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irl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freemanfox (fox), 信区: Girl
标  题: 你好要不要娶我?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11月17日00:09:38 星期六), 站内信件

我的心,终于可以不再痛疼。
                 
  和叶同居了一年。是的,从年头到年尾,经历了春夏秋冬,整整一年。
                 
  在这一年的时间里面,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每个月我都要问他一次:你要不要娶
我?渐渐,语气变得悲哀和苍凉,近乎愤慨:你还要不要娶我?
                 
  语气是加强和加重了,但是效果并不见得怎样显著。
                 
  说得多了,就好象问他还要不要来一件夹心饼干似的那般稀松平常和自然而然。
                 
  而他就象在饱饭后再要接受一块多余的夹心饼干那样连连摆手,频频摇头说不要。

                 
  一开始他还抱着我,嘴贴在我的耳畔,耐心地解释:放心,我不是那种寡情薄幸的
人。我保证是会娶你的。晓庄,相信我。再过些时候吧。我现在工作很忙,公司里面的
事情搞得我焦头烂额的。
                 
  次数多了,他连安慰我这个步骤都省下来了。他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眼睛只顾着
看电视屏幕或手中的报纸。叫我如何不悲哀和苍凉?他的不予置评、不置可否、装作听
不见,仿佛我在说着的是别人的事,嫁娶是一件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办到的事,与他无
关。叫我如何不愤慨?
                 
  我问叶:为什么我的爱情会是这个样子的呢?人家都是男人一手拿着钻戒玫瑰花,
一手拿起女人的手放在唇边亲吻。单膝跪地优雅又体面地郑重求婚。求婚,从来都是男
人的专利。而我,很无面子的不知道向你求过多少回了。你这无心无肝的人,竟然一回
都没有答应过我。难道就是因为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就不在乎给我的父母一个交待给
我一个名份吗?叶,请你解释!
                 
  叶说:很简单,因为你没有一手拿着钻戒玫瑰花,一手拿起我的手放在唇边亲吻。
单膝跪地优雅又体面地向我郑重求婚。
                 
  我为之失笑与气结。
                 
  我说:我们既已有了夫妻之实而无夫妻之名,毕竟言不正名不顺的,你为我着想一
下好不好?
                 
  叶说:你们女人怎么一门子心思只想着结婚?有那么多事情要做,工作的学习的人
际的。真想不通!
                 
  当初,追求我的时候,他对我可不是这个态度。呵护在手心,嘘寒问暖,不知道有
多殷勤。把我哄得什么似的,当我是个小孩子一样,事事操心,怕我不懂生活,不懂照
顾自己,样样事替我作想。最后,把我哄到他的家里去床上去了。而后,就轮到我,把
他惯得什么似的,待他象个小孩子一样,事事操心,怕他不懂生活,不懂照顾自己,样
样事为他拿捏。而他则不闻不问于家中各项琐碎事,无动于衷于我为他打点的一切,享
受着我对他鞠躬尽瘁付出的一切。真是现世报!
                 
  我现在有点尴尬于自己的身份,既不是小姐也不是太太。在楼道上遇着邻居,也不
知道怎样介绍自己和叶的关系。回家里吃饭父母问起,我也唯有搬出叶的那套来解释,
一句忙敷衍搪塞了事。父母打电话来旁敲侧击,也是避重就轻,扯东拉西。逼急了,就
说:我自己有分数。我们是有计划的,一定会结婚的。爸妈,你们就放心好了。
                 
  结婚,一直是件横在我和叶之间悬而不决的事。我终日提心吊胆着,怕万一叶有了
别的女人,我可就……
                 
  真后悔当初一时意气用事,和他住在一起。
                 
  我毕竟还是个传统的女人,希望与委身的男人开花结果,厮守终生的。
                 
  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在年中的时候。
                 
  我用喜悦万分加无尽期盼的语气问他:你要不要娶我?我肚子里的孩子现在代我向
你求婚呢?
                 
