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fe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piao (无欲无求), 信区: Life
标  题: 独自狂舞（32）
发信站: 紫 丁 香 (Sat Nov 21 12:18:16 1998), 转信


    在吐针番，我好像全然不知道疲倦一样，即使是在吐鲁番意
义上的深夜，三点钟左右的人们熟赃的时候，我仍；日躺在床上似
睡）睡，浮想晖佃。
    在深夜的时候，我本来是睡着的，但忽然有声音惊醒了我。
我听到－－种很博大的呼啸的声音。它贯穿了整个天空，然后又
席卷了整个大地，我坐起来的那…刹那．仿佛天地都被某一种
力量震荡，旅店里为了隔热而做的双层的玻璃窗被强力推开，这
时我看见屋外的杨树，本来挺拔地直指蓝天骄阳的杨树在风中
纷纷弯成满弓。我只来得及看到天上的最后一颗浅蓝色的星星
在人口嵌有月光银边的乌云里骤然消失。
    那是种我感到沉默着隐藏着坚忍着在吐鲁番盆地里的强大
的力量，在阳光里它沉默，然后，在深夜里，酷日不在的时候，它
发出自己的声音，表示内己的存在，陈列自己的力量。自然界的
力量非常像是一些有生命的巨人，只是人类不曾找到与它们沟
通的道路，那狂风夹着戈壁的沙石而来，在深夜里，我甚至能够
听到小城外面的火焰山以及山下的戈壁里的震耳欲聋的呼喊和
嚎叫，还有兵器的厮杀声，还有号角。我想在m光下沉默无声的
戈壁，一定会在这大风里翻动自己的每一块石头，移动自己的每
一粒沙砾。它们在喝彩。
    自然的确卡·了非常非常壮丽和伟大的力量。那是～种承受
命运但顽强不屈的力量，戈壁上那些被风化的岩石，那些被阳光
晒得出现细小空洞但仍；日坚硬的黑色的戈壁圆石子，都是那样
·一种生命态度的象征。
    大风平，房间里的地灯突然灭了，然后空调软了一声，也停
止了，同房间里疲倦的人惊叫：“停电了／一定是大凤把电线刮
析了。那些经过戈壁和沙漠的电线，也是西部的一个奇迹JF些
电线在广旷的沙漠里显得那么单菏，就像”似叫畏棉纱线一样·
但是它们就是这样一步一步地经过沙漠，再经过戈壁，把炎热中
的人们不能缺少的电迭到电灯、风扇和空调里面。
    空调停小U厂，房间骤然热了起来。
    大风和乌川竹壮观都不曾将她们队床上拖下来，这时炎热
和对炎热的前景的恐惧使他们一个一个从床已跳下来，她们的
城市人的观念，想着找到服务员以后，就能很快地把电按通，这
样能够重新入睡。
    第一个人打开房间的门。我们住在圆拱的平顶房里，就像
那些古代的阿拉伯的工宫的形状的房子。屋外…片漆黑，在乌
云布满〕”天空又停了电以后，匣外真正变成了伸于不见五指的
洞穴，冕里也是同样的情形。
    狂风在黑暗小高声呼啸，有许多细小的沙土打到了脸上、脚
上和张着的惊异的嘴里。
    就像有妖匡在狂风的顶端微父着。
    一队从城市里来的女人往往披广贝暗和黑暗里的声响吓
住，大家站在那里，然后回到房里，合力关上门窗，继续睡觉。
    但我却再山不能睡着。我恕·也许是我与丽丽有几年共起同
眠的儿童睡眠的历史，在我绝望的自暴肉齐的那漫长的日子·我
已经把…生的觉都顶光睡完了，生命和肌体在往往的时候已经
有了足够的休息，就像那狂风在酣卜）天的时候缩小在戈壁的
幻·：块沙砾中躲藏着一样，现在，它坚长大，要发出自己坚忍了
许多但终下没有改变的吼叫。
    我躺在床。匕听着那风在洲飞盘旋，下停地嚎叫．在巨大的声
响里我猜想那也许已经是极端，但继尔还会听到更大更大的声
响；我小U钞石到那黑暗里有妖怪欢笑的脸，血盆大口里，雪白
奖利的牙齿，那样狞厉，那样的快乐J日样充满力量，在声响里一
    仆2
颗心也充满了回响，忍不住为它喝彩。
    在心里，我想我自己也渴望着掀起风暴，让生活飞沙走石。
来之示我心里的声音，那是我对真正的生活的向往，我还像少女
时代那样渴望着真正的生活，虽然不能脱离目前的那一份辛苦
而繁琐的生活，但我总腑着脚向远处张望。只是在少女时代，是
含糊而惜懂的，而现在一切开始变得坚定，成熟而明晰。
    那狂风鳖夜地刮个不停，整夜地激荡着我的心。
    早晨起来·怀着会满目疮痰的准备推门出去。看到的还是
很好的阳光，在吐鲁番还没有完全天明，阳光刚刚出现的时候，
它是一种异常温柔而亮丽的金色。还有碧绿的葡萄架，葡萄在
绿叶里就像一些上好的透明的密王。还有金色的花朵，一切都
美丽清新得像早晨应该有的样子。
    还确昨夜在风中如榔弓的杨树，仍旧笔挺地豪迈地指着蓝
天·它的树干是非常沾净的灰白色，就像最清新最娇夫的小树的
颜色·忧好像一条少女刚刚洗净的颀长结实的腿。
    它的细小的碧绿的叶子在清晨的寂静里微微地颤抖。据说
当年，那稣忧被订死在杨树做的十字架上，所以杨树永远疼得不
停地颤抖着。
    这个世界是山乎想象的顽强与美丽。
    在吐鲁番，我第一次认识到了这样的生命状态，并不是你死
我活的征战·人与自然，自然与自然，彼此都没响·恶意，但都纵情
地生存纵情地表现自己，在它们看上去会彼此们克，但它们却有
首精神实质上的顽强和表达自己的伟岸。狂风何其壮丽，而狂
风中弯加满弓的杨树在沽晨无风的时候，仍旧会变回原来优美
的笔挺的样子。也许是因为曾在最后的星光里看到它曾彼弯如
满弓，在这治晨它显得出奇的安详与优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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