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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平凡人的爱(8)
发信站: 紫 丁 香 (Sun Jun 6 08:19:58 1999), 转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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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平凡人的爱(8)
发信站: 中国科大BBS站 (Sun Mar 16 11:45:55 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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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在原地，文康以跑百米的速度冲到我面前，上气不接下气．
”好险！我以为你回家了，还好赶上了．”
”找我有事吗？”
他喘了几口气才挺直腰干．”谢谢你来捧场，也谢谢你的花．”
”咦！你怎么知道是我？花上面没有署名啊！”
”因为我一直在注意你啊！”他笑得很愉快．
”什么？”我一阵错愕．
”呃！我是在观察你是否睡著了．”他搔搔头．
”喂！我虽然是古典音乐白痴，但也不至于这么糟吧！”我忍不住提高嗓门．
”啊！对不起，我又失言了．这样吧！罚我请吃宵夜．”他朝我九十度大鞠躬．
”你不是要送伴奏小姐回家吗？”
”她呀！自然有护花使者，不劳我费心．”
奇怪，我怎么好像松了一口气．
”那你的琴跟花束呢？”
”琴寄放在宿舍，花已经分送光了．走吧！ 我机车在侧门．”
我望著他手里的那束野姜花，彷佛正对著我灿烂地笑著．使我要说出花语准备调侃
他的话被硬吞了回去．
”哈！找到机车了！”
”咦！你本来不是骑ＲＺＲ的吗？怎么换成豪迈？”
”跟同学暂时交换，上车吧！”
”可是．．．．．”我低头瞧著裙子．
”那你只好侧坐罗，安全帽给你．”
”不用啦！你戴著就好了．″
”你侧坐比较危险，还是戴上比较好．”
”不必了，我相信你的技术．”
他凝视我半晌．”好吧！你不戴我也不戴，上车吧！”
我侧身坐上去，一只手抓紧后面把手．
”把你两只手都给我，今天把腰借你一用．”
我正在犹豫，他已经把我另一只手抓过去，搁在他腰上．
”不必考虑，安全第一，我就牺牲一次．”
这句话使我刚刚在剧场内受到的感动，与升起的一丝敬意，立刻烟消云散．
”是我吃亏耶！”我动手敲了一下他脑袋，他装瘫痪状．
”去哪边？”
”随你罗！”
”我也随便．”
”麻烦你像个男人有点主见好吗？”
”好吧！去师大那儿好了．”
他冲得好快，我吓了一大跳，不由自主抱紧他的腰.
”你别吓死人好吗？”
”没办法，肚子饿得咕咕叫，最近老是忘记吃饭．”
这家伙的确瘦多了，最近又忙期中考，又要练琴，也就难怪了．
”好好保重身体啊！大哥．”我拍拍他肩膀．
”放心吧！我一直觉得我可以活很久哩！”
”那当然罗！好人不长命嘛！”我咯咯大笑．
”我真是败给你了．”
没一会儿功夫就到了，车子停妥后他问我．”要不要先个打电话回家？”
”对哦！谢谢提醒．”
我们找到公用电话，我拨了号码，是爸爸亲自来接．
”爸，我跟文康要去吃宵夜，今天晚一点回家．”
”喔！这样子啊，少吃一点喔！别忘记今天要当淑女呢，呵呵！”老爸笑里藏刀．
”爸！赶快去睡觉了啦！”
”要好好玩啊！”
我挂了电话，转头问他．”你要不要打？”
”不用了，出门前已经说过会晚回家的．”
”原来你早就打算好要吃宵夜．”
”对啊！因为要报答你的恩惠．先去找家店坐著吧！”
我们挑了一家小吃店．这家伙食量惊人，鱿鱼羹面加炒米粉，还叫鲁肉饭跟一大盘
小菜，末了还添了一盘虾卷．我一碗面都还没吃完呢！
”你让我想到衣索匹亚．”我笑著摇头．
”没办法，真的饿惨了．”
”你刚说要报答我什么？”
他风卷残云地扫完所有食物，心满意足地打了一个饱嗝．
”那套ＣＤ啊！”
