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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平凡人的爱(3)
发 信 站: 紫 丁 香
日 期: Sun Apr 13 09:55:22 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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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平凡人的爱(3)
发信站: 中国科大BBS站 (Sun Mar 16 11:42:09 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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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逢年过节，或是有令人兴奋的重大事情，爸爸跟我都是到徐伯伯家跟他们
一块儿庆祝，今年我的生日也不例外．
”哎哟！怎么这么慢那，老弟！”
我们才一按门铃，门就立刻打开了，露出徐伯伯泛著红光的胖脸，笑呵呵地
埋怨，显然他等得很不耐烦．
”这不是小弟的错，要怪就怪台北市长吧！″爸爸也笑著说：″光找停车位
就快折腾死人了！你怎么不搬家啊！”
”拜托！我一个穷教授，哪像您啊！有这么大的身家！”徐伯伯把我拉进客
厅去：”要是我有小琪这么个漂亮女儿，或许可以钓个金龟婿，让老丈人过得舒
服点儿．”
”我还指望您老找个前途无量的得意门生介绍给小琪认识认识．”
”我哪有啥得意门生！那批小夥子倒是都跟他们老师一样，是前途无〔亮〕
啊！”徐伯伯末了还滑稽地耍了个花腔．″要的话就送一打吧！”
”徐伯伯啊！我年纪还小，您跟爸爸怎么都忙不迭地要把我送给人家啊！”
我装做委屈地噘起嘴巴．”你们都欺负我！”
”怎么这么委屈啊？小琪，芳姨可不许别人欺负你，等一下帮你出气．”
芳姨从厨房出来，系著一条围裙，笑吟吟地，我立刻奔过去．
”芳姨，徐伯伯跟爸爸急著要把我送给人家啦！”
”小琪，你怎么恶人先告状啊！待会儿你芳姨会罚你徐伯伯跪算盘三天三夜
不准起来．”爸爸大笑．
”太太，我哪会欺负小琪？是老弟弟急著把他女儿嫁掉，才在拜托．”
芳姨搂住我的肩，转过头去对爸爸说：”要是我才舍不得把女儿养大就白白
送给人家，能多留一天是一天．等将来看到小琪穿白纱，你会一万个舍不得，在
那儿老泪纵横．”
”大嫂，要是真的到那时候，我是喜极而泣，终于换人养她啦！”
徐伯伯跟芳姨结婚二十年，至今膝下犹虚，所以一直把我当他们的孩子一样
看待．妈刚过世不久，徐伯伯就提议由芳姨带我，甚至可以让她辞去高中英文老
师的工作．因为爸爸是一个刚丧偶不久的大男人，事业又刚起步，诸多不便．但
是爸爸婉言谢绝，一来他深切明白芳姨的收入对他们家其实不无小补，她也真心
热爱教书．再则由于私心，他不愿我变成别人家的孩子．而他们也明白爸爸的心
意，所以连收我当乾女儿的念头也打消了．
今天芳姨准备一大桌丰盛的菜肴，再加上一个鲜奶油大蛋糕．
”大嫂，咱们不过四个人，您居然准备这么多，真是太辛苦您了！”
”哪儿的话，自己人就甭客气了．”
”还好我还记得带一样东西．小琪，把你的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吧！”
