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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SCI (EI), 信区: Love
标题: 智慧男女海洋之心(下）（转载）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05月03日20:10:53 星期四), 站内信件

四
　　
　　蓝晓一关机心里就隐隐后悔起来，为什么不答应他呢？清华校友，计算机专业，大
四学生，和自己真是再合适不过。哪怕见了一面大家都觉得没必要再见也无所谓，至少
不会后悔。是不是觉得马尾辫太随意？是不是觉得休闲裤不够女性化？是不是觉得长
时间对着电脑两眼无光？蓝晓有些迷乱。莫非自己对他有了好感？否则为什么这么在
乎自己给他的第一印象？想想两人也算是有缘之人。网络世界，人来人往，为什么她就
偏偏遇上了他，于千万人中？可是如果一次次放弃机会，谁能保证时间、空间都那么作
美，给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相遇呢？蓝晓若有所失，低着头在主干道上缓缓前行。身
边驶过一辆辆自行车，仿佛成了她的背景，因为她只看见她一个人的世界。一个熟悉
的声音飘进她的世界，像是强行闯入的凶手，使她的心像火焰般颤抖、狂乱。她抬起眼
睛——多么清晰的背影，似乎阖上眼睛都可以描绘那副框架，只不过那个背影后的女生
不再是蓝晓。大一就认识了他，在一次偶然的文学作品颁奖会上。他是主持人，蓝晓是
得奖者。大五的他比那些刚进学校的男生更会关心人，每次总弄得蓝晓感动不已。蓝晓
不过偶尔提了句“想吃家乡的酒酿圆子”，他就费心找遍附近所有的餐馆，终于在一家
新开的江南小吃府欣喜地买到了。蓝晓清楚地知道他待自己的心有多诚，所以她更不愿
意对他违心地说“爱”，哪怕谎言可以给他快乐，给他满足。在荷塘边，朱自清笔下
华美而又凄凉的荷塘，蓝晓说：“……我对你没有那种感情，我不想骗你……”荷塘是
静寂的，剩着几片残荷在远处射来的灯影下轻轻摆动。无月的夜晚，彼此看不见对方的
表情。他轻轻按了按她的肩膀，说：“我会一直把你当妹妹看的……” 眼泪悄然滑落
脸庞，幸亏他看不见。两人又不清不楚地相处了半年。蓝晓好几次劝他找个女友，不要
白等自己浪费了时机。他总是嬉笑着说：“万一我找到女友的时候，你已经爱上了我，
我不是要后悔一辈子了？” “绝对不会。”蓝晓脸上是同样的嬉笑，但声音却是坚决
的，连她自己都相信这是真话。可是，可是当他告诉蓝晓已经为她找了个“大嫂”时
，蓝晓却感觉自己的笑容有些僵。上天真是跟她开了个大玩笑。感情总是艰难的，因而
心总是百孔千疮的。为什么两人不能在万千中的一次偶然相遇后同时相爱呢？为什么非
要让一个人付出全部而绝望退出时另一个却要爱上他呢？世上本没有完美的感情，更
没有长久的爱情。爱情比什么都容易疲倦，也比什么都容易伤人。蓝晓自知和他的故
事早已走到了尽头，所以避免一切和他见面的机会。万一躲不了，俏皮地喊声“大哥大
嫂”。不能怪他，研究生都快毕业了，马上要出国，如果现在不找一个，到国外根本就
少有可能。蓝晓到了十字路口，稍稍犹豫了一下，判定现在没胃口吃晚饭，就踩着一阶
一阶的楼梯走进三联书屋。小小的一间房，堆满了理性的著作，《美学》、《人性论》
、《哲学问题》、《新工具》……没有琼瑶和席娟，没有卫慧和棉棉。缠绵的、浪漫
的、疯狂的、畸形的爱情可能只是人爱幻想的故事，只是让年少的学生做一次精神的奢
望。可激情过后还得归于理性，到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年龄，绝大多数人不得不草草