  叶竟狠心地说:晓庄,你怎么这样不小心,现在我的事业才刚上轨道。
                 
  他怨我,他竟然怨我。殊不知,我央求他戴套央求了不知多少回了。可是他就是连
这一个小小的步骤也嫌麻烦,他觉得这极大地减少了他的快感,所以连这一保护我的措
施也不做。老是替我推算着安全期,可免则免。
                 
  我继续加强加重了语气问他:你还要不要娶我?我和我们尚未出世的孩子在央求你
呢!
                 
  叶说:结婚生孩子是迟早的事,迟些再算吧。我们还年轻,想生还不容易吗?
                 
  一句我们还年轻把什么都挡回去了。一时之间。我身心俱疲。
                 
  我低声抽噎,说:你还要不要娶我?
                 
  语气已经变得悲哀和苍凉,近乎无奈。
                 
  我错了,以为母可凭子贵。
                 
  可他是坚决不会看在我有了他的孩子这个份上而娶我的。
                 
  叶默声不语地抽烟,一支烟抽完了。他抛下一句:我明天陪你上医院。然后开门,
关门,离去。
                 
  一时之间,我不知该如何是好。叶的意思仿佛在说,要他就不能要孩子,要孩子就
不能要他。
                 
  我下定不了决心不要孩子,这可是叶和我的头生子,我很珍惜叶和我最初的爱情半
成品。
                 
  当我无比怜惜、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肚子的时候,我猜想他一定会是个聪明帅气健康
揉合了叶和我所有优点的孩子。我对呆在我肚子里面尚只有三个月的孩子说:妈妈一定
是会要你的,放心,Dear Baby.
                 
  其时,我有个信念,这个爱情半成品最终是会转化为爱情成品,降临在这个世界上
的。
                 
  傍晚时份,我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叶几天。不管他的反对,不顾他的阻挠,不理三
七二十一我也要把孩子保下来。避过一时的风头再算,我心想。当叶看到他和我共同的
孩子的时候,他会喜欢的。毕竟,是他的骨肉,血浓于水。
                 
  收拾好衣服,我爬上去拿柜顶的行李箱。
                 
  一心只顾着大力往外拖拉它下来,身体却因失重而从椅子上狠狠地摔了下来。
                 
  许一切都是天意吧。当我摸到沿着大腿一直流下来小腿的黏黏的液体的时候,我还
未意识到是什么回事。张眼看处,竟满手是鲜红欲滴的血。我茫然而不知所措,艰难地
爬向电话机。无论如何,我都要保住我们的孩子。因为,这是叶和我共同的孩子。凭着
这个信念,终于捉到了茶机上的电话。我要立刻打电话给叶,告诉他。他的手机是忙音
,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我不死心,拨了一次又一次,终于电话接通了,而我
手上的血也染红了电话机的听筒、按键和电话线。血还继续在地上象蛇一样蜿蜒开去。
我痛楚得屏住了呼吸。
                 
  叶接到我的来电,带着轻微的责备,还是说刚才那么的几句:你怎么这样不小心?
我们还年轻,想生还不容易吗?我现在马上回来送你到医院。
                 
  他是那么的冷静,仿佛孩子没了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早就该没了似的,
                 
  我悲凉地笑,对叶说:是呀,不用等明天了。今晚就可以结束掉。现在没了倒好,
可以省心。你高兴吗,叶?
                 
  我明白我是怎样也保留不住他了的,这个可怜的小小的爱情半成品。
                 
  叶说:晓庄,你在说什么傻话!挺着,我就回来。
                 
  一个小生命,我曾经是多么期待他的来临。可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
求。医生对我们说孩子保不住了。我并不感到有丝毫的意外,他原就并不该来。
                 
  孩子没有了,生活还是如常,只是叶越来越少陪伴我身畔了。
                 
  每个月的某一天,我都还是如常,用悲哀和苍凉的语气近乎卑微的问他一句:你还
要不要娶我?
                 
  我想我无论如何是要坚持住的,把这句话带到下一年去。
                 
  下一年,又是一番春夏秋冬,风花雪月了。我很怀疑,下一年的春夏秋冬,风花雪
月中,叶的身畔还仍然是我不是。从来,都是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的。叶许是已经
厌倦了我的眼泪和苦苦相逼。
                 
  叶渐渐晚归,衣服上常带有口红迹子和各种牌子香水的味道。他解释,要出去应酬
。我哭了,很伤心。
                 
  叶说:无论其他什么女人,都不能代替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
                 
  我泪眼婆娑地看牢他说:真的吗?你别骗我!
                 