我依言拿出一瓶ｘｏ跟两瓶陈年绍兴．
”这洋玩意儿留给贤伉俪平日吟诗作对时小酌一番．这绍兴等一下咱们哥儿
俩将就著下菜用的．”
”哎呀！这是干什么嘛！洋酒你收回去，待会儿这绍兴你们两个也得节制点
儿．当心你胃痛老毛病又犯了！还有明威，你也得少喝！”
”老弟，你瞧瞧！自从那混帐医生给我安了个高血压的毛病名字，我就给害
惨啦！这不能吃，那不能喝，烟也戒了，活著还有什么乐趣？她相信外人胜过自
个儿老公，成天念著那些医生说，当十诫一样看，耳朵都长茧了！今天还是沾小
琪的光，打打牙祭，我才逮著机会上菜市场多买一点的！”徐伯伯一脸委屈．
”念你是关心你，别人在福中不知福啦！”爸爸拍拍他的肩，意味深长．
”那你也找个人来念你看看那！上次那个吴小姐人品不错，你怎么不考虑考
虑？她对你的印象不坏啊！”
”我年纪大了，一个人也习惯了，还有小琪让我操心，不愁日子怎么打发，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小琪已经大了，你还有啥好操心的，怕晚娘啊！”
”她啊！麻烦才大呢！一点都不像女孩子，有人要追她，打电话来，她总是
躲起来，我还得替她拒绝跟赔不是，唉！”
”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老是辜负朋友的好意，孩子就有样学样啦！这叫现世
报！”徐伯伯幸灾乐祸．
”好了啦！你们俩年纪大还爱斗嘴斗个没完的，菜要冷了，快动手吧！”
芳姨的烹饪手艺是没话说的，吃完了大家只有摸著肚皮喘气的份儿．
”小琪啊！这是徐伯伯跟芳姨送给你的生日礼物，赶快拆开来看一下！”
芳姨拿给我一个长形扁平的盒子，还有两个大盒子，我打开包装，忍不住”
哗！”了一声，呆在那里．
里面是一件连身丝绸洋装，白色底配上一朵朵深红色的郁金香，还有亮纹白
色暗花，使衣服在灯下闪闪生辉，郁金香看来栩栩如生，娇艳欲滴，姿态各有不
同．衣服样式简单大方，线条俐落．
”怎么样？我是买了布料然后自己找杂志看著做的的，这是日本跟英国上流
仕女最流行的的衣服款式，喜不喜欢？”
我望著芳姨慈蔼的面容，实在说不出话来．
”赶快拆其他的啊！”徐伯伯催促著．
另外两个盒子，是一双白色高跟鞋，还有一个白色皮包，一顶几乎是英国王
妃的注册商标，″黛安娜″型白色淑女帽．
”赶快去换！穿来给大家看！”爸爸催促我．
我捧著那些东西跑进他们房间，过了十五分钟，我走出来．
”很合适啊！太好了！”芳姨脸上充满兴奋之情．
我冲过去拥抱徐伯伯跟芳姨：”谢谢你们！这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一件衣服！
谢谢你们！”
爸爸一直凝视著我，慢慢从口袋掏出一个红丝绒盒．
”这是爸爸送你的生日礼物．”
他在我眼前慢慢打开，里面是一套珍珠首饰．以白金做成盘枝错节的树根来
咬住白色梨形的南洋珠顶端，上面嵌著一颗小钻．链子是老式的白金节链，而另
外搭配一对圆珠耳坠．他替我一件件戴上．
”这是我陪你爸爸去买的，我们看遍衡阳路的银楼，你爸爸都没有看中意的
，所以我们自己去翻日本珠宝杂志，再订做的．这种老式的节链已经不流行了，
但是你爸爸坚持这种链子才好看．所以这套首饰绝对跟别人不一样的．你喜欢吗
？”芳姨温柔地问我．
我看见珍珠，钻石，跟节链刻面的光，反射在爸爸深沈的黑瞳里．我扑到他
怀中，抱住他脖子，用力亲吻他的脸颊．
”爸爸！谢谢您！谢谢！”
爸爸轻轻揉我的头：”乖女儿，生日快乐！”
～待续～
爸爸一直有个雄心壮志，想成为文化界的一份子，于是在他四十五岁那年
，创办了一间杂志社．现在颇具规模，旗下有一本财经，两本新闻，一本电影
