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irl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raul (风雨), 信区: Girl
标 题: 幸福与我同在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2年08月20日19:32:09 星期二), 站内信件
我置身于一片开满无边无际白色花朵的海洋。不似想象般轻飘飘地无休止坠落,而是
如同身形奇快的武侠高人,腾挪转换,从花海里忽左忽右地突出来。
可是,始终没有出路。没有出路。我绝望地停止,身子一软,就要融在花朵里。远
处,漫天漫地的白色里突然跳跃出一抹淡蓝色,喜悦和希望如此醒目;我开始不懈地迎
向它,迎向,迎向——人啊,对于美丽的追随,远不如对新鲜的渴求那样根深蒂固。
“琼儿。琼儿……琼儿,琼儿”。低徊沙哑的声音冲撞着我的神经,找不到意识的
入口。但它温暖而充满疼惜;要知道这样念着一个女人的名字,最容易触动她的伤口。
我的眼泪首先流下来,紧接着伤口果然疼痛欲裂。
1、
我的名字叫做洁琼。爸爸叫我琼。柏林亦如是;他不肯加上那个多情的宠爱的甜蜜
的满足小女人听觉的“儿”字。更有甚者,他竟然吞吞吐吐地告诉我他希望等到新婚之
夜再唤我洁儿!我惊诧地死死盯牢他完美的东方式高鼻梁,直到他招架不住,干脆把视
线越过我的头顶:“这样称呼令我感觉神圣纯洁。”结果他临阵拖延决定,婚后两年仍
然没有执行圣洁的承诺。
头脑里蹦出这个细节的时候,医生正在用特有的字体勾勒出“方洁琼”几个字。嘿
嘿。大丈夫坐不更名行不改姓;我是小女子,站不更名卧要改姓。我厚颜无耻地想着,
羞愧的液体却决堤而出。
眼泪提前进入状态,导致从那间充满冰冷器械的金属味道和五脏六腑的隐秘血腥的
房间里踉跄而出时,我已经面目全非得令白衣天使们在身后毫不避讳地议论纷纷。
知道吗?祸事总是成双入对的原因?因为你形影相吊的寂寞、快要发疯的空洞都需
要着什么来填充。
房门大开,屋内一片狼藉。我的恐慌疲惫已经饱和,反而可以安之若素。我走进厨
房,微波炉、高压锅和电饭煲都各归其位——这个盗贼想必尚未成亲,不懂得厨房在人
生中无可比拟的地位,竟然对它毫无兴趣。
或者相反,他是一个善良的盗贼;又或者,他思路清晰,目的明确。总而言之,我
在接下来的一周之内利用这个厨房挽救了自己的身体。大片的时间空出来,我开始胡思
乱想。
想若我此时被无力回天的医学宣布患上不治之症,柏林必定会回来好好爱我。原因
很简单:一旦活生生的躯体被屈指可数的日子所代表,爱恋便很容易做得完满而倾尽全
力。
可惜大半个人生还在,漫漫征途,任谁的什么爱情都会发怵。
套上婚姻的壳子,也不过徒增了所谓责任,恁地不诚实纯洁。
想那块尚未成型的胚胎。不杀死它我就会被它逼疯,然后在它尚无独立生存能力时
死掉。那么即使它侥幸存活,也必然不幸福到极至。趁着已婚妇女流产问题尚与法律的
谋杀无涉,我要尽快杀死它。这个决定,对它对我对柏林,甚至对这个“幸福与我同在
”的ID来说,都不愧是明智的选择。
2、
“幸福与我同在”本来只是个ID,可是自从他挺唐突地打了个电话过来,就变成一
个“声线性感的ID”了。
那时我和柏林的婚姻正在崩溃的边缘,彼此的冷淡令得三室一厅的房子常常静若无
人;电话铃声在物质满满的房间内穿梭回荡,震耳欲聋,让我心惊肉跳。线那边很吵,
喧哗的海浪和人群的嘻闹声音里,那个不太清晰的低沉的声音问:你一个人在家?
