音:“我的元气正在快速恢复中,而且灵力好象还比以前更高了
!”
“不会吧?!”钟晴每一个字都在怀疑之水里泡了半年,这根本不可能嘛,受了那么
重的伤,搞得元气大伤灵力全失,这才几天时间就能恢复正常?!
“那肯定是你姐我体质好!天生的抓鬼人才呗!”钟旭得意的说,目前也只有这个答
案最合理吧?
这时,许医生同另外一个医生和护士走了进来。
看着他们几个,尤其是到护士手中托着的白色托盘时,钟旭的神经立即进入高度戒
备状态,还没等人开口她就抢先高喊:“我不打针死都不打你们谁敢戳我我跟谁急!”
许医生一楞,旋即笑道:“先做检查,再看需不需要打针。”
“可是我……”
“安静,病人只能服从医生!”许医生收起笑容打断了还想造次的钟旭,然后回头
对钟晴说:“请你暂时出去一下。”
“哦。好的。”钟晴应了一声,起身准备离开,迈腿前他不忘问一句:“我姐应该
没什么问题了吧?”
“等做了检查后我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许医生边回答他边掏出听诊器挂在耳朵
上。
钟晴耸耸肩,抬脚离开了病房。
唰~~
护士把病床旁的遮帘全部拉上,钟旭立即被置于一个小小的白色空间之中。她皱着
眉头注视着两个医生的一举一动心里默念着千万别打针千千万别打针。
“恢复得非常好啊!”二十多分钟后许医生取下听诊器说道。
“真是太少见了。体质比一般人好太多了。”另外一个医生的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
惊讶。
听他们这么说,钟旭一下子乐了,马上问是不是不用打针了。
许医生对她微微一笑:“虽然你的伤口愈合的很好,但是,为了防止并发症的出现
,还是得打一针。”说完他立刻转头对旁边的护士吩咐道:“给她用一半的剂量就可以了
。”
“你怎么这样我的状况那么好你还是要扎我你这个医生怎么当的怎么出尔反尔草菅
人命啊我不打这该死的破针不打不打就是不打!”钟旭的满腔恐惧与愤怒全通过声带淋漓
尽致地表现出来。
许医生完全不理会她,出人意料地伸出右手盖在钟旭的额头上,另外一只手轻轻握
住她已经攥成拳头的右手,低声说:“看着我,别看针头,这样就不怕了。”
钟旭一下子闭了嘴,睁大眼睛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他的这个举动让她脑子出现了短
暂的空白,此时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从自己额头还有手上传来的一股浅浅暖意,像被施了
魔法一样,钟旭觉得自己的心竟然渐渐安稳下来……
“好了!”护士如释重负的声音让钟旭缓过神来。看着护士把空针管放进托盘里,
钟旭不可思议地看看护士再看看自己,问:“已经打过了??”
“当然。怎么,还想再来一针吗?”护士看都不看她一眼,收拾好东西之后一把掀
开了帘子。
“根据我的估计,两个星期之后你就可以出院了。不过我再提醒你一次,千万不要
激动尽量保持平静的心态,做到这点的话可能会让你更早离开医院。好了,好好休息吧。
”许医生恢复了一脸的微笑,叮嘱钟旭几句后便跟其他人走了出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钟旭的思路这才回到正常状态。回想刚才发生的小插曲,钟旭心
想长这么大除了自己的老爸叔叔堂表兄弟之外,好象还没跟哪个异性有过这般“亲密接触
”,真是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某人利用职务之便吃豆腐呢?!不过话又说回来,他这一招
的确有神效,居然会让她在不知不觉中克服了自己最大的心理恐惧,这人还真有意思。
老半天的折腾终于告一段落,钟旭吁了一口气,彻底轻松下来的她这才仔细地打量
起四周的环境来。这里总共有六张病床,是那种医院里再普通不过的病房。钟旭住在靠左
边第一张床上,她旁边的两张病床都空着,而对面从左到右则分别住着一个老太太一个年
轻女孩和一个几岁大的小男孩。现在正是午饭时间,老太太身边一个陪伴的人都没有,独
自一人面朝房门这边好象睡得正熟;女孩子手里捧了本书正读得入神,床头柜上摆着一个
饭盒,里面装的饭菜早已经没了热气;而最里面的那个小男孩则乖乖坐在床上,他身旁的
少妇应该是他的妈妈,正用调羹一勺一勺地喂他吃东西,看得出来,男孩吃得很香。
少了钟旭的大呼小叫,整个病房实在安静得很。今天的天气不错,午后的阳光透过
窗户洒进来,照了一屋的暖意融融。钟旭把头转来转去,肚子到不觉得有多饿,只是觉得
无聊透顶,一个人躺在这里不能随便乱动而且连个说话解闷的人都没有,那个死钟晴又不
知道跑哪里晃荡去了,老半天也不见回来。真是难受死了。没办法,钟旭只得随手从柜子
上散乱放着的一叠报纸中抽了几张出来心不在焉地看起来。
还没看上两行字,她就被几条超大新闻标题给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盛唐集团创始人司
徒康心脏病突发,经抢救无效于昨日凌晨辞世!”、“盛唐新任掌门人司徒月波已正式出
任集团总裁,且看年轻后生如何施展拳脚掌舵此艘巨型航母!”
钟旭连看了好几遍,心里越发担心起来。刚历丧父之痛,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就要
立即接手庞大的家族事业,司徒月波真能吃得消吗?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钟旭抬头一看,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司
徒月波。左手提着公事包,右手抱着一束香水百合,虽然他穿了一身严谨低调的黑色西装
,然而仍旧非常引人注目,连那边专心看书的女孩和忙着喂饭的母亲也侧目朝这边看了两
眼。尽管只昏迷了几天,可是钟旭总觉得似乎有一个世纪没有见到他一样。
走到钟旭的床边,司徒月波一语不发地看了她好几秒钟。钟旭被他看得怪不好意思
的一时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
“你还好吧?”对视了N秒之后,两个人同时开口问出了同一句话。
话一出口,二人先是一楞,然后会心一笑。
“我好得很呢。你怎么这个时候跑来了?不好意思,现在我不能大幅度运动,只能
躺在这儿跟你说话了。快坐啊!”钟旭指了指椅子。
“刚才接到钟晴的电话,知道你醒了,就马上赶过来了。”司徒月波把花插到花瓶
里后才坐了下来,问道:“醒了之后医生给你检查过吗?怎么说?这病房住得还习惯吗?
医院的单人间已经住满了,我等下再去问问看现在有空余的没有。”
“检查过了。情况嘛,哈哈,你看我现在的样子就该知道了呀。医生说我过两个星
期就能出院了。这里挺好,一个人住间病房好无聊的。”钟旭咧嘴笑道。
“那么快就能出院了?”司徒月波显然不相信她的话。
“当然,不信你去问医生。”
“对了,”钟旭止住脸上的笑容,小心问道:“你……父亲的事处理好了?”
一提起他父亲司徒月波的神色就不大自然:“恩……后天举行葬礼……哦,刚才我
在医院门口碰到钟晴,他让我跟你说你说他先回家去了,好象你奶奶找他有急事。”
“我说那小子怎么不见了。”钟旭当然听出司徒月波是有意岔开话题,他现在心里
究竟存有何种想法,钟旭不敢妄加猜测,只有顺着他的话题说下去:“现在你比以前更忙
了吧,恩,就不用常来看我了,有我奶奶他们照顾我呢,放心啦。”
“呵呵,说实话,我对他们……还真是不太放心。”看着柜子上空空如也的水杯,
司徒月波尴尬一笑,起身说:“我给你倒杯水。”
听着哗啦哗啦的倒水声,看着司徒月波专注的神情,钟旭突然觉得有一点点幸福。
司徒月波把杯子拿到手中,正要递到她手中时,冷不防从门口传来砰一声巨响,半
开的房门被人一脚给踹开,门上的玻璃被震得晃晃悠悠,一个皮肤微黑胡子拉渣穿着一件
劣质灰夹克的矮个子男人气势汹汹地闯进来直奔小男孩那边而去。从钟旭床前经过的时候
,一股难闻的汗臭混着酒味直往她鼻子里钻。
病房里所有的人都给惊动了,昏睡的老太太翻了个身,睁开眼醒了过来,嘴里发出
不满的咕哝声;女孩儿放下手里的书,拿厌弃的目光斜睨着这个极不礼貌的闯入者;而那
个年轻母亲见状,立即放下手里的小碗,站起身挡在男孩面前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这男人很快走到年轻母亲的面前,恶狠狠地问道:“钱呢?”
“没有!全给丢丢交医药费了!”女人冷冷地说。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让女人失去重心倒在床上。
“妈妈~~呜呜”小男孩惊慌失措哇一下哭出声来。
而这个男人完全不顾这对母子有何反应,一步跨到床头柜前,蹲下身快速地拉开每一
个抽屉翻找着目标,很快,一个女式提包就被翻了出来,他迫不及待的扯开拉链伸手从里
面掏出了一沓现金。
“你干什么?”女人披头散发地从床上弹了起来,扑到男人面前死死抓住他的手不让
他把钱拿走。
“臭婊子!滚开!”男人一脚踢在女人的肚子上,女人痛苦地叫了一声,但是就是不
松手。
“妈的,你松不松手?”男人的拳头雨点般砸在面前这个“障碍物”身上。
女人强忍疼痛与男人纠缠起来,同时语无伦次地哭叫着:“这些钱是给丢丢治病的你
不能拿!只剩这么多了……他是你儿子啊……你怎么能不顾他的死活!我求你了!求你了
!”
可以预见,女人当然不是男人的对手,几秒钟就被打倒在地上,只有一只手还勉强抓
住男人的衣裳。
小男孩也从床上抖抖嗦嗦爬下来,抱住了男人的腿哭着:“爸爸,你不要打妈妈,
不要打妈妈。”
男人把腿一伸,轻而易举地就把这个小人儿甩到一旁,男孩重重摔在地上,头磕到
了床柱子上,哭得更厉害了。
“你个丧门星就知道哭,老子的那点家底全被你吃光了,你要死就早点死!”男人
指着小男孩破口大骂。
女人看着地上哭个不止的儿子,愤怒地吼:“王八蛋!你不得好死!”
“臭婆娘!”男人把钱揣进衣兜后见她还不松手,更是暴跳如雷,急于脱身的他顺
手抓起放在柜子上的水杯往女人头上砸去。
可是,他高举的爪子半晌也没能落下来,男人诧异地一回头,司徒月波不知什么时
候出现在他背后,紧紧抓住他的手腕。
司徒月波用力一拧,一声只有在人类出现返祖现象时才能有幸听到的嚎叫从面前这
个矮了他一个头的男人嘴里爆发而出,他手里的凶器也应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你你这混蛋是谁?你他妈吃多了管什么闲事!哎哟!赶紧松手!痛死老子了!”
男人仰视着身后这个高大的身影,使劲儿地掰司徒月波的手,仍然不知死活一嘴污言秽语
。
司徒月波把手一挥,男人一个趔趄往后退了好几步。
“钱!”司徒月波逼上前,伸出一只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笑亦不怒。但是,
冷,非常冷,冷得让人相信这种无形的温度能冻死世界上所有喘气儿的物体。
男人害怕了,打心眼儿里害怕。除此之外,两人海拔上的巨大差值所带来的压抑感
让他觉得连呼吸都要被堵住了,他根本无法违逆面前这个人,只得乖乖掏出钱来放到司徒
月波手中。
“马上离开,再敢对你妻子和孩子动手,我会让你从这座城市消失。”司徒月波转
身之前平静地扔下这么一句话后便不再理会他,只俯身把呆看着他的女人扶起来,然后再
把男孩抱起轻轻放回床上,温和地询问:“你叫丢丢是吧!痛不痛?哪里不舒服?叔叔给
你叫医生去。”
这个叫丢丢的男孩已经止住哭泣,看着这个笑容可掬的叔叔怯怯地回答:“头……
痛痛”
司徒月波直起身子,走到孩子母亲面前,把钱放到了她手里。却发现她那个混蛋男
人还杵在原地,而那男人发现了司徒月波投来的目光,身子一抖,马上低下头像过地雷区
一样小心的不能再小心地从司徒月波身边蹭过去,然后连滚带爬的朝门口跑去。
这时,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被刚才的大动静吸引过来的人,见到有人看热闹,这个
混蛋胆子又大了起来,他回头对司徒月波吼道:“他妈的小王八蛋,你给我等着,老子这
就找人修理你去!敢管老子的家事,你活腻味了……”
只听咻的一声,一个不明飞行物划出一道红色的完美直线后端端地砸在了那张臭嘴
上。
钟旭手里捏着一只拖鞋狠狠地蹬着这个型容猥琐到家的男人,喝道:“还不滚?嫌
你牙齿长太多了是不是?”
虽然暗器只是一只拖鞋,但是以钟旭的力道,估计那人的门牙已经光荣下岗了。
“你们……等着瞧!”那混蛋捂着嘴,用手拨开人群灰溜溜地窜了出去。
“怎么这么多人?让开让开!都围在这儿干嘛?”一个平板的女声在人群外响起。
钟旭听出来这是刚才给她打针的护士的声音,她又来?!
人群散开后,许医生跟护士一前一后的进了病房。
看着钟旭警惕的表情,许医生笑道:“放心,我不是来看你的。不过现在是吃药时
间。”他指了指护士小姐手里的托盘,然后便绕过她的病床向对面的女孩儿走过去。正好
与往钟旭这边过来的司徒月波撞个正着。
许医生微微一楞。
“大夫你来得正好,那位小朋友刚才撞到头了,麻烦你过去看看。”司徒月波在许
医生面前停住脚步指了指后面。
许医生没答话,只点了点头,而后走到丢丢的床边,轻声询问了几句,再让丢丢侧
过身去,用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后脑勺。
“大夫我儿子怎么样?伤得严不严重?要不要做个CT?”女人好象完全感觉不到自己
的遍体鳞伤,目不转睛地看着医生的一举一动心急火燎地问。
“放心,没什么大问题。”许医生把孩子放平并把滑在一旁的被子给拉过来盖好。
女人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连声说:“谢天谢地!”
“倒是你自己需要好好检查一下。”许医生看着她脸上的淤青皱了皱眉,站起身往回
走了几步,把刚刚伺候完钟旭吃药的护士叫了过来:“带她去医务室!”
“我没事的,不用去了。”女人连连摆手,目光始终不曾离开眼泪还没干透的儿子。
“如果你有什么事的话,大概就没人照顾这小家伙了吧?”许医生看似随口地问了一
句。女人的身子微微一颤。
“快跟我走吧。”护士催促道。
女人顺手理了理蓬乱的头发,弯腰亲了亲儿子的脸蛋叮嘱:“妈妈跟护士阿姨出去一
会儿,你乖乖待在这里,妈妈一会儿就回来。”
孩子睁着一对大眼睛懂事地说:“妈妈也要乖乖的,要听阿姨的话。”
女人笑着点点头后有些费力地直起身子,一只手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腹部,一瘸一
拐地跟着护士往外走去。
经过钟旭的床边时,她停了下来,也不抬眼看人,只转身朝钟旭和司徒月波所在的方
向微微鞠了个躬,道了句谢谢后方才举步出了病房。
“唉,这对母子很可怜啊。”钟旭叹气,转而又柳眉倒竖:“她那个混蛋丈夫真该抓
去枪毙喽!禽兽不如,居然这么对待自己的亲儿子!实在太可恶了!”
司徒月波怔怔地看着对面的小男孩好一会儿,才若有所思地低语道:“虽然之前他
错得太离谱……可是……他的确是一个……称职的父亲……”
他声音很小,但是钟旭每一个字都听在耳里,她想了想,看着司徒月波一字一句地
说:“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很矛盾,无法接受你父亲犯下的过错。不过,你们两个的全部关
系就是父与子,只要他这个父亲的角色演绎得完美,你就没有任何理由去怨恨。更何况如
今他已经还了他该还的债了。站在儿子的角度,你只要记住他对你的好就是。其他的就不
要在意了。天还没塌,日子总要过下去的。我希望司徒月波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大气男
人,否则我会看不起你的。”
司徒月波把略显惊讶的目光转到钟旭的脸上,盯了她好一会儿,一道好看的弧线出现在他
的嘴角:“呵呵,我现在是不是该对你说点什么一语惊醒梦中人之类的话赞美你一下呢?
给我一点时间吧,我知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嘿嘿,赞美的话就免了吧。请我吃个大餐什么的到还可以考虑。”钟旭夸张地舔
了舔嘴巴。
“半个月之后再来考虑大餐的事吧,你现在只能吃清淡的食物。”一句话让钟旭从
希望的顶峰跌进失落的低谷。许医生已经给女孩儿做完了检查,正打他们旁边经过时,钟
旭的贪婪表情刚好被他尽收眼底。
“我不吃大餐,就吃个七分饱,五分饱也行!应该没问题吧,许医生?”钟旭不死
心地缠着许医生讨价还价。
许医生摇头。
“医生大哥~~~我就吃一顿!就一顿!”钟旭继续死缠烂打。
“听医生的吧,等你出院以后我请你吃满汉全席。”司徒月波一脸无奈地开口,算
是给许医生解了围。
“满汉全席?得吃三天三夜啊!好吧,我就再等半个月!”钟旭撅嘴极不情愿的答
应下来。
许医生笑道:“你是我见过的最难缠的病人。”
司徒月波打量了许医生一番,不确定的问:“您就是那天主刀的医生吧?”
“呵呵,是我。你好!司徒先生。”许医生主动伸出手。
“哦?!啊!你好!是许医生吧?”司徒月波礼貌性地微笑着跟他握手,奇怪他居然
认识自己?!
“许飞。”看出了司徒月波脸上的疑惑,许飞在报上自己的姓名之后又简单补充一句
:“最近常在媒体上看到关于司徒先生的报道。”
“这么久了还一直没有向你道谢,这次手术多亏你……”司徒月波非常诚恳地向他道
谢。而话只说了一半就被许飞打断了:“司徒先生客气了。上手术台是我的工作,没有必
要
道谢。行了,我先出去了。你们聊吧。”
许飞正要离开,却被钟旭叫住了。
“什么事?”许飞看着她。
钟旭压低声音指了指对面小心地问:“那个叫丢丢的小男孩得的是什么病啊?”
“再生障碍性贫血。”许飞平静地回答。
“啊?”钟旭的心里一凉,虽然她的医学知识不多,不过却清楚地知道从许飞口中
说出的这七个字对丢丢和他的妈妈意味着什么。
许飞望着她颇有耐心地问:“还有什么问题?”
