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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SpadeAce (寒山寺钟声), 信区: Ghost
标 题: 鬼 妻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un Aug 25 18:07:47 2002) , 转信
永叔过了今年就整七十了，可是身子骨却越来越不行。他就像一截枯树枝随时都有折断的
危险。
永叔是个苦命人，八岁的时候死了爹娘，就和大人一样犁田种地，长大了还是种着一
亩三分地，一辈子没享过什么福。晚年的永叔无儿无女，没有人料理他的生活起居，也没
有经济来源，朴实的乡亲们就你一点我一点的接济着他；永叔是个好人，乡亲们都这么说
。农忙时，哪家哪户缺个帮手，只要招呼一声，永叔就是撂下自己的庄稼不管也肯定出现
在你的地头。有个灾荒之年，永叔把自己养了半年的一头猪给杀了，分给村里人吃。因此
，村里人对永叔怀有一种特殊的感情，或许是可怜他的身世，或许是感激他的为人，或许
……反正，只要赶上吃饭的时候，大伙就总惦惦不忘：“永叔吃饭了吗……”
我家和永叔是领居，每当开饭，老父亲总不忘让我去请永叔。永叔是要面子的人，不
请是不会来的，去请他，也不妞妞捏捏，一请便到。
永叔颤颤晃晃的坐到饭桌前。我把饭盛给他的时候，偷偷打量着这个风烛老人。老人
比以前更瘦了，全身的骨架轮廓都能清晰的看得出来，他的双手不停的颤抖着，那是肌肉
长期劳累的抽搐。与他的身体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的脸却红润光泽，一点不像迟暮之人。
这真让人称奇！
我打趣道：“永叔，你脸色这么好，一定花了很多心思保养吧！”永叔一时愣在那儿
，不知说什么好，就傻傻地干笑了两声。看着永叔的窘态，我有点忍俊不禁。老父亲却呵
斥我：“吃你的饭去！”我一时莫名其妙，但由于惧怕父亲的威严，便只好低下头来。
父亲问永叔：“身子骨还行吧？”永叔笑了一下，满脸的皱纹舒展开来像红枫叶的纹
络，说道：“我看是熬不过今年了。”大家都沉默了，一想到这么个吃了一辈子苦，行了
一辈子善，却没享过一天福的老头就要离我们而去了，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
永叔走后，父亲叹着气：“看来他真的熬不过今年了！”
望着永叔远去的背影，我不解道：“看他脸色不差，怎么会熬不过今年呢？”父亲立
刻白了我一眼。父亲平时是很威严，可是也不至于斤斤计较！可是只要我说到永叔，他就
……哎！永叔。
永叔对我（可能不仅是我）来说是一个迷，他这人很奇怪。在我的记忆当中，他就是
单身。永叔沉默寡言，可是村里人一见到他也全都沉默寡言了，他们好象并不需要语言这
种东西，就能很好的交流。这一直让我很费解；永叔还有一个特别奇怪的习惯，就是每天
早上四点种起床，去村东坟地旁坐着，一直到太阳升起才回来，雷打不动。我曾经去过那
块坟地，永叔常坐的那个坟岗前立着的墓碑上书：先妻淑兰之墓。先妻？难道是永叔的媳
妇吗？可是从来也没人提起过呀！我去问父亲，不想又被他狠斥了一顿，并严禁我再去坟
场。永叔这个迷却在我脑海中越来越疑重了。
这年的冬天很冷，风雪肆虐，大地飞沙走石，好象要把一切生物扼杀，我从来没见过
如此恶劣的天气。永叔已经好几天没出门了，父亲掐着手指望着阴沉的天道：“永叔快不
行了！”我迷惑的望着父亲，丝毫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暗暗感觉永叔和父亲之间一定藏着一个很大的秘密！
