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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firesnow (嗡嗡·天地任逍遥), 信区: Ghost
标  题: 纹身(5)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3年04月23日11:08:05 星期三), 站内信件


 五青楼名妓
                 
  “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姓名。”扬州自隋唐以来,文化昌盛、市井繁
华。到得宋代,琴台舞榭,晓堤垂柳,更是享誉海内,不知吸引了多少达官显要、文人
骚客幕名而来。然则扬州景致虽美,但若无佳丽却也无甚趣味。因这上天颇有成人之美
的意思,才让那隋炀帝携后宫佳丽三千到扬州看琼花,后来炀帝在扬州被刺,隋朝即灭
,天下动乱,数千佳丽因而落户扬州,嫁夫孕子,是以这扬州美女得以冠绝天下。艺界
名媛、青楼名艳更是灿若星斗,其中也不乏那多才多艺的绝代佳人。
                 
  在扬州城里向西北方向行不多远,便到了天下闻名的“瘦西湖”。蜿蜒曲折的
湖道,串以长堤春柳,无一处不透着柔媚,无一处不透着灵秀。时而有一两只画舫穿梭
其间,则更是把这瘦西湖映衬得俏皮艳丽了。
                 
  云荟舫便是这湖上数一数二的画舫。我到云荟舫那年还是个只有十岁的黄毛小
丫头,而今却已是这扬州城里有名的花魁了。本地的也好,外地的也罢,只要一提到云
荟舫,任谁都会立时想到色艺双绝的芳华姑娘。唐人诗云:“天生丽质难自弃”,怕不
就是在说我吧!然而何人又能知道这句诗中包含有我多少的辛酸与苦楚呢?幸好还有翔
弟,我知道他是这世上最知我疼我人。
                 
  龙翔是云荟舫里的杂役小厮,比我小三岁。我和他是同一天跨进这只漂亮的画
舫的,老鸨子只花了区区五两银子。唉!这卖儿鬻女本是穷家常事,自古皆然,也不用
去提它了。我和龙翔都知道这个画舫可以让我们添饱肚子,然后去伺候那些从没有饿过
肚子的贵人。我和他无疑都要成为人家的砧上鱼肉、鼎中麋鹿,只不过我注定了要成为
色艺倾城的名妓,而他则注定了是受万人践踏的小厮。进门那天,我对他说:“翔弟弟
,今后咱俩个再也不会挨饿啦!”这孩子倒也懂事,安慰我道:“华姐姐,我是大丈夫
,将来我长大了,要赚银子给你买新衣服穿。”是啊!便是这一句我是大丈夫,就注定
了我们两个这一世的纠缠。

 做任何生意都是要花本钱的,老鸨子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是以为我遍请先生,教
习琴棋书画。然则她却哪里知道,这琴、这棋、这书、这画,无一不是教人移情转性,
心向高远之物。听,又是那曲高山流水,山泉飞溅、落处叮冬,高山幽谷,见之忘忧;
听,又是那首鸾凤求凰,一唱一和、尽述倾心,爱恋伊人,与子执手。“身无彩凤双飞
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这是怎样的缠绵啊!我能有么?每念及此,我便不由得一阵酸
楚。倚门卖笑,迎来送往,何时才是个尽头啊!有时我会想,倘若我未曾学操琴,未曾
读过书,也同其他姐妹一般,只知纵情声色,纸醉金迷那至少要比现在舒服得多。我越
是博学、越是善艺,便越是痛苦。我知道我是无法可施的,只能慢慢地等待,等到韶华
不再,容颜已衰,那时我或许能找到自己心中的乐土。
                 