  叶躲开我的眸子。说:你别这样看着我,你这样我浑身不自在。你的眼睛里充满的
尽是对我的不信任。
                 
  我说:问题是你这人还值得我信任吗?我要看着你说谎的眼睛,要看你究竟打算骗
我多久。叶说:你要信任我。爱人之间如果互相不信任不宽容不体谅,一切都完了。
                 
  我还不想完,因为我们之间永不会完。
                 
  我说:你保证,叶,我们之间永不会完。
                 
  叶说:是的。我保证。
                 
  年底,叶开始整晚的流连在外,夜不归宿了。
                 
  出于欠疚或别的什么我不能够理解的原因,他会在过后和我激烈地做爱。
                 
  我头脑很清醒,完全意识到他会在外面做过些什么,然后回来再做同样的事情。
                 
  在高潮的时候,我口里喊:不要离开我,不要和别的女人做爱。叶。
                 
  但其实内心一早已经绝望。
                 
  日历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我有无尽的惆怅。
                 
  晚上独眠,唏嘘连连。零时的时候。刺耳的铃声打破夜的寂静。叶的下属打电话来
告诉我,叶醉酒驾车出了意外。我的心剧跳,完了完了,我心想。
                 
  睡衣外匆匆披上件外套,也顾不上体面,笈拉着拖鞋,就连夜奔赴医院。在计程车
里,我在祈祷,叶,下一年我们还有春夏秋冬,风花雪月呢。叶,你要等我。叶,我可
以不要结婚,我不会再逼你的,只要我们能够珍惜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当我看到遍体鳞伤躺在病床上的叶的时候,他已经进入弥留的状态了。没有扎得一
层又一层的绷带,也没有打得又厚又重的石膏。他伤得很重,医生已经放弃了一切的努
力,撒手任之了。
                 
  拉着他的手,禁不住掩面,泪如雨下。
                 
  我伏在叶的身上呜咽着,悲痛得一时之间竟不能言语。
                 
  叶在那一瞬间,回光返照,竟还可以勉强说得出话来。
                 
  叶把一句话分开成几截,断断续续地说出:晓庄,我要死了,我们完了。好好活下
去!
                 
  我凄凉地说:叶,你会好起来的。我们之间永远不会完的。你保证过的。
                 
  在最后那一刻,我用悲哀和苍凉的语气近乎绝望的问他:你还要不要娶我?
                 
  但其实内心一早已经绝望。
                 
  叶终于艰难地挣扎说出那三个字:我娶你。
                 
  一滴泪自他的面上滑落。
                 
  一个月后,我在上叶的坟拜祭他的时候碰上了一个妖媚中带几分苍桑的女人,据说
她是和叶一起出事的。当时她就坐在他的车子上。奇怪的是,她只是受了一丁点儿的轻
伤,而叶,却重重地被抛出车厢外。但我的心中,对她已没有了嫉恨。
                 
  这个女人对我说:你就是晓庄吧。常常听到叶提起你。你老是逼他娶你吧。如果叶
不死,他未必会娶你。但他死了,没有人知道他的心究竟打算怎样,死无对证。你别只
顾着守着他,他是回不来了的。他是完了,而你还未完,你前面的路还有很长。还是好
好活下去,重新开始吧!
                 
  一个素味平生的女人对我说出这一番体已的话,令我很是为之感动,不由崇然起敬
。而且,她还曾经是叶的女人。叶。谢谢你,以她的口代你说出了你所想要说的话。
                 
  临别,这个女人还抛下一句让我刻骨铭心的话:男人就是这样,除非他心甘情愿,
否则别逼迫他做他想做或不想做的事。那只会令他反感、反抗和抵触。我想,他是爱你
的。致使现在不爱,但曾经爱过你。
                 
  对着叶的遗像,即使他已死,我仍轻轻唤他:叶,你还要不要娶我?
                 
