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ve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tomma (蓦然回首), 信区: Love
标  题: 希望沈默如故-4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un Feb 21 21:32:39 1999), 转信

  两人默默地,在沈缓的气氛与轻声地交谈中吃着午饭。

  满天星对她说起了自己的生活,但那却只是一段十分钟不到便结束了的对话。他蓦
地觉得有点糗,似乎因为自己平凡而无聊的生活感到羞耻。
  他提起分手了的女友,对着追问着的紫鸢,说出了跟她在一起的许多小事。像她喜
欢绿色的垫板,像她讨厌五佰的歌,像她不让他开灯做爱……琐琐碎碎的,他说了许多
她生活上的特徵与习惯。
  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跟她说这些,他心想,马上意识到这件事里不寻常的气氛,以
及些许不安的味道。但他没有停,仍是继续地说着。似乎希望在此时此地,当着凝顿着
的时间,以及充满怀旧气息的空间里,用连续而微弱的字句,挣扎着找出一条可以跳脱
现景现世,追求飞升的路。
  但是,这种努力是没有用的;他还是清楚地、漠然地知道。

  「所以,那个梦就是在说,如果坚持要上网路,你就必须把PN4和满天星分开。」
  「不见得吧?」
  「你不懂。」
  「我的梦,」他微微一笑:「你懂。」
  「不然呢?」
  「或许它是在告诉我,需要找到沈默的紫鸢吧?」
  「是沈默如故的紫鸢。」
  「若是他坚持要找沈默如故以前的紫鸢呢?」
  「那他只能找到开始不太沈默的紫鸢。」
  「那若是他又坚持要找开始不太沈默更以前的紫鸢呢?」
  「那他只能找到沈默的紫鸢。」
  「那,若是再往前找呢?」
  「那就没有了。」她迷迷离离地一笑:「没有那个人。」

  紫鸢听着听着,淡然微笑的表情开始专注了起来,然而这种专注却不是针对满天星
而发。只见她看着满天星,眼神中透出几分失神的迷离;当着烛火周围一圈金黄澄亮的
光圈,显得颇为朦胧而飘忽。满天星还是不停地说着,他很清楚她没有专心在听。只是
,那并不重要,而且也不过份。他们原本就是两个隔绝着的存在,保持隔绝,是正常的

  她的脸色红红地,像是一颗半熟的桃子;她的脖子与肩膀却像香草冰淇淋一般,扎
扎实实地乳白。
  她的头发有点淡黄,天生的,没有刻意染整过。
  她的嘴唇有着一股奇妙的、迷人的,却一点都不妖艳的湿润感。
  他默默地说着话,看着她。突然发现,这时的她,才是值得一看的对象。
  或着说,才像是真正存在的一个人。

  「原来是为了用他打击自己,」他说:「真自虐。」
  「你半斤八两,说不见面又邀我。」
  「可是,为什麽要把那种罪过对应到我身上呢?」
  「你很冷,可以当快刀。」
  「所以,你在期望,我是个也会迟到的,以操你干你为目的的烂人?」
  「你的确是个烂人,只是目的不同。」
  「那你利用到烂人了吗?」
  「没有,找错人了。」
  「後悔吗?」
  「还好,人不能後悔。」
  「你还是後悔。」
  「我没有。」
  「你利用过多少烂人?」
  「太多了,不能算。」
  「有用吗?」
  「目前为止还看不出来。」
  「因为他们不够烂?」
  「不,因为他们太烂了。」她苦笑了起来。

  跟他面对面的感觉就像在网路上一般。静静地、默默地、紧绷又舒缓、抽象却真实
。他很静,过分地静,静地像是没在说话一般。她感觉到,两人之间的薄膜正在剥离,
像是被火焰一烤,瞬间就缩出一个大洞一般。
  然而,这是不够的,隔绝仍是隔绝,什麽都没有改变。即使剥除了古旧的蜘蛛网,
洞里仍是空的。那是一种莫名的空间感,需要填东西进去,即使像是星星之於宇宙般地
渺小,也是美丽而充实的。她知道,他们必须填一些东西。即便是空虚的、原始的、有
瑕疵的、本初性的都可以。一定要填进去。