地完成任务，建立家庭、生儿育女……这一辈子也就过去了，如碎石投入海洋，连个涟
漪都没留下。蓝晓放下弗罗伊德的《释梦》，自嘲地笑了一下。为什么不早些脱离这沉
重的理性，为什么不和别的女孩子一样沉溺在言情故事里傻笑一番、流泪一番呢？如今
的自己，不过是越来越看不起自己，越来越往下沉。蓝晓出了门，步子加快了一些。
晚饭还是要吃的，日子还是要过的，现实会终结一切自怨自艾、多愁善感。进了七食
堂，例行公事地坐下吃饭。蓝晓忽然发现身边的桌子有一双眼睛频频看过来。她装作不
知道似的随意眺望四方，果然，撞上了那双眼睛——似乎见过面？蓝晓仔细回想了一下
，不就是刚刚在三联书屋里一同看书的男生嘛。多么奇怪的眼神，宛若藏着什么秘密，
关于蓝晓的秘密。蓝晓不再理会，慢慢地喝着粥。这三年里，有很多次这样的经历了，
相信这一生中，在她生命里进进出出的人也会无数。可是，这只是刹那的碰撞后燃亮的
光，以后一样是归于黑寂，永远，永远。
　　
　　五
　　
　　
　　Nevsaynev：BT！（不是变态是beauty）
　　Nevsaynev：我们聊了那么多次，为什么你总不肯见我呢？
　　Angelsigh：聊过天的人我不习惯见面。
　　Nevsaynev：那见了面的人还能一起聊吗？
　　Angelsigh：J，不知道
　　Nevsaynev：请你无论如何答应我好吗？已经六月了，我们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Angelsigh：你毕业后就离开清华了？
　　Nevsaynev：是。十月份去美国。
　　Angelsigh：哦，恭喜。
　　Nevsaynev：mm，给我一个机会好吗，我们见一次面吧！
　　Angelsigh：不，对不起。
　　Nevsaynev：为什么，我实在不懂。
　　Angelsigh：见了面又能怎么样呢？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何况你马上要走了。
　　Nevsaynev：为什么不呢？你考了鸡阿姨一样可以来美国，我在这儿等你、照顾你。

　　Nevsaynev：或者我拿到学位后就回来，在中国发展。
　　Angelsigh：算了，别说这些了。我是准备今年暑假去新东方的，然后考GRE
　　Angelsigh：但我们只是微不足道的两粒沙，命运轮盘上任何一次小震动都会使我们
永无相聚的时分。 Nevsaynev：别说得那么悲伤。我们是绝配啊，郎才女貌（再加才）
，文理互补，我能给你快乐，你能给我情趣。
　　Angelsigh：呵呵，说错了。我没有什么才，更谈不上什么貌，只是遍地恐龙中的一
个。
　　Angelsigh：我宁可保持在你心中的完美形象。
　　Nevsaynev：我不在乎的，我已经彻底爱上你了。
　　Angelsigh：可我在乎。别再提这样的话了，我是做定单身贵族了。
　　Nevsaynev：难道你不想让另一个人带你去过已婚平民的生活吗？
　　Angelsigh：不
　　Nevsaynev：小师妹，如果我做了什么冒犯你的事你会原谅我吗？
　　Angelsigh：会。因为你就要走了。
　　Nevsaynev：好，那我可以放心告诉你一个秘密了。
　　Angelsigh：什么？
　　Nevsaynev：我见过你，我知道你相当美丽，也端详过你忧郁的表情。只是你不知道
。
　　Nevsaynev：对不起。
　　Angelsigh：怎么可能？
　　Nevsaynev：IP啊，清华的学生怎么会连IP都不知道呢？
　　Nevsaynev：记不记得第二次聊天时，我说有事要做，马上就来？其实我是看了你在
水母上的IP立即赶往外语楼机房。
　　Nevsaynev：在那里，我轻而易举地找到了你，看着你沉默，看着你微笑。
