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host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tovy (蚊子遥遥), 信区: Ghost
标  题: 妓男4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3年04月03日09:16:42 星期四), 站内信件

10.
  
  姓名?年龄?性别?家庭住址?职业?……他们拿着纸和笔,凶神恶煞地着我。我
的脑袋空空的,傻看着他们,不知该说些什么好。那个“不许动”警察用力地拍着桌子
,骂我不老实。这下我更懵了,我想我怎么不老实了。
  
  他们烦了,就把我铐在窗台栏杆上,让我踮着脚站在那里仔细地想。我就踮着脚站
在那里仔细地想。站着站着手腕铐着的地方就开始疼,就有蚂蚁朝我的脚上爬,咬我,
它们顺着血管爬满我的全身,咬得我全身酸麻麻的。我麻得受不了了,我就大声喊。他
们说,你想好了吗?我说想好了。他们就把我从窗台上放下来。
  
  这回我学乖了,他们说性别,我就问什么是性别?然后我再回答。这样回答了几个
问题,合作的还不错。这时外面走过来一个警察,在“不许动”耳朵边说悄悄话。“不
许动”摸摸脑门大骂一声,他妈的,原来真是个傻子!那些警察都笑了,笑完了就骂,
骂完了哄地一声都散了,只留下一个小警察在我面前继续问。
  
  小警察态度还不错,说起话来也好懂的多。你有职业吗?就是说你干什么工作?
  
  我?我诚实地说,我是妓男。
  
  什么?妓男?那个小警察大声叫道。
  
  那些散开的警察又聚集过来。他们围成一个圈,让我讲怎么当的妓男?我就一五一
十地讲,他们就竖起耳朵听。后来他们兴趣更浓,反复说,细节,我们要听细节。我就
详细地讲细节。他们听得很高兴,张开大嘴不断地发出怪笑。
  
  我没有说我拿了那个女人的钱,我怕他们要我赔。好在他们很满意,小警察记满了
厚厚的一叠纸,累得把手一个劲地甩。
  
  他们再不为难我了,把我关在一个小房间里。里面只有一把长椅子,那里满鼻孔的
铁锈味让我很不舒服。我开始想菊花,我闭上眼睛躺在长椅子上认真地想,一会儿就睡
着了。
  
  但是第二天清晨,什么都变了。“不许动”满脸怒火,对着我拍桌子骂娘:你他妈
的杀谁不好啊,存心拆我的台呀!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呀!其余的人则是一脸阴沉,仿佛
对我恨之入骨。让我一头雾水,我怎么了?我说,我杀谁了?“不许动”恨恨地说,你
杀的谁?你掐死了前部长的夫人。
  
  原来那个女人死了?还是个部长的夫人呀。我偷偷问小警察,什么是前部长?
  
  小警察说,是某个部的以前的部长,后来因为经济问题下台了,现在做生意,很有
钱,势力大得很,你要倒霉了。
  
  接着他们不承认我是妓男了,他们说,这里又不是西方社会,哪有什么妓男。
  
  他们问我,为什么杀人?我说,她嫖妓不给钱,还骂我。他们火了,说,你要是再
提个“妓”字,就把你再铐在窗台上。于是我不说了。他们开始帮我想。他们说,死者
身上的首饰都在,那一定不是为了钱了。也谈不上仇杀情杀。你肯定是贪图前部长夫人
的美色,奸杀了她。
  
  我简直冤枉极了。我说,那个前部长夫人,她又老又丑,身上的肉松松垮垮的……

  
  但他们不理我。他们想的想,说的说,记的记,让我按手印,围着我忙成一团糟,
我觉得他们都疯了。
  
  然后来了个医生模样的人,问我姓名年龄,我都回答了。他又问,一加一等于几?
我说二。他问,你是傻子吗?我说,不,我不傻,我可聪明了。他问,你掐那个女人脖
子的时候,知不知道在干什么?我说,知道,我在掐她的脖子嘛。医生很满意,露出一
口白白的牙齿像野狗。大家也都高兴了。
  
  这时候“不许动”又在发火,他对着电话大叫,难倒要我派人24小时去保护她?我
哪知道她会跑到那个地方去呀?他妈的关我什么事啊?他挂掉电话又指着我骂,你他妈
的不干好事,你谁不好惹去惹他,他一个指头就把你捏死了。
  
  我只好不言语,我倒想见见那个前部长,他肯定长得跟水牛一样,要不然怎么能一
个指头就把我捏死了呢?
  