“哦……没了……没什么了,您忙去吧。”钟旭忙不迭地摇头。
许飞点点头,刚迈了两步又停下来回头对他们说:“最好不要聊太久了,多多休息
比较有利于你的恢复。”
许飞离开病房没一会儿,司徒月波的手机响了,他跟钟旭说了声对不起后拿着电话
去到了外面的走廊上。
几分钟之后他才走进来对钟旭说道:“公司有点事需要我马上处理,我就先走一步,
晚点我再过来。”
“你赶紧走吧,工作要紧。不用抽时间过来了,你也好好休息一下,我看到你都有黑
眼圈儿了。”钟旭用手指扳着自己的眼皮冲他扮个鬼脸。
“呵呵,一定听要听医生的话!我先走了。”跟钟旭道别后,司徒月波拿上公事包大
步流星地往外赶去。
病房里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只偶尔听见女孩儿翻书时发出的哗啦声,老太太跟小男
孩儿好象都睡着了,身体在被子下微微起伏着。
望着雪白的天花板,钟旭终于开始觉得有点疲倦了,看着看着,她的眼皮越来越重…
…
迷糊中,钟旭觉得有人拖她的手,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自己给拽了起来。钟旭猛地睁
开眼,却只看见一片氤氲的水雾,她再低头一看,自己的手正被另外一只大手紧紧抓住,
被这股力量一带,钟旭身不由己地跟着这只手的主人—— 一个隐隐约约的灰色人影往前
跑去。
一路上钟旭看到了白雾中若隐若现的条条街道层层建筑,与平日所见并无二致。情
急之下钟旭大声喊叫,但是每次一张口就会引来另外一种奇怪的嗡嗡声,将她的声音掩盖
得一干二净。而那只手就像是粘住了一样,任她怎么掰怎么甩都无法挣脱出来。
也不知这样跑了多久,抓着她的那只手突然松开了。与此同时,白雾也尽数散开,钟旭眼
前顿时豁然一亮,她定睛一看,发现自己此刻竟然身处一大片可以清楚地看到地平线的草
原,遍地葱茏而修长的绿草随着风有节奏的摆动。不远处,站着一个人,一个男人,背对
着她,夕阳用仅有的光亮给他全身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
做了个深呼吸之后,钟旭大踏步地朝那个人走去。还没待她靠近,那个男人突然转
过身来。
钟旭一个急刹车,虽然是背光,但她还是清楚地看到了男人的脸。眼耳鼻口眉,正
正是那司徒月波无疑。
“怎么是你?这里是什么地方?”虽然看清对方是司徒月波,可是钟旭没有上前,
一贯警惕的她对于在这种情况下出现的任何物体都要经过一番严格的去伪存真的验证才会
决定下一步行动。
司徒月波一步一步朝她走来,脸上挂着灿烂真诚的笑容。
钟旭发觉不太对劲儿,自己的灵力跟身体好象分了家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无
法捕捉来自这个地方的任何信息。
“我等你很久了。”司徒月波在钟旭面前停下来,伸出手轻轻捋顺她额头上颇为凌
乱的刘海,声音听起来有点暗哑。
“你……”在这样一个糊里糊涂不清不楚的环境下,司徒月波这个实在是很……暧
昧的动作让钟旭很是不自在。脑子里越来越昏沉,完全无法像以前一样冷静地思考分析,
现今唯一能做的就是以一个普通人的感觉来支配一切。
“嘘!”司徒月波把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她安静,然后他很高兴地从衣兜里掏出一
个红色的小盒子,小心地打开,递到了钟旭的面前。
一只铂金钻戒贵气十足地躺在盒子里,诱人的光华流转其中。
“嫁给我。”
司徒月波一句话差点让钟旭闪了腰,连舌头也打了结:“你你你说说什么?我我我
……”
“我要你跟我一生一世!”司徒月波接过她的话,接着拉起她的手,低头轻轻一吻
。
当他的嘴唇接触到她光滑的手背时,钟旭方寸大乱。没错,虽然认识他的时间非常
短,但是不可否认自己的确是……很喜欢他,也曾经幻想过如果能嫁一个像他这么优秀的
老公就好了。而现在他竟真的捧着戒指站在了自己的面前……怎么办怎么办……可恶啊…
…现在连自己在什么地方都不清楚……简直乱七八糟……而自己心里又好象有一个声音一
直在说:“答应他吧,答应他吧。”……这是自己的声音吗?……不知道……
看着司徒月波用晶亮温柔的眼神等待着她的回应,钟旭傻乎乎地点了点头。
司徒月波朗朗一笑,取出了戒指准备套在她的手指上。
盯着朝自己的手指靠近的戒指,钟旭觉得自己的心紧张得都快蹦出来了,忍不住又
抬眼看了看司徒月波,不看不打紧,这一看,惊得她魂飞魄散——就是这几秒钟的工夫,
司徒月波居然变了模样,变成了……许飞?!
钟旭猛一下子把手抽了回来,戒指也被碰丢在了地上,立刻在茂密的青草里失了踪
影。
“你干什么?”许飞惊讶地看着她,“你不是已经答应做我妻子了吗?”
“我答应你个头!你……你又不是他!”钟旭连退了好几步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钟旭觉得自己头忽然痛得厉害,这算什么?幻境吗?可是好象又不是
。
“你答应了要做我的妻子的,不可以反悔。”许飞急了,想抓住钟旭,然而就是这
几步之遥,他无法越过,与钟旭之间像隔了一道无法突破的屏障。紧接着,钟旭发觉自己
就像是站在一个超大的电视屏幕外一样,那片草原还有那个许飞成了屏幕里的画面,随着
镜头越拉越远,里面的一切也越来越小越来越不清晰,最后连同许飞不甘心的声音一并消
失不见……
姐!还睡哪?起来喝粥啦!”
“这孩子,怎么瞌睡就那么好?!”
熟悉的声音在钟旭的头顶上响起。
钟旭猛然睁开了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一左一右趴在她枕头边上的钟晴和钟老太。
“总算是睡醒了,赶紧喝粥吧,你奶奶精心熬制的十全大补营养鱼片粥。”钟老太
忙起身走到柜子前拧开了保温桶的盖子忙活起来。
看着面前实实在在的人和物,钟旭悄悄松了口气,原来只是做了个梦而已。
刚才那种混乱的心境从她睁开眼时就开始渐渐淡去了,回到现实的那种踏实感让她彻
底地安下心来。
“我睡了很久?”看着窗外已经黑尽的天空,钟旭问道。
“现在已经是晚上8点整了。”钟晴掏出手机向她汇报时间。
钟旭吐了吐舌头,居然睡了那么久?!
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被端到了钟旭面前,钟晴小心地把她扶起来并把枕头立起来垫在后
面,让钟旭尽量舒服地半靠在床头。
“张嘴!”钟老太舀了一勺粥,吹了吹送到钟旭面前。
咦?!闻起来还真是挺香的,钟旭第一次对钟老太熬的粥有了食欲,乖乖地张口喝
了起来,边喝还边赞扬钟老太几句:“嘿嘿,不错不错,技术大有进步,这次的产品比以
前好太多了!值得表扬哈!好吃!”
“小心呛着,吃饭别说话!”钟老太白了她一眼。
“好香啊。”钟老太话音刚落,许飞走了进来,白大褂已经脱了,换上了一件浅褐
色的高领外套。
噗的一声,钟旭嘴里的一口粥全喷到了钟老太身上。
“阿唷~~~”钟老太从床上蹦了起来,火速抽了一张面巾纸使劲往衣服上擦,边擦边
气恼地说:“你们这对姐弟就那么见不得我穿新衣裳啊?!每次不给我搞点脏东西上去就
不甘心!拿着拿着!”见纸巾的清洁效果不佳,钟老太把碗往钟晴手里一塞,扯着衣裳一
路小跑往洗手间去了。
“吃太急烫到舌头了吧,哈哈。”许飞看着飞驰而过的钟老太,回头对钟旭揶揄地
笑道。
钟晴用手背靠了靠,奇怪地说:“摸起来一点也不烫嘛。”
“你手上长着嘴啊?要吃到嘴里才感觉烫嘛,放到一边凉一凉再给我!”钟旭假模
假样地张开嘴伸出舌头拿手扇风。
钟晴把碗放到一边后走到许飞身边问:“许医生有事?”
“哦。没什么。我下班经过,顺带过来看看。”许飞摇头,说:“这房间的空调一
直有点问题,不怎么制暖,注意不要着凉了。”
“哦,不会的不会的,我一定注意哈。我睡相很好的,从不乱踢被子。”钟旭竭力
用最自然的语调回应他。
许飞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又走到对面分别对女孩儿和已经处理好伤口回来的丢丢的
母亲叮嘱了几句才离开了病房。
“碰到像他这么负责又敬业的医生真是件值得庆幸的事。对吧,姐。”钟晴坐回到
钟旭的床边随口称赞许飞。
“许飞……”钟旭抓了抓头,有些失神地念叨。
钟晴见她神色有异,忙往前挪了挪问道:“姐,你怎么了?脸色好奇怪!”经过那
场生死劫,钟晴对这个堂姐的表情变化变得特别敏感,生怕又出了什么岔子。
“啊?”钟旭被他一问,缓过神来,拿手搓着自己的下巴,犹豫了好一阵,还是开
了口:“我……我刚才睡觉的时候做了一个梦。”
“切~~~~~~~~~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原来只是一个梦而已。”钟晴往后一
仰靠在了椅背上,心里的紧张信号立即放了下来。
钟旭见他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压住火气继续说:“我觉得这个梦很……很怪异,
但是一时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你梦到什么了?中500万啦?”钟晴嘻嘻笑道。
“我梦到……梦到……”想到梦里的情景,钟旭的脸腾一下红了,很是难为情地说
:“梦到司徒月波向我……恩……求婚。”
钟晴一听, 赶忙拿手捂住了嘴不让自己笑出声,一只手不停地拍着大腿乐得全身乱
颤,不过当他瞥见钟旭投过来要将他五马分尸的目光时,立即很识时务地收起了笑容,故
作严肃地说道:“恩,这个嘛,确实很怪异!俗话说十八年华春心动,姐姐你动晚了整整
五年呢!”说罢他立即从现在的位置“弹”到了十步之外的安全地带。
真是要被这个不知轻重的堂弟给气死!他一番话让钟旭又好气又好笑,她招招手对
钟晴说道:“过来过来,我不会揍你的,先记帐!”
钟晴这才慢腾腾地回到了原位,防备地看着钟旭说:“说好了啊,记帐!你……”
“废话怎么那么多?你听我把刚才的事儿说完。”钟旭不耐烦地打断他,“最奇怪
的是,当司徒月波正要给我戴戒指的时候,他突然就变成了许飞。实在是太怪了,而且我
们还是站在一大片草原上……那种感觉,实在是非常真实,跟普通的梦境完全是两回事呢
。”
“唉呀呀呀,姐,你不乖哦!”钟晴死性不改地坏笑,“一个有钱少爷,一个潇洒
医生,姐你太贪心了,难不成想两大帅哥同时拿下?!嘿嘿嘿~~~”
一个枕头迎面飞来砸得钟晴两眼发花。
“死小子得寸进尺啊?!你当真以为我一动也不能动吗!再敢胡言乱语我扒了你的皮!”
钟旭眉毛一扬,右手放在身后捏着另外一个枕头。
“啧啧,你们怎么那么不让人省心啊?一个都玩儿得躺下了,还在胡闹!你们这对
姐弟怎么老跟有仇似的!”钟老太黑着脸出现在两人的面前,估计她此时的坏心情一大半
是来自于外套上一大团清晰可见的水渍。抓起掉在地上的枕头拍了拍扔放到床上后,钟老
太把钟晴拽了起来说:“这儿没你什么事儿了哈,赶紧回家去。”
“我一个人回去?”钟晴指着自己的鼻子极不情愿地反问。
“行了行了,这儿晚上有我看着就够了。不知道家里的水龙头关紧了没?万一没有
,那楼下的孙眼镜又要鸡叫鹅叫半天了。你赶紧回去看看!”钟老太不由分说地把钟晴往
门外推,还留他在这里的话,不知道这对冤家还会搞出什么事端来。
“好了好了,我走就是了。支援50块打车费先!”
“拿着。”
“一块钱?!”
“搭公车足矣!”
“小气!”
“小气?兔崽子你还欠着这个月的生活费呢!”
门口的对话消失后,钟老太一脸轻松地回到钟旭身边,边给她整理被子边说:“送
走这个小瘟神,总算可以暂时清净一下了。我重新盛碗粥,你再喝一点就睡觉吧。”
一口一口地吃着钟老太送过来的粥,钟旭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不到九点,刚刚
才睡了一觉,现在又还那么早,怎么睡得着?!
碗底很快就见空了,钟老太抽了张面巾纸给钟旭擦了擦嘴,又从柜子上把几个小药
袋拿过来打开,抖出几粒药片放到她手里说:“护士说这药得饭后吃。”
钟旭一仰脖子把药乖乖吞了下去,喝了几口热水后说道:“奶奶,这么早睡不着,
这里什么玩的都没有,真是好难熬!”
“这里是医院又不是游乐场,忍耐忍耐哈!来,快躺下。”钟老太把枕头放平扶钟
旭躺了下来,再把她的手放到被子里盖得严严实实,然后又把床头的灯光调得稍稍暗了一
些。
“我去把碗洗了。”给钟旭打点好一切后,钟老太端着碗放轻脚步走了出去。
百无聊赖中的钟旭伸长脖子看了看对面的几个邻居——老太太已经醒了,一个中年
男人正忙前忙后地伺候她吃药喝水,而老太太却面有愠色,对他指指点点地发着脾气。借
着那边的灯光,钟旭看到这男人的一个侧面,看年纪,多半是这老太太的儿子。女孩儿还
在看书,钟旭好奇什么书这么有吸引力能让她从早看到晚。要不就是要考试了?!现在正
是临近学校期末考试的时候呢。最里面的丢丢大概已经睡了,他妈妈正轻轻地拍着他小小
的身子,舐犊之情溢于言表。钟旭忍不住多看了这对母子两眼,想到钟老太曾经对她说过
在她八岁的时候,她生过一场大病,一直高烧不退,她妈妈不眠不休地守了她两天两夜,
她爸爸则冒着倾盆大雨连夜去到某个偏僻乡村的老中医那里找偏方。也算她命大,当医生
都准备放弃治疗的时候,父亲死马当活马医地给她灌了几大罐草药汤,竟奇迹般地把她从
死亡线上拖了回来。不过,估计是那草药的后遗症,钟旭醒来以后除了还认识自己的亲人
之外,其余的记忆全没有了。不过全家人还是谢天谢地,有什么比命还重要的呢?!当然
,这一切一切都是钟老太告诉她的,而且平均半年就会提一次,每次一说起这事钟老太都
要语重心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告戒钟旭要记住亲人对自己的好。最近几年提起的频率更高
了,尤其是在钟旭每个月发薪水的头一天,痛说革命家史完毕后,钟老太总不忘很“随意
”地提起什么最近物价飞涨啊、什么自己那破单位又是几月没发退休金啦之类的话,逼得
钟旭每月上缴的生活费呈直线上升趋势。不过,总的来说,钟旭还是很庆幸自己有这些又
可恶又可爱的亲人。同样都是生活在这个城市里的一群普通人,相形之下,自己真是比那
个丢丢幸福太多了。钟旭不禁感慨这世上果真是人上一百,形形色色。
钟老太拿着洗好的碗走了进来,见钟旭还睁着两眼东张西望不肯睡觉,于是斥责道:
“就算睡不着,闭上眼睛养神也好啊。你好快一点,老人家我也少在这医院呆一天嘛,真
是的。”
真是的,这睡不睡觉也能和伤好得快不快挂钩?为了让钟老太不再唠叨自己,钟旭
立马闭上了眼睛作深睡状,还故意打几个呼噜给她听。钟老太这才闭了嘴,把碗放好后擦
了擦手,又去冲了一杯茶,这才坐下来掏出老花镜戴上,抓起一份报纸慢条斯理地看起来
。
一只小猪两只小猪三只小猪,钟旭无可奈何地数起小猪希望自己早点入睡,睡着了
这时间就好打发了。或许是入夜后的医院出奇的安静给她营造了一个理想的睡眠环境,在
数到第1007只小猪的时候,钟旭真正地睡着了……
一股阴冷的气流从钟旭的脸上拂过,额前飘动的刘海扫得皮肤痒痒的。
钟旭被惊醒了。
现在几点了?钟旭一时无从得知。只感觉到整个病房安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虽然所有的灯都被关掉了,可是房间里并不是如常理一般漆黑一片,几束淡青色的光从某
个地方透进来,照得里头的一切勉强可见。等等,不对呀,外头又不是明月当空,就算有
月亮,这光源的来向还有颜色也不对头啊。钟旭顺着光束的来向把目光转向了门口,嗬嗬
,果然有非正常情况发生——先是一个人头从房门上“渗”了进来,接下来是肩膀、腰身
,直到整个身体完全进入这里。然后就见一个裹着灰色条纹病号服的女“人”轻飘飘地落
在地上,一把干枯的头发散乱地绾在脑后,面色蜡黄,两颊深深地凹陷下去显得颧骨异常
突出,一对只看到眼白的眼珠子左右转动着。
是个死灵。钟旭准确地作出了判断。
这个东西看了老半天,把棘人的目光锁定在了钟旭对面的某一处,半飘半走地朝正侧
着身子睡得正熟的女孩儿移过去。刚飘了没几步,女鬼像是发现了什么,往钟旭这边一看
,马上调头就走,沿着原路迅速地消失掉了,只是出去的速度比进来的时候快了N倍。
钟旭本能地想要坐起来追出去,却被守在她身边正趴在床边披着一床被子小睡的钟老
太给拉住了。
“睡你的觉!不要理会!”钟老太连眼都不睁,一直保持着睡态。
对哦!自己真是病糊涂了,一下子竟忘记了自己现在是在医院。钟家人之所以都对医院很
敏感,除了的确很讨厌那股福尔马林味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放眼天下,生灵与
死灵集中共存最密集的地方就是医院,这里生死交错、混杂不清,给各种灵体的滋生创造
了极好的条件。而钟家人虽然以伏鬼为己任,但是一般情况下他们是不对医院里的鬼灵出
手的。一来出现在这里的灵体通常是没有恶意的,选择留在这里飘来荡去不肯离开是因为
医院的特殊磁场很适合它们存在,像人类会觉得吸纯氧很舒服一样,这些死在医院里的灵
体也会因为感觉上的舒适而赖在这里。只要它们安分守己,钟家的人往往也睁只眼闭只眼
放它们一马。二来这里当然也有一小撮儿想寻垂危之人作替身的恶鬼,收伏它们虽然不是
太大的难事,但是施法的过程中必须要特别小心,如果伤到那些因为重病昏迷不醒而暂时
脱离了身体的生灵的话,就会害了一条人命。另外,在医院里抓鬼,对伏鬼人本身也有很
大的损害。这里的“气”既乱且强,伏鬼人的灵力会受到很大的干扰,就像是那些警犬一
样,虽然嗅觉很厉害,但是如果把好几种浓烈的味道放到它们鼻子底下不断的嗅辨,要不
了多久它们的嗅觉就会大不如前,再也无法识别相关的信息。抓鬼也一样,如果在使用灵
力的同时不断被恶性刺激而导致无法战斗的话,会有什么下场那是非常清楚的,之前钟旭
已经有过一次切身体会了,据说她爷爷当年在医院里跟一只老鬼对决也差点败下阵来,多
亏他老婆也就是钟老太及时赶到才化解了一场危机。不过,这消息来源实在是不太可靠,
每当看着钟老太得意洋洋地提起这段往事的时候,钟旭总是持保留态度,怎么关键时候的
英雄角色全让她老人家一人给当了?汗~~~
刚才的那只女鬼钟旭还不太清楚它的动机,如果贸然出手,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意料之
外的事情。还好今天晚上是钟老太在这里,如果是钟晴那个小子守着她的话,别说不会拦
着她还肯定屁颠儿屁颠儿地跟她后面看热闹去。
钟旭重新闭上眼睛又开始数小猪,不过在她仍然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外面走廊上正涌过
一阵阵异常气流……
一场浓雾散去之后,今天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大好天气。
“你这个兔崽子就是不能让人放心!你充什么能耐啊?!现在可好!你别乱动了哈!