　　Nevsaynev：你肯定不知道跟你聊天的那个人和你只隔一条走廊。
　　Angelsigh：厉害。
　　Angelsigh：无话可说。
　　Nevsaynev：你去了三联书屋，然后去了七食堂，我一直无意识地跟着你，远远地望
着你。
　　Angelsigh：原来那人是你！
　　Nevsaynev：你记得我？
　　Angelsigh：不，只对那双眼睛有印象。
　　Nevsaynev：那你愿意回过头来吗？我就在你后面。
　　Angelsigh：不，我怕其他人见怪。
　　Nevsaynev：那好，我在这儿等，一直到你下机。我不想再放弃了。
　　Angelsigh：你的确很有智商。
　　Nevsaynev：清华学生嘛，呵呵，总算答应了？
　　Angelsigh：无所谓了，反正你不久就在地球那一边了。
　　Nevsaynev：不，我是认真的，我不会亵渎这份难得的相遇。我希望你相信我。
　　Angelsigh：你不觉得很荒谬吗？聊过几次天就可以恋爱？
　　Nevsaynev：我们对彼此的了解恐怕比相恋的人还深吧！再说我见过你，你马上就可
以见到我，又有什么区别呢？
　　Nevsaynev：我们已不是网友了，我们绝对可以在生活里相爱的。
　　Angelsigh：第一次碰到你这样的人。
　　Nevsaynev：试一次好吗？有时候前进一步就能得到美好的爱情，后退一步就将所有
可能都丢掉了。 Angelsigh：我不要爱情。
　　Nevsaynev：别这样。难道你不觉得累吗，你不想找个宽宽的肩膀依靠吗？
　　Nevsaynev：说话呀！
　　Nevsaynev：我叫方明睿，你呢？
　　Angelsigh：蓝晓
　　Nevsaynev：真好听！我现在就开始等，等你关机。
　　Nevsaynev：哪怕你一直坐到机房关门。
　　Angelsigh：我很为难。
　　Nevsaynev：别多想了，只要关一下机，然后我们就自然认识了。
　　Nevsaynev：我给你时间。
　　Angelsigh：好吧。
　　
　　六
　　
　　蓝晓挣扎了一会儿。曾经想过一千种和他见面的情景，比如，那天她正好梳妆得体
，精神饱满，然后相约在二校门见面；或者，他们正好要去看同一场电影，然后七点准
时守在了大礼堂……可是，事情居然是这样发展的，他早就暗中看着自己了，自己却被
动地毫不知情！哎，既然样子他都看熟了，见不见面都没什么关系了。蓝晓果断地离
开了水母，关掉了机器。她从座位上站起来，一转身就看见后座的男生也站了起来，对
她微微一笑——是很标准的清华男生，可靠、憨厚、书卷气，薄薄的镜片后是一双不大
却很亮的眼睛，正是蓝晓记忆里的那双。微红着脸，蓝晓走出外语楼，方明睿三步两步
就走到了她身旁，说：“刚刚我真怕你又拒绝！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好久了。” 蓝晓抬
头看了他一眼，自顾自笑了，轻轻地说：“你简直不给我退路。” “我想这次冒险真值
得，幸亏我一直死缠着不放，否则就再没机会认识你了。”方明睿很得意的样子，话语
中的东北口音愈发浓了。主干道上还是车来车往，蓝晓不免局促起来。以前都是一个人
走在这条路上，现在身边多了个高大的男生，万一碰上熟人怎么解释？难道这个男生真
是她命里注定的那一半吗？少女的矜持使蓝晓沉默着，方明Ｍ偷看了她一眼，心中
忍不住想笑——多像高中时代的小女生，想恋爱又怕被人发现，好像是犯了什么罪似的
。不过，蓝晓沉默的时候别有一番味道，凹凸有致的脸的线条像是渲染过一般，散发着
淡淡的光晕，轻轻盈盈的，呵一口气就化了似的。 “去十五食堂怎么样？”方明睿开
口道。蓝晓一愣，说：“那里全是男生呀！” “所以你肯定不大去，所以带你去换换