傍晚的时候，父亲让我母亲做了好多平时桌面上看不到的好菜，然后让我拎着饭菜陪
他去看永叔。
永叔病怏怏的躺在床上，混身颤抖着，一副大限将至的样子，让人怜从心起。永叔见
父亲过来了，一边挣扎着起来一边说道：“我是真的不行了……”父亲忙扶起他说：“年
纪大了，遇上个阴天下雨下雪的都这个样，你的阳寿还长着呢。”永叔苦笑道：“老哥呀
，别人不清楚，你我可是明白人呀，明天就是腊月二十了，整三十年了，我是和淑兰约好
了的，”永叔顿了顿继续说道，“其实我去一点都不难过，我是高兴！淑兰捎信过来说，
孩子们都大了，那边啥都准备好了，就盼我早点过去呢！”父亲眼眶湿润了，他抱住永叔
，哽咽着：“老哥，我对不住你啊！”
这一幕多少让我感到意外，竟茫茫然不知所措。永叔说：“你没有错，是我的错呀！
当年要不是我……”永叔好象触到了伤心事，不禁老泪纵横。永叔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
绪，说道，“不说这个事了。这些年靠着你和乡亲们我才活到今天，今生我是没法报恩了
。所以麻烦你明天把大伙都叫过来，算是告个别吧。”父亲含泪点了点头。
当时我对这场对话完全是糊里糊涂的：淑兰难道没有死？父亲跟永叔又有着什么样的
关系呢？一切都那么神秘，让人费解。
莅日黄昏三三两两的村民走进了永叔的土坯房围在了永叔的床前。永叔望着大家，缓
缓的说道：“今天让大伙来，主要有三件事，第一，我要感谢你们这么多年像亲人一样待
我，我很感动，大恩大德只有来生再报了；第二，就是跟大伙告个别……”人群里开始传
来低低的抽泣声，每个人都显得很悲痛。永叔看了看我父亲，继续说道：“第三，我是跟
老何（我父亲何成）商量好的，决定把埋藏在我心里几十年的秘密告诉大家，以了却我的
心愿……”大家一脸茫然，双眼直直的望着病榻上的永叔。
永叔表情复杂的回忆起了那一幕幕往事……
我八岁的时候，父母都去世了。八岁，我还是个毛孩子！早年丧亲的痛苦是常人难以
想象的。我常常晚上一个人跑到父母的坟头抹眼泪，一哭就是一夜！当时的我感到非常的
无助，人家八岁的孩子还躺在父母怀里撒娇呢，而我却要独自去面对一个陌生的世界，去
生存！
老何比我大一岁，我们小时侯是很要好的伙伴，感情就像亲兄弟一样！我们常常一起
去摸鱼捉虾。有一年发大水，那个水呀把平时四五米宽的小河倏地就拉宽了三四倍。我去
起网的时候，忽然脚下一滑，连人带网滚落到了急流的河水中。我当时整个人都懵了，心
想这次完了！正在这时，我隐隐约约感觉到老何跳下了水，结果正是他把我捞上来的。我
当时挺纳闷，水那么急又那么深，老何和我都不会水，他是怎么把我弄上来的呢？直到后
来，我才知道，老何不是一般人哪！
说到这里，永叔哈哈的笑了起来，我和乡亲们却用异样的目光注视着父亲。父亲把我
从小带大，在我眼里他是再一般不过的人呀！
永叔继续说道，那年我八岁，正是我的多灾之年。要不是老何，我们家三口可能一个
不剩了。我特别感激老何，老何待我真的就像亲兄弟一样。有一次我在坟头哭到半夜，忽
然坟场阴风乍起，我害怕极了，连哭的声音都发抖了。这时我听见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我
更害怕了，我怕是鬼。听大人说，鬼要是喊你的名字，你可千万不能答应，一答应，你就
跟他走了！我当时吓得连裤子都湿了，蜷缩在地上颤抖着哭泣。当那声音越来越近时，我
终于看清了是老何，老何也好象看见了我，他过来一把就抱住了我，我放开嗓门哭了起来
，我说我怕，他说他也怕，接着他也哭了起来。我们俩不知哭了多久，竟迷迷糊糊地睡着
了。等我俩醒来时天已大亮了，当意识到我们在坟场过了一夜，两个人都后怕不已。老何
