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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dandy (我爱长发飘飘), 信区: Girl
标 题: 女人作者/林语堂
发信站: 紫 丁 香 (Tue Mar 21 10:30:54 2000), 转信
女人
作者/林语堂
我最喜欢同女人讲话,她们真有意思,常使我想起拜伦的名句:
“男人是奇怪的东西,而更奇怪的是女人。”
“What a strange thing is man!and what is stranger is woman!”
请不要误会我是女性憎恶者,如尼采与叔本华。我也不同意莎士比亚
绅士式的对于女人的至高的概念说:“脆弱,你的名字就是女人。”
我喜欢女人,就如她们平常的模样,用不着神魂颠倒,也用不着满腹
辛酸。她们能看一切的矛盾、浅薄、浮华,我很信赖她们的直觉和生存的
本能——她们的重情感轻理智的表面之下,她们能攫住现实,而且比男人
更接近人生,我很尊重这个,她们懂得人生,而男人却只知理论。她们了
解男人,而男人却永不了解女人。男人一生抽烟、田猎、发明、编曲,女
子却能养育儿女,这不是一种可以轻蔑的事。
我不相信假定世上单有父亲,也可一看管他的儿女,假定世上没有母
亲,一切的婴孩必于三岁以下一起发疹死尽,即使不死,也必未满十岁而
成为扒手。小学生上学也必迟到,大人们办公也未必会照时侯。手帕必积
几月而不洗,洋伞必时时遗失,公共汽车也不能按时开行。没有婚丧喜庆,
尤其一定没有理发店。是的,人生之大事,生老病死,处处都是靠女人去
应付安排,而不是男人。
种族之延绵,风俗之造成,民族之团结,都是端赖女人。没有女子的
社会,必定没有礼俗,宗教,以及诸如此类的东西。世上没有天性守礼的
男子,也没有天性不守礼的女子。假定没有女人,男人不会居住在漂亮的
千篇一律的公寓、弄堂,而必住于三角门窗而有独出心裁的设计之房屋。
会在卧室吃饭,在饭厅安眠的,而且最好的外交官也不会知道区别白领带
与黑领带之重要。
以上一大篇话,无非用以证明女子之直觉远胜于男人之理论。这一点
既明,我们可以进而讨论女子谈话之所以有意思。其实女子之理论谈话,
就是她们之一部。在所谓闲谈里,找不到淡然无味的抽象名词,而是真实
的人物,都是会爬会蠕动会娶嫁的东西。比方女子在社会中介绍某大学的
有机化学教授,必不介绍他为有机化学教授,而为利哈生上校的舅爷。而
且上校死时,她正在纽约病院割盲肠炎,从这一点出发,她可向日本外交
家的所谓应注意的“现实”方面发挥——或者哈利生上校曾经跟她一起在
根辛顿花园散步,或是由盲肠炎而使她记起“亲爱的老勃郎医生,跟他的
长胡子”。
无论谈到什么题目,女子是攫住现实的。她知道何者为充满人生意味
的事实,何者为无用的空谈。所以任何一个真的女子会喜欢《碧眼儿日记》
(Gentlemen Prefer Blondes)中的女子,当她游巴黎,走到Place
Vendome的历史上有名的古碑时,俾要背着那块古碑,而仰观历史有名的名
字,如Coty与castier(香水店的老招牌),凭她的直觉,以Vendom与Coty
相比,自会明白Coty是充满人生意义的,而有机化学则不是。人生是由有
机化学与无机化学而造成的。自然,世上也有Madame Curie Emma Goldmans
与Beatrice Webbs之一类学者,但是我是讲普通的一般女人。
让我来举个例:“X是大诗人”,我有一回在火车上与一个女客对谈。
“他很能欣赏音乐,他的文字极其优美自然。”我说。
“你是不是说W?他的太太是抽鸦片烟的。”
“是的,他自己也不时抽。但是我是在讲他的文字。”
“她带他抽上的。我想她害了他一生。”
“假使你的厨子有了外遇,你便觉得他的点心失了味道吗?”
“呵,那个不同。”
“不是正一样吗?”
“我觉得不同。”
感觉是女人的最高法院,当女人将是非诉于她的“感觉”之前时,明
理人就当见机而退。
一位美国女人曾出了一个“美妙的主意”,认为男人把世界统治得一
塌糊涂,所以此后应把统治世界之权交与女人。
现在,以一个男人的资格来讲,我是完全赞成这个意见的。我懒于再
去统治世界,如果还有人盲目的乐于去做这件事情,我是甚愿退让,我要
去休假。我是完全失败了,我不要再去统治世界了。我想所有脑筋清楚的
男人,一定都有同感。如果塔斯马尼亚岛(在澳洲之南)的土人喜欢来统
治世界,我是甘愿把这件事情让给他们,不过我想他们是不喜欢的。
我觉得头戴王冠的人,都是寝不安席的。我认为男人们都有这种感觉。
据说我们男人是自己命运的主宰,也是世界命运的主宰,还有我们男人是
自己灵魂的执掌者,也是世界灵魂的执掌者,比如政治家、政客、市长、
审判官、戏院经理、糖果店主人,以及其他的职位,全为男人所据有。实
则我们没有一个人喜欢去作这种事。情形比这还要简单,如哥伦比亚大学
心理教授言,男女之间真正的分工合怍,是男人只去赚钱,女人只去用钱。
我真愿意看见女人勤劳工作于船厂,公事房中,会议席上,同时我们男人
却穿着下午的轻俏绿衣,出去作纸牌之戏,等着我们的亲爱的公毕回家,
带我们去看电影。这就是我所谓美妙的主意。
但是除去这种自私的理由外,我们实在应当自以为耻。要是女人统治
世界,结果也不会比男人弄得更糟。所以如果女人说,“也应当让我们女
人去试一试”的时候,我们为什么不出之以诚,承认自己的失败,让她们
来统治世界呢?女人一向是在养育子女,我们男人却去掀动战事,使最优
秀的青年们去送死。这真是骇人听闻的事。但是这是无法挽救的。我们男
人生来就是如此。我们总要打仗,而女人则只是互相撕扯一番,最厉害的
也不过是皮破血流而已。如果不流血中毒,这算不了什么伤害。女人只用
转动的针即满足,而我们则要用机关枪。有人说只要男人喜欢去听鼓乐队
奏乐,我们就不能停止作战。我们是不能抵拒鼓乐队的,假如我们能在家
静坐少出,感到下午茶会的乐趣,你想我们还去打仗吗?如果女人统治世
界,我们可以向她们说:“你们在统治着世界,如果你们要打仗,请你们
自己出去打吧。”
那时世界上就不会有机关枪,天下最后也变得太平了。
——摘自《人生的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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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 我心伤悲,哀人莫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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