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host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SpadeAce (寒山寺钟声), 信区: Ghost
标  题: 彼岸灯火1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ue Aug  6 20:34:37 2002) , 转信



  我已经学乖了——傍晚放学,夕阳反照的时候,对那些逆着光迎面走来问路的家伙,
一定要装作看不见,只要搭理了一个其他的就都会围上来,没完没了。 
  过了眼前的石桥,沿着河岸再走一段就到家了,可是偏偏又碰上这样的家伙——看不
清面目,只知道是个少女:穿着洁净的病号服,梳着两条长长的麻花辫,手里还提着那种
过了时的百褶灯笼。天还没有黑到要打灯笼的地步吧!果然没错,这是个绝对搭理不得家
伙——它光张嘴不出声。 
  我拥有看得见这些家伙的眼睛,却没有听得见它们声音的耳朵。 
  “那边!”身边的堂弟指了指,提灯笼的少女感激的点点头,朝和我们相反的方向走
去。 
  “冰鳍!”我责备的喊着小我一个月的堂弟的乳名,“虽然你又‘看得见’又‘听得
见’,可它是什么你不会到今天还认不清吧?” 
  “它问林家潮在哪里,火翼。”冰鳍皱起了眉头,“林家潮……不是姑丈的名字吗…
…” 
  “哪有那么巧,姑丈又不住在我们这边!”我不以为然,“最要紧的是别和这些家伙
扯上关系!” 
  “就怕有个什么……所以我指了相反的路。希望它别找回来才好……”冰鳍沉吟起来
。 
  我回头看去,路上果然已经空荡荡的了。就像根本没有存在过一样——夜行少女手中
摇曳着的那盏过时的百褶灯笼,还有被昏黄的火光映出的,描绘在灯笼上的浓紫色龙胆花
…… 
  一回到家就发现祖母和婶婶忙里忙外的,原来姑姑一家来了。 
  “未免太巧了吧……”在结伴穿过檐廊去自己厢房的路上,冰鳍大大的皱起了眉头,
我也有些担心了,勉强笑着:“说是姑姑和姑丈闹了别扭,一气之下才回娘家的。” 
  “能让倔强的姑姑回她最讨厌的地方,这个别扭可真不小啊!” 
  冰鳍说得没错,因为很早以前过世的祖父曾强烈反对姑姑的婚事,任性的姑姑便发誓
再也不回这座我家世代居住的祖宅。后来除了祖父的葬礼,姑姑果然没有再来过。难道这
一次…… 
  询问姑丈去向的提灯少女的背影闪过我眼前。这时,妈妈的声音从我们身旁的房间里
传了出来。 
  “我们从小玩到大的,炽华,不是我说你,你也得改改改性子了!要么不回来,一回
来居然是因为夫妻吵架的事!”妈妈在和姑姑说话。我拉着冰鳍躲到雕窗底下,开始偷听
。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炽华!”温柔的妈妈关键时总是非常强硬。 
  “阿潮他……藏了别的女人给的信物!”平时风风火火的姑姑,今天说话却有气无力
的,“我一生气就一把火烧掉,扔到垃圾箱去了!可是阿潮他跟我急,我赌气说她好你跟
她过算啦,阿潮他……他居然说,跟她过也比跟你过强……” 
  “我说林家潮虽然也有错,可你更你不对!得你先道歉,炽华!” 
  “阿薰!”姑姑大喊妈妈的名字,“事情没那么简单!阿薰你听说过……‘七搭七”
吗?“ 
  我和冰鳍吃惊的交换了一个眼色,姑姑突然提起的典故非常凶险——“七搭七”是说
在某个地方,如果头一个人的“七七”之内有第二个人死去的话,那么就有第三个人在“
七七”之内非死不可。 
  “这种老人家的说法,跟你夫妻吵架有什么关系?”妈妈责备姑姑。 
  “我说出来,你别骂我……”姑姑犹豫着,“阿潮他……可能就是‘七搭七”的第三
个人!“”胡说什么!多不吉利!“ 
  “是真的!就在阿潮说要和那个女人过的晚上,我就觉得小区里来了什么,有人说看
见了鬼火!闹腾了一夜,结果旁边楼上的老人家去世了,我还没当回事,谁知道第二天一
早又有人过世了,这回就在我们楼上,而且死掉的先生,只有五十几岁啊!” 
  “可能是巧合啊!老人家本来年纪就大了,隔壁的先生可能有你不知道的病也说不定
!” 
