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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bobby (*bobbymm,除了我不要嫁给别人*), 信区: Life
标  题: 东岸再见(3-3)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2年06月30日11:07:00 星期天), 站内信件

发信人: they (旧稻草人), 信区: Literature
标  题: 东岸再见(3-3)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Wed Apr 11 04:46:33 2001)


    " 刚才说到哪了?" 她问。

  " 说到没准……,说到没准了。" 我说。

  " 是啊,没准。" 她竟然颇抒情地重复了一遍。

  " 没准雷颖已经忘记我。如果她不有意识地去记,她就会忘记我。"

    她没说话。

  " 所以你想帮我。"

    她点点头。

  " 但你又觉得也许帮不了我。"

    她还点头。这下让我很失望。

  " 没关系," 我说,"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是中国古话――
你得算中国人吧?"

  " 雷颖将来会变成美国人的。" 她笑着说。

  " 我只想开个玩笑的。" 我一下子觉得很灰心。原来每件事情都
于雷颖有关,原来我就算开个玩笑也会让我看到将来的惨剧。我从来
没有像现在这样灰心。

  " 我不能帮助你成功。但不意味着我不能帮助你啊。"

  " 啊?"

  " 比如,我今天就可以帮你。" 她突然自己兴奋起来,觉得自己想到
了什么好主意," 你不是喜欢加马可滑道么?我可以帮你今天再滑一
次。"

  我哭笑不得。但又不能打击人家一片热心。

  " 现在是冬天啊。水上乐园肯定关着。" 我说。

  " 没关系,没有水也可以滑,只要你想滑," 她愈发认真," 只
要你想做的事情,就可以做到。你想飞,就可以飞,虽然不一定有雷

颖,但你可以一个人飞。"

  " 你看没看过《读者》农村版?" 我问。

  " 没有。那是什么?"

  " 那是一本杂志。你那腔调挺像那上头的。"

  她大概听出点什么来,不兴奋了。我倒不好意思起来。

  " 好吧,我想滑," 我说," 我其实发自内心地想滑,不过我不
想飞。那太危险,现在天上飞机太多,交通不安全。"

  于是我就滑了。这也许可以算做是一次奇妙的体验,如果抛却我
今天在坐上916时的紧张中夹杂的巨大期望的话。

  在绕过门卫进入水上乐园的时候,我确实眩晕了一下。是空白让
我眩晕。空白,冷清,积雪,各种装置,包括高高的弯曲的滑道,都
在冷清中没有一丝生气。如果说上次的喧哗和这次的寂寥在我头脑中
形成的强烈反差能让我感到些什么的话,那我感到的不是" 回忆" ,
而是" 遗忘".在积雪中一切都被掩盖了。我赖以记忆的标志一概不见。
我不记忆明显的东西,我只记忆微小的东西,别人不曾注意的东西。
而现在痕迹全无。我面对着这个沮丧的园子,这个我曾经来过的园子
一筹莫展。我回过头看看自己的脚印,它们似乎也比较不好意思,因
为它们不能对我有所帮助。

  " 加马可滑道在那里," 我说," 我们好像是从那里滑下来的。"
我说得有气无力。

  我们沿着巨大的斜坡走到滑道顶端。

  " 加马可滑道,据传模仿自崎岖多弯而坡度较大的加马可瀑布,
18世纪一位贵族乘坐木筏从那里滑下,治好了他的失忆症,于是两
个世纪以来不停有人从那里滑下,有意识地让自己失去重心,以检验
过去可信与否,或者纯粹寻求快感。"

  我解说完毕,从半遮掩的滑道洞口钻进去,身体平躺,头枕双手,
眼观鼻鼻关心吐纳了三加三下,向黑暗滑去。

  我听到了叫声。是雷颖的叫声。夹杂着恐惧与兴奋。

  我终于找到了记忆的痕迹。关于加马可滑道的记忆。它不是巨大
的滑道外表,也不是积雪重重的冰面。它是黑暗中雷颖的叫声。还有
184天前我心跳的声音。那个时候雷颖的头在黑暗中枕在我的胸上。
她应该能够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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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中,请勿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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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改:·bobby 於 06月30日12:25:41 修改本文·[FROM: 202.118.230.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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