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fe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pphelicopter (花间一壶酒◎鱼翅也飞翔), 信区: Life
标  题: 再见高三
发信站: BBS 哈工大紫丁香站 (Wed Jun 16 11:12:36 2004)

  高三时，我们班有个规矩：从高考百天倒计时开始，每天都要有一位同学在黑板的一边
写上些励志的格言或是座右铭。于是每天从堆积如山的课本练习题中抬起头来，都能看见
那写在黑板右上角的数字，和下面的那些或是工整或是洒脱的稚嫩笔迹。
  “珍惜每个瞬间，瞬间就会成为永恒。”
  “相信自己，你一定做得到！”
  “第一百次跌到，就第一百零一次爬起来！”
  “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一心向着自己目标前进的人，整个世界都会给他让路。”
   ……
   这些我都精心地记在了笔记本上，当时未必想得到此举的意义，时隔几年的今天看来，
我在无意中为高三时代留下了最有意义的回忆。
  是的，回忆。那一切已成为往事，我所能做的唯回忆而已。
  我记得那个火热的夏天，为了降温，男生们轮流到水房拎回一桶一桶的凉水，泼在地上
。大家都自备了矿泉水瓶子，装满凉水，热得难耐时用以贴在脸颊上。有调皮的，在瓶子
的盖子上扎些小眼儿，一挤瓶子，水就滋出，K书之余用这简易的水枪互相取闹。那水滋到
脸上身上，连心上都跟着一起凉爽起来。
  尽管炎热，我们班男生还是接受了下一届某班的挑战，在一个热得几乎象下火的中午，
踢了整个高中的最后一场球赛。那天我们所有女生在火辣辣的骄阳下呐喊助威，卖力比得
上球场上那些不停跑动着的男生们。说实话，我们班的男生足球踢得不怎么样，三年高中
，他们赢得次数极其有限，但是我们女生却始终是他们最铁杆的球迷，几乎每次球赛我们
都会去看，赢了会欢呼，输了会和他们一起抱怨，甚至骂人。或许因为是最后一次踢球，
那天男生们格外神勇，最后以少见的大比分赢了这场告别赛。事后我们都认为这是我们班
足球队最辉煌的战绩。
  球赛之后课就基本上停了，老师们不再逼我们做各式各样的模拟题，而是关切地讲起如
何避暑，如何调整生物钟。他们依然站在讲台上，可是我觉得他们离我竟然这么近，近得
看得见他们眼睛里偶尔闪动的泪光。
  不做模拟题了，我们忽然觉得一下子无事可做起来。书是死活也看不下去了，做过的卷
子象用过的厕纸般令人生厌。这时大家就一起聊天，主要是聊老师，聊寝室里的趣事，除
此没有什么其他的话题。是啊，我们的生活里只有高考，我们的世界早就被分割出去了。
聊光了，大家开始恶作剧，把卷子做成纸飞机到处放飞。整个教室里满地是迫降的波音，
战斗机，甚至是航天飞机，而且这些飞机都是有名的，什么欧文号，乔丹号，贝克汉姆号
，还有以同学和老师的外号命名的，总之那时教室里十分壮观。还有更坏的，从窗子向楼
下操场上的低年级漂亮女生“抛绣球”，用纸飞机打人家，打中了又不敢承认，赶快藏进
教室。教导主任终于愤怒了，冲到教室里苦口婆心地劝诫了一番。我们吐吐舌头，暗地里
叫着他那“一块五毛”的外号。
   封考场之前，我到自己的考场去看了看，坐在桌子旁，想象自己是如何应付这场战争的
。真正在考场上时，没有什么战争，和每次模拟考一样，只是这次没有重来的机会。
  我们班有几个同学和我分到了同一考场，我记得在发第一科试卷之前，坐在我前面不远
处的汉斯突然转过头来看着我，我看到他的眼睛里有一层迷雾，额头上满是汗珠。我努力
地笑着，冲着他做了个胜利的V字手势。
  高考，那么快就完了。考试的前一天我还跟同学开玩笑说，希望明天一睁开眼高考就已
经结束了，那该多么令人高兴啊。可是真正考完的第二天早上，我睁开眼，并没有高兴，
反而想哭。
  我的高三就这么结束了，所有的辛苦委屈汗水泪滴，都只为了这么一场考试。它太重要
了，重要到我的美丽高中时代几乎全部奉献给了它；它又丝毫没有意义，不过是一场考试
，真的能够决定我们漫长的人生么？
  无论如何结束了，我回到教室，看到空空如也的书桌和黑板，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如今大学就快毕业了，偶尔和高中同学联系一下，在网络上大家聚到一处，聊得还是那
时的人那时的事，彼此称呼的还是那时的外号。欧文胖了，不再踢球；班长要去英国深造
；马明宇在四处奔波找工作；木子和耗子早就分手，耗子一直在新西兰，木子已经结婚了
；小猫和树杈考上了研究生.......时不时地听到关于所有人的消息，我好想问问他们可曾
记得高三时自己在黑板上写下过什么样的话语。
  我记得，一直记得。每个炎热的夏季，每个高考，都会令我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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