我马上回来!”
“我打电话让司机马上回来送您!”
“不用不用,我打车回去就行,不用那么麻烦了!司徒少爷在这儿陪陪旭儿吧!我就
先走了!”
钟旭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呵欠,一眼就看见司徒月波西装笔挺地拿着一个水瓶往脸盆
儿里倒开水;一个护士正给那老太太换吊瓶儿,旁边的女孩儿身边多了一个大学生模样的
男生,两个人粘在一起有说有笑;丢丢妈妈则端着小碗,用调羹一边搅和一边对着碗小心
的吹着气。整个病房因为多了几个人而显得非常……有生气,昨天晚上那些非人类的气流
在清晨的阳光下早就消失殆尽。
这样的早晨,完全属于人类。
“咦?!你醒啦?!正要叫你起床呢!”司徒月波已经倒好了水,一回头看见正伸懒
腰的钟旭。
“这么早就来了?”钟旭用手一撑,利落的坐了起来,活动活动了手臂,肩膀上的伤
口几乎已经感觉不到疼痛。
她的心情非常不错。
“洗脸!”一张热气腾腾的毛巾递到钟旭面前。
看着司徒月波挽着袖子拿着毛巾像丫头服侍小姐似的站在自己面前,钟旭还真是受宠
若惊,赶紧接过来往脸上抹,透过袅袅的水蒸汽,她看到司徒月波虽然笑意吟吟,却掩不
住一脸倦容。
“昨天忙到很晚?”把毛巾递还给他时钟旭随口问道。
司徒月波叹口气道:“一个通宵。筹备一个新项目。”
“唉,你们这些有钱人就是这样!要多注意身体!钱是赚不完的!忙完了就回家休息
嘛,又跑来医院干什么?!你的身体可不像我,怎么折腾都没问题。”钟旭剥了一块口香
糖塞到嘴里,板起脸教训了司徒月波几句。
“呵呵,你长得比电脑、文件还有公司里那群老头子好看多了,看着你就是最好的休
息方式。”司徒月波打趣道。
钟旭嘻嘻一笑:“承蒙夸奖!对了,我奶奶呢?吃早饭去了吗?”她这才发觉打从一
睁眼开始就没看到钟老太。
听到钟旭问这个,司徒月波噗嗤一笑,道:“钟夫人现在正赶回家抗洪抢险呢。”
“什么?抢什么险?”钟旭大惑不解。
“钟晴自告奋勇修水管,结果给弄爆管了,你家现在是水漫金山,好象还秧及四邻。
刚刚他打电话到你手机上把老人家叫回去收拾残局了。”
钟旭已经找不到合适的词来表达她现在的心情了,只说了一句:“哪天他能把地球都
凿个窟窿出来!”
正说着,一个穿灰色西装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因为一左一右地提着两个大纸盒子,
他只得费劲地用手肘轻轻撞了两下算是敲门,然后目不斜视地来到司徒月波面前毕恭毕敬
地说道:“总裁,您吩咐的东西我已经买来了。”
“好,放下吧。”司徒月波动手把连在病床上的小餐桌拉开。
“是。”把东西放好后,年轻人问:“总裁还有什么吩咐?”
“没事了,你先回去吧。噢,对了,把这份文件我刚才已经签好了,带回公司交给
KEN就行了。”司徒月波从公事包里抽出一个文件袋交到这人手里。
来人点点头拿着东西很快地消失在病房门口。
“来,吃早饭吧。”司徒月波把纸盒盖挨个揭开。钟旭伸头一看,乖乖,一个盒子
里满满装着各式各样让人垂涎欲滴的精美糕点,另外一个则放着十几盒不同牌子的鲜奶、
果汁外加一瓶豆浆。
“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让司机在附近的店里随便买了些,将就吃一点吧。”
司徒月波拿了一盒鲜奶插上吸管放到钟旭面前。
“我的天,你买的这些够我吃一个星期了。拿我当难民啊?!”钟旭吐掉口香糖,
拣了一块慕丝蛋糕塞到嘴里,还没吞下去就忙着说:“唔~~味道不错。”
“世界上哪有你这么幸福的难民?!”
“有你这么鞍前马后地献爱心,当一辈子难民也值!”
“对不起,打扰你们一下。”
两人的谈话被一个怯怯地女声打断了。
丢丢妈妈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们身后,两手不安地揉着衣角,低着头用只有她自己
才能听见的声音说:“我……我……我……”
见她“我”了半天也没说出第二个字,钟旭直截了当地问道:“你……需要我们帮
你做点什么吗?”
“没关系,有什么你直说好了。”司徒月波紧接着说。
有了他们俩这句话,丢丢妈妈微微抬了抬头把目光小心地挪到他们脸上,窘迫地搓
着双手,说:“恩……我……我等下要出去办点重要的事情。想……想麻烦你们帮我照看
一下丢丢。我……我怕那个……丢丢他爸又来胡闹。”
原来如此!
看来在见识过昨天司徒月波的“路见不平”之后,这女人已经认定只有司徒月波才能
镇得住她那个无赖丈夫了。又或者她根本是看到司徒月波在这儿,才敢放心把儿子单独留
在这里。
“我……我很快就回来的……不会麻烦你们太久……丢丢很乖,不缠人的!”她生
怕钟旭他们拒绝,又急急忙忙补充道。
跟司徒月波对望了一眼后,钟旭对丢丢母亲一笑:“你放心去办事吧。丢丢就交给
我们好了。”
“真的?!实在太……太感谢你们了!你们真是大好人!谢谢你们!谢谢!”丢丢
母亲感激涕零地给他们一个劲儿的鞠躬,这是她唯一能做到的表达谢意的方式。
“举手之劳。你赶紧去吧。丢丢肯定不愿意离开你太久的。”司徒月波看了看坐在
床上玩着绒毛狗狗的丢丢说。
丢丢妈妈点点头,转身回到丢丢身边,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边说还往钟旭他们这边指
了指。
“好了,妈妈跟你说的记住了吗?要乖乖听那个叔叔还有姐姐的话哦!”末了丢丢
妈妈抱着儿子亲了一口,拿上手提包站起来就往外走。谁知那丢丢竟然一反常态地抓住母
亲的衣服不撒手,眨巴眨巴眼睛,豆大的泪珠滚了出来,哭喊着:“妈妈不走……妈妈不
走……刀刀……痛痛……”
丢丢妈妈蹲下身子,边给他揩眼泪边说:“傻孩子,医生叔叔不会给你用刀刀的!
不准哭鼻子了,要当个乖孩子,勇敢一点,妈妈很快就回来,给丢丢带最喜欢吃的冰激凌
好不好?!”
“不要……妈妈不走!”丢丢还是不撒手。
司徒月波见状,走上前去把丢丢抱在怀里,顺势把他的小手从他母亲身上松开,笑
咪咪地哄道:“丢丢乖,不要哭了,叔叔那边有好多好吃的,但是只给不哭鼻子的小朋友
吃哦!”
趁此机会,丢丢妈妈赶紧抽身离开了。
也怪,这丢丢大概跟司徒月波投缘,呆在他怀里慢慢停止了哭泣,也不再吵着要妈
妈了。
司徒月波抱着这个小不点坐到一桌美味的前面,问:“丢丢想吃什么?”
孩子始终是孩子,花花绿绿又香甜可口的糕点是最好的镇静剂,丢丢天真地舔了舔
舌头,指着一块草莓鲜奶蛋糕说:“这个!”
看着一口一口吃得很香的丢丢,钟旭一边给他擦去糊在脸上的奶油一边对着司徒月
波说:“看不出来,你还挺招小孩子喜欢的嘛。”
“哈哈,因为小孩子很容易满足,小小一点贿赂就能把他们收得服服帖帖。”司徒
月波笑道。
“怎么丢丢在你们这儿?他妈妈呢?”照例过来巡房的许飞见钟旭正扮着无比G型的
鬼脸逗得赖在司徒月波怀里的小病人咯咯直笑,奇怪地问道。
“医生叔叔好!”丢丢非常懂事地向许飞问好。
许飞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头。
“噢,是这样的,丢丢妈妈有事出去了,托我们照看一下他。”司徒月波解释道。
“许医生你来得正好,我觉得我的伤已经完全好了,你看,我现在怎么动都不觉得
痛了呢!是不是可以出院了?”钟旭迫不及待地上上下下动着自己的右臂,恨不得马上给
许飞表演广播体操。
“没有痛觉并不代表你痊愈了,能不能出院不是由你说了算!安心再住上两周吧!
”许飞的脸上一如既往地挂着一抹浅笑,话里的语气却比石头还硬,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
“今天天气非常不错呢,许医生,可以带着他们出去晒晒太阳吗?”司徒月波非常
了解钟旭此刻的心情,就算不能出院,能出病房到外边逛两圈也好。
许飞想了想,说:“可以,偶尔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对康复也有好处。不过,要特
别注意,虽然丢丢的病情暂时没有恶化的迹象,但是还是要小心,不要磕着碰着了。我知
道司徒先生是个细心的人,有你在旁监督我会很放心的。”
“噢,我们会注意的!”司徒月波认真地说,然后转向丢丢:“叔叔带你去外面看
漂亮的小鸟好不好?”
“好!”丢丢开心地拍起手来。
得了许飞的特赦令,钟旭一骨碌爬起来,抓起搭在一旁的羽绒服披上再拿一张毯子
,拖着司徒月波就往外走,这两天真是把她憋坏了。
“等一下。”司徒月波腾出一只手把毯子揭下来,仔细地把丢丢裹好才随钟旭出了
门。
看着三个人的背影,许飞叹了口气……
医院里的花园很漂亮,虽然已是隆冬,可四周一排茂密的常青灌木依然绿得喜人。
三三两两的病人或自己行走,或坐在轮椅上,享受着不温不火的日光浴。
三个人悠闲地走在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上,钟旭贪婪地呼吸着没有异味的空气,紧跟
着四下观望了一番,贼眉鼠眼地说:“不如我现在就出院吧。这医院的围墙在我的攻克范
围以内!而且你的车在外面吧?嘿嘿~~~很方便的!”
“不行,你趁早死了这条心,没有医生的许可你绝对不能踏出这里一步!”司徒月
波断然拒绝,那张脸比许飞还臭。
“你……”钟旭一时气结。
“我们去那边坐!”司徒月波指了指灌木丛前的一张长椅,抱着丢丢就走了过去,
钟旭只得嘟嘟囔囔地跟过去。
越接近正午,阳光就越暖和,司徒月波选的位置很好,阳光没遮没拦地罩着他们。
丢丢的确是个不烦人的小家伙,一直赖在司徒月波怀里,不吵也不闹,只睁着一双大眼睛
饶有兴致地左顾右盼,这外面所有的景物对一个长期与针药为伍的孩子来说都是新奇无比
的。
钟旭裹了裹衣服,问道:“我记得你说明天是你父亲的葬礼?”
“恩,都安排好了。明天我就不过来了。”司徒月波平静地回答。
“你还是多休息两天吧,老是这么透支体力的话人会老很快的。不要老往这儿跑,
我又丢不了。”钟旭嗔怪道。
“难说,我看你倒是想方设法地想把自己给弄丢!”司徒月波拿她刚才的贼相回敬
道。
钟旭觉得自己的伶牙利齿在司徒月波面前好象威力大减,所谓一物降一物大概就是
这个意思了。不过刚才从他的语气来看,似乎已经可以坦然面对他父亲那档事儿了,这才
最值得钟旭高兴,全靠她思想工作做得好啊。
司徒月波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有些惬意地说:“要是能一直这么晒太阳该多舒服
!”
一对年轻夫妇从他们面前经过,女的很是羡慕地盯了钟旭一眼,然后回过头去对她
丈夫抱怨:“你看看那一家三口多幸福!都是当别人老公,怎么你就那么差劲儿?每次不
打上20个电话你就不肯过来陪我!你说你在外头是不是有小蜜了?”
“咳!我工作忙嘛,你别说那么难听!”做丈夫的尴尬地陪着笑脸,拉着妻子离开
了。
看着这对夫妇走远了,司徒月波笑道:“看来我们这个临时爹妈还当得很称职嘛。
”
钟旭的脸上飞起两团红晕,撇撇嘴说:“有我这么青春年少意气风发的妈吗?什么
眼光啊?!”
在经过了别人这个小小的误会之后,两个人一时没找到别的话题,整个世界一下子
变沉默了。
一个尖细的女声从钟旭他们身后传了过来:
“我总觉得许飞对那个新来的病号不一般!他现在巡房的次数比以前要频繁得多!
我看就是为了看那个女的!”
虽然声音很细小,但是钟旭一贯耳朵灵,尤其是一听到许飞这两个字时,她不由自
主地被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被动偷听应该不算道德败坏吧?!
“小声点嘛!我也觉得奇怪。那个许飞一贯心高气傲,拽得不得了,眼里除了工作
就是工作。咱们医院里中意他的女孩子多了,可从没见他把谁打上眼。”另外一个沙嗓子
女声又传了过来。
“你还别说,有时候我还真怀疑他是不是……那个呢。”
“什么那个呀,我看他整个就是一自恋狂,我不止一次的看到他对着自己钱夹里的
照片发呆呢。起初我还以为是看他心上人的照片,结果你猜怎么着,里面放的是他自己的
单人照。
你说他不是自恋是什么?”
“你怎么知道别人钱包里放什么?”
“咳,那天他换了衣服没放进衣柜就出去了,我顺手拿出来看了看,好奇而已嘛。
”
“要是被他发现你死定了!”
“嘻嘻,你不说没人知道!反正我看他这次是很反常。不过那女的好象有主了吧?
早上我去给4床换瓶儿的时候看到她旁边有个男的,两个人亲热的很呢。”
“哟,不早了,赶紧回去吧,不然护士长又要骂人了。”
两个声音越来越小。
钟旭腾一下站起身,回头看去,透过身后一排一人高的植物,她从缝隙里见到两个
穿护士服的女人手挽手地往医院的主楼走去。
“呵呵,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司徒月波的听力也不差,刚才那段对话令他不禁
莞尔。
而钟旭则气呼呼地坐下来,把两手横抱在胸前道:“这些长舌妇!真想揍她们一顿
!”
司徒月波正打算劝她几句,怀里的丢丢却开始不安分了,他一手抓着司徒月波,一
手指着司徒月波的旁边,一脸兴奋地说:“丢丢要玩那个!”
“玩什么?”司徒月波和钟旭同时顺着丢丢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里只有紧挨在
一起的几棵香樟树,健壮的树枝重重叠叠,虽然没几片叶子,可是阳光依然无法穿透它们
巨大的树冠,此时不比夏天,树下一片阴霾很不协调地卡在那里。树后面就是医院的围墙
了,是什么在吸引着丢丢?
“叔叔,丢丢过去!跟姐姐玩……红色球球!”丢丢快乐的指着那边,像条活鱼一
样想挣脱司徒月波的手。
司徒月波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钟旭。
一个穿着浅粉色夏裙的4、5岁小女孩,很认真地拍着一个红色皮球,红扑扑的脸上
挂着晶亮的汗珠——钟旭把灵力提升之后才发现的一个不像死灵的死灵。看来在医院呆太
久的确对自己有很大的干扰,平时只要那些东西一出现,就算把灵力降到最低也能轻易地
看见它们,可是刚才如果不是丢丢的异常举动,她是绝对不会注意到那里的。钟旭心里有
些不安,丢丢能看见这个只有两种原因,要么他身体里存在着跟钟旭相似的力量,要么就
是……他的生命接近完结。钟旭希望是第一个原因。
“玩……红色球球!”丢丢不依不饶地指着那边,继续他微不足道的挣扎行为。
“这孩子,怎么了?”司徒月波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把丢丢牢牢控制在怀里。
小女孩突然收回手,准确无误地把目光投向钟旭她们,红色的皮球却依然在一上一
下地弹跳着。在小女孩的眼里钟旭没有看到一个死灵常有的怨恨不满或者是空洞茫然,有
的,只是与“她”的年龄不符的深邃幽暗。
短暂的四目相交之后,小女孩垂下眼帘,双手一伸,皮球像只听话的小狗一样跳进
了她的怀里。然后,她抱着皮球一溜烟地往大楼那边跑去,速度越来越快,直到完全消失
。
那只红色的皮球……很眼熟啊!钟旭出神地盯着小女孩的身影。
“姐姐……红色球球!”丢丢扭过身子抱住司徒月波的脖子,万分失望地撅着嘴指
着小女孩消失的方向。
“我们回去吧!”丢丢的声音惊醒了钟旭,她收回目光对司徒月波说道。
“好。说不定丢丢的妈妈已经回来了,赶紧回去吧。”司徒月波把丢丢抱稳后站了
起来,想了想,开口又问:“丢丢见到什么了?”
“噢,一只无关紧要的小幽灵而已。医院里这些东西多了,没什么稀奇的。走吧。
”钟旭拍拍屁股,轻描淡写地回答。
刚走到病房门口,就看到对面那老太太双目微闭,脸上戴着氧气罩被一帮医生护士
给推了出来,昨天来的那个中年男人紧跟在一旁,焦急地喊着:“妈!妈!你一定下去啊
!东子以后再也不犯浑了!!”
钟旭他们赶忙让到一旁,看着这群人一路小跑地往电梯那边去了,推床的轮子摩擦
着地面发出闹心的嚓嚓声。
进了病房,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女孩儿那边传来,钟旭转头一看,那女孩的状态似乎非常
不好,面色比早前差了许多。她的男朋友正扶着她的肩膀不住地拍抚着她的背,可是丝毫
没有作用。
隔了好半天,女孩才慢慢平复下来,一手按着大起大落胸脯,一手擦着咳出来的眼
泪,额头上全是冷汗。
怎么搞的?这个地方跟之前似乎有点不同。钟旭总觉得在自己离开的这一小段时间
里,这里好象发生了一点什么。在她离开之前,那老太太跟那女孩儿看起来都好得很,怎
么现在一个躺着出去抢救了,一个病恹恹地歪在男朋友怀里。
“我去找许大夫过来瞧瞧!你先躺着。”男生打算把女孩儿放下去,房里一个护士
都没有,只有他亲自跑一躺。
“你别走!陪着我好吗?我想……我是不是快要死了?!我怕!”女孩儿紧紧抓住
男生的手说什么也不松开。
“你胡说什么呢?”男生生气地打断她,看着女友惊恐不定的可怜模样,他无可奈
何,只得安抚道:“好,我不走,我就在这儿。唉……”
“这里的护士都跑哪儿去了?吃午饭还是嚼人舌根去了?应该随时关注病人的状况
嘛,这可是她们的工作!这医院的服务质量有待提高!”钟旭听过那对小情人的话,联想
到刚才在外面听到的“闲话”,很不满意地抱怨,她把手一伸:“把丢丢给我吧,你去把
那个许飞找来给那边看看,我看那女孩儿挺难过的。”
司徒月波看了看那边,点点头,把丢丢放到钟旭手里后便出了门。
许飞给女孩儿仔细检查了之后说:“风寒引起的呼吸道感染,打两针就好。其他就
没什么问题了。”
“只是感冒啊!”男生女孩儿都大大舒了一口气。
“谢谢许大夫!”女孩儿很感激他,一直以来她对他的印象都非常好,除了医术一
流之外,难得他还是个温和又好脾气的医生。
“呵呵,好好休息,这样的天气,别老是露着大半个身子在外面看书。”许飞微笑
着提醒。
“很不错的医生,年轻有为,人品也不错。我去找他的时候他正吃饭呢,二话不说
就过来了。”司徒月波由衷地称赞许飞。
“哦?是吗?的确不错哈!”钟旭随口附和,大概是那个梦的缘故,她现在怎么瞧
许飞怎么觉得不自然。
“午饭时间已经过了,你们还不吃吗?病人尤其要注意三餐的规律性!”许飞走到
钟旭床前,抬手看了看手表说,然后又走到丢丢面前,俯下身拧了拧他的小脸蛋问:“丢
丢跟着叔叔他们玩得开心不开心啊?”