  “不是的阿薰!第三天夜里闹得更厉害,我知道就在家门口……不知为什么那个东西
没进来,天亮一开门我就看见养在阳台上的小鸟死在那里!被烧死的!别提多难看了!我
也不知道那东西是冲着谁的,突然就想起阿潮告诉我,送他信物的女人——已经死了!就
是她做的‘七搭七’,她想带阿潮走!没有第三个人死……是不会结束的!” 
  “哪里会有这种事啊!退一万步讲,就算有,小鸟也代你们挡了灾啊!” 
  我听见冰鳍冷笑了一声,的确,要真像妈妈说得那么简单就好了。 
  姑姑几乎要哭了:“可是阿薰……第四天,第四天又有人死了!这回是楼下的大婶!
而且对门的年轻媳妇也传说病危了,越来越近了,就是沿着从垃圾箱到我家的路线!那个
女人,越来越近了!她和阿潮居然相爱到这种程度……阿潮这个风流鬼!” 
  什么嘛,任性的姑姑这个时候还要责怪姑丈!我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却差一点撞到一
个人身上。 
  一瞬间……我看见了苍白的火焰——如同明净镜面的反光。 
  等到我的眼睛再次看清面前的景物——“吓死我了,原来是姑丈啊!”我拍着心口,
拼命压低声音。冰鳍也站了起来,向突然出现的姑丈欠了欠身。姑丈看了看妈妈房间紧闭
的大门之后,就随我们一起沿着檐廊向后房走去。他的女儿爱梨正趴在他肩膀上睡着。可
能因为失去心爱小鸟的关系吧,这个六岁的小姑娘刚刚哭过,小脸揉得红红的。 
  “姑丈几时来的?”冰鳍很难得的主动开口。 
  “跟你姑姑一起来的。”姑丈有些心不在焉,随口回答。 
  “是吗,吵了架的夫妻结伴回娘家啊!”冰鳍讽刺的话里有意味深长的暗示,姑丈立
刻变了脸色。 
  冰鳍用眼角看着姑丈:“画家是不是总会风流一点呢,被姑姑烧掉的那个信物……如
果是穿病号服的女孩子送的,那就应该……是灯笼吧……” 
  “就是那个画着紫色龙胆花的百褶灯笼吗?果然是她啊!”我恍然大悟。 
  姑丈的脚步忽然停止了,仿佛支持不住一般,他慢慢的跌坐在廊檐边的美人靠上,冷
汗顺着苍白的额头流了下来,他的声音颤抖着:“连什么样的女孩都知道……连灯笼和图
案都知道!连炽华都不一定了解这个!所以我不喜欢这个家……我怕到不敢来!真像你们
爷爷,在你们面前根本什么都瞒不住!” 
  “姑丈,你最好坦白吧。”冰鳍非常冷静,“可能你自己看不见——你被白火包围住
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不过那始终不是什么正常的东西啊。” 
  “什么火……”姑丈环顾四周,似乎看不见冰鳍说的东西,他苦笑起来,“怎么会弄
到这种地步,提灯笼的女孩……芊芊,是我邻居啊……” 
  原来姑丈少年时隔壁住着一户扎灯笼的人家,那家有个生病的女儿,叫做芊芊。芊芊
的病好像很麻烦,医生说她也许等不到长成大人了。因为还有其他兄弟姐妹的缘故,那家
人不可能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她身上,所以芊芊总是很悲伤,时常害怕的想,是不是她一
死,别人就把她给忘记了。 
  那时候姑丈常去这户人家帮忙画灯笼,画灯笼是假,姑丈其实是想见芊芊,因为寂寞
的她看起来,是那么的美丽。姑丈想方设法逗芊芊开心,有一次把准备卖的百褶灯笼偷偷
拿到她床边,那时正值深秋,姑丈便将庭院一角静静开放的龙胆花描绘在灯笼上,送给这
位悲伤的少女。 
  这是芊芊最珍视的礼物。所以她即使在前往医院接受手术时也带着这盏灯笼。 
  “一天傍晚夕阳反照的时刻,我一个人在院子里,忽然看见芊芊穿着病号服,提着灯
笼走了过来。”姑丈的双手握紧了,“她要我留着这个灯笼,要我永远不要忘记她,说完
就走了……后来我才知道,那一天芊芊手术失败……没下手术台就已经……可是她真的来
过!这个灯笼可以证明啊!” 
  “就这些?”我总觉得姑丈的自白里少了重要的东西。 
  “怎可能!”冰鳍冷冷的说,“那种东西不会主动缠上人的,除非你还想着她或答应
过她什么?” 
  我完全同意冰鳍的说法:“真不可靠!难怪爷爷不要你做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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