  龙翔已经变得越来越油滑了。他知道了如何从客人身上弄钱,知道了如何保护
自己不被客人欺负。他懂得了一切赚银子的法子,包括偷和骗。我的心里在不住地滴血
,一滴一滴的直流到眼里,化做了无数的泪水。我知道他这样做都是为了我。我的翔弟
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流着鼻涕的小孩儿,再也不是那个宁死也不肯伺候那些欺负我的
老爷的小毛头了。他深深地懂得那样救不了我,除了能在他的身体上和我心里面留下几
道鲜红的伤痕之外,其它的什么也得不到。要救我,就得先懂得伺候这些老爷们,不为
别的。只为他们有白花花的银子和黄澄澄的金子。“华姐姐,我要努力弄银子,不管是
抢也好,骗也好,偷也好,只要能给我银子,我什么都干。有了银子,我就能给你赎身
了,到时候咱们离开这画舫、离开扬州、到一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去,到你和我说的那
些深山幽谷中去。让我永远都照顾你。”这是龙翔十七岁那年对我说的话,这一辈子我
都不会忘记。我记得那晚的月色很美,月光清清凉凉的撒了一湖。一个石子投过去,荡
起一圈一圈的银波。
                 
  我最爱瘦西湖的雨天,最妙的要算是小雨,那迷迷朦朦的烟絮,那雾中的惺忪
,俨然一幅美人春醉图。每到此时,我便会想起战国时的范蠡与西施,他们不是也曾泛
舟湖上么?我想那一定是在这样美的湖上,这样美的细雨天里。一个俊美少年,一个绝
色少女、一浆一舟;一个红颜知己,一个痴心爱人,一蓑一笠,人间至美,不过如此。
我和翔弟能有那样的时刻么?这孩子长得越来越俊美了,倘若他不是这画舫小厮,必定
会迷倒许多扬州城里的妙龄少女。他再也不是小孩子了,他的臂弯厚实了许多,依偎在
那里我能体会到一丝久违的宁静。静静地,静静地,让两颗心在那迷朦的湖中曼舞,然
后一切归于沉寂,仿佛天地间便只有我们两人一般。
                 
  赵公子来的那天,也是这样的雨天,他注定了要成为我命中的天魔星。老鸨子
的脸笑开了花儿,仿佛她看到的不是赵公子而是一堆白花花的银子。赵公子是太尉赵申
的儿子,他娘是当朝宰相的女儿,因此他家在这大宋朝廷里,可以说是呼风唤雨挚手遮
天。这赵公子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此次他父亲奉命巡视扬州,他便跟了来,一则为了
散散心情,二则也为了看看这动人的瘦西湖和这湖中画舫上的名艳。
                 
  那晚,酒宴已残,红烛已弱。赵公子醉眼迷离,满口酒气。老鸨子悄悄将房门
关上,轻轻退了出去。又将是一个难熬的夜晚,檀木床、鸳鸯枕、香箩帐,还有一个陌
生的男人。“来,芳华,陪公子爷,再喝一杯。”我轻轻的为他斟上一杯酒,赵公子一
脸邪气地将酒杯端到我面前,道:“来,咱俩个儿喝个交杯酒。”说着,将杯中酒饮去
一半儿,然后猛地一把抱住我将那半杯酒给我灌了下去,接着便是一阵哈哈大笑。“来
吧!美人,春宵一刻值千斤!哈!哈!”“公子,让妾身先为你唱个曲儿,以助酒兴。
”“还唱什么曲儿?公子我等不及了。来吧!”“公子,你还没听妾身唱过呢?难道你
嫌妾身唱得粗陋,不可一娱嘉宾么?公子你是嫌弃妾身么?”“好!好!你唱,你唱!
我的小美人儿。”
                 
  我知道我是在拖延、是在逃避。然而终会延无可延,避无可避。我慢步走到窗
前,雨还是那样的细碎,柔柔地垂打着这无边的夜。远处几盏灯火,忽明忽暗,仿佛夜
的眼。我知道那里也有一只画舫,里面也同样住着几十个风尘女子。或许她们也正在看
着我们吧!我转身坐下,略一沉吟,然后柔声道:“妾身献丑了。”
                 
  夜雨微醉,暖酒方凉,湖上银光无色。梦里人今在何方,心碎处银河飞泻。翠
湖红舫,瓦灶绳床,浮做半世清梦。人间岂能欢乐多,怕天上方才得愿。
                 
  赵公子像一头野兽,我则像他爪下的羔羊。麻木的身体,空洞的心灵,任你如
何癫狂,也激不起我胸中半点波澜。五年前的那一晚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一个满身油腻
的富商把我扑到在这张床上,我挣扎,我叫喊,但全都无济于事。尽管我知道该来的总
回来的,既以沦落风尘,哪里能保得住清白女儿身呢?然而真的到了那一刻,我是多么
的不情愿啊!翔弟,此刻你在想我吗?还是不要想吧,想多了心里会痛,会痛彻心肺,
直到无知无觉。“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倾国倾城又怎样?貌胜西施又
怎样?只能带给我无边的痛苦罢了。倘若……,倘若……,哎……!
                 