口味。”方明睿笑说。 “是只去过一次，因为被派去发传单，发完后就进了食堂，发现
几百双眼睛同时射向我 ——几乎全是男生，吓得我立即退了出来。”蓝晓回想起那次的
经历，不由暗暗发笑。 “这当然，谁让十五食堂方圆五百里都是男生宿舍呢！女生闯进
十五，就像闯进男浴室一样不可思议。”方明：呛笑了个饱，才说。不?有一句话，
他没敢说出来，去十五的女生都是有男朋友护驾的。到了十五食堂门口，方明睿很自
然地拉起门帘，让蓝晓进去。这一举动让蓝晓心头一热：多像他！每次蓝晓要坐下来，
他总不忘了用力吹去石凳上的灰尘，每次蓝晓要进门，他总先把门推开了…… “想吃
点什么？我请客。”方明睿低下头问蓝晓。 “不用了，我带着饭卡呢。” “这怎么行
，说好要报告你的。”方明９秘地一笑，又说，“何况你帮我省了一笔钱呢，请客也
是应该的。” 蓝晓疑惑地睁大眼睛，一时没弄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从此我就不用把
钱花在泡网了，我要找你还不容易吗！” “那是你，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去泡网？”蓝晓
有些恼他的自以为是。方明睿用开玩笑的口吻说：“恋爱的人是没时间没兴趣泡网的。
” 他说得那么随便，似玩笑似认真，在东北口音的包装下让人没法反驳什么。方明睿
去“淮扬风味”窗口点了几份小菜，竟把四人坐的桌子摆得满满的。蓝晓等在位子上，
一会儿看着他忙碌地走来走去，一会儿看着顶上垂下的一嫡乳白色球灯。闭上眼睛，
球灯好像一枚枚星星镶嵌在苍穹似的天花板上，而他仿佛穿着太空服无声地靠近、靠近
…… “你是江南人，看看我这东北人给你点的菜合不合口味！”方明睿张罗着，很体贴
的样子。 “真的不用这么多，我晚上没胃口的。”蓝晓夹了一小片糖醋里脊放进嘴里
。 “怎么样？”方明睿生怕不合她口味。蓝晓冲他一笑。吃了这顿饭是不是意味着从
此就是他的人了？蓝晓脑中不禁胡思乱想起来。可是，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个男生一定有
能力做到的，她相信。有前途、一表人才、对自己又很疼惜，她还能要求怎么样呢？人
生不过就是一场大赌博，把自己一生小小的赌注押进大转盘里。这比一掷千金还要悲烈
，因为输了就永远没有翻本的机会了。一个女孩子，青春的花儿就开一次，难道她就死
等着成为明日黄花吗？想到这里，蓝晓不由态度大变，自然大方了许多。再试一次吧，
说不定这个人会带给自己幸福。毕竟，三年大学下来，蓝晓已经精疲力尽了，她需要一
个宽大的肩膀，给她依靠，给她勇气。 “明天晚上，大礼堂放映《不见不散》和《安
娜?卡列尼娜》，你去吗？”方明睿送蓝晓到宿舍楼下时，忽然问。蓝晓想了几秒钟，
爽快地说：“好吧，到时你来这儿叫我。” “我们也不见不散！”方明睿心中一阵狂喜
。七 “355蓝晓，楼下有人找！”楼长的声音在整个楼道里回荡。蓝晓心一紧，用手
夹着高高盘起的长发，快步早到门口，对着应答器说：“就来！” 睡她上铺的田晓晴探
出脑袋，吃吃地笑着：“我们的大美女总算有心上人了！” “普通朋友，别乱讲！”蓝
晓嗔怪地瞪了她一眼。这个田晓晴，当初第一个在宿舍里建议把335改成清华尼姑庵一
号，还说得像真的似的，什么四年内不会考虑恋爱问题，一辈子都不想碰爱情……可还
不是第一个就找到了白马王子！现在田晓晴大概都把当初说的话忘得精光了，还一个劲
怂恿蓝晓加快行动，俨然过来人的口气。迅速盘好头发，蓝晓挎起小包就疾速下楼。就
这短短几步路都能碰上“热心人”，说： “快下去，帅哥在楼下等你呢。”三年里，有
多少女生像她这样喜悦地冲下楼去？又有多少男生苦苦等在宿舍楼的门口？这小小的呼
