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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yangfan (F_ZH_@hotmail.com), 信区: Girl
标  题: 我的姐姐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2年10月05日19:17:38 星期六), 站内信件

我的姐姐（转自北大bbs piebridge 原文作者不详）
 
    姐姐大我六岁。爸爸妈妈当年剩下姐姐后可能就没有打算再生我了，但是经过了长
时间的思考和六年的讨论，终于决定再生一个男孩，于是我就来到了这个世间。我的到
来，一定很让爸爸妈妈高兴，这从他们后来对我和姐姐的态度迥异种可以看出来。
    姐姐很小的时候加里很穷，妈妈常说："你姐姐真是苦命的丫头，生下来的时候就很
瘦，我没有奶水了，就只好让你姨妈给她喂奶。。。。。"妈妈总是叹口气后又说，"她
总是不吃的，只好给她挤羊奶了。"我们家里也就只有姐姐是吃羊奶长大的，我听说过的
人里，也是只有姐姐时吃羊奶长大的。
    后来听妈妈说姐姐差点就被送给别人家去养了，那是爸爸的主意，但是被爷爷阻止
了。
    妈妈说，姐姐小的时候很苦。经常吃不饱饭，面黄肌瘦。那时候爷爷还抽大烟，家
里的境况就更衰落了。
    姐姐上学的时候，爷爷去世了。那是我还没有出世。爸爸不想让姐姐上学。爸爸说
，女孩子家，早晚要嫁人的，念什么书。又是爷爷的坚持，姐姐进了学堂。这也是爷爷
在王姓家里最后一次位她喜欢的孙女做主，之后，爷爷就走了，留下了姐姐。
    爸妈们还没有从事去爷爷的悲痛中醒过神来，就被我的到来而欣喜。
    爷爷在世的时候，虽然家里很穷，但是姐姐的地位却是颇高。爷爷管着爸妈，姐姐
管着爷爷。"你爷爷后来就老糊涂了，什么事都不知道，脾气很怪，只是喜欢你姐姐。一
个小孩子的话，他倒是听从。"
    姐姐却不同，失去爷爷，她是痛苦的，而相比起来，我的到来，给她带来的简直就
是灾难。
    我还没除是的时候，爸爸妈妈没有理由不喜欢姐姐--她是他们的唯一女儿，同时也
得讨好爷爷。我来了之后就不一样了。我是儿子，爸爸更喜欢儿子；我是小的，爸妈的
疼爱没有理由不多分给我一些；我一生下来就很讨人喜欢，不想姐姐那样--太瘦。
    因为我的到来，爸妈甚而至于忽略了姐姐的存在。
    我实在姐姐的背上长大的。姐姐一放学，就背着我去打猪草。有时爸妈都不在家，
姐姐就把我背到学校去，上课的时候就把我放在学校隔壁的舅母家。舅母很凶，在我的
记忆里。我一哭，舅母就恶狠狠的吓唬我，我哭的就更凶了，她就说："你姐姐死了！"
这下完了，我更是扯着喉咙的哭。舅母就把我抱到门外面，大门一关，就不管我了。
    姐姐放学来，见到我在外面哭，抱我的时候，眼里有盈盈的泪。
    现在为人奚落的时候，时常想起的，就是姐姐抱我时流的泪。
    小的时候，我只记得两样，一是每次见到我被舅妈仍在外面时，姐姐流泪的眼，另
一件就是姐姐的背。
    姐姐每天背着我，我就每天数姐姐的头发，我一边数手指头，一边数姐姐的头发，
姐姐的头发有千万根，但我每次都数不过十。姐姐就生气的把我放在地上，说："你要是
数不过十，就不背你回家！"我就干脆网地上一倒，说："你敢，我告诉爸爸。"姐姐真的
就走了，不过又回来了。我知道姐姐不敢惹我，姐姐不敢惹我这个家里的小霸王。等姐
姐又再背起我的时候，我就使劲扯她的头发，揪她的耳朵，以报复她。
    姐姐的手很细，但每次抱我的时候都很用力，我现在知道，那其实是饱我这个胖弟
弟是很吃力的。
    我一直没有明白，我从爸爸妈妈那里把他们对儿女的所有疼爱都抢了过来，为什么
姐姐却一点儿也不记恨我，反而比爸爸妈妈还要爱我？
    我在外面受人欺负的时候，就哭着说："你等着，我告诉我姐姐。"而其他的小孩却
是说"我去告诉我爸爸"。
    我有一个小铁盒子，用来装糖果的，姐姐也有一个木盒子，也是用来装糖果的。不
过区别很明显：铁盒子是爸爸买的，木盒子是爷爷给姐姐的；铁盒子里总有吃不完的糖
果，木盒子却总是空的；我经常翻看木盒子，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拿，但每次都失
望，姐姐却从来不敢打开不属于她的铁盒子。
    爸爸每次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带来一些好吃的，就大声喊："儿子，爸爸回来了。"
之后就从花花绿绿的大字里拿出好多我没吃过的来，还有怪怪的香味。姐姐总是默默的
站在一边，看着我用脏兮兮的手抓了慢慢的一把。
    我摸着吃得很撑的肚皮时，才想起姐姐来，把剩下的半袋子拿给姐姐，这时，在一
旁抽着旱烟袋的爸爸就会对姐姐吼道："你是姐姐，不要和你弟弟争！"姐姐伸出来的手
似铁烙般缩回去，我就把手里倒在铁盒子里，然后关上盒子。