当时也才九岁，后来我问他怎么敢一个人到坟场的，他说，因为你是我兄弟，我就顾不了
许多了。以后每次想起这件事我都感动得掉眼泪。
永叔停了停说，想不到吧，我这样怕鬼的人竟然娶了个“鬼妻”！
大家心里一机灵，全都愣住了，好象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只有父亲一人端坐如初。
永叔平静地说，淑兰不是人，她是鬼呀！
看着大家不可思议的目光，永叔说，这就是我要跟你们说的秘密，可能大家以前也听
过片言碎语，我今天把这个故事完完整整的说出来……
那年我刚二十岁，农闲的时候就去镇上拉三轮车，挣点钱补贴补贴家用。一天，没啥
活拉，几个工友就坐在一块闲聊。可能是上天注定的事吧，不知怎么的就聊到了鬼！一个
工友说，前阵子晚上拉车回家经过一个坟场，忽然坟场传来婉转悦耳的歌声，歌声真好听
呀！我不知不觉就停下了脚步，往坟场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白衣女子依在坟头。当时只感
觉脑子一片空白，脚不由自主的朝白衣女子走了过去，正要靠近她的时候，忽然不知哪里
窜出来一只野猫，冲着我狂吼乱叫，我一下子清醒过来，再看我的前方，哪有什么白衣女
子，只有一座矮矮的孤坟呀！当时我吓得一身冷汗，赶忙拉着车子头也不回的往家赶。
那个工友讲完，我们不禁都吸了口冷气，大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正当我们呆呆坐在那时，一个老头从旁边坐了过来，他冲我们笑了笑说，撞鬼并不是
什么可怕的事情，有的鬼要比人好得多了！我们于是围着他，让他继续讲。老头对那个工
友说，你遇到的那个鬼叫叫死鬼，也就是冤死鬼！叫死鬼死后为了发泄自己生前所受的冤
屈，往往用悦耳的歌声来勾引人，并达到报复人的目的。所以说，罪魁祸首还是人呀！没
有人哪有冤屈而死的鬼呢？遇到这种鬼也不用害怕，你只要及时找点东西把耳朵给堵起来
，这样他就奈何不了你了。至于救你一命的野猫，乃护家三仙之一。狐狸或者是猫，黄鼠
狼，蛇，俗称护家三仙，是保家护院的，一般的鬼都怕他们……
我正在专心地听他讲，他忽然转过身来，盯着我看了足足有几分钟，看得我心直慌。
老头直到发觉了我的窘态才把身子转向大家继续说道，鬼是不难降伏的，他只能吓人，如
果他吓不了你，你就很容易把他制服！人身上有的是生气，鬼身上则只有死气，再坚硬的
严冰遇到太阳总是要化的！死气终究斗不过活气，所以说要是动起真格来，鬼不是人的对
手！比方说，你要是与鬼狭路相逢，你只要往鬼身上吐几口口水，鬼就会吓得无影无踪了
。但是有一点千万记住：就是千万不可把口水吐在鬼的嘴里，那样鬼沾了人气，就有转化
为人的可能，到时候就不知道是福是祸了。
老头哈哈的笑了起来，大家都有点将信将疑，毕竟谁也没经历过这种事。老头要走的
时候，忽然又转身盯着我看，意味深长地重复道，小伙子，鬼要比人好得多呀！直觉告诉
我老头要暗示我什么东西，可是我又猜不出来他究竟要暗示什么东西。
三天后，腊月二十，是我终生难忘的日子。那天我撞“鬼”了。
那天我拉了一天的活，很晚才往家赶。当车经过村东的坟场，我的脑海里充斥着那个
工友的撞鬼经历，恐惧迅速涌上了我的心头，我当时直起鸡皮疙瘩，汗毛都根根竖起。于
是我就飞快地蹬着车子，想要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就在这时，坟场忽然传来断断续续的打骂声和哭喊声，那种声音很凄厉，让人毛骨悚
然！我非常害怕，我想快走，可是车子却怎么也蹬不动。我想弃车而走，可是脚却也不听
使唤，一步也迈不开！