叫器里装着太多甜蜜的名字和焦急的等待！走到最后几阶楼梯，蓝晓看见了背对着自
己的方明睿。他就像得了感应似的，一个转身，两人相视而笑。蓝晓不自然地一抖，这
一望一笑之间，似乎什么都看见了，他们的将来也宛然写在其间。方明睿上身穿着清
华到处可见的T-shirt“长相忆”，蓝晓认为是所有“清华T-shirt” 中最有品位的一种
，下身是一条宽宽的天蓝色牛仔裤，蓝得簇新簇新的，正强烈对比着脚下干净厚白的运
动鞋。这一身“运动装”和蓝晓的“淑女装”相得益彰，力与美的结合！两人就步行
着往大礼堂走，虽然走得很近，却还是保持着间距，让人一看就知道他们还没有正式恋
爱。六月傍晚的风还是带着余热的，吹得蓝晓脸红扑扑的，额前的短发都轻柔地舞动起
来，方明睿真想伸手去摸一下这些可爱的小精灵。他用低低的声音问：“以前经常看电
影吗？” “看的。只不过清华多放警匪枪战片，不感兴趣。”蓝晓想起得知有“大嫂
”的那天，她一个人买了票去看了一场电影。坐在空荡荡的大礼堂里，心中却想着其他
。至于电影放了什么她却是一点印象全无，只记得有人死了，有人伤了，有人在拼命开
枪…… “那真巧了，今天放的两部片子都不是枪战片。”方明睿做了一个祷告的手势，
说，“ Thank Goodness！” 来到大礼堂门口，方明睿快步上前买了两张票。蓝晓没说
什么，她想说了也是白说，男孩子在女孩子面前总是更乐意付钱。替她付钱，在某种程
度上就等于表明自己有能力照顾她。大礼堂里已熄了灯，片头都快完了。方明睿一见
礼堂里空得很，就懒得对号入座了，对蓝晓说：“我们到前几排去。” 蓝晓“好”字
刚出口，脚下就踩了个空，不由轻微地惊叫一声，被方明睿一把扶住，关切地问：“没
事吧？” “没有。”蓝晓用脚试探了一下地面，确定没台阶才又跨步，这时手一热——
被他紧握住了。 “还是我搀着你走吧，不要真摔一跤。”方明睿小心翼翼地握着蓝晓
的手，在黑暗中往前走。他说得那么自然，令蓝晓反而不好抽回手来，怕欲敲彰，只
好乖乖地被他牵着走。找到了理想的座位，两人坐了下来，安静地看起电影来了。蓝
晓的手上还能感受他的余温，一浪接一浪地灼烧。她双眼盯着大屏幕，头也不动一下，
心里却晕晕的：就这样开始了？真的开始了？方明睿每次转头去看蓝晓时，都发现她
很入神地看着电影，好像她真以为他们来这儿只是为了一场电影。这副专注的神情总让
他又乐又无奈。能说出种种可怕话语的蓝晓，看起来也不过是个涉世未深的任性的小姑
娘，只是硬戴了一副坚韧的盔甲而已。想起刚刚握住她手的一霎那，方明睿似乎都感受
到她惊恐乱跳的脉搏了。放完《不见不散》，方明睿就小跑出去买了两杯冰激凌。紧接
着，第二部片子就上演了。第一部片子还时常有笑声，到了第二部，就完全一片萧然了
。大礼堂隐退成苍茫沙漠，他们就如同只会静静观望的骆驼。第一次“约会”就看了
这么个爱情悲剧，让宿命的蓝晓略微有一丝不快。她从来就把爱情看得很低调，经过电
影那么一渲染，世上最无用的就是爱情了。散场后，方明睿和蓝晓随意地走着，绕过大
草坪，穿过二校门，转了个大圈子，又折到图书馆……这夏夜明明很热烈，可不知为何
总带着伤感。仿佛灿烂过后什么都要陷落。 “怎么一直不说话？哭过了？”方明睿略略
弯腰，凑近蓝晓的眼睛，很认真地注视了一会儿。蓝晓慌忙把头向外一别，说：“没
有没有……我在想两人在一起原来都是自身以外的力量安排的。《不见不散》里的那对
是因为飞机出故障，张爱玲《倾城之恋》里的那对是因为香港开战……” “不过，你
不觉得他们原来就是爱着的吗？只是需要一个机缘更早促成这一切。”方明睿顿了几秒
，果断地拉起蓝晓的手说，“与其等着这个机缘，不如先爱下去。”说完，他出其不意
地用双手裹住了蓝晓。蓝晓脑中的所有思想都像多着倒牌一个接一个地倒了下去，她