  “赵公子,赵公子,芳华姑娘可是我的心肝肉啊!你这么做不是要了我的老命
么?”老鸨子一脸谀媚地笑容。赵公子眼睛一立,大声道:“你别不识抬举。芳华姑娘
我是要定了,后天我就派轿子来抬人。”“赵公子,你就可怜可怜我这老婆子吧!我在
芳华身上可花了不少钱哪!她头上带的,身上穿的,嘴里吃的哪一样不是我的钱。当初
买她的时候,我花了整整五百两银子哪!五百两银子啊!”老鸨子纠起满脸的皱纹,语
气里带着哭腔,仿佛戏台上的小丑儿。赵公子回头对身边的管家道:“管家,支三千两
银子给她。”然后转头对老鸨子道:“你要是再敢刮噪,就给自己准备好棺材吧!”
                 
  明天,便要嫁入赵家了。今夜的月,还是那样的清凉。月亮在遥远的天上看着
我们,看着我和龙翔。“华姐姐,你真的要嫁给那个赵公子么?”“恩!”“华姐姐,
你忘了你对我说过的话了么?”是啊!我没有忘记我曾经许诺要和翔弟永世在一起,从
前我是这般想,此刻仍是如此。只不过,赵公子我们惹不起,他说一便是一,我一个青
楼女子又能怎么样呢!然而我又不能自寻短见,因为我还有我的翔弟。我的翔弟真的长
大了,他也该娶妻生子了,也该过上好日子了,至少是人的日子。这傻孩子,靠你攒的
那点儿银子,咱们何时才能有出头之日啊!他为我赎身难,我为他赎身易。只要我再把
自己卖一次就够了,我不是总在出卖着自己么?一次又一次,再多一次又有何妨。我平
静地说:“翔弟,你应该替姐姐高兴,赵家有钱有势,姐姐是去享福的。”“不!华姐
姐,你骗我!你骗我!”他的眼里满是泪光,声音颤抖得要命。“翔弟,你养不起我的
,姐姐我已经习惯了这种锦衣玉食的生活。我不想受苦。我也受不了苦。”“华姐姐,
你是骗我的,对不对?你说你是骗我的。”翔弟的眼里充满了无尽的哀怨和期盼。我是
骗你的。真的,我是骗你的。但这些话我只能在心底里对你说。
                 
  我知道如果你我的情未断,那么你将会更痛苦。我不想看到你痛苦,我想看着
你好,好好的活下去,活得像个人。我的好翔弟,你就原谅姐姐吧!我的脸上浮现出了
久违的笑,我仿佛看到翔弟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娶妻生子,男耕女织,举案齐眉。“不
,不,这不是真的。华姐姐,咱们现在就逃走,我现在就带你走。”走?能走到哪里呢
?就算逃出这画舫,就算逃出这扬州,可天下虽大,却已无你我二人的容身之地。“翔
弟,我是不会跟你走的,姐姐我舍不下这富贵荣华。”“华姐姐……华……”一股鲜血
从翔弟的口中直喷而出。翔弟,对不起!对不起!长痛不如短痛。忘了我吧!你会活得
很好的。
                 
  赵家的花轿来了,画舫外鼓乐喧天人声鼎沸。我不哭,我不能哭,今天是我的
好日子。我要忘记,忘记我和翔弟在一起依偎时的幸福,忘记他那憨厚的笑,忘记他和
我的一切。翔弟,你自己保重吧,姐姐走了。保重!
  新婚之夜忽然天降大雨,雨发了疯似地下着,仿佛是天上有人在号哭。难道上
天也在为我哭泣么?不,不会的。我已经受了这么久的苦了,你何尝为我哭过。假使你
真有灵性的话,那就保佑我的翔弟吧!只要他好,我就满足了。
                 