难道真的是遇上鬼了？我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急得连眼泪都快流下来了。这时，我想
起了老头那天说的话，赶忙找了张废纸把耳朵眼给堵上了，又鼓了一腮帮子的口水，这才
让我稍稍有点镇静。
坟场的哭声越来越凄厉，听起来是女子发出的声音，好象是在遭受某种非人的� 待。
不会是人吧？我心里琢磨，我突然有了想去看个究竟的念头。过了一会，坟场里的“鬼”
好象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我的胆子忽然变大了，好奇心驱使我往坟场走去。
后来想想当时自己的行为，还是很难以理解的：当初怎么就走了过去呢？可能是冥冥
之中，一种说不清的力量的牵引吧，或者说是我和淑兰的缘分！
当我走近哭喊声的时候，眼前发生的一幕差点把我吓死过去：一个膀大腰圆，浑身滴
血，却没有脑袋的“东西”正在用一根带刺的皮鞭狠狠地抽打着一个衣衫凌乱的白衣女子
！！我本能地大叫了一声，摔倒在地上，口水也被撒了出来。
那个无头鬼发现了我，扬起皮鞭就过来抽我。我躲闪不及，被皮鞭打着了胳膊，胳膊
立即乌血横流！我站不起来，只好拼命地往外爬，这样我的后背又被挨了几鞭子。
正在我觉得必死无疑，慢慢放弃求生的时候，忽然白衣女子一把抱住了无头鬼的腰，
我急中生智，吸了满满一口口水向无头鬼喷去。无头鬼立即像杀猪了一样，嗷嗷乱叫地跑
开了。
一口气终于松了开来。
我忍着疼痛想要扶起那个女子，可是白衣女子忽然把我推开，露出一张青光脸，煞是
吓人！她说，我是鬼，你不怕吗？我打着寒噤说，我怕，我怕得要死！可是你刚才也算救
过我一命，我只是想把你扶起来，算是我的一点报答呀！
女鬼长叹一声道，遇上你这么一个有仁有义的人，也算我俩的缘分。刚才其实是你救
我一场，说报恩也应该由我来报！女鬼问我娶媳妇了没有，我说没有。这时，女鬼就把我
拉到她的面前，我吓得半死，以为她要对我做什么。女鬼一口就咬住我的嘴，拼了命的吸
我的口水。我完全失去了反抗意识，只是任凭她摆弄。
女鬼吸了我的口水后就把我丢在了一边，独自在那静坐。我却脸涨得通红，她虽然是
鬼，可是毕竟还是女儿身呀，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跟女孩子这么亲密接触过。
一会女鬼好像恢复了元气，走到我跟前说，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你到哪，我就到哪
！我吓了一跳，不知所措。女鬼看到我惊恐的表情，向我解释道，吸了你的口水，我已经
是一个人了，你不用害怕！
我怎么能不害怕呢？她说是人就是人拉！我顾不上这些了，撒腿就往车子边跑。我刚
踏上车，却发现女鬼就坐在我的车上。我求她走，让她该上哪上哪。她说，是你让我变成
人的，我会跟你一辈子的！我说，我是个孤儿，从小就很穷，就算你是人，我也养不起你
呀！女鬼见我不肯要她，近乎哀求的说，从人到鬼，从鬼到人，我什么苦没吃过？以前做
人的时候，我的爹爹不把我当人，成天不是打就是骂，我服毒自杀想要做鬼；后来做鬼，
像我这种横死鬼还是要被厉鬼当靶子打，竟然连做鬼都那么辛苦！今天遇到了你，你虽然
一无所有，可是你有良心！只要你让我跟你在一起，什么苦我都吃得了！
当时听了她的话，感动还是有的，但更多的还是可怜她的身世。我心一软就让她跟我回了
家。
带一个女子回家，确切的说是一个不人不鬼的女子吧，又是在深更半夜，我当时的感
觉就像做贼一样，心里老是忐忐忑忑的。
我把我的床让给她睡，自己就准备去堂屋打地铺。她叫住我说，我来给你看看刚才的