听话地放松了戒备，把头靠在他的胸膛——最好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个，相拥到时空的
尽头。八暑假到了，蓝晓报了新东方，所以不回家了。三年来就这一次没回家，似乎
并没有什么不愿意。方明睿更执意地要待在清华。学校早下了通知，所有毕业生离校的
最后期限是 7月9日，可方明睿还是在一个读研的哥们那儿蹭了个床位。蓝晓说：“你
就要去美国了，跟家里人多聚一下吧。” 他却摇头，说：“我要十月份才走，有的是时
间。再说，这儿学习环境优越，家里能理解。我还想帮你攻GRE呢……” “万一我的分
太低呢？”蓝晓赌气地说。方明睿楼着她的肩膀，凑近她的耳朵，说：“那我们马上签
证，你做我的陪读太太。” “讨厌！”蓝晓轻轻捶了他一拳。方明睿握住她打来的拳
，正色道：“不用紧张，我英语这么烂都能考过2300，你这才女还怕吗？不就是按部就
班，死记硬背嘛！” 蓝晓记得田雨晴有句“至理名言”，说是：“如果恋爱双方从来没
吵过架，那他们的恋爱关系还没最终确定……” 蓝晓回想起和方明睿相处的两个多月
里，除了在网上聊天时还斗过嘴，在生活中真是一直相敬如宾、甜甜蜜蜜。这种爱或许
没有狂风暴雨般猛烈，或许有太多人为的呵护，可两人都清楚：他们都经不起折腾了，
只想找一个可以爱的人，安静地携手到老。每天，方明睿都骑车送蓝晓去上课，然后，
他就在树阴下狂练口语和听力。下了课，方明睿又带蓝晓回去。蓝晓楼着方明睿的腰，
头靠在他热热的背上，跟他比拼单词。就连晚上散步，还不忘了带上本教材随时复习。
有一个人在边上督促你学，总能让你更勤快些，何况那是个爱你的人也是你爱的人。
蓝晓背GRE简直到了发疯的地步，高三都没这么拼命过。她房间的灯几乎是彻夜长明的，
因为她是要背到无意识睡着才罢手的。而早上一醒来，她的世界里又只有GRE了，有时
看见方明睿她都会神经过敏地想“这在英文中是什么”…… 方明睿看着她越来越尖的
脸庞，看着她盘里越剩越多的饭，不免心疼不已，总觉得她这么辛苦一大半和自己有关
。他只好不时买些小玩意逗她开心。有一次，他就在手上套了个“樱桃小丸子”，学着
港台腔说：“晓姐姐，加油啊，睿哥哥一直在等你哟！” 断 哧一笑，夺过小丸子，
套在手上，奶声奶气地说：“我知道，晓姐姐肯定考得比睿哥哥好！” 方明睿远行的
日子一天天近了，蓝晓感到失落也一天天走近。很舍不得他，这是她真正的初恋，也许
一生就这么一次了。虽然他会发很多e-mail，会寄很多信，会打很多国际长途，可毕竟
他们不能见面了，少则一年，多……多也许就一辈子。 “你真会回来吗？”蓝晓靠在方
明睿胸口，看着星空，问。 “你不来美国我就回来。”方明睿转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说，“你好像挺担心我，是吗？” 蓝晓哼了一声，故意气他：“有什么好担心的，你
不回来，我就随便找个人嫁了。” “随便嫁也得嫁给我！”方明睿把她拥得紧紧的，生
怕失去她似的，说，“我更担心你啊，清华男生这么多，说不定有人乘虚而入……”
“有病！”蓝晓轻轻骂了他一句，随即又仰头看天空。原来这就是爱情了，没有惊涛骇
浪，没有重重磨难，两人仿佛五百年前在三生石上刻下了名字，今生来赴一场约定。几
百年后，不会有他，也不会有她，他们只是在这一次轮回中聚到一起的两粒沙。可是
，他们满足了，这就是他们要的，谁让他们是智慧男女呢！夏夜星空的神奇故事还会一
版再版，而他们的故事就这么一回。他们今夜的光辉也许百万年后会照在另一对恋人的
头上，而他们的故事却是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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