我突然愤怒地流下眼泪来。人们都说爱的反面不是恨,而是冷漠。那么冷漠是爱的
反面吗?不。我还在爱,我确信这一点。
不。还有我爱人。我的回答老老实实,我的声音软弱无力,我的内心虚荣至极。
……试着把心打开,“happiness always with me”巫师一样地说,情绪暗淡的时
候可以来看看海。
挂断电话以后,我的眼睛盯住厅里一幅水粉画。和柏林一起从工科毕业后我又去念
美术系,常常用一个星期、一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为柏林画画,然后镶在粗糙的毛框里
面,用白版纸裹了带去送给他。火车途中经常有人对我牢牢抱在怀里的庞然大物产生兴
趣,我就把白版的透明胶带撕开几处,让他们从缝隙里窥视一下。
“或许,在天南地北的人群里明目张胆炫耀爱情的感觉,才是我乐此不疲地把自己
的画当作礼物的重要原因吧。”我对hawm永远灰暗的头像说。
“你要知道什么都有用完的一天,太阳会用完,空气会用完,燃料会用完,精力会
用完,耐性会用完,斗志会用完,爱情又凭什么不会用完?——张晓娴语。”
我再次感到一语中的的伤害。“你是不是认识我?”他对从新婚的甜蜜跳跃至离婚
的阴影里的女人感受拿捏得如此准确,我简直无法解释。
“可以这么说。世界上总有相近的灵魂吧。”
我把书房的门和窗都打开,让风透进来。
细细碎碎的响动,是柏林在收拾东西。我多么希望他能忘记哪件衬衣放在哪一格,
或者发现哪盘CD被我借给朋友去听;不得不询问于我。
可惜没有。
丢三拉四找不到东西的那个人永远是我;对于音乐他从没有特别无法失去的哪个声
音——他是个自制力超强的男人,连我这么火眼金睛都不能一直洞穿他不动声色的表象
。
呵。一个女人一旦陷入爱情和婚姻,还谈什么火眼金睛。
屋子里少了他的东西,一眼望上去竟然不觉得缺失。我讨厌家里象宾馆那样井井有
条,所以喜欢把自己的东西扔的到处都是。乱糟糟的布局依旧,可那只是幸福的泡泡;
整个家仿佛被挖空了心的一截朽木。
不得不打电话的那个人又是我——至关重要的问题:结婚证在哪里?
“组合橱的最上端一格,创维奖杯的下面。”
那个创维奖杯是当年全国大学生数学建模竞赛的金杯。我和柏林,还有另外一个男
生在狭小的空间里三天三夜不眠不休,赢得了它。8点钟,答卷装订完毕交上去,顾不上
收拾东西,我倒在桌子上就睡着了,直到黄昏才醒来。柏林轻轻的笑,他说:你打呼噜
好响。“什么?”我快要吓死。“莫毁我一世英名。”
前尘旧梦,往事如烟。我捧着奖杯的手兀自颤抖不停。
结婚证用金黄的绸缎细心地裹了,严丝合缝地套在塑料袋里。这些都不是我做的。
奖杯的旁边还有一小盒除湿剂;我拿起来对着阳光看了看,刚刚用去五分之一的样子。
很显然已经换过好几次了。
我狠狠地把那个色彩鲜艳图案幸福的盒子砸在地板上,号啕大哭。我发现我如此地
不了解这个男人。他煞费苦心地珍爱着红本本,难道就为了有朝一日完璧归赵吗?