伤吧！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刚才由于惊吓，也没细细瞧过她几眼，现在走近了，
借着昏暗的灯光，我才发现她非常漂亮！她个头不是很高，皮肤却很白皙，眼睛也很水灵
，很有大家闺秀的气质。我一时就忍不住盯着她看了起来，连自己身上的伤痛都忘了。直
到她又说了一遍要给我看伤，我才发觉自己的失态。我脸倏地红到了脖子根，低下头把那
只伤 觳采炝 过去。她看到我害羞的样子，扑哧一笑，就过来要脱我的� 服。我不知道她
想干什么，赶忙把身子向后挪。她说，你背上不是也有伤吗？让我看看吧。我一时呆在那
没有主意，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呀！她却很大方的走过来，替我慢慢脱下我那件露出棉絮的
烂棉袄。棉袄可能沾上了伤口，她每往下扯一下，我就疼得要命。脱完后，她有点心疼的
说，这么冷的天，你就穿一件破棉袄？我苦笑道，穷苦人家不都这个样吗？她不再说话，
让我闭上眼睛。我闭上眼睛后，感觉到她用嘴在我伤口处来回摩挲着，还不断往我背上吐
着口水，接着是那只伤胳膊。我被她弄得痒痒的，但是很舒服，疼痛也慢慢消失了，身子
里不禁涌起一股火辣的冲动。等她让我睁开眼的时候，我惊奇的发现，我的伤口竟然全好
了！她说，鬼伤是用人气能够治得好的，你现在相信我是人了吧！那个老头说，把口水吐
进鬼嘴里，能让鬼变成人，可是是不是真有那么回事呢？我说不上来，她虽然一再证明自
己是人，究竟是不是可能只有她心里才清楚吧！我默不做语，就要退到堂屋。她突然，在
我面前把衣服脱的一丝不挂。要说当时一点想法没有那是骗人的，只是这一幕来得太突然
了，我本能地转背过去，说道，我相信你是人还不行吗！你把衣服穿起来吧！她却很平静
的说道，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是你的人了，自从你把我从鬼变到人开始，我就决定这辈子
永远跟着你了！说着就过来紧紧的抱住我。第一次被女人这样抱着，我再也忍受不住，理
智的防线彻底崩溃，我一把把她按到床上……那一夜我们折腾了一晚上……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她正在补我那件破棉袄，两个眼圈红红的。我心里一热，就过
去紧紧搂住了她。我说，你一夜没睡吗？她说，想到你出门就穿这么件破棉袄，我怎么睡
得着呀！长这么大，除了何大哥，还没谁这样关心过我。我感动的语无伦次，你，你，对
我真是太好了……她笑了笑说，别老你呀你呀的，叫我淑兰吧！
那天我穿着淑兰给我补的棉袄出门，心里特别暖和，虽然它还是一件很破的棉袄。和
淑兰在一起的日子，我感觉每天都有使不完的劲，心中充满了幸福和希望！我不再担心，
每天踏进家门，就只有空空的四壁的寂寞；我不再担心，辛苦了一天回到家连口热饭都吃
不上！
我和淑兰平静地过了几个月日子，这天，我刚要出门，老何忽然堵在了我家门口。我
问他有什么事儿，他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也不管我就要往我家里闯。我一把拉住他，不
让他就去，要是被他看见淑兰可怎么办呀！老何问我，你身上不干净，是不是遇到什么邪
门的事了！我撒谎道，我这不好好的吗，哪有什么邪门的事让我遇到呀。老何说，你别瞒
我了，别看你红光满面的，那是虚气，会要你的命的！我吓了一跳，辩解道，哥，我知道
你啥事都为着我好，可是我确实没啥事瞒着你呀！老何当时很急，把我拉到他家院子里头
说，现在就咱哥俩，有啥事你就说给哥哥听吧！我可什么都看出来了呀。听他这么一说，
我心里倒是有点慌了，可是嘴上还是一个劲的说没啥事。老何急得快哭出来了，他说，你
