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irl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rainy (microeconomics), 信区: Girl
标  题: 第五根弦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08月07日15:53:19 星期二), 站内信件

 
shakawu

  一

  和着定音哨,我调正了吉他最后一根弦的音。

  我手指下意识的拨弄了几下,忽的发现每根弦上发出的音都让我陷入
一种感觉,这种感觉就好比迫使自己看一部看过无数遍,且烂极了的电影


  简单的说,那就是无聊。

  我不知道无聊何时会来,或者说,他从来就在我身边,就象我的拷机,
在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发出骇人的震动和声响,让我无所适从。

  无聊之中做的任何事,比如此刻的弹吉他,就一下子变的没有意义了
。我放下了琴,做到书桌前。

  通常我逃避这种无聊的方法就是写字,它可以使我觉得我尚不是身处
的这个大垃圾堆世界里最无用的垃圾,至少有回收的价值。比如,我会写
作。

  今天我忽然觉得,写作也变的没有意义。

  我写了很多小说,短的、长的;这些小说里有很多故事,我的很多朋
友看了这些故事,有的感动了、有的折服了。可即使这样又如何呢,它没
有任何意义。就如孔子说了“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大家听了都拍
手叫好,觉得孔子总结的精到,说出了大家的心里话。

  可这句话本身又有什么价值呢,它甚至不如孔子说这句话时手中拿的
那杯水酒。

  于是,我写了很多歌,写了很多小说,忽然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里,
统统变成了无聊。

  我唯一值得一写的,就只剩下了我的吉他。至少它自始至终忠诚于我,
我让他发G音时,它从来未曾发出过G#.他有着普通的木质表面,光洁的和
刚买来时一样,拍他的时候,他会“空空”作响,我为他换过好几次弦,
可第五弦我却一直没有换过……

  我想起来了,也许关于这个,还值得我一说。

  二  

  一切是从我笨拙的双手开始的,欣然开始教我学吉他的时候,我们发
现了这一点。她说我的手指就象一截截土豆,一个简单的C和弦学了半天也
不会按,更别提什么大横按小横按了。

  我不服气的练了又练,很多天后终于会了C,可离欣然完美的要求还差
那么一点点。

  我坚持带着我“不规范”的手形一步步学下去,直到那年的暑假,竟
也有小成,开始能象模象样的弹唱些校园歌曲了。

  而这次的速成是有后遗症的,它导致了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只会弹C调
和G调的歌曲。直到如今,我还是固执的把很多歌改成G调或C调来弹唱。

  弹久了,手上就生满了茧,再下去,茧上又生了茧。欣然十分心疼,
不知从那里听来的偏方,让我每天晚上用鸡蛋清洗手,并一个小时后才能
冲去。于是我每天晚上都带着一手的鸡蛋味入睡,这样坚持了一个月,至
于结果,就象我经常说的那样——“徒劳无功”。

  欣然不舍得把蛋黄丢掉,就每天早上煎没有蛋白的荷包蛋给我吃,只
吃到我和鸡蛋结下了不共戴天的仇。

  每天晚上,当我躺在被窝里抚摩着欣然的时候,她总是说疼,说我的
手象砂皮,而这之后,我们照例要关于我为什么要学吉他及我的手笨争论
一番,每次以都是我长满了茧的手获胜而告终。

  一天晚上,我们做完了爱,我仰天躺在床上,向天花板吐着烟圈,忽
然我转向欣然,问道:“你说吉他上那根弦最容易断?”

  欣然被我问的有点发傻,她眨巴着大眼睛,显然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没
有准备。

  我翻过身去,嘴里嘟囔着:“还是我吉他老师呢,这个都不知道……”

  欣然呼的趴上我身子:“那你说呢?”