丢丢高兴地点着头,指着窗外说:“外边……漂亮!好多树树!还有红色的球球!
好好玩!”
“呵呵,真是个可爱的孩子!他没给你们带来什么不便吧?”许飞笑着问钟旭。
“哦,没有没有,他很乖的!”钟旭看了许飞一眼,马上又把目光移到丢丢身上。
许飞拨开白大褂把手揣进裤兜里说:“我先出去了,你们赶紧吃午饭吧。还有,记
得饭后半小时给丢丢吃药,他的药应该都放在床头柜的第一格。”
“知道了!许医生慢走哈!”钟旭巴不得他赶紧离开。
许飞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一笑。
司徒月波一个电话,全城最有名的饭店火速送来清淡可口,但是又富有营养的午餐
。两个大人一个小孩胃口都出奇的好,送来的食物很快一扫而空。而丢丢接连几个响亮的
饱嗝更是逗得钟旭跟司徒月波呵呵直笑。
水足饭饱之后,两人又陪着丢丢玩了会儿智力拼图,约莫半小时后,司徒月波把丢
丢的药拿过来,哄着他乖乖把药片给吞下去。
“已经快两点了,你不回去吗?”钟旭无意中抬眼看了看时间,发现不觉中已是下
午,她边问司徒月波边把直揉眼睛不断打着呵欠的丢丢放在自己身边,拉过被子给他盖好
,看来这小家伙今天的运动量超过了平时许多,现在已经打不起精神想睡下午觉了。
“啊!今天我准备在这儿耗上一天,公司里的事就让那群老家伙去操心吧,放自己
一天假这个主我还是能做的!怎么,嫌我烦想下逐客令吗?那好,我这就走!”司徒月波
佯装拔腿要走。
“别别!我还指望着您的晚餐呢!反正我对钟家那一老一少是彻底绝望了!我饿死在这里
他们都不知道!!”钟旭拉住司徒月波可怜巴巴的说。
司徒月波哈哈一笑:“难得钟小姐这么热爱在下……提供的晚餐,那我就勉为其难
留下吧。”说罢他看了看已经睡着的丢丢,自己也伸了个懒腰说:“看着丢丢睡这么香,
自己也想睡一觉了。不行,越说越悃,我也得小睡一会儿!”
“喂!”钟旭还来不及阻止,司徒月波已经趴在床边舒舒服服地闭上眼跟周公开会
去了。
“这样睡着容易感冒的!真是的。喂!喂!”钟旭接连推了他肩膀几下,可是司徒
月波成心不理她,一动不动,只闷声闷气地回了一句:“我睡着了,别理我!”
“你这个人真是……”钟旭拿他毫无办法,只有扯过毯子扔到他身上。
听着身边这两个一大一小男人发出的均匀的鼻息声,钟旭觉得自己也开始犯悃了,
估计这瞌睡是会传染的。她把枕头铺好,自己也躺了下去,现在这个角度正好对着司徒月
波的脸,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他,此刻他怕是真的累了,哪怕是这样一
个不会让人舒服的睡姿也让他睡得很香,还带着一脸的恬适。
虽然自己一贯都是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出现,可是,看着守在自己身边的司徒月波
,钟旭竟突然有了一种被保护的安全感。说实在的,这种感觉……真好……
想着想着,看着看着,钟旭也沉沉入睡了……
一阵呼呼唆唆的声音把钟旭吵醒了。
她睁眼一看,一个护士正在整理老太太那张床,声音是她扯床单时弄出来的。
钟旭左右看了看,丢丢跟司徒月波还在继续睡着,没有被那位大手大脚的护士给惊
醒。
这护士现在整理床铺作什么?难道那老太太……
钟旭轻手轻脚地揭开被子,从床上爬了下来,走到那护士身边小声问道:“请问一
下,这老太太她怎么样了?”
“死了。”护士像回答今天有没有吃饭一样随意。
“啊?她得什么病啊?”钟旭觉得那老太太精神一直不错啊,怎么说走就走了。
护士白了她一眼,不耐烦地说:“心肌梗塞!让一让啊!”,把换下来的东西塞到一
个大筐里放到推车上后,护士面无表情地推着车出去了。
唉,可能老年人的身体就是这个样子吧,今天倒明天倒都没个准。钟旭又看了看女
孩儿那边,那男生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了,只留下女孩儿一个人蒙着半个脸睡在那里。
一个个都挺能睡的呀,钟旭摇摇头,正准备回床上去,冷不丁却发现一道红色的影
子从门外的走廊上一闪而过。虽然它的速度很快,但是钟旭却看得清楚,那个影子,正是
那个红色的皮球。
钟旭把脚上的拖鞋一甩,只穿着袜子就追了出去。
这家医院已经有好几十年的历史,虽然里里外外不久前被粉饰一新,可是里面的格局
却没法改变,走廊长且窄,两端是普通的楼梯,老式的6层电梯占据着中间的位置。天花
板上每隔一米就亮着一盏功率不低的白炽灯,白色的灯光照着白色的墙壁折射出一个白的
不像话的空间。
除了等在电梯前的两个医务人员和一个拎着水果鲜花的探病者之外,钟旭没有在走
廊上看到几个人,两旁的病房或关或半掩,少有人出来走动。而刚才的目标——那个红色
皮球已经不知去向。钟旭找了张靠墙的长椅坐下来,静下心仔细用灵力搜索着四面八方,
希望能捕捉到那个东西遗留下来的信息。
灵力已经提升了不少,钟旭清楚地看到医院里那些形形色色的生灵死灵以各种形态
漂浮穿梭于各间病房。十几分钟下来,即便脚上穿的是厚棉袜,也快被冰凉的地板冻得没
知觉了,然而可恼的是钟旭并没有感应到她想要的信息,那个怪异的红皮球没有留下任何
蛛丝马迹。
钟旭站起来,跺着脚搓着手,对于这个皮球还有它的拥有者……那个粉衣小女孩,
钟旭实在是怀着一种莫大的探究心理。正在她动脑筋准备找别的方法继续追踪目标下落时
,另外一幕鬼祟的情景一不留神进入了她的视线——从走廊右侧倒数第二间病房走出一个
年轻女人,身材高挑面容娇俏,顶着一头染成金黄色的长直发,病号服外面披着一件大衣,
打着呵欠伸着懒腰往走廊尽头的卫生间走去。当然,这没有什么可奇怪的,不对头的是她
背后,一只女鬼把自己的下巴搁在她的左肩上,整个身体就靠着这一个支点悬挂在金发女
子背后,手脚像折断了似的晃悠着。对于身后这个多余的“挂件”,金发女子浑然不觉,
哼着庸懒的小曲儿进了卫生间。
那女鬼看着眼熟。对了,这不就是昨天晚上从她的病房里逃走的那只吗?!看来它只顾着
寻找作案对象而根本没有注意到离它尚有一段距离的钟旭。哈,胆子还真不小啊,昨天晚
上没能如愿,大白天的也居然妄想上别人的身?!钟旭认为这次非得出手了,如果还像昨
晚那样轻易放过她,估计这金发女人也没多久活头了。一旦活人被恶鬼附身,作为寄主,
其生气很快就会被吸食一空,丢了命不说,可能连魂魄都被搞得不齐全,投胎转生无望,
世间又凭添一条无主游魂。对于这种游离在医院的恶灵,早收拾早好!
钟旭在确定了四周没有人注意到她之后,踮起脚朝卫生间走去。
把门轻轻推开一道小缝,钟旭侧身闪了进去。
藏在卫生间拐角处,钟旭小心地伸出半个头察看事态发展情况。那金发女人站在盥
洗台前的镜子前,先左左右右地变换着脸部的角度还有表情自我欣赏一番,然后又拧开水
龙头,沾了点水后细心地整理了一下额前的几缕刘海来。殊不知身后那只女鬼正拿嘴吮吸
着她的头发,开始一点一点溶进她的身体。
金发女子手里的动作越来越迟缓,眼里原有的光彩也渐渐消失,原本白里泛红的俏
脸也越发青黑起来。
抬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露出了满意但骇人的笑容。
像锁定猎物时的猎豹一样,钟旭悄无声息地一跃,已然身在那女鬼背后,没有给它
任何还击的机会一掌重重劈在金发女子的背心之上。
咻的一声,女鬼被钟旭的掌力给震出了八丈远,而金发女子则往前一倾,趴在台子上
昏死过去。
“孽障!昨天晚上已经放你一马了,居然还是死性不改!”钟旭厉声喝道。
这一掌对普通的人类来说不会有任何损害,对于某些消化不良的人还会有促进其胃
肠道蠕动的功用,但是对鬼就不同了,尤其是在钟旭的灵力大幅提高之后,这一掌里所含
的阳性力量远远高于鬼物所持有的阴性力量,用正100减去负1,结果如何稍懂一点数学的
人都很清楚。即便不借用任何符纸法咒,这种简单且略为粗暴的方式也可以对鬼物造成最
直接有效的打击。
显而易见,女鬼这一下挨得不轻,哼都没哼一下便撞上了后面那堵贴着白色瓷砖的
墙壁,撞得很猛,喀嚓一下,头掉了,骨碌碌滚到了一旁,地上污浊的积水混着从它断开
的脖子里流出来的青黄色黏液沾了它一头一脸,只有那双还在不甘心地翻转的死鱼眼证明
着它还没有完全崩溃。放着这么一个污秽不堪的脏东西在面前污染视力,钟旭办不到,降
灵扣就不必了,反正没带在身上,也不准备把它抓了交给钟老太处理了,只要再补上一掌
,这只等级并不算高的恶灵马上就会被就地正法,除了免更多人受其危害之外,也算是对
本城环保事业略尽绵力。
钟旭走到女鬼面前,右手五指一并,准备立即执行死刑。就在她出手前的一瞬间,
那颗头颅突然从地上弹起,大嘴一咧,一股臭气熏天的浓稠黏液一股脑儿全往钟旭身上喷
去。这招是钟旭没有料到的,她急忙往旁边一跃,避开了这股恶心的液体,只因为病号服
过于宽大才不小心在衣角处沾上了几点,黏液过处,几个大洞立刻毫不留情地登台亮相。
趁着这个空挡,那颗丑陋的头颅飞速穿过对面的墙壁逃了出去。
混蛋,居然第一次碰到个会喷硫酸的鬼,钟旭拉起衣服看了看,心想幸亏闪得快,
要是喷到自己脸上还得了??可恶啊,自己长得丑就算了,寻求变态心理平衡找个美女上
身也算了,可是它居然想毁别人的容?!想毁她钟旭的容???这点最不可饶恕!!!
“化!”钟旭双手一扬,一条青兰色的火焰霎时就把那丑鬼留下来的身躯烧得一干
二净,说明一下,其实烧不烧这个残留身躯对于降不降得了这只鬼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纯粹是钟旭在泄私愤,只剩一个头,看你还怎么臭美!!!
钟旭走到金发女子旁边,把仍然昏迷不醒的她扶到一旁靠墙坐下。这女人呼吸心跳
一切正常,要不了多久就能醒过来,先去把那个头解决了要紧。出去之前,钟旭不忘把这
里每一格的小门打开看看,得确保没有任何人看到她刚才的壮举。
十几个蹲位检查完毕,钟旭舒了口气,还好,别无他人。如果真有人看到不该看的一
幕,还不知道钟旭会对他们做出什么威逼利诱的恐怖举动呢。
拉开门探出头看了看,走廊上的人还是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没有一个往卫生间这
边过来。观察人的同时,一些只有她才能看到的痕迹给她指出了明确的追捕方向,这只鬼
是绝对跑不掉的。钟旭赶紧出来,若无其事的沿着右边的楼梯往楼上去了。
医院的二楼也是住院区,跟一楼没有什么区别。到了这一层,那东西留下的痕迹没
有了。钟旭停下脚步把灵力一升再升也感应不到关于这只鬼的任何信息,它像是从这里完
全消失了一样。心存疑窦的钟旭在楼梯口上下左右地察看着,无意中看到二楼与三楼之间
的楼梯转角处冒出了一丝清烟,夹杂着一股普通人不易察觉的焦臭味。钟旭走了上去,在
气味的发源地发现了一摊还冒着气泡的黄水,水里淹着几缕枯黄的头发。
这是刚才逃跑的那只鬼,确切地说就是那个恶心的头!钟旭的感觉非常肯定。
从它逃走到自己追到这里,不过几分钟时间,怎么就被毁成这副德性了?!当然,如
果它落在钟旭的手里,下场也不会比现在好多少,从另一方面来说半道杀出来的收拾这只
东西的人还算是给她省了一点事儿,应该请这人搓一顿表示感谢。其他的废话先不说,现
在最根本的问题是——谁干的???
放眼天下,伏鬼招牌最硬最大的非钟家莫属,可是这并不代表他们拥有独一无二的
专利权。难道医院里有同道中人?!钟旭使劲儿挠着自己的头,牺牲了一万个脑细胞也理
不出个头绪。冥思苦想下,钟旭不知不觉走到了三楼。这层楼是医院的办公区,安静得出
奇,好象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钟旭决定暂时收工了,因为她的双脚已被冻得不听使
唤了。
“我说过让你不要乱跑!为什么不听!”
说话人很努力地压低了声线,但是却没能压住那股发自内心的怒意。
咦?!好象是许飞的声音?!根据判断,不是从旁边第二间就是第三间办公室里传
出来的。
钟旭立即打消了冲回被窝捂脚的念头,蹑手蹑脚顺着墙根摸到第一个勘察地点前。
还没等她摆好偷听的POSE,许飞的声音又从这房里传了出来:
“现在我只要你安心留在这里,只有在这里,你才安全。”
“你不用再说了,我的决定永远不会改变!”
他在跟谁说话呢?怎么没听到另外一个人的声音?钟旭挖着自己的耳朵怀疑是不是
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想偷看吧,这门又关得死死的,一条小缝儿也没留下。钟旭又抬头
看了看,门框顶部到是留着一扇玻璃窗,如果往上纵透过窗户看里边的话,估计看不上上
几眼就会惊动里面的人。真是急人!钟旭心里像猫抓似的,自己的本领里怎么没有透视这
一项?!
既然攻上不行,那就攻下吧。钟旭趴了下来,仔细搜着门底,像这种面上的油漆已经班驳
脱落的木制房门,应该会因为常年的开关而在底部留下磨损带来的缝隙。果不其然,一个
小小的弧型缺口被钟旭给逮着了,她赶紧把头低下来,半个脸全贴在地上,睁大眼睛窥视
房里的动静。
桌脚椅腿之中,一双穿着黑色休闲鞋的脚,在钟旭眼前烦躁不安地踱来踱去。没有看
到另外一个人的脚啊,难道许飞发神经自言自语?!正在万分疑惑时,一个东西从上方落
了下来,弹了几下后,滚到了一旁。开什么玩笑?又是那个红色皮球?!许飞在跟皮球说
话?!
不对,既然这皮球在这里,就表示那粉衣女孩肯定也在这里,许飞真正的谈话对象应
该是她!
“喂!谁在那边?”
一个中气十足的女高音平地起惊雷,把正全神贯注偷窥的钟旭“炸”出一身冷汗,而
屋里面所有声音亦嘎然而止。不妙!钟旭急忙从地上跳起来,根本不敢回头,一溜烟就往
楼下蹿去。
几乎同一时间,房门猛一下被拉开,许飞从里面冲了出来,左右环顾一番却并没有发
现任何可疑人物。
几秒时间,足够钟旭平安潜逃了。
“许医生,我刚才看到有个人鬼鬼祟祟趴在你办公室门口,不知道搞什么坏名堂。”
从走廊那头赶过来一个体态丰腴过度的年轻护士,喘着粗气指着楼梯口又说:“我一喊,
她就从那儿跑了!”
“你看清楚那人的样子了吗?”许飞问。
“她背对着我,没看到样子。不过我肯定是咱们这儿的病人!穿着病号服呢!还有,
是个女的!长的卷的头发!好家伙!跑得那叫一个快!不知道是不是想到办公室偷东西!
我说许医生你可一定要小心,贵重物品千万要收好,最近就流行办公室窃贼!”好不容易
逮着一个跟“院草”单独对话的机会,胖护士哪会轻易放过,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希望引起
许飞的注意。
胖护士浪费表情追加的废话许飞是一句也没留意,他只一言不发地看着楼梯口,忖度
着——女的,长卷发,跑得比兔子还快……不是她还有谁?!
冲到一楼刚一转弯,迎面就撞上正朝这边走的司徒月波。
“你跑哪儿去了?我还以为你……”
“别吵别吵,赶紧回去!”钟旭拉起他的手就跑。
病房里,钟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来了,正跟丢丢玩得不亦乐乎。顾不得理会他,钟
旭一屁股坐到床上,赶紧把脚上被卫生间里的脏水给湿透的袜子扒下来,拖过一条毛巾把
已经没知觉的可怜小脚揩干净后,立刻把厚厚的被子压上去,还忍不住哆嗦了几下。
“姐,你逃难啊?!”也难怪钟晴会这么问,连带司徒月波脸上也浮现出“深有同感
”的表情。
头发蓬乱,上面还沾着大大小小一看就不干净的杂物,右脸颊被灰土黑了一大块,衣
衫虽不算褴褛,可是也脏得可以了。三个字——脏、乱、差,完全可以概括钟旭现在的状
态。
接过钟晴递过来的镜子一照,钟旭无话可说。
司徒月波把拧好的热毛巾递到她面前,笑道:“洗洗吧!这么大人还喜欢在地上打滚
儿?!”
钟旭尴尬地只笑不语,现在还不是解释的时候。
“你怎么又来了?奶奶呢?没跟你一起?”钟旭把毛巾扔到洗脸盆里,溅起了几点水
花。
“嘿嘿,她老人家还在家处理水灾发生后的善后工作。你不知道,她今天跟楼下那
个孙眼镜吵得天翻地覆,俩老太太差点动手打起来,哈哈。”钟晴笑得乱没良心。
“全是你这死小子闯出来的祸,还好意思笑!你的耳朵是不是又痒了?”钟旭微笑
着把手指关节掰地咯咯作响。
钟晴把丢丢抱在怀里有恃无恐地说:“嘻嘻,小心误伤无辜儿童!”
“你刚才到底干什么去了?我以为你真从医院逃走了!”司徒月波坐下来盘问钟旭
。
“我……”钟旭一时语塞,该怎么跟他们说呢?抓那只女鬼到是没什么可隐瞒的,
关键是那个许飞,他绝对不简单,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藏在他身上。粉衣女孩、红
色皮球、还有出手解决那只鬼的人,直觉告诉她这些跟许飞一定有联系。但是,目前为止
,一切一切都只是自己的揣测,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没有真凭实据之前,绝对不
能妄下断言。
思考再三,钟旭只说了一句:“我刚才……毙了一只恶鬼。所以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
“啊?又毙了一只?姐你还真是闲不住呢。万一又受伤了怎么办?”没等她说完,
钟晴的大嗓门又把话头抢了过去。
钟旭拿手狠掐了钟晴的胳膊一下:“你就不能小声点吗?生怕别人听不到吗?我说
了,我的身体已经没问题了,抓那种东西根本是小菜一碟!”
