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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piao (无欲无求), 信区: Life
标  题: 独自狂舞（14）
发信站: 紫丁香 (Sat Nov 21 12:06:56 1998), 转信

    白楼那些黑色的脑袋，像…些大雨里站在屋顶上的鸽子，一
动不动。刘岛的影于没有了，护士长的影于也没有厂。暮色一
层层地厚了，终于在一刹那问，变成了傍晚。红霞突然消失，夭
色变成了透明的深蓝。园子暗卜来，小湖在草丛里闪出玻璃样
绰错的光芒。我从草里拎起碗，碗里伏着一只界临大阳的蛐蛐。
白楼那儿，终于传来了呼呼关窗的声音，好像是小夜班的护士在
关窗。她一边大声说着什么，远远听来，像一只夜鸟飞过天空时
留下的一些声音。
    我往回走，一路上把那垂死挡姘阉拥胶诶榘逝员摺�
    从此以后，我和刘岛共同守着个秘密，在人前不动声色。我
门交流着一些看不见的笑容和亲热，像一首诗说的部样，我们
的树恨在泥上下面紧紧扣握。西番尼现在总抱着饼干筒坐在走
廊里晒太阳，她喜欢迎住我的眼，审查似地，同谋似地，然后无声
地笑一下。那天给刘岛采血，发现护士长定定地看着我的手怎
样和刘岛的皮陕相触，像插进来的一只体温表己”
    早晨化验单来了，刘岛的血象指标突然接近正常。红脸小
男人第一次拿正眼面看我，说：要是你做的了一定做错了！，
    我说：“我和护士卜一块做的，要么是化验间弄错了。）
    这时，发现他很谴责又很得意地看着护士长。然后转身向
主任抱怨说：“连血都开不清楚，让我怎么工作什
    主任医师看看护士长，护士长扭头看了眼走廊，刘岛正在走
廊里散步，步于有点飘，但脊梁笔直。她回过头来的时候，顺便
看了我一眼，然后网不容且疑的宁静声音说／绝不会错／
    我从办公室的卜窗看出去，突然发现这几能把银杏树四周
的情景·一收跟底，现在那个小猢上飘了不少银杏的落叶．令人想起河里引鬼归坟的莲花灯
。中国有一千一万个不好，却有一样好：环绕着鬼，有许多的浪漫。
    纯上开始做一些和刘岛有关的梦，恍榴间，刘岛是个飘逸不
已的灰身人。屏风车开以后，我的口周随便一瞥，都能抓到一堆
滚动的限珠，连小动作都难得有机会做。我每天都早早洗干净
上宁p狡下帐予以后，一切都是我的了。护理老师的眼睛也被蚊
帐礼貌而且倔强地挡在外面。灯光里的蚊帐，像一个高高在上
的删、而秘密的神笼。我在放洗换衣服的草包带上，吊了一个很
小的椰莱娃娃二它长了一脸黄雀斑。我抱着自个儿的被子，想象
曹我从一群骨碌碌转着的眼睛里骄做而优美地走过，就像子君
咛唁哼胯昂首走过去。护理老师说：学校规定你不要忘了，坚决
不允许实习期间和病人谈恋爱。而这是多么美丽的事啊！我很凶
他说：“谁说的谁说的！说话要负责的／护理老师说；“到底是怎
么口事，总会明白的，躲不掉，也赖不上／我仍旧很闪地应：“暖1”
得理不让人嘛］老师就灰溜溜地走了。
    我心里惊慌而欢喜，大概夏娃吃禁果，也就是这样的心情。
我这外表平庙的女孩，有一颗怎样渴望冒险以及豪华的心啊！我
闭上限睛，就能看见我和刘岛手拉手在太阳里走，像白衣少女最
后和她的白血病情人到雪地里去玩的那个情景，人在紧要关头。
会变得多么美好！我们这个架子床在最靠窗的墙角，像电影星特
务接头的地方。我的下铺常常挤着些人说悄悄话，下铺主人是
个人肚娘子，她的饼于箱一开，甜酸椒盐全飘上来。
    这会并在说她的男朋友：“你们不要外面去瞎讲嗅！·她总是
这么说一句，然后，她温柔得恶狠狠地开了头，“那个傻瓜头，·
她对全班每个女生都这样说。于是，傻瓜头的故事就变成了一