  那一夜是我成婚的第八日,赵公子不知去哪里取乐去了。我总是在心里叫他“
赵公子”,因为“相公”是我为另一个男人留的称呼。喜新厌旧是赵公子的拿手好戏。
“痴心女子薄情郎”世间男子大都如此。只有我的翔弟不会,他是这世上最好的男子。
夜还是那样的浓,不禁又使我想起了翔弟那厚实的肩,那纯真的脸,那火热的心。门“
吱”地一声打开了,一个高佻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这影子是多么的熟悉啊!我曾多少
次在梦里见到它。“翔弟,真的是……”一阵急速的眩晕,耳畔处又响起了那熟悉的声
音“华姐姐”。
                 
  我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恍惚间我做了个梦,梦见我和翔弟进入了一个世外桃
园。那里没有争斗,没有纷扰,没有心酸、没有苦涩。只有一片柔柔的爱,只有我和我
心中的他。别,别叫醒我,让我多体味一会儿这里的快乐;别,别叫醒我,让我多感受
一会儿这里的幸福。
                 
  “华……姐姐,华……华姐姐。”我慢慢地睁开双眼。这是我的翔弟吗?头发
蓬松、胡须杂乱、双目深陷,血迹斑斑。这还是那个俊俏的少年么?我一把将他搂在怀
里,蓦地感到他全身一阵剧烈的抽搐。“翔弟你怎么了?”我轻轻地揭开他那破烂不堪
的衣服,一道道血红的伤痕赫然在目。在他的后颈处还有个黑色的花绣(宋代对纹身的
称呼),刺的是一只灵动的蝉。活灵活现,栩栩如生。他何时刺的这花绣?我张口欲问
。只听翔弟用颤抖的声音问我道:“华……华姐姐,你还喜……欢我吗?你心里还……
有我吗?”他的脸上紫涨得厉害,眼神清亮无比。我还能说什么呢?流水夺眶而出,片
刻已然泣不成声,只得抱紧他不住地点头。
                 
  良久,良久,我才记起他身上的伤口,忙道:“翔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
怎么会这样?”“华……姐姐,我终于可以……可以瞑目了。”此时我才发现他虚弱已
极,干裂的嘴唇上还残留着血迹,身子不住地发抖。我扶着他道:“翔弟,你别怕!有
姐姐在,你会没事的!我现在就去给你弄点儿吃的。”说完,我四下里环顾了一下,只
见我和龙翔置身于一个空荡荡的大屋子里,四壁皆成乳白色,没有一件陈设。“翔弟,
这是哪儿?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一边问他,一边轻轻放在他的身体站了起来。我
想去找一些吃的东西和水。龙翔轻轻地抓住我的衣角道:“华姐……姐,你不……不用
去找了,这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你坐下来听我……我说。”“不,你等我,你
等我。我现在就去想办法叫人来救你。”说完,我急步向房间的另一头走去。“华……
姐姐,不……要……走。”翔弟使尽全力大声喊我,刚刚支撑起的身子,又颓然倒地。
我快步跑回来抱起他:“翔弟,你不要吓我,姐姐不走,不走。”
                 
  过了好一会儿,翔弟才慢慢地回过力来向我道:“华姐……姐,我知道你还…
…喜欢我就已经很……很满足了。我现在我就告诉……你我们在哪里?”我忙道:“翔
弟,你现在好好休息,等你病好了再告诉我不迟。”“华……姐姐,我不会好了,你要
……要听我说,一定要记……住我的话,这样你也许有一天才会……离开这里。”我哭
着点头。我的心真的好乱!我不能没有翔弟。可我又不能劝他不讲。这也许真的是他最
后的心愿。
  翔弟提了提精神,一字一顿地向我讲述了这个匪夷所思的故事。“华姐姐,说
来话长。你成婚那日,我的心里很痛,真的好痛啊!原本我们还有一丝希望,可你若嫁
到赵家我们便一丝希望也没有了。到了晚上,我就偷偷从画舫里跑了出来,那夜的雨很
大。我不停地向城外跑去,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跑,只觉得只有跑才能让我舒畅,才
能让我痛快。不知不觉中,我跑到了城外的一个山丘处,那个山丘光秃秃的,上面只有
几棵大柳树。在山丘的旁边有一个经年的水潭。当时我心智全失,一不留神便摔了一交
。我挣扎着从泥地里爬起来,向着天空猛喊,喊的我喉咙都快破了。我没有办法让自己
停下来,我要宣泄。我好难过,真的好难过。”我知道他那时心里有多苦,我又何尝不
是这样呢?这都是为什么啊!上天为什么要作弄我们?为什么不能让我们快乐呢?
                 