司徒月波听罢,很是欣慰地点点头:“又能施展英雄本色了,看来你是真的恢复得
差不多了。我跟许医生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提前出院,也好遂了你的心愿!”
“出院?”钟旭一楞,现在她不想那么快出院了,她要留下来,一定要揭开许飞身
上的疑团!她把被子往身上拉了拉,说:“你们一个个不是都要我听医生的话吗?所以我
还是多留一段时间比较好,万一提前出院造成什么后遗症,你们岂不是要唠叨我一辈子?
!”
“什么时候变这么乖了?”司徒月波哈哈一笑。
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了。
“怎么这丢丢他妈还没回来?”钟旭看着丢丢,把他含在嘴里的手指头拉出来,告
诉他吮手指头是不好的习惯。
“对啊,都出去一整天了,不会出什么事儿吧?”司徒月波有些担心地回应。
“不会吧?!”钟旭看看司徒月波,又看看专心玩着钟晴外衣拉链的丢丢,祈祷千
万不要被司徒月波给说中。
说话间,司徒月波的手机响了。
片刻之后,从外面接了电话回来的司徒月波对钟旭他们说:“我得马上回公司去一
趟。很快就回来。晚餐想吃什么?”
“带点龙虾、大闸蟹、鱼翅、鲍鱼什么的凑活着吃吧!”钟晴一点也不跟司徒月波
客气。
钟旭忍无可忍,一把拧住钟晴的耳朵抱歉地对司徒月波说:“你看着办吧。给这个
死小子带两瓶耗子药就行!”
看着司徒月波离开之后,钟旭才悻悻地松了手,钟晴揉着耳朵瘪着嘴,那样子比丢
丢看起来还低幼!
“过来,我要你帮我办一件事!”钟旭对钟晴勾勾手指,神秘兮兮地说。
“要我帮忙?”钟晴指着自己的鼻子,不顾耳朵余痛未消,马上凑了上去。
钟旭也往前挪了挪,对钟晴附耳道:“你帮我把许飞的钱包偷出来!”
“什么?”钟晴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幻听,他怪怪地盯了钟旭老半天,说:“姐,你
是不是穷疯了?偷别人钱包?而且还是你的救命恩人的钱包!!最重要的是,你还唆使我
这个大好青年去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去你的大好青年!”钟旭一拳打在他头上,愤然揪住他的衣领说道:“小学四年
纪就敢潜入班主任办公室偷期末考试题答案!你早就劣迹斑斑了!少跟我废话!你去不去
!”
“我……去!!”对于这个姐姐下的命令,钟晴的选择往往只有一种,除了屈服还是屈服
。
钟旭满意地松开手。为什么她突然会想到要偷许飞的钱包呢?!她自己也不是很清
楚,反正就是刚才突然想起了那两个多嘴护士的对话,一刹那的想法,或许能从那钱包里
查出什么端倪?!
这个地方,究竟有什么秘密?钟旭双手交叉枕在脑后,靠在床上思考着……
8、旁观者
接下来的几天,算是过得相安无事。
忙过了父亲的葬礼,司徒月波又马不停蹄地飞往英国与人谈判项目合作事宜。许飞
依然每天按时来巡房,一丝不苟地履行着医生对病人的职责,毫无异状。从他身上,钟旭
抓不到任何破绽。这个人,不是一个容易应付的角色。钟旭也悄悄出去过几次,但是没有
发现那个粉衣女孩和红色皮球的任何踪迹。对面那个女孩上午出院了,她男朋友和她自己
高兴得像过节一样,临走时不忘向钟旭道别,还特别送了她一篮大红苹果。真是一对天真
幸福的小恋人,看得钟旭怪羡慕的。
“哼,你说这个晴晴,也不回家帮我做点家务,成天东晃西晃就跟那个许医生打得
火热。”钟老太骂骂咧咧地整理着一摞换洗衣服。
钟旭坏笑道:“嘿嘿~~你那个孙子到现在也没有女朋友其实是有原因的!”边笑边
仔细地用勺子从切开的苹果上刮下一层融融的果肉,喂到丢丢嘴里。丢丢的母亲这几天消
息全无,从她填的联系资料里找到几个电话,可打过去不是没人接就是忙音,再找不到她
的话就只能报警了。
“呸!瞎说什么!我们钟家就指望他开枝散叶呢!”钟老太朝她啐了一口。
“基因不好,开出来的也是残花败柳!”钟旭夸张地叹气。
“嘿!你这孩子……”
“呵呵,我看你的身体已经完全复原了。”
祖孙二人的口水战被许飞的笑声给喊了停。
“哟,是许医生来了啊。”钟老太忙站起来跟他打招呼。
“我来就是通知你一件事,明天你可以出院了。”许飞跟钟老太点点头,然后看定
钟旭说道,温和的笑容一如既往。
钟老太高兴万分:“真的吗?阿弥陀佛,总算彻底平安无事了!再不用我这把老骨
头天天家里医院两头跑的伺候人了!”
“出院?好象还没到两个星期嘛?!”钟旭的脸上立刻由晴转阴。
“怎么?这不是你心心念念盼望着的好事吗?!难道现在还舍不得走了?!”许飞笑
得高深莫测。
“哦……嘿嘿,就是就是,我一直盼着呢!”钟旭干笑两声假摸假样地搪塞了过去。
这个许飞,他一定是发觉了什么。早不批晚不批,偏在这个时候准她出院,一看就知
道他别有用心,他怕自己再留在医院里会坏了他的好事。怎么办呢?要查的事情一点眉目
都没有,一句出院就能堂而皇之地把她给撵出去,那个笨钟晴到现在也没能把她需要的东
西给偷出来。
“明天一早你们哪位有空的话就去把出院手续办了吧。明天我休假,就提前祝你—
—这个最独特最难缠的病人顺利出院,以后也平安健康!还有,别忘了代我向司徒先生说
声谢谢。”许飞走到钟旭身边,坦然地伸出手。
迟疑了片刻,钟旭摆出很正式的姿态友好地跟许飞握了握手,再赠送几句客套话:
“救命之恩,没齿不忘!以后需要帮忙的话,尽管开口!”
“哈哈,以后有时间常回来看看丢丢吧!他一个人很寂寞的。”许飞摸了摸丢丢的
头,转身离开了病房。
“姐姐……不走!”虽然不能完全明白许飞说的话,但是聪明的丢丢还是意识到了
钟旭很快就要离开,他抓住钟旭的衣角,撅着小嘴闷闷不乐。
钟旭冲他扮鬼脸,安抚道:“丢丢乖乖留在医院里治病,快快好起来就能跟姐姐一
样到外面玩啦!姐姐会常回来看你的哦!”
“这孩子,虽然可怜,不过也够幸运的。”钟老太把丢丢拉到自己怀里,轻轻擦掉沾在丢
丢嘴上的苹果末儿,感慨地说:“要不是有司徒少爷慷慨解囊,就算找到了合适的骨髓也
做不了手术。一个大好青年啊,旭儿,你一定要把握住啊!到是这孩子他妈,太不像话了
,说跑就跑!”
“去去去,怎么又扯上我了!”钟旭没好气地回应,转而又说:“不过,我到是不
相信这丢丢她妈是这么不负责任的女人,亲儿子呢,又不是香蕉皮,怎么能说扔就扔了呀
!我看我们还是报警好了。”
“也只有这样了,明天就去!”钟老太投了赞成票,她低头看了看丢丢,问钟旭:
“我们走了以后会有人来照顾这小崽子吧?”
钟旭趴在钟老太肩头一字一句地说:“医院会派最好的陪护来的,我们可是付了钱
的!您老就放心吧,大好青年出国前把什么都安排妥当了。”
“哦?!就知道这年轻人办事让人顶放心!若当了我的孙女婿,对你呀我就算是彻
底放心喽!”钟老太用手戳了一下钟旭的额头,叹口气把叠好的衣服放进旅行包里,拉好
拉链又说:“反正你明天就出院了,这些衣服我就先带回去。家里一个人没有,刚换的水
龙头不知道质量如何,万一又出岔子,那孙眼镜能把我们家房顶给掀了!早些回去比较保
险,明早来给你办出院手续。”
“知道啦!走吧走吧!丢丢快跟奶奶说再见!”钟旭抓起丢丢的手跟钟老太SAY
GOODBYE。
“那我先走了,晚饭自己解决哈。”钟老太刮了刮丢丢的鼻子,然后拎着大包小包
的东西回家去了。
钟老太前脚刚离开,后脚钟晴就偷偷摸摸地进来了。
“战况如何?该不会又失手了吧?”钟旭已经怕了钟晴那一大堆为自己的不够机智
灵敏开脱的说辞。
“我从办公室跟到病房,从病房跟到卫生间,从卫生间又跟到办公室,就差厚着脸
皮跟他回家了。妈的,我看我多半已经被别人认作大玻璃了。”钟晴哭丧个脸,愤然说道
。
“我要听关键的!拿到了没有?!”钟旭已经打定主意,现在情况有变,如果钟晴
再失手,就只有她亲自出马了,就算用抢的也要把东西拿到手。
一只黑色的男式钱夹突然出现在钟旭失望的双眼下。
“到手啦?!”钟旭像被打了强心针,立刻来了一百二十万分的精神,从钟晴手里
把钱包抢了过来夸赞两句:“你小子还不算是一无是处,虽然动作慢了点,不过总算是完
成任务了。”
钟旭的夸奖立刻让钟晴喜上眉稍得意忘形:“嘿嘿,有我出马,没有搞不定的。小
手帕一捂,把他扛去卖了都没问题,更何况一个小小钱包。”
“小手帕?你对他做了什么?”钟旭听了觉得不大对劲儿。
“这个嘛,嘿嘿,在医院里搞点乙醚是很容易的啦。”钟晴很阴险地搓着手。
咚~~
钟晴头上重重挨了一拳。
“居然想出这种烂点子!你不怕别人告你人身伤害吗?”钟旭庆幸现在病房里没有
其他人。
“不用这招不行啊!他成天都把钱包放在贴身的衣兜里,根本下不了手。我勘察过
了,卫生间里一个人没有,动手的时候我戴了草帽墨镜还有口罩的,没人会怀疑到我。我
把他挪到最里面的一格,现在肯定还坐马桶上晕着呢!”钟晴抱着头解释道。
这个自作聪明的笨小子啊!钟旭暂时不再追究他的作案过程了,这个已经不重要了。端详
着手里的这个小物件,钟旭并没有急着打开,突然有点莫名其妙的不安。
“这东西拿来有什么用嘛,要我费尽心思去弄来。我都看过了,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钟晴实在猜不透这个堂姐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钟旭眼一斜,讥笑:“少在那儿唧唧歪歪!凭你能看出什么?!”
柔软的皮革让指尖沁过一阵凉意,钟旭慢慢把钱包打开——真的是再普通不过,人
民币、银行卡,一样不少。钟旭的目光落在了右边那张传说中的彩色照片上,初看之下也
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张单人照,照片里的许飞一张俊脸笑得很灿烂,再配上从容稳重的气质
的确很能吸引女孩子的眼球。
可是,钟旭很容易地看出了其中玄机——这并不是一张单人照。
许飞的旁边还有一个人,一个短发女子,面容虽苍白得不见一丝血气,然,不可否认
这仍然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微微歪着头,靠在许飞的肩膀上,笑得……很幸福。
难怪那些人要说许飞自恋,普通人包括钟晴这个菜鸟在内,根本看不到这个“女人”
。钟旭可以肯定许飞每次注目凝视的不是他自己,让他如此珍视这张照片的唯一原因就是
“她”——看不见的“女人”
这个许飞果然不是泛泛之辈,那次给她打针时,他的异常举动就很让人起疑了,还有
那个奇怪的梦和那只挂得莫名其妙的丑鬼,种种种种,都说明这男人有莫大的问题!钟旭
真佩服自己的绝顶聪明,居然想到从这小小钱包里找到了一点有实质意义的线索。
激动之余,钟旭忽然发觉这“女人”之前好像在哪儿见过,越看越觉得自己肯定见
过这个“人”。钟旭捏着下巴,努力把存在脑中的抓鬼记录全调出来,挨着搜查了一遍。
想着想着,钟旭猛一拍大腿,瞠目结舌地惊呼道:“想起来了!是那只女鬼!居然
是它?!”
一直不敢打扰她沉思的钟晴被吓了一大跳:“哇,你看到什么了呀?”
“快说,你把许飞放哪儿了?”钟旭抓住钟晴急急问道。
“三楼的男卫生间,最里面一格。”
“不准跟着我,好好呆在这里看着丢丢!”
扔下钟晴,钟旭又顾不上穿鞋,以创世界纪录的姿态冲出门去了。
那女鬼当然面熟,因为那分明就是上次在石头巷的旧楼里收伏的那只拿十条人命来
修炼的恶鬼!!它竟跟许飞有这般的瓜葛?!物以类聚,好你个许飞,居然跟这种恶灵混
在一起。
钟旭的怒气又一次不自觉地爆发了。
“喔唷~”
“哎呀~”
三楼卫生间里的男同胞一个个惊惶失措,张大了嘴盯着钟旭。
“叫什么叫!我什么都没看到!”钟旭镇静地回敬一句。
走到最后一格,小门是关着的,钟旭弯腰从下面的空隙往里看了看,一双黑皮鞋赫
然入目。钟旭做了个深呼吸,伸手握住把手,倒数三秒,非常有把握地猛一下拉开门。
“许飞!你这个……”
一双眨巴个不停的小眼睛以仰视45度角对钟旭投射出无辜和惊恐的目光,一本美女
杂志随即啪嗒一下挡在隐私部位。
啊?!一个不认识的半大老头子?!
“对不起,您继续!”钟旭赶忙赔礼道歉,尴尬地退了出去。
许飞已经醒了?!上哪儿去了?
钟旭直奔许飞在三楼的办公室。
“请问你们看到许医生了吗?”钟旭问两个正坐在办公室里聊天的女医生。
其中一人爱理不理地回答道:“找许飞?他刚才说有事,请了半天假走了。”
跑路了?那小子动作还真快。
现在该上哪儿找他去,估计已经打草惊蛇了。钟旭站在楼梯上,手指有节奏地敲着
楼梯扶手,看下一步自己要怎么做。
刚准备抬腿下楼,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女人就从楼下冲了上来,边跑边歇斯底里地
大喊:“老张,赶紧回家吃饭!你躲哪儿去了?老张!”
中年女人后头两男一女紧追不放,喊道:“梁玉英!你站住!不要乱跑!”
一看这女人就知道神经不正常,钟旭连忙闪到一边,看着那几个人往楼上撵去。
走廊上好些人都跑过来看热闹,几个护士医生也在其中,他们一边劝人群散去保持安
静,一边摇头叹息。
“唉,自从张副院长出事以后,他老婆一天比一天疯得厉害。真是造孽哦,好好一个
院长夫人,搞成现在这个样子。”其中一个年长的护士惋惜地说。
“是啊,好多事情说不清楚的,你看他们两夫妻以前多风光,现在一个死了一个疯了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另外一个医生低声附和道,然后马上提高音量喊:“没什
么可看的啊,大家都散了吧!这是医院啊!注意一点!”
世事无常,好多事情都无法预料,钟旭听罢不由感慨。
“姐,你这到底在干什么呀?有什么新发现你倒是告诉我一声呀!”钟晴急得抓耳
挠腮。
钟旭坐在床沿上,总结着这段时间发现的种种疑点。如果许飞是跟自己一样的伏鬼
人,他就一定会有不同于一般通灵之人的杀气,可是他没有;如果他是一个普通人,长期
与鬼物接触的话,不可能还像现在这样鲜活健康;难道他也是鬼?!这个更不可能,且不
说他有没有能力骗过整个医院的人相信他是活的,他身上的生气钟旭感觉得一清二楚,生
气这东西,段数再高的鬼也造不出来。
情况现在一片混乱,不行,看来还是得回去找那块老姜请教请教才行。
钟旭把病号服一脱,把自己的衣服换上,打开背包把许飞的钱包塞进去,临出门前
对钟晴说:“我回家去一躺,你留在这儿。丢丢要出了什么事儿,我扒了你的皮!不要再
问我在干什么,等我弄清楚了自然会告诉你!”
“哦!”钟晴心不甘情不愿地应道。
计程车上,钟旭想着要怎样用最简单明了的语言把这事情的前因后果说给钟老太听
。千百年来人类都或深或浅地带着以貌取人先入为主的劣根性,更何况从客观上讲许飞还
有恩于她,要让人相信他是个身份不明与恶灵为伍的坏人并不是那么容易。
“奶奶!奶奶!”进了屋连鞋都没有换钟旭就扯开嗓子大喊。
穿着雨衣的钟老太捏着两根菜叶从厨房里跳出来,把雨衣帽子一掀:“咦?你怎么
回来了?不是要明天才出院吗?”
“我有急事要问你老人家!!”钟旭两步跨到钟老太面前说,见她穿成这个怪样子
,又问:“怎么在家里穿雨衣?”
“咳,我就说便宜无好货嘛,刚才又爆了一次,被喷了个透湿。又找人来,刚修好
,我这不防患于未然嘛,万一我做饭的时候又喷一次怎么办?!”钟老太气恼地把菜叶扔
到桌上。
“奶奶你过来坐下!”钟旭没工夫去理会那破水龙头,拉着钟老太两个人一起坐到
沙发上。
“什么事儿呀?你还没说你怎么突然回来了?”钟老太解开扣子把雨衣脱了下来。
“这个……”钟旭考虑着要怎样开头,顿了半天,问道:“你觉得许飞这人怎么样
?”
“许飞?许医生?!”钟老太奇怪地反问一句。
钟旭点点头。
“很不错的年轻人啊!人好,医术又高。你问他干嘛?”
“就知道你要这么说。”钟老太的回答早在钟旭意料之中,她鼻子一哼,摇摇头道
:“告诉你吧,这个许飞不是善良之辈。”
“哦?”钟老太的嘴巴圈成了一个O字。
钟旭条理分明逻辑清楚地把自己在医院里遇到的所有怪事从头到尾向钟老太汇报了
一遍。
“有灵力?不是同道中人?与死灵接触却没有沾到丝毫鬼气?百分之百的活人?”
钟老太听完后没有作任何评论,只蹦出了四个问号,不像是在问钟旭,而是在问她自己。
“看吧,许飞留给你的印象太好了,猜你就不相信。”钟旭拉下脸,明明白白的大
实话不被别人采信,那种滋味不好受。
钟老太冲她摆摆手:“别说话!让我想想。”,然后看着桌上的菜叶严肃地沉思起
来。
这老太太盯着菜叶瞎想什么呀?该不会根本不拿她的话当回事,脑筋一拐想着晚上
吃什么菜了吧?钟旭看着钟老太这副神情,心里虽不得要领,但是也没敢再追问什么。
屏息静气地过了十几分钟,钟老太右手握拳,往左手掌上恍然大悟般地一敲,起身
就往自己的卧室里走去。
钟旭见状赶忙跟在她后面进了房间。
从床底下,钟老太拖出一个皮箱子,潦草地拂着附在上面厚厚的一层灰。
“这是什么?”钟旭蹲下来,一手挥开飞扬起来的灰尘,一手遮着鼻子问。
“好东西!”啪嗒一下,钟老太掏出钥匙熟练地打开了箱子。
好东西?!钟旭伸头细细一瞧——两捆厚厚的码得整整齐齐的信札,十几本各种式
样不同年代类似笔记本的已经发黄的册子, 还有一个用蓝色绸子裹成的小包袱,仅此而
已。
钟老太埋头在里面万分小心地翻找着,很快从那堆册子里拣出一本黑色硬壳的摊在
手里一页页查阅起来。
翻了不到一半,钟老太惊喜地叫道:“找到了找到了!”