  在法庭上,我终于见到了他。他又白又胖,犹如一个大蛆虫,身上嫩得很,一戳一
个洞。他哭得像个融化的冰激凌,一见到我就拼命地喊,你个杀人的魔鬼,你还我的蓉
蓉啊,你还我的蓉蓉啊。喊得我身上都是鸡皮疙瘩。旁边一大群人手忙脚乱地嚷,部长
,部长,您要保重身体呀。前部长一听这话,便两手一伸,倒在人堆里装死去了。
  
  我懒得管他,我忙着在人群中四处寻觅,我想找到菊花。就在我站到那个弧形台子
前面的时候,我终于看见她在一个角落里,她也正看着我呢。她病了,很黄很瘦的样子
,让我的眼睛又酸又麻,模糊一片。我想,我不能哭,我一哭,菊花就会哭了。我就说
,菊花,我们都不哭。菊花好像听见了。她身体抖了抖,点了点头,她没哭。
  
  法庭上那些人讲了很久,我不知道他们讲的什么,我不管,我只是看着菊花,她也
看着我。看了很久,那些人讲完了,说该我讲话了。
  
  于是我清了清嗓子,我就说。菊花,你吃了苹果没有?很好的青苹果呀,我放在梳
妆台上。你一定要吃完了,那里面有个很香很香的毒药苹果。
  
  菊花一下子就哭出来了。她疯了一样一下子冲到我面前,几个警察连忙把她架住。
菊花歇斯底里地大声呼喊着,他是傻子呀!他是一个傻子呀!你们为什么要害他!你们
为什么不放过他!……
  
  法庭上哄地闹开了,那个法官气歪了嘴,好几个警察拼了老命又扯又拽,把菊花往
后面拖。菊花哭得很可怕,她死命地挣扎死命地嚷,我从来没想到她的力气会这么大。

  
  我也不顾一切地大声哭起来,我跳起来,大声叫她的名字,菊花,菊花……旁边两
个警察连忙把我牢牢按住,说,老实点,老实点,不要动!……
  
  后来他们还是把菊花带走了。只剩下我满脸泪水地坐在地上伤心地痛哭。
  
  “我要回家,菊花,我要回家……”
  
  11.
  
  你想吃点什么?那个老警察问。我说,我要吃青苹果。他又问,还有呢?我说,没
有了。他点点头,又说,要留下什么话要我带回去吗?我说,你告诉菊花,我将来要赚
很多很多钱。我会养活她的,她每天晚上就不用出去了。他说,好好,我一定帮你把话
带到。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你到了那边,帮我问候我母亲呀。我说,我不知道你母亲是
谁?长什么样?他说,我给你烧纸钱的时候,会把她的名字烧给你的。这样你就知道了
。我点头同意了。他接着说,你问问她,她说了把那套房子留给我的嘛,怎么就让老三
得去了,她说话得算数呀。我说,好好,我一定问她。
  
  晚上,他拿来了几个青苹果,说,好好吃吧,好好睡,那边再见呀。我说,好哇,
再见了。
  
  第二天,有很多拿枪的兵来了,就要我走。我的手上脚上都是铁链,行动很不方便
。到了大卡车那里,他们就帮着拽了我一把。他们把一个牌子挂在我脖子上。
  
  我看了一下,上面写着“强奸杀人犯”,还打了个大红叉。我说,你们不知道,那
个前部长夫人长得真是丑极了,身上的肉松松垮垮……但他们毫无反应,都是一副冷冰
冰的模样。
  
  车开了,沿途有好多人围观,还拿手指指点点。我想,他们是在看我了。我就抬起
头来,对他们说,我棒不棒?他们不理我,他们肯定是嫉妒了。想到这里我越发得意,
腰板挺得更直了。
  
