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raduation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Skyblue (原来的我), 信区: Graduation
标  题: 毕业了——献给我的父亲(zz)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Wed Sep 17 11:51:50 2003)

整理信件时再次看到父亲的笔迹，向舍友炫耀说：“看，我老爸的信，字写的漂亮吧？”
舍友很惊异，她知道我父亲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我接着补充：“他只上过一年学呢。……
以前的字比这还漂亮，可惜现在连笔都握不紧了……”突然有想写写父亲，写我的大学生
活的冲动，这个酝酿已久的念头总是因为对自己文笔的不自信而搁浅，现在我还是忍不住
要说说了。 

  收拾妥当，行李都塞到一个袋子里了，我想这也是简单生活的一大好处吧。四年前，我
也是这样来的，一个破牛仔包，里面几件简单的衣物，还有些许我认为的必需品。一则我
准备自己来，怕背不动，二则这确实也是家里能找出来的我的所有家当。由于我的目标和
实力都不止是西交，并不认为父亲送我去学校会给他添多少荣耀，因此执意自己前来。可
到了火车站，父亲改变主意了。到学校已是晚上十一点多了。父亲送我到楼门口，自己随
接待人员走了。第二天一早醒来，舍友们已各自去忙碌，我茫然的看着宿舍，对着电话琢
磨了半天，也没弄清楚它的号码是多少，该怎么用（我想隔壁那个女孩知道这事，肯定会
将她的口头禅派上最合适的用场：“你真农民！”）。楼下见到父亲已在等待，说：“赶
快去报到吧，我先走了。”然后掏出兜里的钱，留下路费，其余的一股脑塞给我了。我接
过来，默默的看他走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应该问问他去哪，怎么联系他。——果然，父亲
没有再回学校，也许回了，没找到我吧。后来知道，回家的车是早10点，由于等着早上见
我，又不太认路，没赶上当天的车，在候车室睡了一晚才走的。为此，母亲骂他傻，我明
白他是因为不想麻烦别人，或许还有不希望我的同学、老师见到自己残疾的缘故吧，却依然暗自恨他不会照顾自己。 

  报到的手续是繁琐的，甚至有点乱。几次因为弄错顺序，遭办事人员的白眼甚至恶语。
欺软怕硬也许能算上是中国特色之一吧。从温情的山乡出来，我对这场面不知所措，只是
沉默。但我庆幸父亲没有见我的落魄相，不然他肯定会伤心的。报到完毕，兜里只剩下五
毛钱。我没有料到这意料之中的挑战这么快就来临了。我一个高中同学家里只管他第一年
的费用，以后自理，父亲知道后很是佩服，但他至今也不知道，他女儿更早就独立了，那
时，我还没满十八。 

  老师眼里，我一直是个循规蹈矩的好学生。但大学里我不是。开学典礼我就没赶上。接
下来的大一、大二，大家还很爱抢占坐位的时候，我却逃了。并不是为了赶时间去打工，
而是接受心理的挣扎。我知道，向父母求助是我最后的退路，也是我最不愿意的选择，因
为那样很可能会逼垮他们。后来，我告诉父亲我贷了点款，父亲的表情很糟糕。也许是自
责，也许是对贷款的抵制吧，父亲总是有正确的理由的。我想无论如何我都应该照办的。
我自认为有点桀骜不顺的，或者说固执吧，但对于父亲的每一句话，我都会几乎无条件的
服从。父亲还说，经济条件不好，大学里最好不要谈恋爱。我也照做了。毕竟，父亲对自
己的要求几近苛刻，凡事都只会为我考虑。 
  
  经历了很多不堪回首的尝试、失败，我选择了家教——这是公认的赚钱最快、最安全的
兼职方式，我认为也是最不值得的。对我这个有点木讷、不善交际的人来说，更是痛苦。
尽管如此，大二那年，我曾经每周一、三、五晚和周末早上都在家教。几乎西安的每个角
落都有过我骑车飞奔而过的影子。后来听本地人谈起西安的治安之乱，很是庆幸，又有些
后怕。这些都是父亲不知道的，父亲只知道，有几个阿姨对我特别好……而我也不知道，
我拼命努力学习、家教，想换取他的轻松和健康，他却卖命干活如故。从来都尊重我的意
见的父亲在这个问题上却让我很是担心。 

  就这样熬过了前三年，我以为仅仅为了父亲，我也会坚持参加工作，但父亲生平第一次
干预了我的选择，坚持要我上研，我知道他不希望家庭影响我的前途，我进退两难，巨大
压力带来的胃病和睡眠问题几乎将我击垮。最后，身边的同学、老师的意见占了上风。确
定保研后，父亲在电话里沉默了许久，问及他的身体怎样，父亲第一次向我诉说，晚上浑
身疼的睡不着……我只能静静地听着，是啊，每次假期即使回了也似匆匆过客，每次信中
、电话里例行的问候都会笑着说“我很好”，尽管我明白父母的辛酸，父母也能猜测到我
的艰难。父亲真的老了，我却很自私的选择了上研…… 

  大学四年就这样过去了，也许很傻，很不值得吧，我原本可以过得更精彩。四年的青春
就这样黯然逝去，曾经的梦想、激情都已被现实深深掩埋。面对毕业时同学们真诚的脸孔
，我只能轻轻叹息，几乎没有去了解过的可爱的同学们，再见了。不曾驻足的美丽校园，
等下学期再来时，我想我会用另外一种心态去欣赏的。父亲的生日在暑假里，我终于可以
奉上礼物，当面道一声生日快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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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1]　王朔　《动物凶猛》
[2]　安妮宝贝　《八月未央》
[3]  哈尔滨工业大学  《现代数学基础》
[4]  王菲 《灌水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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