  我耳边仿佛响起了他临终前最后的那句话:我娶你。
                 
  我听到,暖入心窝。然后,满足地落下泪来。
                 
  后记:
                 
  经年后,夕阳下,我迎风伫立,风翻吹起我的长发。
                 
  那是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的一次郊外旅行。
                 
  杰给我戴上了戒指。他说:晓庄,你要不要嫁我。
                 
  多么熟悉的场景,只是求婚的对象变了。从前,是我向叶求婚,现在,是杰向我求
婚。
                 
  往事又重现。想起往年长期向一个叫叶的男人求婚的情境又一一历现眼前。
                 
  那已经是很久远以前的事了,久远得我闭上眼睛可以想起,一睁开眼睛就可以立刻
忘掉。
                 
  我已经多年不再想这个男人多年不再提起这个男人了。
                 
  那是一幕幕的求之不得,辗转反侧。
                 
  我抛开一切的自尊向一个男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乞讨婚姻又怎样呢?
                 
  最后,他死于一次寻欢作乐的意外中,他出事的时候,陪伴他身畔的是另外一个女
人,一个教晓我要重生的女人。他是完了,而我还未完。
                 
  叶答应过会娶我的,在临终的时候。他缘何答应,只因为他知道他永远不可能兑现
他的诺言了。
                 
  杰吻我的手,他说:求婚一向是男人的专利。放心把你的下半生交给我吧,我是不
会叫你失望的。
                 
  我说:是的。
                 
  除非他心甘情愿,否则别逼迫他做他想做或不想做的事。
                 
  然后,我们相拥。
                 
  后后记:
                 
  在叶的墓碑前,我轻轻地唤他:我又来看你了。这次,我带来的是鲜花、钻戒还有
一个男人。我想,你是会很高兴看到这些的。
                 
  每个月的二十八日,我都会如期而至来这里看一看叶。因为,那一天,是个重要的
日子。是我委身于叶的日子。那一年的一月二十八日,在叶的身下,我第一次问他:你
要不要娶我?然后在那一整年的春夏秋冬,每个月的二十八日我都会准时用悲哀和苍凉
的语气,从近乎愤慨继尔近乎无奈继尔近乎卑微继尔近乎绝望地问叶:你还要不要娶我

                 
  杰说:他是谁?长得很英俊。
                 
  我说:我以前的男朋友。
                 
  杰说:你还爱他吗?你还想着他吗?
                 
  我说:别低估自己,难道一个活人还比不上一个死人重要吗?
                 
  杰说:他最终有些什么是你所难忘的,值得你纪念一辈子的。
                 
  我说:有,他曾经答应过娶我,可是他死了,他做不到这一点。
                 
  杰说:任何一个向你求过婚的男人,都是我的情敌,不管他是活着还是死去。我不
许你再爱着他,我不许你再想着他。
                 
  我说:我们就快结婚了,难道你要跟一个已经死了的人争风呷醋吗?
                 
  杰永远不会知道这个叫叶的男人从来没有向我求过婚。从来,只有我在每一个月的
同样的日子——二十八日,用悲哀和苍凉的语气,从近乎愤慨继尔近乎无奈继尔近乎卑
微继尔近乎绝望地问叶:你还要不要娶我?即使他临死,我还是不肯放过他,一定要他
答应。即使,只是答应一回,即使,永远得不到兑现。
                 
  在叶的像前,我向叶扬了扬手中的闪亮指环。小声地说:看,叶。我终于可以不用
乞求你来娶我了,我终于可以忘记你了。你泉下有知,祝福我吧!我转身,对杰说:走
吧,我永远不会再来了。
                 
  然后,相偕携手离去。
                 
  叶终于彻底地走出了我的生命,走出了我的人生舞台。
                 
  我曾经要他许诺说:我们永远不会完。
                 
  可是,我们真的是完了。不是因为他的死,我相信有一种爱至死不渝。即使他死后
数年,我依然相信我们还未完。
                 
  但现在,我们真的是完了。因为我遇上了杰,爱上了杰。我爱上杰的理由其实很简
单,只是因为他是第一个诚恳地向我求婚的男子。
                 
  叶是完了,而我还未完,我前面的路还有很长。我还是要好好活下去,重新开始我
的人生。
                 
  我终于可以不再问叶:你还要不要娶我?
                 
  我的心,终于可以不再痛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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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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