3、
我真的去了青岛。把头发弄得散乱在台东的夜市小摊上转悠,以前最讨厌吵吵嚷嚷
的低廉的去处,这一回却突然看见生命中琐碎而简单的快乐。接到hawm电话的时候,我
正捧着一堆一块钱一个的漂亮发卡、插梳不肯放手。
闽江路上有好几个粥店,其中有间叫做“美啊丽”的,美——啊——丽,念起来很
好玩。Hawm跟我想象中的很不一样,脸色朝气精神,看不出qq文字里的半点忧郁。夜里
,烟雾缭绕,班得瑞音乐缓缓流出,伤感才会如乌云覆盖。他解释的时候眼神转动,仿
佛一个调皮的孩子。我沉默,他便有点小心翼翼;我若说话,他必然迅速地接上一句幽
默俏皮的话,我一次都没有绷得住。
从他的公寓到海边只有十分钟的脚程。我看着他掏出“中南海”,不禁微笑:是不
虚荣的男子;不似柏林,衣服、皮包、烟酒,什么都要最好的。
可惜我就是爱上这样虚荣的男人,并且在被抛弃之后仍然无法自拔。我猛地抱住身
边的肩膀,仿佛溺水的人,嘴巴里满是海水的咸涩。他体贴的沉默,拍我的背,可是我
不爱他。
你喜欢这个城市?我抹干眼泪若无其事地问他。
嗯。可以在一年四季的夜晚坐在海边抽烟,在漆黑的海浪声中一遍遍追忆似水流年
。爬上岸堤看见明明灭灭的灯火,心里面温暖。
无论怎样的伤害,我们都要面对。什么都可以过去。我以为他在安慰我,可是转过
头去看见他的眼神,又觉得他在自言自语。
爱过?我直接而唐突地。
嗯。Hawm反问我:“爱一个人的方法是什么呢?”
我的脑子里涌出许多具体而庸常的词语,又因为柏林的影像嘎然而止。
“据说,去爱一个人的方法,就是要首先接受她随时可能离开你这个事实。”
我的眼泪又一次轻易的涌满眼眶。
柏林。我的爱情。我的家庭。我的爱人。我真的从来没想过,他会离开。
我并不是后悔。不。我咬住嘴唇转动眼珠,生生把泪憋了回去。谁不珍惜自己的付
出?一个人能把自己多年的感情都付之一炬,单单勇气,便值得如我这般不懂告别的人
敬佩至五体投地。
也并不是失去以后才懂得珍惜!只因为,当时间被幸福充满的年代,空不出大段寂
寞来反省自己吧。
但是如今又能怎样。我得用清淡的感情干净的地方来疗伤。我得好好的活下去。
第二天中午去hawm的公寓。再次出乎我意料,比想象地更温馨一些,也更为整洁。
布局是韩式风格,几乎没有多余的遮挡,一如透明坦诚的心。我看他的厨具,富士宝。
格兰仕。白色的橱柜。熟悉而亲切。心安理得地坐到床上去抱住一只绒毛狗,倚在床头
看他做饭。床上用品是清爽的蓝白格子,有安利洗涤液的清香。
突然窜出来一个什么东西,吓得我声音都没了。Hawm哈哈大笑。
竟然是一只很小的小狗,长长的耳朵,棕色的毛皮,是调皮机敏的德国腊肠。见到
我也不叫,兀自上来抢我手里的绒毛玩具。跟它闹了很久,扭头看见hawm背对着我们专
心致志地操作。他换了衣服,一件细棉的白色T恤,很干净。
我扭头看看狗狗,又看看他;再看看狗狗,忽然觉得自己不过就是一只流浪狗,遇
见心疼我的人,把我抱回家,给我食物和水。
我大睁着眼睛泪水狂流。腊肠仔细的盯了我一阵子,跳下床去,很通人性地跑到ha
wm脚下扯他的拖鞋,叽哩咕噜地似乎在说:你看你看,姨姨哭了。
我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来,对不起,我还是回去吧。我努力吸着鼻子走去门厅换鞋;
hawm慌慌张张地跟来,怎么了?
我要走了,我无法置身这样的画面,幸福与疼痛,我哪样都受不了。可是……可是
我的鞋子怎么只剩了一只?