  翔弟停了一停,又继续道:“华姐姐,你猜我看见什么了?”我默默地摇着头
,他道:“我看见天上突然出现了一片五彩的云,那云上下翻滚,煞是好看。”说到这
儿,翔弟的眼里满是喜悦。“那云彩上面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移动,我正要凝神细看。一
道亮光从那片彩云里直冲了出来,把我整个身子都照住了。开始我觉得全身酥麻,不能
移动,非常难受。大概过了一顿饭的工夫,才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舒泰的感觉慢慢地从我
心底里涌出。我好象要得道成仙了。”我疑惑地看着翔弟。他向我道:“华姐姐,我没
有骗你,我真的遇见仙人了,要不咱们怎么会在这里。”我问道:“这里是神仙洞府么
?”翔弟摇了摇头:“咱们在神仙给我的宝枕里。”“宝枕?”
                 
  “不错。当日我被那团亮光照住之后,正在恍惚间,忽然听到耳边有人兴奋地
说道:”咦!这人竟没死。我终于找到了。‘我当时想,这个神仙一定是要收我为徒,
渡我成仙。我忙开口道:“老神仙,我龙翔情愿拜你为师。只求你把灵便的仙法教我几
招,让我去把华姐姐救出来。我的华姐姐正在赵公子的行馆里受苦呢!如果你能把华姐
姐救出来,龙翔愿意给你为奴为婢,当牛做马。’。那声音问道:”华姐姐是谁?‘。
这声音非常的柔和,仿佛是一个慈爱的长者在向我问话。我一生之中,从未有人待我如
此。此刻只觉得倘若我有什么苦楚,只要向这老神仙诉说,他必能让我达成所愿。
                 
  是以我便把咱们两个如何到的云荟舫,如何在云荟舫中受尽煎熬,你是如何嫁
给赵公子的事原原本本地都告诉了老神仙。老神仙想了一会儿,问我道:“这个华姐姐
,是你的妻子么?‘。我道:”还不是,但我们两个都希望今生今世,永为夫妇。’。
老神仙又问道:“你第一次见到你华姐姐的时候有什么感觉?‘。我道:”我想我们俩
个天生就应该是夫妻。’。后来,老神仙隔了好长一会儿才道:“龙翔,现在我给你一
件宝物。让你去救你的华姐姐。‘。我当时别提多高兴了,真想给老神仙磕头,可我除
了嘴之外,身子的其它地方都不听使唤。过了片刻,我看到一个枕头模样的东西漂浮在
我的眼前。我想这就是老神仙说的宝物吧!我问道:”老神仙,这个宝物如何用法?’
老神仙说道;‘从明日起,你每日睡前都要用手抱住它,心里想着你的华姐姐。到了第
七日的时候,你设法抱着这个宝物去见你的华姐姐,那时她就会被收到宝物里来。然后
你要在七七四十九日之内,把她带到这里来,我自然有办法让你们团聚。切记不可违了
时限。’我问道:“老神仙,在这七七四十九日只内,我要是想见华姐姐怎么办?‘。
老神仙道:”你只要把头枕在宝物上就可以啦!’“
                 
  我静静地听着翔弟说的话,难道我在做梦吗?真的会有仙人搭救我们么?我问
翔弟道:“那个老神仙长的什么样子?”翔弟道:“我没看见老神仙的样子,只是听到
他的声音。”我又问道:“现在咱们就在这枕头里么?”翔弟点了点头。我接着问道:
“咱们现在是老神仙那里么?到了七七四十九日了么?”
                 