”那你应该谢谢蕙如，而不是我．”
他瞧著我．”不过一定是你的主意，那天你说要打赌，我就知道你在搞鬼．”
”那你当时怎么不拆穿呢？”
”哈！你想，一千块的ＣＤ，才花一场电影就可以到手，算算投资报酬率当然要装
聋作哑罗！”
”你凭什么断定我一定会当冤大头？”我忍住笑．
”你的个性就是不服输，为达目的可以使出任何手段．可是到了后来又会为了手段
而忘记目的．”
我差点儿没昏倒．”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不提这个，总之我没料到是蕙如．”
”那你应该要好好谢谢她才对．”
”谢是当然，不过呢！从她手上拿到ＣＤ，让我心理负担很重．”
”哦！那你从我手上拿到的话，就不会有心理负担了吗？”
”呵！的确，从你手里得到恩惠，我是不会感到负担的，因为我知道我一定还得起
．”他盯著我瞧，眼神有点儿古怪．
”别傻了，要是我真的对你施恩，一定会叫你做牛做马加倍偿还．”我瞪回去．
”哈！那你试试看啊！”
我真是受不了他．”蕙如究竟是哪一点不好？”
”我欣赏她，但她不是我喜欢的那一型．”
”那你喜欢哪一型？试举例说明之．”
”我啊！我最喜欢″红楼梦″里的史湘云．”他眼睛一亮．”大雪天饮烧酒，嚼鹿
肉，是真名士自风流．不做作，不扭捏，反应奇快，是聊天对手．”
”哈！我也最喜欢她！”我拍手大笑．”我才不喜欢那种水晶玻璃一样脆弱，或是
软趴趴的女人．”
”呵！难得我们意见一致．”他笑眯了眼睛．
”不过你刚才说话的口气，倒像是绿林好汉要找一个强盗婆子一起开黑店哩！”
他捧腹大笑不止，引起全场侧目．
”这样才好玩哩！闲来没事两人还可以大打出手，切磋武艺呢！”他好不容易止住
了笑．”不过有人说，喜欢红楼梦里的人物，就是自己性格的投射，你觉得你像不像她
呢？”
”这话根本不成立，因为你是男的，也喜欢她啊！难道你希望你自己像她吗？”
他凝视我半晌，轻轻摇头叹息，没有回答．
他送我到家门口，我跳下车子，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谢谢你送我回家，也谢谢你邀请我听演奏会．你表演得很不错，尤其是″爱的礼
赞″，连我这么没音乐素养的人都很感动．”
他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你真的听得出来？你不像我想得那样子迟钝嘛！”
我又被他惹火了．”喂！给你三分颜色就开起染坊来啦！别门缝里看人把人瞧扁了
！”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好吧！刚才那句话我收回，你还是跟我想得一样迟钝．”
我一跺脚转身就走，被他拉住．
”对不起嘛！别生气，我只是开玩笑．”
我回转身打掉他的手．”你应该收□一下你的低级幽默感．”
”没办法，这是与生俱来的．”他突然改变语气．”你今天穿这件衣服，头发放下
来，真的很好看．”
我莫名其妙地感觉脸在发烫．”你又在玩什么花样？”
”Oh! My god! ”他怪叫．”小姐，你到底有几心房几心室啊？未免也太多心了吧
！人家是出自由衷的赞美，你竟然这样怀疑我，太伤我的心了！”
他捧住胸口，一副呼天抢地状，鬼才相信他有真心呢！
”好啦好啦！少来了！反正以后你也不会再看见我穿裙子，所以不必习惯．我要进
去
我不理会他的反应，迳自拿钥匙开门进屋，却发现客厅的亮著．
”爸，你怎么睡在客厅里啊？”
爸爸蜷伏在沙发中，一本杂志盖在脸上，被我顺手抄走．
”我胃痛睡不著，所以下来看电视跟杂志，这倒是可以催眠．"
哈！我看得出来老爸的口是心非．一向自认潇洒开明的他，竟也会为了女儿晚归而
睡不著，所以下来等门．
”爸，人家已经超过二十岁，而且现在不过十一点多而已，您就坐立不安啦！”
”天下父母心．等你哪天当了母亲就懂了．”他坐了起来，十分严肃．
”爸，我都先报备过了耶！况且我不是一直都很乖的嘛！”我依傍著他坐下．
他轻抚我的头，脸上竟然带著伤感．
”唉！对啊！我的乖小琪也长得这么大了，再不久翅膀也会硬了，自己飞走了．日
子过得好快啊！真是一眨眼的功夫．”
老爸几时变得这么多愁善感？如果我是真的约会甚至嫁人，那还了得！
”爸，这种感觉是心理作用．以前当小孩只有五岁的时候，过一年就是过他人生的