  车开到了一个空旷的地方。一个领队的人过来,拿个黑布袋要把我的头蒙上。
  
  我说,你这样我就什么都看不见了。他说,这是规矩。他们只是执行命令罢了,你
不要看他们,免得你记恨他们。
  
  他把带着我走了一会儿,我闻见了青草传来的淡淡腥味,他说,就是这里了。
  
  他说,你得跪下。我问,这也是规矩?他说是。我就跪下。然后我问他,我能不能
背一首诗。他说,可以,但是时间不能太长。
  
  于是我就背起诗来了。
  
  “用了世界上最轻最轻的声音,轻轻地唤你的名字每夜每夜。
  
  写你的名字,画你的名字,而梦见的是你发光的名字:如日,如星,你的名字。
  
  如灯,如钻石,你的名字。
  
  如缤纷的火花,如闪电,你的名字。
  
  如原始森林的燃烧,你的名字。
  
  刻你的名字!
  
  刻你的名字在树上。
  
  刻你的名字在不凋的生命树上。
  
  当这植物长成参天古木时,呵呵,多好,多好。你的名字也大起来。
  
  大起来了,你的名字。
  
  亮起来了,你的名字。
  
  于是,轻轻轻轻轻轻轻地唤你的名字。
  
  菊——花——“
  
  我撕心裂腹地大喊了一声,仿佛五脏六腑都冲出了胸膛。那声音像利箭一样刺透天
际,接着被一声枪响淹没了。
  
  12.
  
  当我顺着空气飘起来的时候,瞥了一眼脚下长满青草的刑场。下面有一个蒙着眼睛
,打烂了脑袋的尸体,胸前还挂着“强奸杀人犯”的牌子,看起来委琐极了。
  
  我想菊花了,我浑浑噩噩地往前飘着。穿过树林和荒野,穿过铁路和人行天桥,穿
过那些摩天的大厦和繁忙的街道,到了那片破旧的楼房。
  
  我进了那间房的百叶窗,走过了我们的梳妆台、我们的衣柜和我们的洁白的床。
  
  菊花抱着她的小铁盒傻傻地坐在厅里,地上摆了个小火盆。
  
  她的头发撩得我痒痒的,有青苹果的味道,她的身体有淡淡的香。她的呼吸是热的
,她的腰柔软细长、胸前有两只白鸽子,像个很舒服的弹簧床。
  
  我随手在菊花的屁股上捏了一把,菊花没有反应。我冲着她的耳朵大声说,菊花,
我回来了。菊花依然无动于衷。
  
  她打开小铁盒,把盒子里的钱和存折一张一张地拿出来,一张张地丢到火盆里。
  
  我伸手去捞,发现火一点也不烫手,我就干脆坐到了火盆里。它们在我身上扭曲着
,冒出一股青烟,打成一个卷,化为灰烬。我站起来,准备摇她一下,却摇了一个空。

  
  我从她的身体里穿了过去,站到了她身后。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我真的是死了。
  
  菊花站起来,穿过我的身体,走到梳妆台前。她对着镜子,把衣服一件一件地搭在
椅子上,椅子一下子就看不见了。
  
  菊花的皮肤好亮好滑,屁股圆圆的。她就这样屁股圆圆的坐在椅子上,我就坐在镜
子那里,我继续喊她的名字,她听不见,我想哭,却没有泪水。她打开了许多小盒子,
小罐子,开始在脸上画画。她一边画,一边轻轻地唱。我听出来了,是那首《盛夏的果
实》。
  
  “……你曾说过,会永远爱我,也许承诺不过证明没把握,不用难过不用掩饰什么
,当结果是那么赤裸裸。”
  
  她画完了,打开抽屉,里面放着那瓶好似青苹果的绿毒香水。她拿出来往腋下,脖
颈,手腕,脚踝,镜子,床单,窗帘,往空中……所有够得到的地方都洒了一遍,它们
就都传染了那诱人的气味。我紧紧地抱着她,我想她一定能够感觉到。我说,菊花,我
好想你。她闭上眼睛,把香水瓶贴在脸颊上,止不住的眼泪像春季的雨水哗哗地落下来
,把地面染成模糊斑驳的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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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的日子想念你的笑
     林深处愿为你祈祷
          想忆陪你走过的岁月
               你我是否能再续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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