  「还有谁这麽叫你?」
  「没有,只有你。」
  「真的是为了喜欢满天的星星吗?」
  「对吧……」
  「不对吧?」
  「那你说呢?」
  「似乎只有紫鸢,不能构成一束花,是麽?」
  「也有理。」
  「所以,满天星是只有跟紫鸢在一起的时候,才诞生的人?」她说。
  「是才诞生的名字。」他指正。
  「那麽,他还是有一万个福晋的那个人?」
  「还是他,不过一个福晋都没有。」
  「找一个吧?」
  「不会有的。」
  「不会有人愿意?你自己不愿意?」
  「都不愿意。」
  「那满天星愿不愿意呢?」
  「他才出生,没资格说话。」
  「若是他有意见呢?」
  「那随便他了,」他说:「我跟他不熟。」  

  他们会填东西进去的,她知道,他也知道。就像是逐渐迈入尾声的午饭。
  浪漫与否,营养与否,有没有意义,到头来都会吃进去的。


    ·

  「问你一个问题,」坐在她的车上,往阳明山的路上,他开了口:「什麽叫做场景
不同的爱?」
  「就是场景不同的爱。」她说。
  「这样太模糊了。」
  「那我问你,为什麽你在网路上跟我说你没有见过网友,刚才又跟我说见过?」她
反问。
  「不知道,就是想这麽说。」他道:「都没骗你。」
  「我要解释。」她又说。
  「网路上的感觉和真正出去不同。出去见到的她们,跟网路上的她们不同。」他解
释。
  「这就是场景不同的爱。」她接口,算是解释。
  他不语,想了片刻,又开口似乎在补充地说:
  「我跟她们没有爱。」
  「有性?」
  「也没有性。」
  「你不曾期望过跟她们有爱吗?」
  「没有。」
  「那性呢?」
  「更没有。」他说。想想又再度补充了一句:「又不是买妓女。」
  「你觉得那算召妓吗?」
  「就我看算。」
  「那你有没有想过今天我会跟你上床呢?」
  「之前没有。」
  「现在呢?」
  「也没有。」
  「那分什麽之前之後?」
  「我觉得不太一样。」
  「你觉得我会跟你上床吗?」
  「你会。」
  「那我是妓女吗?」
  「你不是。」
  「差别在哪里?」
  「我不是嫖客。」
  「所以,你相信在不同的场景下,我们会有不同的爱吗?」
  「会吧,这我不确定。」
  「会有性吗?」
  「这个……」他微一迟疑:
  「也会吧。」


    ·

  经过了大道小径,走过了繁华幽静,远远地抛离车阵人声,他们经过了短暂的陌生
与长年的等待,终於在高远的山顶停驻了下来。
  他们在擎天岗做了爱。
  不出意外,也不激烈或热切;像是预料中会发生的事,也像是不经心中油然衍生的
插曲。天是阴阴的,只有风大的时候,才会露出一方小小的蓝天。然而风却一刻都没有
停过,吹得云层四下飞散,吹得芒草漫天起舞。像是高音,又像是衬底;彷佛节奏,却
没有规则的韵律。
  他深入,她也深入;此刻他们没有任何隔绝。他没有要求,她也没有问;两个人都
知道这是必然的。只有当着天、当着地、当着荒草及硫磺矿脉,才没有任何的面具。她
在不知不觉中流下了几滴眼泪,但却让它们留在脸颊上,不曾加以拭乾。他也没有问,
然却跟着哽咽了起来。

  两人都是脆弱的。

  他们在车里,但是打开了所有的车门,让青草的气息自由进出。
  午後、阳明山、风草之间,与触击如波涛般的吻,在风中不停地飘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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