Hawm愣了一下,转向狗狗。腊肠耷拉着脑袋,从它的窝里叼出一端已经被咬断的细
带子,拖拉着鞋身,不情愿地走过来。
我尴尬地立在那里,忘了哭泣。
4、
生命很脆弱,而爱情不一定比生命脆弱。这是我从hawm的爱情故事得出的唯一结论
。他曾经深爱的女子,刚刚结婚一个月,就出了车祸。
是怪我的,hawm祥林嫂一般说,我照着食谱学会做一种早餐小点心,很得意,周末
的早晨起来做。她要值班,而我不熟练做得慢,所以几乎误了她的时间。那时我们还没
有自己的车,她吃完点心匆匆忙忙地跑去路对面拦车,结果……
我在窗口看见她被抛起,又落在挡风玻璃上,再弹出。
我缄默地听着他哽咽,身上忽冷忽热。我们都说灵魂高贵,谁说身体不是呢?那具
臭皮囊,同样可以有自己的选择,在某些时刻,挣脱灵魂的拘束到达自己想去的地方。
Hawm忽然凄楚地看着我,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我再也不想对你隐瞒。
我疑惑地抬起头,听见他自问自答:柏月。她叫柏月。
愣怔半晌。柏月。柏林。这个姓是不多见的。
隐瞒,隐瞒什么?我几乎不愿思考了。在面对一个注定痛苦的真相时,谁都不够勇
敢,能够一往无前地走进去看个明白。
可是他不给我逃避的余地:她是柏林的姐姐。
石破天惊。
柏林告诉我他有一个网友文采很好,他招架不住,所以让我来聊。
柏林没有告诉我他有一个过世的姐姐,还有一个痴情的姐夫。
可是这一切的背后,到底是什么?我象一个蹩脚的侦探兼受害者,找不到罪犯的作
案动机。
Hawm说柏林一直对他很好,希望他能有新的幸福和生活。
……成人之美?柏林这个牺牲也太可笑。他傻到以为我天天扎在网上就是不爱他了
么。
我无处发泄般狠狠地给了hawm一个耳光,一路狂奔至海边。
世界上有很多破镜重圆,可是也有许多覆水难收。这跟性格有关。我恰恰属于后一
种。
现在我之所以痛哭流涕,只是来源于一种类似后悔和无奈的感伤。
比如我很珍爱的一只瓷花杯子,被我慌慌张张地打破了。然后我会愣怔在那里不知
所措。
如果我知道可能会打破它,我一定格外小心;如果时间能够重流,它一定不会被打
破。
但是事实是它已经变成了一堆碎片。我只能认为,是命运,不可知的命运,把它从
我身边带走了,它不再陪伴我。永远也不可能复原回来陪伴我了。所以我除了哀悼,无
能为力。
柏林,你这个傻孩子。没有我你闷不闷。再没有人唠叨你,你会不会不习惯。再没
有人向你发脾气,你会不会觉得生活太平淡。再没有人向你撒娇,你会不会觉得欠缺些
什么。再没有人在你面前哭,你会不会觉得自己不重要。再没有人骂你乱花钱,你会不
会觉得买东西不够刺激。再没有人要你听她说心事,你会不会有点失落。再没有人跳到
你身上说:“吻我!”你会不会失去活力。再没有人吩咐你:“下班后来公司接我。”
以后每天下班,你会想到应该去哪里吗?你怎么舍得不要我?
5、
我给柏林打电话。终于放下尊严。因为我真的爱他。他很快乐的声音说:喂?哪位
?