我一块长大的，感情那可是亲兄弟呀！我今天跟你实话说吧，我跟常人不太一样，具体怎
么不一样，我也说不大出来。可是妖神鬼怪，我都能看得出来。你还记得你八岁掉下水的
事吗，如果不是有东西护着我，我怎么能把你救上来呀？他见我还是不信，就操起一把菜
刀塞到我手里，大声说，来，你用刀砍我，看能不能砍得死，如果砍死了，那我刚才就跟
你说得是废话！来呀，快点！我被吓呆了，我仍掉菜刀哭道，大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我求你了，你别这样。我什么话都跟你说。
我把淑兰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老何。老何听我说完，斩钉截铁地说，你不能跟她在
一起！我不解道，她已经是人了，不是鬼了！老何说，她是不是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
身上鬼气很重！我预感到事情不妙，我问，你想怎么办？老何说，她从哪里来还让她回哪
里去！说着抽身就往我家里冲，等我意识到要发生什么事的时候，老何已经走出去几步远
了。我急忙跑过去要拦住他，老何把我推开，径直闯进了我的卧房。淑兰见老何闯了进来
，立刻蜷缩到墙角，瑟瑟的发着抖。我当时很着急，扑通就跪在了老何面前，我乞求道，
从小你就一直让着我，你就再让我今天这一回吧！就算淑兰是鬼，可是她也没做过什么伤
天害理的事呀！老何说，你鬼迷心窍了，你不知道人鬼殊途呀！说着就要去抓淑兰……
正在这时忽然门外有人敲门，老何不得已收了手。只听来人问道，有人在吗？我连忙
出去把那人让了就来，我看着感觉有点面熟，细细一瞧，原来是那天说鬼的老头。老头见
到我笑了笑说，小伙子，我三天没喝水了，能给口水喝吗？我一愣就去打水了。老头喝了
口水对老何说道，年轻人，过来咱说说话。又对我说，进去看看你媳妇吧。我像抓住了救
命稻草，赶忙跑进屋搂住了浑身颤抖的淑兰。
我在里屋隐约地听到他们说着话。老何说，老人家，我们又不认识，你要跟我说什么
话呢？老头说，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呀！说着就要给老何下跪，老何不知所以连忙把
他扶了起来。老头说，你是紫徽星下凡，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地仙。给你下跪不是很正
常吗？老何也是一惊道，你？老头说，我今天来也没其他什么事，就是想让你放了屋子里
的那个人一马！老何摇着头说，不行！她是鬼，我可不能让我的兄弟有个三长两短！老头
叹了口气说，毕竟是年轻人，道行还不够深！其实她已经是个人了，只不过身上残留有鬼
气罢了。我年轻的时候也做过傻事，活活拆散了一对人鬼姻缘，现在我每天都在受着良心
的谴责呀！老头顿了顿继续说道，你口口声声说她是鬼，我就当她是鬼，鬼难道都是恶贯
满盈吗？每个人死后都要变成鬼，难道说生前积了一辈子德的人，死了他就是无恶不作的
厉鬼了吗？那人生前还求什么功德圆满，积什么善，行什么德？两腿一伸，不都是一样的
恶鬼吗？我们抓鬼，但不是抓善鬼，是驱邪魔呀！
老何听完老头的一番肺腑之言，一时也无话可说，长叹一声道，孽债呀！老头笑了笑
说，话我就说这么多，具体怎么做你瞧着办吧，说着就要出门。我赶忙走出来拉住他说，
老人家怎么称呼？家住哪里？改日一定登门拜谢。老头说，大家都叫我马四爷，拜谢就不
必了，等会给我送个行就行了。
我满脸疑问，就见马四爷早已没了踪影。我正准备返身回屋，忽然门外传来出殡的唢
呐声，不一会就来到了我家门口，我上前去拉住一个道士问，这谁死了呀？那人说，马四