跟一本文艺杂志．原本有人建议他添加闲瞌牙的八卦杂志好日进斗金，他义正
辞严地拒绝了．
”我不是自认多么清高，可是以我目前的情形，赚钱对我已经不是那么重
要．我只想要挑战．再说去办那种杂志，根本只要一个人打几通电话，再关在
房间里两个小时，就可以掰出一篇洋洋洒洒，可以被告毁谤的玩意儿．实在没
啥格调！”
现在他待在杂志社的时间，远胜过其他事业．而我白天要找他，只要往那
儿跑，十之八九准错不了．结果没料到我在那儿碰到林文康，他晚上跟假日都
在那儿当工读生，
”原来你是社长的女儿？”
”你怎么会在这儿？这边薪水不高，再说你念热门科系的，轻轻松松地当
家教不是赚更多？”
”你对热门科系学生的偏见很深喔！又不一定非得向钱看．”
原来有一回爸爸应邀去学校演讲，他慕名而去，立刻对文化出版业产生浓
厚的兴趣，所以跑来学习如何办一本杂志．
虽然他只是一名工读生，但是由于好学好问，嘴巴又甜，没事还帮人跑腿
买便当跟饮料零嘴，所以上上下下的人对他印象不错．爸爸尤其对他赞不绝口
，没事念叨″此子将来大有可为！″诸如此类的话，尤其是在经历某一次事件
之后．
爸爸由于工作太忙，于是请了一名秘书跟他一起坐镇在杂志社．我们称她
刘姐．她年过三十五仍是云英未嫁，虽说相貌不差，但是由于她性格非常严谨
正经，大概就是交游不广的主要原因．
全杂志社的人都知道刘姐对爸爸暗中倾慕已久，不只是公事，举凡爸爸的
文具纸张都不曾发生过短缺情事，原子笔绝对不会用到墨水乾了．甚至盥洗室
的卫生纸都顾到了，毛巾是只要用旧了，还没破损也会换掉．
还有一件让爸爸觉得负担沈重的，就是每隔三天，刘姐就替爸爸办公桌上
换插一瓶新花，完全都是她自掏腰包，持续了二年之久．爸爸明白她的心意，
更了解她的个性，所以不忍当面拒绝怕伤她自尊，但几经暗示均不奏效，只得
任由她去．但没想到竟被文康轻易地解决了．
有一天午后，文康留在爸爸办公室内跟他闲聊，而刘姐在一边打字．举凡
男人聊天到后来，十之八九都会偏黄．加上两个男人口才流利不分轩轾，动作
又大，讲得有声有色，笑声震天．一向严肃的刘姐终于忍耐不住，便疾言厉色
地要求他们自制，停止讲这种低级不入耳的事情（虽然爸爸在转述给我听时自
认他们讲这种笑话都措词文雅，绝对是健康高级的．）．但文康颇不以为然．
”孔子曰食色性也，可见古圣先贤都同意不该避讳讲人之大欲，如果避谈
反而就是一种不正常的压抑，有害身心健康．”
”你们男人总是以此作为藉口来替自己脱罪！基本上讲荤笑话就是对女性
的侮辱，而且只有无聊低级的沙猪才会津津乐道这种事情！”刘姐怒火中烧．
”Miss 刘，你别看得太认真，这对我们男人只是一种生活调剂嘛！”爸
爸出来打圆场．
”以后我不想再听到这种话题！”
”刘姐，你这就不公平了！你不是很喜欢花吗？”
”是啊！那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你有没有想到，花的功能就是负责替植物传宗接代的，换句话说，花就
是植物的生殖器官．那你可以每天摆一盆在桌上，却不许我们讲黄色笑话，不
是厚植物而薄人类同胞吗？”
听爸爸讲到这里，我已经捧著肚子笑得快要断气，当时的场面可想而知．
是植物的生殖器官．那你可以每天摆一盆在桌上，却不许我们讲黄色笑话，不
是厚植物而薄人类同胞吗？”
听爸爸讲到这里，我已经捧著肚子笑得快要断气，当时的场面可想而知．
于是爸爸终于能摆脱精神上的负荷．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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