我的SIM卡并没有换过,他已经删除了并且很快忘记了我的号码。
我沉默,痴痴地听着他的声音,然后黯然挂断。
其实这又能说明什么呢?他既然一门心思要我和他的姐夫在一起,又怎会拖泥带水
地等待我的电话?这不是他的性格。
我整理情绪,再拨过去。
“喂?”换成一把冷静的女声。我毫无防备的耳朵又吓一跳。
“找谁?不说话是吗?请你以后不要再打过来了好吗?”我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忙
音。
感情的更替,原来可以这么快。或者很早之前业已存在,只是我尚未发觉。
我突然从重重迷雾下看清自己的小丑模样。被两个男人,或者加上一个女人,玩弄
于股掌。
原来爱情可以是这么恶毒的一回事。
关起门来全职伤心的女人,其笨如牛。我牢牢记着梁凤仪的话,认真地为自己的将
来打算。上海不能再呆了,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都有回忆;何况还有共同生活、朝朝夕
夕过的房子。
不知为什么,想起那个海边的城市,干净的韩式房子,调皮的狗狗,心里面仍然隐
隐温暖。我想我爱上了青岛。
青岛的韩资企业很多,我很容易找到一份翻译的工作,月薪3000元。在以前这点钱
是绝对不够花销的,可是经过这么多事情,我忽然变得无欲无求。除了食物、书、碟片
,其余几乎都不需要。有时候坐公交车到福州路去,经过hawm的住处,一直回望,会微
笑地想念,单身男人清洁的味道。
波澜不惊地生活了两年,一路体重上扬,胖了整整28斤。这样,不得不计划去从前
最讨厌的热火朝天的地方了。
租住的公寓附近有个英派斯健身中心,我办了卡,从此日日去报到。期间认识了一
个韩国女朋友,相貌和性格均很大气;告诉我她对另一个部门的主管为期三个月的暗恋
,终于决定邀请他到家里做客。你一起去嘛,她极为热忱地说,初次见面会很紧张,可
是我只有你一个朋友。……我很为难,但是她霸道又撒娇地说:这个周日下午,两点钟
,我来英派斯门口接你,不见不散哦。
她住在福州路的名人广场,一下车我的左眼皮就跳个不停。
我找了个借口,临阵脱逃。离开很远,回头,隐约看见,熟悉的脸。
往昔的伤口就这样一发不可收拾。原来我一直都在用理智控制自己的感情,然而控
制的结果只是情绪获得短暂的安宁;爱和伤痛,依然好好地呆在那里,没有粉碎,也没
有消失。
我尝试着去百盛疯狂购置衣物,凌晨爬起来去海边游泳,让物质满满、精疲力竭。
可惜没有用。我发烧了。独自寂寞地蜷缩在床上,想起两年前谋杀亲子之后的痛苦灰暗
,迟来的委屈与怨恨排山倒海。
我以为自己可以不去追究真实的理由,现在我发现,柏林的离去给我的心打了一个
结,不解开它,我永远无法明朗的生活在阳光下。我要知道,曾经单纯的爱情和婚姻,
到底哪里出了错。
6、
来青岛之后,我的卡是换掉了。因为我想重新开始,与过去的一切都不再牵扯。
但是只用了一秒钟,我就记起了柏林的手机号码。
一个小时之后,手机已经发热;我的心脏却愈来愈冷。轻轻按掉之后,我想,我今
生今世都不会再为爱情悲伤了。
柏林不停地在说话:理由?我们不合适,我早在结婚之前就不爱你了。……孩子?
真的吗?你确定那是我的吗?如果是我的你怎么会舍得打掉他?……我姐夫?我心疼的
只是姐姐而已,只是不希望他再对我们家人喋喋不休。……现在这个年代,离婚是一件
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并非骨肉至亲,没有血脉相连,有什么必须为彼此负责的?……其
实你一直都很了解我,只是你不肯承认一些东西。你一直都太幼稚、太一相情愿。你以
为这个世界是童话吗?……
哦,他在结束之前忽然补充,忘记告诉你,我现在过得好极了。单身生活真的很惬
意。再没有人唠叨发脾气,对我耍赖,在我面前哭哭啼啼,我很清静,很轻松。再没有
人骂我乱花钱,我想买多贵的东西都没问题。再没有人命令我开车去接,我下班后变得
毫无牵挂,甚至可以一整夜地玩乐消遣。真的很谢谢你放我自由。那么,我希望这是最
后一次通话,好吗?