爷，祭灵三天了，今天入土。原来马四爷早死了，那刚才？我顾不上细想连忙拉了淑兰对
着远去送殡的人群跪着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老何最终放过了淑兰，只是叮嘱我要小心，有什么事要尽快跟他说。由于淑兰的特殊
身份，我们没有举行婚礼，刚开始乡亲们还有些许议论，慢慢的也就习惯了。这以后我和
淑兰开始放心的过日子了。我们很相爱，我拼命的干活，想要让淑兰过得好点。可是每次
出门回家淑兰却总是心疼地对我说，我什么都不要，有你就行了。那时侯我真的是感到幸
福呀！
有一次，我们俩躺在床上闲聊。淑兰问我，我们俩也过了这么些年了，你对我有什么
不满意的地方吗？我搂着她说，我哪有什么不满意呢？我从小没爹没娘的，老天把你给了
我，不知是我上辈子积了什么德呀！淑兰听了有点撒娇地说，那你还怕我吗？我跟她开玩
笑说，我怕呀，我怕你不给我生个孩子。淑兰却沉默了。
我跟淑兰虽然生活了这么几年，她却一直没有生育，看着别人的小孩活蹦乱跳的，我
心里也痒痒的。可是说句老实话，我从来没有硬要淑兰给我生孩子，因为有她就足够了！
那晚我纯粹是跟她开玩笑，可是这个玩笑却让淑兰永远地离开了我！
淑兰很认真地说，你真的想要孩子吗？我不置可否。淑兰说，我会给你生个孩子的！
不久，淑兰真的怀孕了。当她把这个消息告诉我的时候，我搂着她亲了老半天。我大
声疾呼，我要做父亲了！淑兰却示意我冷静下来，对我说，我只求你一件事，就是千万别
把我怀孕的事告诉别人，特别是何大哥！我不解道，何大哥已经答应过我了，再也不找你
麻烦了！淑兰好象很着急地说，不管怎样，你就是别跟人说！我答应了，她才露出开心的
笑容。当时我心里一时高兴，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只以为她是出与女人家的羞涩。
淑兰怀孕那年，正是天下大旱，农田颗粒无收，不少人，由于没有吃都饿死了。我当
时心里很难受，淑兰正在坐月子，别说什么营养了，连饭都吃不上呀！我每天早出晚归希
望能找着点吃的，但往往是空手而归。看着躺在床上虚弱的淑兰，我的心就像刀割一样。
我横下心来，把来年的种子熬成粥给她吃。她不吃要给我吃，我安慰她道，你吃吧，咱还
有点粮食，圈里还有一头猪呢，不怕饿死。这样她才吃了几口，却又把碗塞给了我。我捧
着晚蹲到后院，眼泪像珠子一样流了下来……
一天我兴冲冲的跑回家，对淑兰说，乡亲们在一个枯树洞里抓到一条大蛇，那蛇真大
呀，够全村里的人吃几顿了。我这就去，弄一块回来给你补补身子！淑兰问，什么样的大
蛇呀？我说，那蛇有树干那么粗，十几米那么长！蛇头上好像还长着一对小棱角……淑兰
不等我说完，大声道，你们不能吃它，它是一条龙呀！吃了它会遭大罪的！我吃了一惊，
龙只是听大人们传说过，究竟有没有谁也说不上来。淑兰见我愣在那，催促我道，快去，
让乡亲们别吃它！
我信淑兰！我急忙往抓蛇的地方赶。等我到的时候，已经晚了，那条大蛇被大伙肢解
成了一断一断。我急忙阻止道，大伙不能吃它呀！这条蛇是龙呀，咱不能吃龙呀！乡亲们
先是一震，继而反驳道，你凭什么说它是龙？就算它是龙，现在咱们连饭都吃不上了，都
是烂命一条，就是吃了它马上就死了，还不就是一个死吗？说着就要分肉。我见劝不了大
家，一着急就跪在了乡亲们面前，我说，你们就相信我一次吧，我算是求大家了！大伙一
时都愣在那，没了主意。
正在这时，忽然我远远地看见淑兰腆着个肚子，艰难地赶着一头猪过来了。我连忙过
去搀她，只见她身上满是灰尘，明显的摔过好几次跤。我心疼地说，你来干什么！她也不
理我， 怎怎孽 的走到乡亲们跟前。淑兰使出浑身的力气，对乡亲们说道，大家就听我一