五分之一，所以觉得很漫长．现在您过了五十，过一年就是过了人生的五十分之一，相
比之下当然觉得快得多了．这是简单的数学问题嘛！等到您活到一千一万岁，那更是快
得不得了的呢！”我赶紧设法转移老爸的情绪．
老爸果真被逗笑了．”你这孩子真是爱胡说八道．怎么样啊！玩得还好吧？”
我一五一十向他报告，他听得聚精会神．
”你们回来是走忠孝东路还是信义路啊？”
”信义路．文康说走忠孝东路对车子很伤．”
老爸神秘地笑了．”这孩子还颇知道分寸的．”
我又被搞糊涂了．”爸，您在说啥？”
”呵呵！没事没事，你赶快去洗澡睡觉．”
我把事情前前后后来来回回想了好几遍，突然灵光一闪．
”爸，你在帮他设计我对不对？”
”你又在说什么啊？”老爸装蒜．
”你以前说过，要追女孩子就得用机车，当女孩子要侧坐就必须抱住男孩子的腰，
这种肌肤之亲具有神奇的催化作用．爸，难怪你都一个劲儿要我穿裙子，太阴险了！”
我大叫．
老爸眼看事机败露，不得不招．”没错，而且路上坑洞越多，就会抱得越紧．但是
文康没有这么做，表示他以你的安全为重．他还特地跟同学换车，因为他的车不好载你
．这家伙对你的用心如此，你一点儿都没发现吗？”
”爸，这太过份了！”我大声抗议．”他才不是这种人呢！最丢脸的是全场女孩子
里只有我一个盛装．”
”他不是说过他只为盛装的淑女演奏吗？这表示他只为了你一个人演奏啊！”
我简直快气炸了．”爸，你为什么总是袒护他？我根本就讨厌他，他该下十八层地
狱．．．”
”孩子，你怎么老是这样子对他？你要知道，当一个男孩子真心喜欢一个女孩子的
时候，他会非常用心．你就算不愿意接受，也要心存感激，不能没事就打击人家．”他
板起脸教训我．
”爸，当一个人觉得自己被耍了，你不可能指望她还心存感激．拜托你以后不要再
多管闲事陷害自己的女儿好吗？”
”你这孩子是吃错药了，老爸是帮你抓住幸福的机会．要是换成别人家的孩子，我
才懒得伤脑筋呢！”
”爸，我的幸福怎么会在这家伙身上!?您以后还是不必乱伤脑筋，我自己会去找的
啦！”
”还说呢！已经都大三了，还这样疯疯癫癫的，让老爸多操心啊！”
我小小声地．”其实我每天都跟上帝祷告，但是绝对不是祈祷像那家伙一样．”
老爸注视我．”孩子，我告诉你一个故事．有一个虔诚的基督徒，他一直坚信奇迹
．有一天暴风雨来了，淹大水了，他爬到屋顶上向上帝祷告．不久一个划独木舟的人过
要救他，他拒绝了″不！谢谢你，我相信上帝一定会救我的．″
后来风雨更大了，一艘汽艇过来要救他，他也拒绝了．”谢谢，我相信上帝一定会
救我的．″
他一直继续祷告，水淹到快屋顶了，一架直升机飞来，垂下绳子要拉他上去，他还
是拒绝了．″不用了，我相信上帝一定会救我的．″
不久他被洪水吞没，到了天堂，他看到上帝劈头第一句就是″上帝，我那么相信你
，你为什么不救我？″你猜上帝怎么说？”
我摇摇头，老爸接下去．”上帝说．″我都已经派了一艘独木舟，一艘汽艇跟一架
直升机，你还要我怎么做呢？”
我大惑不解．”爸，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啊？”
”小琪啊！，你如果虔诚，上帝就会应许你的祷告，但是不见得全照你希望的来实
现，因为你所祈求的未必是最正确的．他会给最适合你的，也许不符合你的祷告，但确
实是你祷告的应验．”
”但是爸，这跟你的情况不合，你不是一看见妈就知道了，而我到现在对任何人都
没有这种感觉啊！”
”你的感觉不一定准确，也许被蒙蔽了．”
我思索了一会儿．”爸，我觉得我宁可等待一个像你跟妈一样的故事，而且我相信
我一定会感觉得到谁是我在等待的对象．”
”孩子，你在等待一个不寻常的奇迹，可是真正的奇迹也许是隐藏在平凡与不起眼
的背后，等到有一天你明白了自己的幸福，就会感觉到奇迹的力量．”
”好了啦！爸，不扯这个了．就算文康是好了，他还不过是独木舟而已，不太可靠
，至少我也该看看有没有汽艇或者直升机过来吧！”
爸爸叹了一口气．”这孩子，真拿你没办法！”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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