“找到什么了?”钟旭赶紧凑了上去。
“你看这儿写的! ”钟老太指着册子上的一段话。
用蓝色墨水写成的行楷,字字端正潇洒——
“前日得胡君点拨,方知此群落虽罕见,然隐于寰宇之内生生不息,寻常人亦不觉也
。此间之人孽缘所致,凭其一己之愿,可为人,可为鬼,随意游走阴阳两界。天赋异能,
一眼之内可窥穿人之所欲,善驭梦之术。本为我辈之大忌,幸此群自立有誓曰:在阳不得
害人命,在阴不得伤魂灵。两界是非,视若无物,安守本分。如有违,必重惩。吾自认见
识广博,竟不识也。甚羞!此群无名,姑且称之——旁观者。”
钟旭一连看了五遍,不是她看不明白这些文邹邹的字句,而是惊叹于世界上居然还有
这般奇特的族群的存在。
“旁观者?居然有这样的存在方式。不可思议。”钟旭的嘴半天也没合上。
钟老太得意一笑,把册子合上放回原处:“许飞就属于这一群。还是老太太我见多识
广,小东西,你不知道的东西还多呢!”
“我懂了!!!原来他兼有人和鬼的两种特质,若他选择以‘人’的身份生活,那他
就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之所以沾不上鬼气,是因为他自己本来就有‘鬼’的特质,
只要他有心隐藏不把这重身份显露出来,自己永远无法察觉到。旁观者……太难以置信了
。”钟旭现在的感觉仿若是终于解出了一道无比复杂的方程式,豁然开朗。
“等等!”钟旭突然想到了别的什么,指着箱子,拽住钟老太的胳膊问道:“这些册
子到底是什么东西?谁写下的这段话?”
“嘿嘿,我说了这里面的全是好东西。”钟老太自豪地说:“听清楚了哈,你刚才看
的,是你爷爷当年亲笔写下的抓鬼笔记。里面记录了你爷爷当年大大小小的伏鬼战斗,是
再珍贵不过的文献资料啦。哈哈哈哈哈~~”
“啊?爷爷写了那么多心得体会啊?!可以出书了。”钟旭佩服地五体投地,想她自
己,从小到大只在当学生时写过老师布置的不写就罚站墙角的那种读书笔记,想都没想过
要把自己的战斗经历记录下来从中总结经验教训。
“你爷爷就写了这一本,自打你爷爷的爸爸去世后,他也就不写了。其余的那些是你
爷爷的爸爸,也就是你太爷爷,还有你太爷爷的爸爸和爷爷写的。以前钟家的规矩是很严
的,不写抓鬼笔记就家法伺候!嘿嘿,你爷爷的书法就是在那时候练出来的。”钟老太边
说边把箱子关上,锁好,重新塞到床底下。
原来是逼上梁山啊?钟旭掩嘴偷笑,又问:“那,那些信是谁的呀?还有那个蓝色的
包袱!”
“嘻嘻~~”钟老太怪不好意思地一笑,悄悄说:“那是你爷爷写给我的……情书啦!
包袱里是我跟你爷爷当年的照片而已。这些属于个人隐私,谢绝参观,收起你的好奇心哈
!”
“情书?我的天哪,爷爷写情书也是之乎者也吗?”钟旭吐了吐舌头自言自语道。
耳朵灵敏如昔的钟老太笑得陶醉:“他要不对我之乎者也,我还不嫁他呢。”
钟旭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回到客厅,钟旭倒了一杯热水,握着发烫的玻璃杯走到窗前,天气预报说有寒流入侵
,明、后天会有一次明显的降温降雨过程,整个天空预兆般阴沉地很,不同程度灰色的云
层不疾不徐地往同一个方向滚动,一块一块厚重得让人担心它们随时会塌下来。
含了一口水在嘴里,钟旭的手指在玻璃窗上画着圈儿。许飞居然会是“旁观者”?!
虽然她刚刚才知道了世界上还有这个特殊族群的存在,对他们更谈不上了解,是好是坏似
乎也不能简单地断定。按爷爷的说法,旁观者就算不是好人,可也不应该坏到哪里去,他
们有自己的戒条,是绝对不能违背的。但是就已经发生的种种事情来看,许飞这个旁观者
似乎已经破坏了他们那一群应当恪守的“本分”。他到底存着什么样的心?刚刚解开了一
个疑团,马上又面临新的问题。看来,只有跟旁观者面对面才能揭开所有的谜底。必须尽
快把许飞揪出来。
一杯水喝尽,钟旭走回沙发前,从背包里取出许飞的钱包,掏出那张照片摆在桌子上
,喃喃自语:“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唉……”她又叹口气,把下巴搁在桌子上,快挨
在一起的俩眼珠子把焦点落在照片里许飞的脸上:“真是郁闷……”
“准备吃饭了!吃了你赶紧回医院去哈!放那个破坏王一个人在那儿,不知道又会出
什么状况!”钟老太把几盘香气四溢的菜品先后放到桌上。
“奶奶,怎么你对许飞是旁观者这事一点都不吃惊呢?”钟旭把身子坐端正,拈了一
块肉片扔到嘴里。
钟老太用围裙擦了擦手,笑道:“有什么可吃惊的。我这么大岁数了,什么没见过?
如果他不是太过分,你也不要咄咄逼人了。毕竟他不能被归在我们钟家理所当然要打击的
那一群里。”
“可是,奶奶你……”
“好了好了,要怎么做,你自己权衡。我老了,好多事情不想管,也没有能力管喽。
吃饭吧!”钟老太把筷子塞到她手里,眼角的余光无意中扫过那张照片,
“咦?!这就是你说的那张许飞跟女鬼的合影?刚才都没拿出来呢?我看看。”钟老
太夹了一大块番茄放到嘴里,然后拿起照片放到自己眼前细看。
“不提升灵力是看不到的。”钟旭提醒道。
咳~~咳~~咳~~
钟老太把筷子一丢,拍着自己的胸口不住咳嗽起来。
“你急什么呀,又没人跟您老人家抢。”钟旭急忙站起来给钟老太捶背。
“呛死我了!咳~~咳~~下次一定要把番茄切小点!咳~~”钟老太哽着嗓子,将就用衣
袖揩掉呛出来的眼泪,又抓起水杯灌了几口才缓过来,道:“这就是你上次抓回来的那只
女鬼啊?我到是记不住它的模样了。唔,长得不错,跟许飞很般配!”
钟旭把照片抢回来,放到钱包里,咬牙道:“我一定要把许飞抓出来!”
“干吗非搞得像是有深仇大恨一样呢。那许飞也没把你怎么着嘛。怎么说他也救过你
。”看她一脸要跟人拼命的样子,钟老太挟了一夹菜放到钟旭碗里,一口要她消消气的劝
慰语气。
“没错,他是救了我,可是他跑到我梦里算什么意思?!哼,旁观者,‘善驭梦之术
’,他绝对另有企图,我的感觉不会错的!”钟旭对钟老太吃里扒外的表现很是不满,气
恼地把碗一推,“不吃了,我回医院去。看他能躲到什么时候,上天入地,我跟他耗上了
。”
撂下狠话,钟旭抓起背包就往外走,快出门时又折返回来,到房里取了降灵扣以及一
堆符纸法器,一股脑儿全塞到包里。
一旁的钟老太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也没有阻止钟旭的意图,小口小口的往嘴里扒拉着
饭菜,眼神复杂地看着钟旭满意地离开家门。
回到医院的第一件事——找到许飞家的地址,钟旭打算直捣对手的巢穴。可是,从医院人
事科到跟许飞同办公室的医生护士,没有一个不拿防盗窃犯一样的目光款待她。医生的隐
私跟病人的隐私同等重要,据说之前曾发生过去世的绝症病人的家属千方百计套出主治医
生家庭住址,然后拖家带口打上门去烧杀抢掠,理由是该医生玩忽职守致使其夫不治。前
车之鉴,至此之后,医生的个人资料不约而同地成了各家医院里的一级机密,除公检法机
关及处级以上政府官员均无权查阅。
“我就不明白,你干嘛非跟许飞过不去。不就是做了个春梦吗,犯得着这么兴师动众
,又叫我偷东西,又满世界打听别人住处吗?”钟晴吹胡子瞪眼地把丢丢拧住他耳朵的小
手拉下来,怎么大的小的都爱拧他的耳朵?!
“你懂什么?!你当我吃饱了撑的吗?!”钟旭现在根本无心向面前这个食量跟智慧
成反比的家伙解释整个事情的始末。既然主动出击不成,那就守株待兔,尽管这方法包含
了太多不确定因素,但直觉告诉她许飞一定会回医院来。等吧,看谁比较有耐心。
与“旁观者”的战役,就此开始。
这个晚上是自己在这医院的最后一夜,小丢丢偎在身边含着手指睡得正酣,而钟旭却
满怀心事了无睡意,不时厌恶地往躺在另一张床上鼾声如雷的钟晴瞟上两眼,这混球非赖
在这儿不肯回家去,说的是不想回去被钟老太唠叨,可钟旭明白这好奇心旺盛的小子是打
算借当贴身膏药之机了解她葫芦里卖什么药。
午夜已过,这几天并没有新的病人住进来,整个病房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人,地方一空
,就会产生温度偏低的错觉,钟旭把被子又裹紧了些,窗外不远处的路灯还没有熄灭,透
过些许昏黄的灯光,钟旭清晰地看到了从自己的鼻子里呼出的白气,温度好象真的降了不
少,估计寒流已经杀到了。
喀嚓~~
一声轻微的响动。
房门被人悄悄捅开,三道人影无声无息地溜了进来。
贼?!钟旭的第一判断。
她半眯着眼监视这几个人的动向。
其中一个大概是带头的,领着另外两个直奔丢丢以前睡的床位而去。
那个猥琐的身型还有那股难闻的臭味,钟旭大概知道来者何人了。
一支小手电被打开了,两个人把那张床的床垫一层一层翻起来,每翻一层几只手就伸
到里面去乱摸一通。
“嘿,找着了。”
“是这本?没错?”
“赶紧走!妈的,这下发了。”
笨贼在得手之后往往会因为得意忘形而忽略了自己的身份,三个兴奋的声音把钟晴都
给惊醒了。
啪~
钟旭跳起来扭亮了房顶上所有的吊灯,照了一室透亮,三个鬼祟的身影无所遁形。
“呵!原来真是你这王八蛋!怎么,门牙镶好了没?”钟旭挡在门前,脚一磕,把门
关严实,然后敲了敲自己的门牙冷笑。
丢丢那个混蛋父亲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嘴脸色大变,看着拦住去路的只是一个年轻女
子,跟来一高一矮两个帮手的惊惶之色转瞬即逝,矮个子掏出一把亮闪闪的折叠刀左右晃
悠着,一脸横肉的高个儿则露出一口大黄牙贱笑:“哟,这美眉长得不赖啊,万一不小心
被留上几个记号就可惜了,闲事最好少管,赶紧给老子让开!”
哗啦一下,一盆冰凉的冷水从天而降,把那三个烂人泼了个透心凉。
把盆子一扔,钟晴走到钟旭身边打着呵欠问:“这三个白痴谁呀?嘴巴比我的洗脚水
还臭。”
“你的洗脚水?哈哈,泼得好。”钟旭大笑。
“他妈的,不想活了?!老子今天有兄弟助阵,那个小白脸呢?躲哪儿去了?叫他出
来,今天连他一块儿收拾了!”在确认了司徒月波并不在场后,那人渣才嚣张地叫嚣。
钟旭轻蔑地打量他们三个:“上次的教训你全忘了是吧,还敢带着狐朋狗友回来偷东
西,告诉你,我最擅长让不长记性的人长记性!”
“臭婆娘,老三,教训她!”人渣向矮个子下命令。
还不待那矮子出手,钟旭已然闪到他们面前,结结实实地甩了人渣一耳光:“我最讨
厌别人骂我!”
矮子举刀向钟旭刺去,她一个漂亮的侧踢正中矮子的手腕,刀子应声落在离她还有一
尺远的地方,与此同时听到一声惨叫——钟晴拧住矮子的耳朵,狠狠一拳砸在他的下巴上
。矮子立时托着下巴倒在地上疼得乱滚。高个子见势不妙,仗恃着一身蛮力,张牙舞爪地
朝钟旭扑过去,钟旭根本不屑避开,就地一蹲,轻巧地上一个扫趟腿四两拨千斤,这肥牛
重心顿失,铁塔一样笨重的身躯噗通一声栽了个狗吃屎,降落点马上飞起了一圈尘土,真
是中看不重用,就这一下,这肥牛再没能爬起来。
眼见两个帮手轻易就被摆平,那人渣拔腿就跑,小短腿儿刚迈了两步,后衣领就被钟
晴揪住,稍一用力,他整个人就像只小鸡似的被拎了回来。
“把赃物交出来!否则我挨个拧断你的手脚!”钟旭根本不拿正眼看他。
人渣好比秋后的蚂蚱,再蹦达不起来了,哆嗦着从怀里取出一个本子放到钟旭手里。
钟旭一看,是本房屋产权证。
在人渣掏赃物的时候,一个小东西被产权证的硬壳挂住,掉了出来。
一直躲在床上的丢丢一下从床上跑下来,捡起这个东西紧紧抓在手里。
“没搞到现金,又想打房子的主意?你这王八蛋也太可恶了!钟晴,打电话报警!”
钟旭不解气地往人渣身上补了一拳。
“是!”钟晴把疼得两眼翻白的人渣往地上一掼,抓起手机拨了110。
“丢丢,你手上拿的是什么?”钟旭把丢丢抱起来问。
丢丢摊开手掌,一个穿着红绳的翠玉佛挂件。
“这是?”
“妈妈的……是妈妈的……”丢丢吸着鼻子,马上要哭的样子。
这是丢丢妈妈的东西?对呀,丢丢这一说,钟旭想起曾经是在他妈妈胸前见过这东西
。怎么在这人渣身上?!
钟旭把丢丢放在床上,转身几步一脚踏在人渣的胸口上,厉声质问:“你老婆呢?你
把她怎么了?怎么她的东西在你那儿?说!”
“哎哟,没,没,姑奶奶你饶命啊,我没把她怎么着,我根本没见过她!这东西不是
她的!”人渣连连讨饶。
“妈妈不动了……身上好多红色……刀刀……”床上的丢丢哇一下哭了。
丢丢混乱的话语让钟旭心里一惊,暂时停止了对人渣的盘问,走回去抱住丢丢柔声安
慰:“丢丢乖啊,不怕不怕,有姐姐在呢,告诉姐姐,你看到什么了?”
“丢丢的床……上面有小熊……妈妈……”丢丢呜咽着。
天哪,这混蛋都干了些什么??
钟旭心里有种很不祥的预感……
天蒙蒙亮的时候,钟旭和钟晴拖着倦乏的步子从公安局里走出来,钟晴的牙齿有节奏
地上下敲击着。虽然在这个天寒地冻的时候坐在冰凉的硬木板凳上被询问了好几个钟头的
滋味实在是难受,可是这个好市民还是当得很有价值。那人渣搬来的两个“兄弟”正是公
安局全力通缉的系列杀人抢劫案的犯罪嫌疑人,据说已经逮了他们两年了。而人渣本人没
犯下什么杀人放火的重罪,曾经被劳教过两次,可出来后依然故我,尽干些偷鸡摸狗但是
又不足以被判刑的破事儿,是他们那带臭名远播的地痞流氓。真不知道丢丢他妈妈怎么想
的会瞎了眼嫁给这种王八蛋。
作笔录时,钟旭把丢丢母亲失踪这件事告诉了办案警官,但是她隐瞒了丢丢在这件事
发生后所产生的一切反应和不成章节的话,只旁敲侧击拐弯抹角地提醒警察赶紧到丢丢家
去查看。
钟旭希望丢丢的话不是真的。
回到医院,天已大亮。
“你们两个兔崽子,有你们在的地方一定鸡犬不宁。昨晚上又捅什么娄子了?把警察
都招来了!”一大早赶来办出院手续的钟老太从医院的门卫开始,沿途都听到人们议论昨
晚发生的事情。
“嘿嘿,我去买早餐!”钟晴赶紧找个借口溜之大吉。
“不就顺手抓了几个通缉犯而已嘛。”剩下钟旭尽量平心静气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
给钟老太听。
“嘿!该打!这种人渣就该往死里揍!!”听完钟旭的讲述后,钟老太义愤填膺,恨
不得冲到看守所里再赏这混蛋一顿拳脚。
“可怜的孩子哟。”生气归生气,看着低头摩挲着翠玉佛坠子的丢丢,钟老太心疼地
叹道:“有个这样杀千刀的爹,妈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这万一……咳,这孩子可怎么办
哪?!”
“走一步看一步吧,把丢丢的病治好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钟旭摸摸丢丢的小脸,
又问:“医院派的看护来了没有?”
“我问过了,医院说已经通知了,10点就过来,是个很有经验的中年阿姨,照顾丢丢
应该是得心应手了吧。连薪水都是普通看护的两倍呢!!!”钟老太的重音全落在最后一
句话上。
钟旭吁了口气,勉强放下心来。
钟老太开始着手整理上次没带走的衣物器具,边理边说:“出院手续已经办好了。等
晴晴回来咱们就回家。”
“那么快回去干嘛?我要……”
“你要找许飞?!我今天一早来就没见到他人,问了护士,说人家今天休假。”钟老
太把最后一件衣服塞进包里。
“我不管,我不会走,就在这儿等,他一定会回来!”钟旭一直坚信自己的感觉,既
然已经决定用守株待兔这招,那就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如果他有心躲你,就算你把医院坐个窟窿,他也不会出现的。再说了,你这么久没
上班,应该回去作个交代啊。”钟老太知道自己的孙女的脾气,那个倔啊,一旦认定了,
八匹马也拉不回来,她只得语重心长地尽量劝劝,如果钟旭执意要这么漫无目的地空等,
她也毫无办法。
“得了吧,我早想换工作了。早回去晚回去都一回事。那群没良心的所谓的同事,我
失踪了这么久,除了江婷打来一个电话外,其余的一个也没有过问我一下,过分。”钟旭
早把她那份工作抛到九宵云外了,薪水低得吓人不说,同事间也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最
重要的是,还有两个恶心到家的黑白无常当权,咦?对了,说到这儿,钟旭突然想起那两
位被横着抬出去的头儿,不知道那二老现在还尚在人间否?!