言吧，这确实是一条龙！大家不能吃它，你吃了它的肉虽然饱了一时，可却是世世辈辈遭
罪的事呀！我知道大家没有饭吃，活不下去了。我愿意把这头猪杀了，分给大家吃！淑兰
说完就要让我杀猪，自己就去树洞旁边用手吃力地刨坑，想要把蛇埋了。我抚摩着猪，这
头猪是我计划等淑兰生产的时候杀给她吃的呀！我闭着眼睛，狠了狠心，把尖刀刺了进去
……大伙好象是感动了，都自觉地去帮淑兰埋蛇。蛇刚埋完，忽然天际乌云滚滚，不一会
大雨倾盆而下，干旱了几个月的绿苗在雨水中尽情地吸着甘霖。乡亲们兴奋的大喊大叫，
后来都哭成了一团。我和淑兰紧紧搂在一块，放声大哭了起来。淑兰忽然腿一软，就昏了
过去……
那天老何正好有病在床，当我把猪肉送到他家，听我说完这件事后。老何就哭了，何
大哥不住地自责说，当初我是错怪她了，我错怪了她呀……
本来淑兰的身子就虚，经过这件事后，她的身子更不行了。淑兰常常发烧，一发烧，
她就拉着我的手，哭道，我要是走了，你就再娶一个吧。我也哭着说，淑兰，你不会有事
的，我们还有大好的日子在后头呢！淑兰说，我算过了，我就是走了，三十年后，我们还
有一次缘分。三十年后你可要记得来找我呀！我抱着淑兰痛哭不止。
这样，挨到腊月二十，淑兰已经虚弱的不行了，整个人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那
晚，她对我说，我看我要生了，你去把何大哥叫过来吧！我急忙把老何叫了过来，老何一
见淑兰这情景，大声地责怪我说，你怎么能让她生孩子呢？她原本是鬼，身上人气本来就
不多，要给你生个人，她得消耗多少人气呀！
听老何一说，我不知所措，我跪下道，都是我的错呀，我只求你救淑兰一命呀！
忽然淑兰吼着嗓子喊道，不要救我，救孩子吧！
不，救淑兰！
救孩子！
……
老何听着我们声嘶力竭的争吵，流着眼泪说道，本来我是有能力救一个的，可是淑兰
上次为了那条龙，为了我们全村人的性命动了胎气，我现在是一个也救不了呀！老何扶我
起来，抱住我痛苦道，我对不住你呀！大哥我对不住你呀！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我走到床前，抱住疏兰一个劲的哭。淑兰也哭，她说，这是
我俩的劫数呀！我对不起你，我走了，别忘了三十年后来看我！
我紧紧搂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恩恩地应着。
午夜，零点整。淑兰走了，我看着她轻轻地飘了出去，就像她当时轻轻地飘过来，我
发了疯的去追她。我追呀，追呀追，也不管脚下有没有路，我就是想把她追回来。
她在我俩相遇的那块坟地旁停住了，我过去要抓住她，但什么也抓不住。
她走了。
我把淑兰葬在了那块坟地。乡亲们看到一个陌生的女子莫名其妙地来到我身边，又莫
名其妙地走了，心里都 δ擅频模 免不了对我指指点点，我不怪� 家，换上是我我也会这
样的；可是如果我换了他们呢？
人哪！
后来，我就常常晚上去淑兰坟前，希望她能出来，哪怕就是说说话呀，唠唠家常呀，
哪怕她一句话都不说，就是跟我见上一面，我都满足了！
可是淑兰再也没有出现过。
听完永叔的故事，我们每个人都哽咽了。从刚开始的惊奇到害怕到感动到悲痛，永叔
的故事教给我们每个人好多好多事！
午夜，零点，永叔安静地走了。我们强忍着不哭，因为他就要跟分别了三十年的淑兰
重逢了，我们应该高兴！
我们仿佛看到了永叔和淑兰久别重逢的场面：永叔和淑兰热情相拥，旁边是他们的孩
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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