个公开的秘密，我总不明白，既然是傻瓜头，怎么可能爱她！连崇
拜都没有，这是多么可悲的事。而穿灰衣的刘岛，是癌症青年工
程师，造核工业的军官，一个眼睛忧郁的孤儿，从未没有温暖p就
要告别人世，多么凄惨！
    刘岛和我上完长长的楼梯，走到一间很大的空房间里。刘
岛让我坐在窗台上，窗台上半明半暗，突然，天上有一架银光闪
闪的巨大飞机直对我冲来，声音响得要死。
    下铺笑着笑着打起来，把床摇得直叫。芬一直骂她们：“你
们要死1”我狠狠跺了下床板，下面还不静，又叫：“烦死了！”芬拉
开我蚊帐探进脑袋来：“你发什么瘟？”下面又哗地笑起来。芬的
脸真红，红的色彩缤纷，我爬起来跳下去，抓住芬胳她的痒，旁
边的人连忙让出地方，一声声地叫：“加油！加油1”一片混战中。
我突然听到有声音说：“伙去。冲出去。”
    芬很不讲理，胳不过我，使用穿了鞋的脚来踢，我的薄绒裤
立刻彼她踢脏了。我下手就重了，林小育扑过来叫：严好啦好啦。
疯死了。”她又帮我拍裤子上的脏。我说：“算了，换下未洗。洗
澡去／芬也从床上坐起来，埋着头发，我忍不住又加了一句：
“芬，你这模样橡地主小老婆。”
    大家哗地笑开了，大家收拾了东西去浴室。现在除了住院
医生，就是我们这帮人了。楼道里一片棺皮笑脸的硬拖鞋声，护
理老师的马脸从旁边屋仲出来说：“这么大的小姑娘拖鞋皮，像
什么样子1”
    是啊，这里不是护校。
    老师抓住芬，让她去换了鞋，再找塑料袋把内衣裤叠好装在
里面，把拖鞋一对一对插好，放在旁边，说：“这样／
    在我们每个人的少女时代，都会遇到护理老师那样的成年
妇女，她们已被生活磨成了岩石，锻炼成了毫无情感的道德执
行者，她们把毫无差池，因此把毫无生机的生活方式半强制地传
授给了年轻的女孩，将她们心里稚嫩无比的盂浪或者浪漫的念
62头消灭掉。
      獭W敝侨方式菊“本能的反抗，我至今不愿意拿…只塑
料阶1／：洗澡·我不喜欢斤厅计较地生活。因此；我和那些脸容
坚毅严肃的中年妇女有天然的故意。有时我感谢英文老师聪明
的沉默·我们这一场从社会从教育从道德都大大逆件了的短暂
爱情竟在她的黄白的严正的单限度下悄元声息地开始又结束。
在后来护理老师处理我和刘岛的时候，在她充分展示了她那利
道德观的矛盾和庸俗以及凶恶的时候，我暗想，如果她知道我是
怎样对待英文老师的时候，她是否会把我吃了？
    至今我都不清楚，护理老师是否当真像她陈述的那样堂皇
地痛恨我，还是因为我永远是与她下同的，那样年轻的一个女人。
    在那个她强制我们学习一个拘谨妇女的方式的晚上，我草
草地应付她，但在心里十分恼怒，我故意将自己的花内裤放在塑
料袋的最外层，而下像她所指示的那样，暖昧地藏到毛巾中央。
    那时我曾经发誓，我将来绝不过样。
    于是每个人挽一个脸盆，弄好了，袅袅婢淬走出去。迎面一
轮黄得出奇的大饼月亮毫无诗意地在大里亮昔，还有凄凄户惶
为病人家属投向各病区通过。
    解衣扣时，突然好像听到了摄影机噬瞰的转动的声音，心里
越发地急不可待。从来，对洗澡还没有这样的着急。小时候每
次洗澡都杀猪般地叫唤，大了，到浴室去洗，没一次觉得呼吸畅
·快过。外间开着气窗，能听见墙下有人推着车吱叮哎呀地走过。
林小育说急诊病人来往陀。我把脏衣服胡乱塞到塑料袋里，一
头扎进蒸气滚滚的里问。滚烫的水兜头浇过来，突然身体软了
一下，我哇地叫了声。我用的毛巾是有…粒粒硬硬的毛叫j闭，用
它拼命揉搓肩膀和大腿，再一头投到烫烫的水尤头下面，这时己
不觉得水烫，感到浑身麻麻的，像有许多东西往身上剥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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