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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wxl (小亮), 信区: Life
标 题: 小酒馆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hu Jun 2 15:00:08 2005), 转信
通常是这样的,一个人去喝酒。一个人去喝酒的原因,好象是因为找不到可以一起喝酒的人。以前不是这样,以前有个酒友,本溪的,叫李旭,是个电脑天才。有一次我们在宿舍里无聊得紧,商量着喝酒,我问他你有钱吗?他说除了饭票,一分钱都没有,他问我你有钱吗?我说我就剩五元钱了。他说那怎么办?我说你真想喝?他说外面下着小雪,喝点酒该多爽。于是我说你等着我,我去借钱。我找女老乡,她出去看电影了,又找男老乡,想想他还欠我二百元,这么着借钱有点瓜田李下。走了一圈复回宿舍,李旭说你认识某某吗?我说认识啊,他不是你老乡吗?李旭说是,他有钱,可我前几天才和他借过,你也认识他,他是个自来熟,你跟他借吧。于是我就真去借,于是就真借来五十元,于是就真去喝酒。记得那天我们一共要了一盘花生米,每人喝了十来瓶“大棒”啤酒,小饭馆打佯,搀扶着出来,顶着雪霰踉跄着前行,觉得人生真他妈幸福啊。
而现在,我越来越惧怕自己要成为一个孤独的酗酒者了,然怕是怕,酒还是要喝的。不喜欢白酒,在我的舌苔下,所有的白酒都一种滋味,啤酒就不一样,唐山啤酒跟百威明显是两路。小酒馆里通常热闹,人声鼎沸,只是有点脏,脏没关系,把菜里的苍蝇剔除、把酒杯里的洗涤灵味用卫生纸擦擦就好了。谁也不认识,就那么着要一两个菜,弄几瓶啤酒,慢慢喝吧,没人和你打酒官司,想怎么喝怎么喝,菜量又大,凉了就让师傅热一热,蛮好。
有段时间特喜欢去一家烧烤店,东北人开的,老板是对夫妻,烤的黄花鱼和鱿鱼特别香,羊肉串的味道和别家的也不同,夏天打完篮球,叫几杯扎啤,来上点烤蚬子或是烤鸡翅,边喝边琢磨着小说里的某个细节,也有点意思。很多时候,总有几个背着吉他的姑娘串着卖唱。其中有个安徽的,人长得比菜豆还长,皮肤是黄疸病婴儿的那种黄。说实话,这个女人大抵是我这些年来遇到的最优秀的歌手了。她弹的曲子都是一个调子,平仄不分,而她的声音,比患病的咽炎病人还要沙哑,沙哑是沙哑,到了某个高音区还是能拔上去的,小时候看过杀猪的吗?对,猪被绑在岸棒上用棍子械时恐怖又绝望的叫声,就是她那种声音了。这说明她是个有特色的歌手。遇到这么个有特色的歌手是人生里概率极小的事情,所以我倍加珍惜,竖耳倾听。当然我不会点她的歌,非是吝啬,概是因为我怕她神情款款地站在我身边,专门为我一个人开演唱会,我八成会疯掉。然还是会有高手。有一次三个大老爷们喝白酒,大抵喝高了,都五十上下的人了,却赛起歌来。他们轮流着唱,声音醇厚质朴,唱的都是老歌,《红莓花儿开》,《三套车》之流。他们唱的红光满面,大家听得兴致盎然,后来吃客们都鼓掌,老板娘也特意赠送给他们一盘凉拌土豆丝。
这就是小酒馆的好处,什么人都有,什么都容许存在,我觉得小酒馆这种平易近人的气质也许正是吸引我的地方,它是自由的,包容的,非理性的,无戒律的,更重要的,它是温暖的。我想其实我并非找不到可以喝酒的朋友,我只是吝啬而已,怕人家分享了我的隐私似的快乐和自足。也许人老了都这样吧,越来越自私,越来越喜欢自己变得丑陋平庸,并且会被这世俗的庸常生活感动。曾经买了本《小酒馆》,左拉的吧?想知道在这位固执的法国老头眼中,自然主义笔调下的法国小酒馆是如何如何的,可惜一直没看,后来和那本《资本主义时代的抒情诗人》一块丢了。丢就丢吧,只要真的小酒馆还存在,只有兜里还能时常蹦出俩仔儿,应该没有什么可遗憾、或值得遗憾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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