“另外,万一许飞他不躲我呢。我觉得他不是那种会藏头藏尾的人。”钟旭说的是心
里话。许飞虽然温文尔雅,但估计是身为旁观者之故,身上自有一股非同一般的气势。这
样的“人”,应该不屑于作一只惊弓之鸟,一旦风吹草动就立刻躲到自认为安全的地方再
不露面吧。
“喝粥喽!!热腾腾的八宝粥哦!!”钟晴提着早餐笑嘻嘻地回来了。
“不说了不说了,一切随你高兴哈,要守株待兔就守吧。赶紧吃东西。”钟老太把
粥端出来放到桌上,颇无奈地说。
三个大人加上丢丢稀哩哗啦把香甜可口的粥解决掉后,钟老太把嘴一擦,对钟晴说
:“行了,饭也吃了哈,你这就跟我回家去。”
“为什么我跟你回去?”钟晴特别强调那个“我”字。
“家里的玻璃好些日子没擦了,一堆家务事难道都要指望我这把老骨头吗?”钟老太
把整理好的旅行包塞到钟晴怀里,拖着他就往外走,走时还不忘跟丢丢打招呼:“丢丢乖
乖在医院里治病哈,要长得壮壮的,不过千万别学这个懒哥哥,一定要当个勤快的乖孩子
!再见哦!”
对于钟老太的话,丢丢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不要啦,我要跟姐在一起,我不回去。我……哎哟~~您别掐我呀!”
“你要再胡闹我就把你的耳朵掐下来!走!”
“知道了,我回去就是了。您老把手拿下来行不?!”
他们离开之后,钟旭觉得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姐,有什么新发现一定马上通知我,我坐火箭也要赶到!”钟晴冷不丁杀了个回
马枪,从门外伸个头出来大声提醒钟旭,刚说完马上又被钟老太拧着耳朵拖走了。
钟旭哭笑不得,不过还是很感激钟老太把这个闯祸精带走,没他在,估计自己办事情的效
率和成功率都会提高N多倍!现在她的打算就是等看护阿姨来了之后,她就用最原始的一
招——带上家伙到医院的门口蹲点,只要许飞一出现,就再也甭想甩掉她了。虽然是土了
点笨了点,可是这也是目前唯一具有可行性的方法了。不过,要是真被钟老太说中了,许
飞真是成心躲她的话,她的确拿许飞没办法,一天可以等,两天可以等,三天也能等,可
是一个月呢?一年呢?钟旭越想心里就越没底,说实在的,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那
么执意地跟许飞过不去,气不过许飞偷跑进她的梦里捣乱也许只是一小部分的原因,而对
许飞的好奇,对,就是好奇,才是根源所在。旁观者身上有太多的东西是她不曾了解的,
他跟那个女鬼,跟那个玩皮球的小女孩到底有什么样的渊源,每一桩每一件钟旭都迫不及
待想找到答案。不管那么多了,还是先蹲几天撞撞运气,万一许飞会出现呢?!
正胡乱猜测之际,那个看护阿姨终于来了。中等身材,慈眉善目,穿得干净利落,
看起来很顺眼。钟旭觉得司徒月波的钱没白花。
钟旭跟她交待几句后,转身抱住丢丢说:“姐姐有重要的事情要办,丢丢以后要听
这个阿姨的话,姐姐一定会常回来看丢丢的!给丢丢带好多好吃的还有好玩的来。一定要
乖乖的哦!”
“丢丢乖,丢丢听姐姐的话,听阿姨的话!”丢丢知道钟旭要离开,虽然很是舍不
得,但是他没有哭,很懂事地点着头,然后抱住钟旭的脖子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呵呵,小孩子表达好感的方式大概都是这样吧,真是可爱得紧。钟旭笑着把丢丢交给
了阿姨,道:“以后就有劳你了,这孩子很可怜的。哦,对了!”钟旭掏出纸笔把手机号
码写下来塞到阿姨手里:“有什么事的话打这个电话给我,我姓钟。”
跟丢丢SAY GOODBYE之后,钟旭走到医院门口,面前是条不宽不窄的马路,算不上车
水马龙,不过流量也不小,对面有一间露天的水吧,大概是天气原因,看不到有顾客登门
,到是旁边一家卖羊肉汤的小店生意很红火,人来人往。冬天嘛,是人都爱往暖和的地方
钻。就是这儿了,钟旭已经选中这家小店作为最佳的埋伏地点,汤锅里飘荡出的阵阵白气
以及形形色色的顾客十分便于她隐藏,最重要的是——有热汤喝,不至于蹲点蹲得饥寒交
迫。钟旭已经作好了连喝三天羊肉汤的准备。
到一旁买了一本杂志后,钟旭找了个能清楚观察到对面医院大门口情况的位置坐了下
来。一碗热乎乎的羊肉汤下肚,寒意全无。钟旭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生怕露掉了任何一个
可疑人物。
可是一直等到了下午六点,天都黑尽了,钟旭连许飞的一根头发也没发现。难道医院
有后门?不是呀,她看过了,医院的后门小得可怜,而且早被一堆杂物给堵死了。对了,
也不知道旁观者会不会穿墙术或者一跃三尺高之类的本事,万一有就麻烦了,白忙一场。
钟旭敲了敲自己的头,住了几天医院连脑袋都不灵光了,刚才怎么没把这些考虑进去,或
许自己还不习惯把许飞划为“非人类”,依然本能地以一个普通人的标准来衡量许飞的能
力。
难道自己真的拿许飞没办法了?只能听之任之不再理会了?钟旭心里直发冷。
今天的“守株待兔”只得草草收场,毕竟自己对于旁观者这个族群的了解实在太少
,再这么自以为是地“守”下去只会白费力气,唯今之计,也只有回家再找老太太帮忙比
较好,顺便问问爷爷当年还有什么关于旁观者的资料留下来。
“蹲了一天,逮着兔子了吗?”钟老太悠闲地削着苹果,明知故问。
“连根兔毛都没有。”钟旭郁闷地坐到钟老太旁边,没打算反驳,苦着脸求救:“
奶奶,我要怎么样才能追踪到旁观者呢?爷爷还有没有关于这方面的笔记啊?拿出来给我
参考参考嘛。”
“没有。”钟老太脱口而出。
“不是吧?”钟旭唯一的希望濒临破碎的边缘,可她还不死心,继续追问:“那您
知道不知道……”
“不知道。”钟老太面不改色,继续削着苹果。
“奶奶!你……”钟旭就差给钟老太下跪了。
“唉,我没有骗你,我知道的事全告诉你了,连你爷爷的笔记都翻出来给你看了。
”钟老太放下水果刀,一整条完整无缺的苹果皮落在钟旭面前,“旁观者本身就是稀有动
物,关于他们的记载就更稀有了,旭儿,算了吧,我看那个许飞不是个会做出什么出格事
情的人,我们……不妨也当一回旁观者吧。”
接过钟老太递过来的一半苹果,钟旭咬下一小口,嚼了老半天也吞不下去,沉思了
老半天后,把苹果往果盘里一放,她毅然说道:“奶奶,我觉得我没办法当个旁观者。您
想想当初石头巷旧楼里那十条冤魂,都是那个女鬼干的好事,而许飞跟这女鬼绝对脱不了
干系,不行,不弄清楚真相我一辈子都不安生!”
“可是现在我们都没有办法找到许飞啊。”钟老太看着钟旭。
钟旭相信钟老太没有说谎,连她都束手无策的话,事情就更是难上加难了,总不能
满大街去贴寻人启事吧。最近是怎么搞的,什么事情好象都不顺利,现在又走到了一个没
有出口的死胡同。钟旭心烦透了。
“早点睡吧。别想那么多了。”钟老太站起来把桌子收拾一番。
“知道了。钟晴呢?怎么回来都没看到他?”钟旭这才注意到钟晴好象没在家里。
钟老太气恼地回答:“下午有个女孩子打电话到家里来找他,那个小混蛋,一溜烟
就跑出去了,说什么去跟小学同学聚会。”
哼,这只小色狼。
时钟指向八点整,钟老太在厨房里哗啦哗啦唰着碗,百无聊赖的钟旭抓过遥控器打
开电视,转了好几个台全是无聊的肥皂剧,钟旭摇摇头,把遥控器一扔,整个儿躺倒在沙
发上,闭上眼强迫自己高速运转的大脑休息休息,尽量想一些轻松快乐的事。算算时间,
司徒月波也该回来了吧,换作是他,对于许飞这件事,他会给出怎样的意见呢?此刻,钟
旭前所未有地思念起司徒月波来,一直以来他都是个可以让人信任的男人,她希望他快些
回来,她现在的状态是如此混乱,对于自己不了解的事物,人类的第一反应是恐惧,其次
才会是好奇,钟旭也不例外,许飞带给她发自内心地不安。此刻,她需要一个稳如磐石的
人在身边,让她确定自己不是孤军奋战。所有人都贪恋所谓的安全感,尤其是女人。当然
,所有这些都只是刹那的想法,多年来,钟旭已经习惯了以一个强者的面孔出现,所有的
不安与害怕都会被完美地隐藏在最最最底层,估计这一点是很难有所改变了。
“下面是本台记者最新发回的一条消息:警方成功破获XX市系列抢劫杀人案,三名
犯罪嫌疑人于今日凌晨落入法网。”
电视里传来的新闻播报让钟旭一个挺身坐了起来,这说的不就是那几个王八蛋吗?
现在的新闻工作者真是一个比一个高效率,这早上才发生的事,现在就公告天下了。
钟旭目不转睛地盯着荧光屏,看看会不会提到她这个见义勇为的好市民。
整条新闻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她和钟晴,不过,却让她听到了一个最不想听到的消息
:
“另据警方发言人称,今日下午在一黄姓嫌疑犯家中的床下发现一具女尸,初步认定
死亡原因为刀刃之类的利器刺穿颈动脉造成大量失血,死亡时间约在一周前。据透露,该
女子为黄姓嫌疑犯之妻,具体作案动机暂时不明,是否与之前的系列抢劫杀人案有关尚待
进一步调查。本栏目将继续予以关注。”
啪~
钟旭关掉电视,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自己忧心忡忡的预感果然成了不幸的现实,天下怎么会有这般猪狗不如的恶徒,害
得丢丢年纪小小就要面对失去母亲这样一个再残忍不过的事实。
另外一个让钟旭震惊的事实是——丢丢有着非同一般的预知感应能力,她现在才明
白过来当日丢丢妈妈离开的时候,为什么丢丢死活不让她走,还直嚷着“刀刀、痛痛”,
原来那是丢丢在警告母亲,可惜他们当中谁也没有正确理解丢丢的意思。昨天夜里,丢丢
一接触到他妈妈的坠子,马上就看到了本不该看到的一幕。这样的能力应该是丢丢与生俱
来的,钟旭知道世界上存在一些天赋异秉的人,以对方接触过的物品为媒介,从中感应出
对方会发生什么事或者现在身在何处,据说在西方,有人借助这些人来帮助警方破案或者
寻找失踪人口。
钟旭掏出了许飞的钱包——总算是找到揪出你的有效办法了,阿弥陀佛,老天有眼
!
没有耽搁一分钟,钟旭立即收拾东西向门外冲去,差点把从厨房里出来的钟老太撞
个天昏。
“哎哟,你这孩子……哎哎!!这么晚了你去哪儿啊?外面在下雨呢!”钟老太撵
到门口喊道。
“我知道怎么找到许飞了!!”钟旭焦躁而兴奋的声音回荡在黑黑的楼道里……
钟旭根本不知道外面在下雨,而且这场雨还不小,从计程车上下来后她风一样地撒
腿直奔住院部,短短百多米的距离,也把她的头发和外衣淋了个透湿。
“姐姐!”丢丢一眼就发现了狼狈不堪的钟旭,立即丢下手里的玩具从床上跳下来
朝她扑过去。
“钟小姐?!”阿姨回过头,不太确定地跟她打了个招呼。
钟旭把耷在额前的头发往两面一拨,本来想抱他起来,可是又怕自己的湿衣服沾到
他,只好牵着丢丢走到床边,蹲下身问道:“丢丢,今天乖不乖呢?有没有听阿姨的话?
”
“丢丢乖!”丢丢歪着头很认真地回答。
“这孩子真是乖得出奇,不吵不闹,打针吃药什么的也非常听话呢。”阿姨也忍不
住插嘴夸奖丢丢。
“呵呵,那就好,下次姐姐送你一个大大的米老鼠作奖励!”钟旭捏捏丢丢的鼻子笑
道。随后,钟旭拍拍丢丢的肩膀,慎重地说:“丢丢,姐姐现在要你帮一个忙。”
“帮……忙?!”丢丢一脸迷惑,以他的年纪,还不足以完全明白这两个字的含义。
钟旭把许飞的钱包掏出来,放到丢丢手里,道:“丢丢乖,告诉姐姐,医生叔叔现在
在哪儿?”
丢丢像是对待一个新玩具一样颇有兴致地把钱包前前后后翻了个遍,很快,他小脸一
扬,一只小手朝天花板上一指:“医生叔叔……上面!”
上面?!
许飞在这里?!
钟旭下意识地把头一抬,却只看见几盏熟悉的日光灯管,别无他物。
再细看,上面还有一只小小的飞蛾奋力地往灯管上扑腾。没那么夸张吧,许飞的本事
还没大到可以跟传说中那只无所不能的猴子媲美吧?!钟旭立即否决了自己荒唐的想法。
“丢丢,医生叔叔在上面吗?姐姐怎么没看到啊。”钟旭不得不再次向丢丢求救。
丢丢嘟着嘴,依然指着天花板说:“医生叔叔,还有姐姐……房子门口,姐姐在哭,
羞羞。”
房子门口?上面?难道是……楼上!
钟旭抱着丢丢狠狠亲了一口,转身便冲出门朝楼上奔去。
二楼的灯坏了两盏,但是丝毫不防碍钟旭好得吓人的视力。她一眼就看到走廊尽头两
扇紧闭的大门前赫然立着一个修长的人影,三个红字——“手术中”在他身后亮得醒目。
虽然看不清他的模样,但是,钟旭百分之百肯定那个人就是她挖空心思苦苦寻找N久的目
标——许飞。
一条走廊不过百来米的距离,钟旭却没有贸然跨出一步,她清楚,许飞早就发现了她
的存在。
对面的人影纹丝不动,没有一丝要逃跑的意思。
流动在两人之间的空气冷得快要结成冰了,其间无形的压力也扩张到极至。
钟旭猜测着此刻的许飞正以何种神情与自己对峙,好奇、畏惧还是……敌视?!虽然没有
任何行动,但是钟旭身上每条神经都进入高度战备状态。
此刻,时间的流失已经完全被忽略了。
嗳?!钟旭一惊——对手竟然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过来,她甚至可以清楚地听到传自他
脚下的喀喀声。
眼中的影象渐渐放大,钟旭的拳头也渐渐攥紧了,看来,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可是,钟旭料错了。
对方并没有向自己冲过来,而是一闪身从另外一边楼梯往上蹿去,身手的矫捷程度不
亚于钟旭自己。
又想逃?!钟旭这回说什么也不能让到手的猎物溜掉了,在对方使出这意外一招的同
时她飞身向前以一步二十个台阶不止的速度追了上去。
三楼,四楼,五楼,追到第五楼转角的时候,钟旭来了个急刹车——昏暗的灯光下,
一扇锈迹斑斑的绿色大铁门挡住了她的去路,一大串小孩胳膊般粗细的铁链子锁胡乱缠在
把手处,示威般吱吱丫丫地晃动着。
真是见鬼,钟旭气恼无比地走到门前,双手抓住铁链试着一拉,力道不算大,却没料
到哗啦一下就从上面拽下了半条链子,剩下的半条也咣当一声摔在地上。混蛋,哪个不正
常的把已经断了的锁挂在这里啊?!亏她闪得快,否则这这钢筋铁骨的大家伙非把她的脚
给砸断了不可。正要把手上的链子扔掉,钟旭却发现这铁链子不太对劲,靠近断裂处的那
几节铁环有着明显被拉伸延长过的痕迹,由此推断这把铁链子锁是被人硬生生扯断的。不
管是谁干的,有这般力气的人绝对不可小觑。
这门不知道有多久没被碰过了,推开它的时候除了嘎吱嘎吱响得厉害外,上面附着的
灰土不识趣地仆仆簌簌落了钟旭一头。
已经顾不上做个人清洁了,钟旭只意识到一点——她把许飞跟丢了。
一路追来,许飞不可能有别的退路,可是完全没有发现他的踪迹,这小子果然有两把
刷子。说起来是她在逮许飞,可是现在钟旭总觉得这猫跟耗子的位置似乎有点颠倒了。
虽然有些泄气,但是在六楼的楼道上徘徊了一小会儿的钟旭还是抱着一点侥幸心理四
处搜索起来。这层楼一看就是常年无人问津的地方,没有一点医院的氛围,倒像个仓库一
样邋遢杂乱,走道上垃圾废纸纱布破报纸随处可见,墙壁是一半白色一半绿色,油漆已经
剥落得不像样子,难看得要命。
这里每个房间都上了锁,透过一扇扇无一例外脏兮兮的玻璃,钟旭看到大部分房间里
头堆的不是破烂的纸箱子就是乱七八糟的瓶瓶罐罐,老旧的桌椅柜子歪歪斜斜叠在一旁。
有一间房里摆放着一张类似手术台的铁床,铺着陈旧的白色床单,上面还有一片片暗红色
的污渍。
还来不及收回自己的目光,身后一阵突降而至的鬼气让钟旭猛一低头,一只没有血色
的大手擦着她的头顶凶狠地插进了她面前的墙壁里!
好险!钟旭往后一跃,还未看清袭击她的是何方妖孽,立刻又感觉到右脚被一个东西
给紧紧拽住了。她低头一看,一只眼眶处只剩下两个大窟窿的女鬼从地里钻了个头出来,
嘻嘻笑着用双手抓住了她的脚。钟旭再抬头一看,对面那只偷袭自己的恶鬼刚刚把自己的
爪子从墙壁里取了出来,那是个年轻男孩子的形态,面目毫不狰狞,且还非常清秀,只是
胸口开着一个大洞,裸露在外的几匹肋骨带着星星点点的皮肉交叉挡在前面,从他的胸腔
里不断涌出殷红的鲜血,顺着肋骨一滴滴往下落。
还不止面前这两只,走廊两头不知何时出现了十几只幽魂,缺胳膊的、少腿儿的,还
有缺了一个头的以及只剩下半拉肩膀的,浩浩荡荡朝她逼过来。
TMD!掉鬼窝里来了不成?!
对面的那只冷冷地盯着钟旭,双手僵硬地抬了起来,看来已经准备发动二次进攻,而
脚下那只仍然不知深浅地拽着她的脚,还越抓越紧。
这些东西出现地太突兀了,跟许飞有关?钟旭不由自主地又把许飞联想进来。
先不管那么多了,活动筋骨的好机会来了,伤愈后第一场正式的伏鬼大战迫在眉睫。
还没等对面那只扑过来,钟旭左手向下右手向上,双掌合一:“九焰地火,尽三界之
不净!出!”
话音刚落,钟旭把左手移开,一道灿金火焰自她右掌中升腾而起,不过她并没有直接
攻击其中的哪一只,而是俯身一掌击在地上,只见她手中那团火焰霎时一分为三往不同方
向蔓延开来。火焰所过之处,哀号遍地——所有在场的鬼物像淋了汽油般被火焰一窜而上
,再无法动弹分毫。
哇!看着面前一个个“火球”,钟旭自己都惊异于自己的力量了,从前用这招的时候
可不像现在这么容易,这种“群伤式”的法术耗损元气不说,请出来的火焰也小得可怜,
顶多形成个小火圈把鬼物暂时困住,哪里像如今这样,火势猛到似乎要把这些东西烧得魂
魄全无。再这么下去,估计连降灵扣都用不上了。
对于自己功力的突飞猛进,钟旭不是不得意的,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还有何妖魔鬼怪
是她的对手?!