    对于爸爸那句"儿子，爸爸回来了"，每次，都给我希望和惊喜，而对于姐姐，可能
每次都是充满希望后的失望。因为我从来没有听爸爸或者妈妈从们外面走进来说："闺女
，我回来了。"甚而至于，可能还掺杂着些许的恐惧，因为爸爸每次都悔恨慈爱的样子问
我："儿子，乖不乖，没有谁欺负你吧。"我从没说过姐姐欺负我，倒是经常说外面的哪
家小孩打了我。爸爸听了就会很不高兴地对姐姐说："你怎么带弟弟的？还给别人打了骂
了。真是白白给你饭吃了。今晚不要吃了！"晚饭的时候，就见不到姐姐的影子。
    我想姐姐被饿几次后，应该对外面的欺负我的人，出手就会更厉害些，我应该就不
会有谁欺负了。然而情况却不是这样--因为姐姐也是常常被人取笑，被人辱骂，被比她
大的坏家伙欺负，远甚于我。因为那些人知道，欺负姐姐是用不着害怕姐姐的爸爸的，
它的爸爸根本不管她。
    姐姐脚我唱儿歌"小燕子，穿花衣"的时候，就会看着门檐上的燕子出神。我就问姐
姐："姐姐，你喜欢燕子么？"姐姐就会说："姐姐要是会飞多好。"我一直没有明白姐姐
为什么会希望她会飞。不会飞，在家里，不也是很好么？！
    邻居们都说王家有个懂事的女儿和傻儿子。我上学后，学习很糟糕，老师经常家访
，弄的爸爸很不好意思，就叫姐姐教我。爸爸常常对姐姐说："我真是白白给你读书了，
教你弟弟教的那么差。"后来我就认为姐姐读书的原因就是为了教她这个蠢笨的弟弟。于
是我认为，是我的学不好，才给了姐姐上学的机会，如果我也是象她一样是全校第一，
爸爸早就不会让姐姐读书了，因为给她读书的价值已经不存在了。
    姐姐高而那年，我还在上初中。爸爸和妈妈说："女孩子家，不要在读书了，让她回
来教小宝就是了。"第二天，姐姐就从学校里退学回来，顺路到学校去接我。姐姐自从上
了高中后，就住校了，不来接我了，现在她又来了，我就很高兴。
    我当时是十岁，姐姐十六岁，我看出了姐姐眼里对学校的不舍。
    当我对爸爸说继续让姐姐念书的时候，爸爸怀疑是姐姐暗地了教唆了我，此后对姐
姐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姐姐退学后，我的成绩竟然好了起来，期末捧回了红红的奖状，一家人都很高兴，
而姐姐晶是欣喜的流泪抱着我。爸爸把奖状挂在家里正中央，然后对我说："我还说是怎
么回事呢，原来老天爷只让我王家一个人读书，早知道就让你姐姐早退学了，也不要你
吃那么多的苦。"而家里的抽屉里放着姐姐的厚厚一打奖状，从来没有谁提起过。
    我在姐姐的背上长大，数着姐姐的头发变高。姐姐不能再背我的时候，我就拉着姐
姐的手，一直倒姐姐的出嫁。我回家见到姐姐，都要看看姐姐的手，是不是和我的一样
胖了，然而每次都失望了。
    姐姐给予我的，不仅仅是姐弟之情，甚而是女性的母爱。我甚至怀疑，姐姐在王姓
家里的存在，是因为我。
    姐姐把她所有的爱都倾注在她的弟弟身上，只是等她的弟弟知道姐姐的重要的时候
，爸爸已经把她嫁给了人家--从此再也没有回过王家。
    姐姐家的那年是十八岁，我家是苗族，政策里允许姐姐十八岁就和远远的一家人的
儿子结婚。
    那年我在镇上的学校上初中，离家二百里，我没有回家，或许是当时我没有意识到
我唯一的姐姐从此就要离开我，或者是我一直忽略了姐姐的存在，根本没把姐姐的婚礼
当回事。
    婚礼场面很简单。妈妈后来说，只是请了几个亲戚来吃饭。
    姐姐家的小孩三岁的时候，去了姐姐家。姐姐还是那样的瘦，只是脸上添了许许的
皱纹。姐姐见到我很高兴。半夜里，我见到姐姐在做针线，就问姐姐怎么了。姐姐说睡
不着了，就起来给孩子做鞋子。姐夫说，你姐姐见到你来就睡不着觉了，弄的小孩也没
法睡了。
    后来，就再也没有在见过姐姐，只是听爸爸在电话里说："她还不好么，给她嫁了那
么好的人家！"
    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黑乎乎的夜晚居然看到了几颗星星。想起了姐姐，眼睛有些
湿了。蒙蒙的看着远处的微弱灯光，浮现的，是在舅母呵斥声里含泪抱起我的姐姐。姐
姐背上数不清的黑黑的头发，像天上的星星那么多，那么美。
    姐姐，我的好姐姐，如果可以重来，那就让弟弟作你的哥哥吧，想你呵护弟弟那样
，我会背着妹妹，让她扯我的耳朵，让她抓我的背。我会站在比我高的小孩面前，大声
说"不许欺负我妹妹！"我会对爸爸说："我是哥哥，糖就留给妹妹吧。"我也会对妹妹说
："数不过十，就不给你饭吃！"我会把铁盒子里的好东西都拿给妹妹，然后装做很大度
的说："我是哥哥嘛！"
    姐姐，如果有来世，就让弟弟作你的哥哥吧，做一个疼你，爱你，保护你的哥哥。
    含泪写完此文，给我最最亲爱的姐姐！
    给天下所有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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