  龙翔苦涩地摇了摇头,眼睛闪烁着无尽的哀愁。“华姐姐,现在我们还在赵公
子的行馆里。今天,已经是第七七四十九日了。”我惊道:“难不成我竟昏迷了七七四
十九日。此刻我们应该如何是好?我们还能从这个枕头里出去么?”“我也不知道。我
得了宝物之后,谨遵老神仙的嘱咐,每晚都抱枕入睡。到了你成婚的第八日我便偷偷地
潜入行馆。老神仙的宝物果然灵验,我刚刚拿出枕头,你便立时被这宝枕收了进去。可
是天意弄人,在我要离开时,竟然被赵家的家丁发现。他以为我是小偷,喊人来捉我。
我发了疯似的往外跑,可没跑多远便被他们一帮人擒住,捉了回来。一直被他们关押到
现在,枕头也被他们抢了去。”说到这儿,他一阵地气喘,上气不接下气。我知道他是
在强打着精神给我讲这些事。我忙道:“翔弟,你先休息一会儿,等你好些了再讲不迟
。”他倔强地摇了摇头。然后默默地看着我,我也默默地看着他。此刻我二人仿佛融为
了一体似的,不管明日生离也好,死别也罢。这一刻却也永远也抹不去了。
                 
  翔弟的脸上浮现出了许久不见的红晕。仿佛整个人都旺健了许多。我问道:“
你身上的伤便是他们打的?”翔弟望了我一眼道:“他们向我追问你的下落。我怎么能
让他们知道你的所在呢!我咬着牙挺着,心里默数着老神仙限定的日子,我真希望老神
仙能再次出现,把我和你救出去,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华姐姐现在已经是第四十九
天了,我知道老神仙是不会来啦!我也快要支持不住了。所以我骗他们说,只要让我再
看看那个枕头,我就告诉他们你在哪儿!他们就把枕头给了我。此时我的身体便躺在那
个枕头上,因此我现在才能见到你。华姐姐,我知道自己已经不行了。如果有下辈子,
我一定要娶你做媳妇。咱们俩个再也不分开了。”“不……不,翔弟,我不要下辈子,
我就想今生和你厮守在一起。振作点儿,你不会有事……不会有事的。”眼泪像断了线
的珠子,簌簌而下。
                 
  “华……姐……姐,别哭。这辈子咱……们最多的就是……眼泪,让我在走之
前再……再看看你笑时的模样吧!”我勉强地笑了一下,这笑是那样的凄然,那样的痛
苦。“华姐……姐,你笑……笑时真好看。真……好……看。”我轻声说道:“只要你
在我身边,我就常笑给你看。”翔弟的眼神有些迷离,似乎是在憧憬着未来。我又道:
“到时候咱们离开这画舫、离开扬州、到一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去,到你和我说的那些
深山幽谷中去。让我永远都照顾你。你还记得这些话么?”一颗晶莹的泪珠从翔弟的脸
上滑落,滴到我的手心里,瞬间变成了一小片水,再不复先前那般剔透。
                 
  翔弟张口欲言,然而已力不从心。他仿佛一只断了线的纸鸢,随风浮荡,不知
要飘落到何处。“翔弟,你要振作,要振作。咱们还要一同去赏月,还要一同去游糊,
还要……”翔弟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华……姐……”说完翔弟的喘息声渐渐急促
了起来,他原本和我握紧的手,只松得一松,便再也不动了。“翔……弟,翔……弟。
”我抱着翔弟的脸不住地抚摩。他的面容是那样的安详,那样的平静。不禁让我想起那
自称大丈夫的小孩,让我想起那被人辱骂的小厮,让我想起那与我一起赏月的少年。翔
弟,你就这样撇下姐姐一个人走了,你好狠心啊!没有你,我一个人怎么活呀!怎么活
呀!
                 
  龙翔的身体在我的怀里慢慢地消失,直到只剩下一片模糊的幻影。这是梦么?
这到底是哪里?翔弟让我随你去,让我随你去。在我试尽了一切可以死的方法之后,我
终于知道我是不能死的。我只能在这里默默地呆下去。天哪!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
如此的惩罚我。让我在受尽这人世间的种种欺凌之后,还与我心爱的人天各一方。
                 
  我只能在这里默默地等待,等待着无常的到来。谁知这一等,竟然等了近千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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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ove   , you  , forever  ★                
           ‘*.       .        :        .*                  
               ‘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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