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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madline (madline), 信区: Life
标  题: 至亲骨肉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ue Aug 29 00:33:49 2000) , 转信

至亲骨肉
谁也没曾想到我会去参加她的葬礼。告别厅里。当她被推出去的那一霎那，发自肺腑的嚎
啕让我自己都吃了一惊。众亲友也惊异于我的悲恸。
跟同龄人比我要懂事得多，许多大人们也都这么说。这当感谢她——我的奶奶，是她让我
过早体味了人情冷暖。
奶奶有五个儿子，唯对父亲视如掌上明珠。她48岁那年，妈妈给她添了个大孙女，她更是
珍爱有加，形影不离地呵护于左右，直到生命的最后时刻。没想到，自从有了我，家里就
布满了阴云。很简单，我是女孩。为什么不能容下第二个女孩呢？为什么一定要有个男孩
子呢？为什么一定得是父亲要有个男孩子呢？她不是有五个儿子吗？受尽委屈的妈妈后来
才从姨婆那里知道——父亲幼年丧父，随奶奶后到的这个家，与那些弟弟们是同母异父。
母亲可以忍受对她的另眼相待，对她的经济封锁，哪怕是奶奶挑唆父亲与她离婚，却不能
忍受大家庭对幼小的我的虐待。用她当年的32块钱工资，带着我租房子，逃出了那个家。
说“虐待”说“逃出”不夸张，你能想象5岁的孩子20斤吗？房子很小，冬天很冷。那冻实
芯儿的暖瓶、那四面结冰的墙和母亲温暖的怀抱是我抹不去的记忆。
幼儿园里，别的孩子见了面条哭。我见了白米白面却鼓掌。路上有卖冰棍的，我对妈妈说
：“那个苦，我不爱吃……”
小学校里，别的孩子用铅笔、橡皮打着玩，我却格外珍惜那4分钱一支的天坛牌铅笔。作文
里我写道“我的家，温暖、明亮……”讲演时，我说：“在我幼小的时候，常常依偎在奶
奶的怀抱里，聆听那古老而又神奇的传说……”
初中毕业时，我含泪报了中专。班任找到家里问：“为什么让我们九中的尖子生报中专？
”妈妈说：“我一心让她考大学呀，但她坚持不再念了……”只有我了解妈妈那过早衰老
的身体状况，只有我知道家里的经济有多困难，又有谁能知道我对金钱的渴望呢？我想早
早挣钱，我想帮帮妈妈，我欠妈妈太多、太多……
奶奶病了，癌症晚期。
爸爸、妈妈和叔叔婶子们都围在跟前。没人让我去。多少个除夕夜，我宁愿独自一人，也
不回那个大家庭。我去看谁？谁愿看我？
那天爸爸拿回一大串葡萄，告诉我是奶奶让带给我的。
奶奶去了。他们说她一直很清醒，很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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