  “应该是第五弦,我发现我学的那些歌里,每个和弦都用的到它。”
我斩钉截铁道。

  欣然默想着,手里不知在比画着什么,出溜下了我的身子,一晚再也
没听她讲话。

  在我睡着前,我默数了一下,欣然是我第五个女友。

  三


  令人意外的是,我那把吉他断了几次弦,可每次五弦都安然无恙。于
是我有了迷信,换弦的时候总也不把五弦换掉。欣然说这样不好,会影响
音准。而我告诉她,她是我第五个女友,也就是我琴上的五弦。

  欣然笑我的迷信,然后大声道:“弦不断,不敢与君决!”做出一幅
烈女的摸样。

  我接受了这个嘲笑,把她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四

  

  1997年,我结束了我的大学生涯,而欣然如愿考进了上海音乐学院。

  那天我送她去学校报到以后,自己也到了一家电脑公司报到。

  从那天起,不知为什么,我们的关系就象一张噶然而止的旧唱片,再
也没了下文。

  后来,我去过她学校几次,每次都是在她不知晓的情况下。

  我坐在学校路边的草地上,看着那些人手里拿着各色奇怪的乐器来来
往往。有时我一坐就是一个下午,想我们过去的事。

  这种枯坐是有价值的,我至少想明白欣然当初为什么要逼着我学吉他,
她是想让我离她越来越近。而那时年轻的她不明白,这做法无异于“饮鸠
止渴”。就象当初我让她一次次陪我看那些晦涩的现代派电影,然后她一
整个晚上都叫着“无聊”。

  除此以外,我还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我知道了她每次把鸡蛋清轻柔的涂在我手指上时,心里是什么感觉。

  我知道了她每次看我学会一首新歌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感觉。

  我知道了她每次感觉这我粗糙的手在她光滑的皮肤上滑动的时候,心
里是什么感觉。

  可这一切对我来说,都毫无价值!

  我能给她的,仅仅是那个关于第五根弦的迷信。

  五

  2000年十月,我的信箱里出现了一封信,里面有两张音乐会的票子和
一封打印的简单的信,说是音乐学院97级的学生在某某剧院做汇报演出,
敬请光临云云。正是欣然杳无音讯三年后给我来的信。

  那天我一个人提早一个小时到了剧场。汇报演出准时开始,前面主持
人致辞和一些节目如走马灯一样从我眼前略过。

  终于等到了欣然的出场,她主修的是钢琴。等到全场肃静,聚光灯打
在她与钢琴身上时,她象一个真正的大师那样优雅的抬起双手,然后仿佛
仙乐一样的钢琴声,瞬间从她指间流了出来,流向了整个剧场。

  一曲终,观众席响起了热烈而真诚的掌声,经久不息。欣然好象没有
退场的意思,她向后台说了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有个人从边幕拿了把吉
他跑了出来,递给欣然。

  我呆住了,那正是我无比熟悉的那把吉他。

  欣然优美的弹起了一首歌,她看着不存在的天空,看着看不见的远方,
优美的弹起了一首歌。

  我不听也知道,那正是我学会弹奏的第一首歌,陈淑桦的《滚滚红尘》。

  我看着她,看着她涂满胭脂的脸,我知道她终于等到了一个机会,在
一个众目睽睽的情况下,述说她曾经答应过的至死不渝的爱情。

  而她不知道我正在这里,剧场的第二十四排,在一个无法改变的距离
外看着她,看着我们许多年前的爱情、青春和轻狂——隔着一种叫眼泪的
东西,看着。

  我知道,这是爱情的奠礼。

  六

  后来,吉他成了我的第一爱好,我的技艺也越来越精湛。很多朋友的
酒吧请我晚上去客串,我在客人炫耀着技巧,并拿到不菲的佣金。

  直到有一天,我吉他的第五根弦断了,我若无其事的换了它,好象从
来没有过什么迷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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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想要,和你一起,走上那条美丽的山路.             .oooO  Oooo.
有柔风,有白云,有你在我身旁,倾听我幸福和快乐的心.    (   )  (   )
我的要求其实很微小,                                  \ (    ) /
只要有过,那样的一日,                                  \_)  (_/
只要走过,那样的一次. 

※ 来源:·哈工大紫丁香 bbs.hit.edu.cn·[FROM: sunny.hit.edu.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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