然,得意了不到三秒钟,钟旭突然觉得脖子一凉—— 一把晶亮冷冽的柳叶刀悄无声息
地抵住了她的咽喉。
“放了它们,你找的是我。”背后传来的声音波澜不惊。
“你总算出现了。”钟旭面不改色,她向来把“猝然临之而不惊”贯彻地很好,唯一
意外的是许飞竟然可以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靠近,还轻轻松松干出挟持人质这种一等一
的坏事。
“呵呵,抓鬼你很厉害,可是别忘了,你始终是血肉之躯。放了它们!”许飞附在她耳畔
低语。
脖子上的异物又前进了一点,钟旭知道,只要许飞再加一点点力气,她立马玩儿完,
而且她相信跟自己绝非同道中人的许飞能下得了这个手。
钟旭左手捏诀,右手一挥:“收!”,刚刚还熊熊燃烧的火焰马上沿原路撤退重新回
到了她手里,渐渐熄灭,火下众鬼纷纷瘫到在地,只差一刻,它们便永不超生。
火焰熄灭的同时,项下的利器也消失不见。
钟旭猛一回头,身后哪里还有许飞的踪影?!正疑惑间,对面的房间里传来一声巨响
,连带房门上的玻璃也被震出道道裂痕。钟旭探头一看,房里那张手术台竟化成了一地肮
脏的铁水。
许飞镇定自若地站在一旁,微微喘息着。
奇特的咻咻声自钟旭四周传来,她扭头一看,那些鬼物先后化成了白色半透明的流
星状物体,像突然跑了气儿的气球一样在楼里撒着欢儿地横冲直撞,景象真是蔚为壮观,
乱舞一阵之后,这些“流星”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朝天花板上飞窜而去,转眼间便消失无影
。
整层楼又恢复了最初的安静。
这怎么回事?钟旭老半天回不过神。再往那房间里一看,该死,许飞又不见了,旁
观者到底有着怎样的不为人知的力量?!钟旭愈发毛躁起来。
啪啦~~
走道尽头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动,立即吸引钟旭屏住呼吸走了过去。
咦?原来这里还有一道不起眼的小门,毫不避讳地敞开着,门框上挂着一个不超过
15瓦的小灯泡,借着那圈可怜巴巴的光,能看见一排陡而窄的楼梯从面前向上延伸,直到
全部隐没在了一片浓重的黑暗里。
脚下好象踩着一个东西?!钟旭把左脚挪开,低头一看,嗳?!是那把薄薄的柳叶
刀!刚才那声响就是它弄出来的。许飞的凶器!为什么会被扔在这儿?难道是想故意引她
从这儿上去不成?这个可恶的人,他到底想干什么?钟旭拾起柳叶刀,脑子里的问号一个
比一个巨大。
从这楼梯上去会面临怎样一个局面,钟旭已经没时间去想象了,摸着脖子上新增添
的小小刀口,钟旭做了个深呼吸,然后抬腿就进了门,这回她不贪快了,只一级一级稳当
地迈着步子,朝着越来越接近的黑暗迎头而上。
呈现在楼梯尽头的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地方,医院的天台而已。
没了头上那一片瓦,钟旭已经半干的头发很快又从缓到急地滴起水来。讨厌的雨,还
没完没了了?!
上面的视野比任何地方都开阔,穿过细密的雨丝,钟旭毫不费力便发现了倚在天台围
栏边的许飞,指间一点火星浸在若有若无的烟雾里忽明忽暗。相邻几座建筑物上安置的霓
虹灯刚巧吝惜地照在他站的那块地方,花红花绿地闪个不停。
“这次不躲我了吗?还找个那么显眼的地方杵着?!”冰凉透骨的雨水顺着脖子往里
渗,钟旭觉得自己身上的每条神经都快结成冰了,她却依然昂首挺胸尽最大努力让自己口
齿清楚,还故意加上无比轻松的腔调。两军对垒,先不论实力高低,最不能输的就是气势
。
钟旭低气十足的声音在空旷的雨夜里分外响亮。
许飞并没有搭腔,掐灭手中燃了一半的香烟后,他不疾不徐地朝钟旭走来,每走一步
,湿漉漉的地上就溅起小朵小朵的水花。
钟旭亦不示弱,大踏步迎了上去。
一垄突起尺把高的混凝土台像道分界线般让两人不约而同停在了它面前。
雨似乎越下越大,天空一片墨紫,妖异之极。
“我要一个答案!旁、观、者!”钟旭越来越讨厌许飞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却
依旧保持那种一成不变的笑容,讨厌这笑容里不辨真伪的高深莫测,还有似有似无的……
挑衅。
“呵呵,你要的答案不止一个吧。我看到你心里问号已经成群结队了。”许飞成心
跟她绕着圈儿。
“你‘看到’就好!你偷进我的梦里,还扮成司徒月波的模样,究竟打什么坏主意
?!”钟旭不打算跟他废话了。
“那不是你一直盼望看到的景象吗?”
“你……哼,一眼之内窥穿人之所欲?!偷窥别人内心这种勾当,对你这种非人非
鬼的物种来说是无上的骄傲吧?!只可惜你功力不够,无聊的模仿秀玩到最后还是穿帮了
。”许飞一句话让钟旭呕得半死,可是他说的却是事实,所以她否认不了,只能以他最终
的失败来反唇相讥。
许飞叹口气,很赞同地说:“是啊,只差一步。全坏在借灵的对象上。”
借灵?好熟悉的两个字眼。对了,很久之前曾听钟老太说过有些心术不正的异能人士为达
到某些目的而自己的力量又不够时,会施法借取活人的生气助他提升灵力。完事后,稍微
还有一丁点良心的会把生气“还”回去,而被“借灵”的人会因此产生不适,轻则小病一
场,重则性命堪舆;而一些坏到骨子里的则根本不屑“有借有还”这条规矩,毫不在乎地
把别人的生命拿来作采补修炼之用。
“你会借灵?!”这种被认为是邪魔外道的伎俩钟旭当然没有接触过,她倒是突然
想起先前跟她病房的老太太和那个大学生样的女孩儿。钟旭记得清楚,在她被许飞窥梦的
第二天,这两个人一个猝然死忘一个病情加重。
“是的。又如何?”几缕湿透的黑发遮住了许飞的右眼,他也懒得理一理,“一老
一少,两个加起来也不够,可惜。早知道把那孩子也一块儿算进去。”
钟旭的猜测立刻成为事实,她失控地吼道:“许飞,那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而更令她气愤的是他居然还滋生过利用丢丢的罪恶念头!
“我做的是公平交易,只能怪那老太太身体太差。”
“你说什么?”钟旭不明白许飞怎么又大言不惭地扯到什么见鬼的“交易”上去。
“你好象误会了一件事。其实,能被我们轻易‘窥穿’的只有……欲望,藏在你心
里最最底层,有可能连你自己都不会察觉的欲望。”许飞顿了顿,“我了解每个人的欲望
,所以,每当我有求于人的时候,我会尽量满足他们作为交易的报酬。我给了老太太一个
痛改前非的儿子,还了女孩儿一个一心一意的恋人。很公平,不是吗?!”
居然还有这种事?!钟旭竟一下子找不到合适的说辞来反驳:“这个……你……石
头巷旧楼里的那十条人命跟你脱不了干系吧?你休想否认,我知道你跟那女鬼交情菲浅!
我倒是很好奇,你又给了他们什么报酬。”
“他们?”许飞冷冷一笑,“没资格问我要报酬。”
“你什么意思?”钟旭用力抹掉脸上的雨水,有几滴落在了她眼睛里,痒痒的很不舒
服。
许飞的嘴角微微抽动一下,以为他会解释,结果他却闭口不答。
“怎么,不会说话了吗?还是编不出来了?”钟旭努力克制住越来越沸腾的情绪,皱
着眉质问:“先不说你那所谓的公平交易,由始至终你都没有回答过为什么跑到我的梦里
来!还因此害了一条无辜性命!从我进这个医院开始,莫名其妙的事情接二连三,你到底
想怎么样?”说到最后一句话时,钟旭几乎是在咆哮了。
“你的身体,是我需要的。”
色情狂?!这是钟旭听了此话的第一反应,但是许飞接下来的话立刻让她推翻了这个
肤浅可笑的猜测。
“只差一步,就一步,若戴上那只漂亮的戒指,你顽固的灵魂就可以永远脱离你的身
体。如此得天独厚的躯体对她再适合不过了。”许飞不无遗憾地低语。
钟旭突然感觉有点缺氧,因为她把呼吸遗忘了20秒。
她大致明白了许飞的意思——他借灵进入她梦里为的只是骗出她的灵魂,再把她的身
体另做他用。等等,他说什么“对她再合适不过”?“她”是谁?莫非是那个女鬼?!实
在是太过分了,这个许飞,他居然想把她钟旭的身体提供给那么肮脏的灵魂?!亏他之前
还厚颜无耻拿出那样一副白衣天使救死扶伤爱心满满的虚伪面目示人!
不可原谅!
钟旭忍无可忍,一拳击在许飞的脸上。
“混蛋!”
这一拳的力道不是普通的大。许飞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他没有急于站起来,一手撑在地上,一手揩去嘴角的血渍,摇头笑道:“力气还真大
。”
“我对你们这类了解不多,可是我也知道,你已经大大地违反了‘旁观者’的规矩…
…你会受惩罚的。”钟旭愤然道。
许飞慢慢站起来,一抹恨意从他深绿色的眸子里一闪而过:“规矩?之前我就是太规
矩了,才……”但他很快就打住了,转而不以为意地回敬道:“你该不会认为你就是上天
派来惩罚我的正义使者吧?”
“如果我真要兼职当这个使者,相信老天爷也不会介意!”
“呵呵,你要怎么行使你的权利?你……未必是我的对手。更何况,我现在是人,杀
鬼是不犯法,可杀人呢?”许飞一脚迈过了他们两人之间的分界线。
钟旭警惕地往后一退,麻利地从背后的包里掏出一张红底黑字的符纸在手掌里一拍,
再往空中一送,一张符顿时化成数一条无法估量长度的金线,一圈一圈把整个天台围得严
严实实。
“哈?!恐吓我?收了你这种草菅人命的恶灵我义不容辞,不管你现在是什么形态,
你永远都摆脱不了非人非鬼的本质!”钟旭豁出去了,末了还不忘提醒许飞:“我已经在
这个天台布下结界,你那些隐身术穿墙术全都不管用了,除了我,任何灵体,甚至是人类
都无法突破这个结界。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瓮中捉鳖!”
许飞这下才动手撩开眼前的发丝,抬头看了看钟旭织下的天罗地网,苦笑:“看来,
这一仗避无可避。”
“不是你就是我,今天非得有一个人躺下。且看各自的造化了!”钟旭的话一句比一
句狠。
完成一套熟得不能再熟的程序后,一把光芒更胜从前数倍的钟馗剑已然稳稳握在钟旭
手中,她要一击即中要速战速决!
好刺眼的光,许飞的眼睛微微一眯,这小妮子果然不同凡响,是自己出全力的时候了
。
唰~~
钟旭腾空而起,利剑直刺许飞眉心。
锵~~
一道红绿相交的光束直冲云霄,光束的起点迅即耀起一个巨大的同色光圈,呈核爆炸
式一浪一浪往四周波及开来。
钟馗剑停在了半空中——许飞竟单手抓住了剑锋。
不吃惊是不可能的,钟旭完全没有料到他只凭单手就能接住这一剑,她本能地把剑往
回抽,然而,自己的武器却纹丝不动。
一股碧绿的液体从许飞的手掌里汩汩流到钟馗剑上,准确的说,是被剑气给吸过去的。
这个比绿得比翡翠还好看的东西,是真正的……旁观者的血。
钟旭看得几乎呆了,瞅准这个空挡,许飞突然把手一松,重重一掌击在钟旭心口上。
这一掌迫使钟旭往后飞出数米才极不雅观地来了个后背着陆。
整个人就这样平躺在地上,胸口闷得难受,心肝脾肺肾仿佛都挤到这一块地方了,眼
前金星乱冒,耳朵里嗡嗡作响,从喉咙涌来的一阵血腥味让钟旭以为自己又要大喷血了,
可是张一张嘴,却什么也没吐出来。
这一掌真TM狠!
抚着胸口干咳了几声,浑身泥水的钟旭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故作不屑:“你就这
点本事?!离了那些旁门左道的功夫,你根本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许飞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右手紧紧捏着左手上的伤口,可是没用,绿色的血液顽强地
钻出他的指缝,前赴后继地滴在地上,有了雨水的稀释,许飞脚下淡绿一片。
钟旭很快调匀自己的呼吸,呵呵,高估自己往往只会便宜敌人,她笃定许飞接不了第
二剑。
“本事不是靠嘴说的!”钟旭走到许飞面前,举剑指着他的心脏,完全是一个胜利者
的姿态。
许飞动也不动,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仰头看了看天空,平静地说:“你终究是我碰不
得的人。呵呵。”
“现在才知道厉害未免太晚了点!”钟旭把剑一收,致命的第二剑如箭在弦。
许飞把脸侧向一边,似乎放弃了反抗。
“不要啊!求求你放过他!许飞!许飞你怎么样了?”
半空中突然传来惊恐焦躁的哭喊,立刻惊动了结界内的两个人。
天台外的半空中漂浮着一个粉红色的影子——那个已经消失多日的粉衣小女孩,她不
得章法地尝试了许多次想冲进来,可是,每次都被一股无形却灼热难耐的力量给弹开。实
在是太自不量力了,钟旭设下的结界岂是她这种小幽灵能随便接近的?!
“你来干什么?赶紧回去!!!”许飞一反方才的镇定自若,两步跨到结界的边缘,
对着外面的小女孩吼道。
“我不放心你……我……”小女孩嚅嗫着,显然是被许飞的阵势吓住了。
“混蛋!你要让我前功尽弃吗?”那个温雅过人的医生静如止水的旁观者都不见了,
此刻的许飞就像头狮子,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这小鬼怎么突然冒了出来?!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
听过那两人简短的对话,钟旭暂时放下了举剑的右手。
小女孩瑟瑟地发着抖,嘴唇动了动,却没能说出一字半语,怔怔地看了许飞半天,然
后绝望地垂下眼帘,身子一侧,飘到了钟旭这边。
“我才是罪人,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小女孩幽幽地开了口,听上去却更像是在自言
自语。
“旧楼里的人,因我而死。”
小女孩的语速很慢,说话的同时,她的身体四肢渐渐拉长了,稚气的面孔也开始了奇
特的变化。
“他不是个坏人,只是……不想让我消失罢了。”
这句话说完,小女孩已经化成了一个成年女子。
不是吧?这女孩跟那个女鬼竟是同一个人?!这女鬼不是早就被收了吗?按理说她早
该被钟老太打进鬼狱了,钟旭越来越糊涂,难道钟老太一时疏忽让她给溜了?!
“你疯了吗?变成这个样子会害死你的!赶紧回到你该去的地方!走啊!”许飞跳起
来一连数拳砸在结界之上。
“从你手里逃出来后,我已是苟延残喘,你刚才看到的是我儿时的模样,那是许飞用
尽全力为我恢复的灵力,以这样的方式存在方能保我一时平安。但是,消失仍然是迟早的
事,所以他才出此下策,入你梦里试图窃走你的魂魄而让我有机会附在你身上。这的确是
天大的冒犯,对不起。”许飞的表现并没能打断女鬼,半空中她的身体越来越透明,她却
毫不在意地继续着:“我也有私心,我想留下来,想像一个普通人一样每天睁开眼睛就能
看见喜欢的人。虽然只是一缕魂魄,在你眼里我甚至是一只该千刀万剐的恶鬼,可是……
”
说到这儿,女鬼笑了:“可是,我也想要幸福呀。”
“晶……”许飞的拳头颓然地松开了。
“大错已成,欠下的人命,我来还。”女鬼认真地看着钟旭,慎重无比。
女鬼的话让许飞如遭雷击,怒吼:“你怎么不说你是怎么死的?你怎么不说那些畜生
做了些什么?你来还命?你凭什么要还命给他们?他们该死!”
嘘!
女鬼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别忘了我们事前的约定,过去的事,绝对不要再提了。”
言毕,她如释重负:“如果完全不记得你,有了生命又如何?!我不去投什么胎了,许飞
,你已经为我做了太多,够了。是非恩怨,就在今天画上终止符吧。”
这事态发展地太不合常理了!明明一对狼狈为奸的恶魔厉鬼,现在反倒是越看越像一
双苦命鸳鸯。这两个不会是在演戏博取自己的同情,妄图找翻身的机会吧?眼前所见让钟
旭欲信还疑,鬼话连篇的事并不鲜见。
透过女鬼的身体,已经透明到快要和身后的天空融为一体了。
她快要消失了!
鬼物以何种面貌出现,跟他们灵力大小有直接关系,力量大的,变大人小孩男人女人
都没问题,力量小的却只能维持一种幼年的形态,现在这女鬼冲破极限回到成年人的模样
无疑是自取灭亡。
她好象是来真的,一个自觉赎罪的鬼,反教钟旭犹豫了。
当~~
城南那口古钟传来沉闷的声响,这老古董虽然饱经风雨,报时却准得分秒不差,12下
敲过,午夜将至。
许飞脸色大变,冲上前一把拧住钟旭的手腕,恨恨喝道:“你当真以为自己是完美无
缺拯救人类的女英雄?!可惜是非不明,黑白不分。你若还有点智慧的话,马上给我打开
这个结界!”
“我若不开呢?!”钟旭硬邦邦地回应,她讨厌被人咄咄相逼。
“你会后悔的。”许飞放缓了语气,也松开了手。
手上的钟馗剑光芒不减,再出一剑,许飞必亡,可是,自听过那女鬼的自白后,钟旭
已然下不去手了。对自己一贯秉行“除之而后快”的鬼物,她居然心软了?!
“收!”钟旭手一扬,片刻之后,一张符纸从天而降,听话地落到她掌中。
许飞嗖一下飞到女鬼身边,将其紧紧拥在怀中,回头看了钟旭一眼:“你欠她的!”
说罢,笔直地往下坠去。
“喂!”
钟旭大喊一声,冲到天台边伸头一看,许飞他们已踪迹杳然,顺着他们消失的方向,
所能见的,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骨碌碌,一个东西滚到钟旭的脚边,低头一看,一个红色皮球。
女鬼留下的东西吗?
钟旭把它捡起来,端详了好一会儿,也不知触动了哪根神经,她打开背包,把这东西
装了进去。
翌日清晨,阳光灿烂。
哈秋~~哈秋~~~
连打了两个喷嚏的钟旭懒洋洋地从被窝里爬了出来。
“赶紧出来吃饭!”钟老太把房门敲得震天响。
“知道了知道了!!”钟旭扯开嗓门应道。
这老太太真是的,昨晚她回到家中已是后半夜了,她老人家还不顾她死活地盘问了她
大半宿,这早上也不让她多睡会儿!
脚刚一落地,钟旭的手机响了。
“喂?!”
“早啊!”
“咦?!”
“出院了吗?明天我就回来了。”
“已经回家了。你明天回来?不是说要去一个月吗?”
“事情很顺利,所以回程提前了。啊,电话快没电了,回去再CALL你!BYE!”
“BYE!”
司徒月波要回来了!
钟旭的心情格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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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卡没钱了,mm没有了~~
我就是传说中的灌水之王--灌穿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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