……
我步行着一路走到福州路去。身体飘飘忽忽,头脑混乱。
我为什么打掉孩子?不外乎报复和自虐。如果早知道,有种感觉叫做一无所有……
眼睛望住尽头的地老天荒,以为一生就是柏林脸上的笑容云淡风轻。哪知道通向幸
福的路上荆棘枝蔓,不知道哪一次摔了跟头鼻青脸肿得爬起来,脑袋一偏,原来还有别
的分岔口。……
是的。我终于承认我对Hawm的喜爱。从文字,到初次见面时的一见钟情,甚至包括
那只咬坏我鞋子的狗狗,都让我觉得幸福。……
很深刻的爱情,未必可以幸福。而幸福,是不是一定要有爱情?这个问题好难。…
…
生活对于我似乎,只是嘲弄。我已经31岁,对人对事物的看法,怎么可能彻底改变
?……
我们都说灵魂高贵,谁说身体不是呢?这具臭皮囊,同样可以有自己的选择,在某
些时刻,挣脱灵魂的拘束到达自己想去的地方。比如说,现在……
闽江路上,一辆吉诺跑车正飞速地开过来。在我28岁生日的时候,柏林曾经送了我
一辆一模一样的车子……
一种钝痛,仿佛子宫最初被扩张的感觉。然后我飞起来,刹车声显得那么遥远,我
看见韩国女友清晰惊恐的眉眼。而我的孩子,曾经在同样尖利的声音里,来不及哭泣,
就消失了。
我在头部的疼痛欲裂中艰难地睁开眼睛,感觉到睫毛粘稠而湿润。
周围没有人。我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一块大玻璃的外面,紧紧地贴着hawm的脸。
失去了朝气精神,却依然温情质朴的脸。看到我醒来,他提高了声调喊我的名字:琼儿
。琼儿。又转过头去叫道:她醒了!
琼儿。我等待这样一个呼唤,已经太久。我的眼泪更多地涌出来,带着欣慰的破碎
感。
这时另一个人急匆匆地冲到玻璃前。凌乱的头发、憔悴红肿的面颊。是我在英派斯
结识的女朋友。她看着我的眼睛哭泣着微笑,然后与hawm紧紧拥抱。
我疲惫地重新闭上眼睛。
第二天清早,ICU的护士小姐带给我一个信封,说是送我来医院的那位先生昨天半夜
交给她的。
我想接过来,却发现我的左手根本抬不起来。
护士说我的脑袋有溢血,压迫在功能区,导致一侧肢体神经瘫痪。
我在她的帮助下展开了薄薄的一页信纸。
自那以后,直到我转移去普通病房,康复出院,hawm再也没来探望过我。
7、
我重新去英派斯健身中心,常常和女朋友一起,去不远的避风塘喝茶聊天。
不久之后她告诉我她和那个部门主管分手了。她一直没有告诉我他的名字,而我,
直到今天也只知道他在网上的ID叫做“幸福与我同在”。
然而我知道,我们虽然离幸福很近,却始终找不到要找的人。
他在那封信上只抄了jimmy的一段话:“你当然一眼就看出/我永远找不到我要找的
人。
我带错了狗/带错了眼镜/带错了帽子。
更可疑的是/家里炉子上还/兴高采烈地炖着鲜牛肉。
我并没有将火关上。
你当然一眼就看出/我根本不想/找到我要找的人。“
--
没有沙尘暴该多好!!sigh!!
要有妹妹陪该多好!!sigh!!
※ 来源:·哈工大紫丁香 bbs.hit.edu.cn·[FROM: 61.167.219.125]
Powered by KBS BBS 2.0 (http://dev.kcn.cn)
页面执行时间:212.914毫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