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ve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hatasung (阿娜尔罕的心儿醉了), 信区: Love
标 题: 真的爱你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3年04月26日14:25:27 星期六), 站内信件
真的爱你
作者: Cathy yf_cathy@cmmail.com
劲峰怎么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大他八岁的女人沉迷。她不美,只是皮肤很
白,细腻光滑得几乎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她虽然不美,但是风度优雅,一种忧郁的神情令
她有一种画一般的韵致。
她是他邻室的同事,几乎没有什么工作上的接触,只是在一次部里的聚会上,他才偶
然惊觉她的存在。听人说,她已经结婚了,有一个六岁大的儿子,丈夫是个善良而懦弱的
老实人,虽然品貌端正,但仍给人一种不般配的感觉。
由于音乐和酒的关系,那一天,他们一下子成了朋友。他将自己大学时代的种种"劣
迹"都告诉给她,而她呢,除了讲了儿子的童言趣语之外,她几乎没有说过更多关于她自己
的话。可是就是这样,他还是深深地被她吸引了。她是一个好听众,而他也乐于欣赏她专
注的神情。在一片音乐与笑语的交织里,为了能听清彼此的谈话,他们坐得很近, 他能闻
到她身上发出的淡淡的香味。这种香味有别于他在学生时代所熟悉的少女的体香,而是一
种由香水和皮肤混合产生的肉感的香味。
为了躲避这种香味的诱惑,他点燃了一支烟,在缭绕的烟雾中欣赏他面前的女人。那
天她盘着头,穿着深色的套装,膨松的头发略显零乱,但在夜总会的灯光下却平添了一份
撩人的魅力。也许是聚会的原因,她淡淡的施了妆,更显得唇红齿白,星眸闪亮。 长
时间的沉默和注视令两人都有一点点异样,恰巧此时,乐池中响起了慢四的音乐。 同事们
在酒足饭饱之后都双双跳舞去了。他慢慢起身,将手伸给香君——他此时最渴望拥抱的女
人。香君站了起来,一边歉然地说她跳得不好,一边笑问他怎么不去请其他的女孩。他不
答话,只是劲道刚好地拥住她,希望能借这段美丽的音乐合理合法地与她共享片刻温馨。
他跳得很好,舞步是老式的,对于这种舞步她是再熟悉不过了。童年时,老爸时常让
她站在自己的脚上与她跳这种老式的慢步舞。受着回忆的影响,她的面色柔和了,眼 中带
着朦胧的笑意,轻轻地靠在他的怀中。 原本就维持得很艰难的理性,因为她的这一轻靠而
瓦解了。劲峰的手臂一点一点地将她蚕食进自己的怀中,并把两人相握的手轻轻放在他的
胸前。他的右手轻柔缓慢地抚慰着她的后背,他手上的热力和渐不均匀的呼吸令香君隐隐
地不安起来。
"这个二十五岁的大男孩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香君有些失笑地想。刚刚饮过的酒,
以及这灯光、这音乐都成了这份暧昧的帮凶。作为已婚的女人,现在该是叫停的时候了。
"我有点渴,我们去喝点东西好吗?"香君想到了一个既可以脱身,又不至于令他尴尬的理
由。
她要来了两杯加冰的可乐,在无语的乐声中慢慢啜饮着。 轻摇着杯子,听着碎冰与玻
璃杯的碰撞声,劲峰一点点稳定住了自己的情绪。虽然她并未多说什么,但是他从她的眼
中看到了不安和拒绝。他自己也因为刚刚的失控而微微红了脸。
跳舞前的那份亲密和温馨一下子被加冰的可乐降温了。他们开始聊起了天气,聊起了
下岗,以及所有不相干的话题。 聚会结束,劲峰忍住了要送她回家的请求,看着她坐着另
一位男同事的自行车消失在夜色里。 在这以后的日子里,劲峰开始频繁地出现在她的视野
范围之内,不是来找同事打球,就是请教一些小问题,或者干脆坐在她的办公室里一支一
支地吸烟,直到她联合几位女同事笑着把他赶出去。 他的目光越来越多地停留在她那里,
他目光中的那份专注既令人不安,又令人感动。已经多久没有被人这样关注过了?丈夫是
不懂浪漫的人。记忆中唯一的粉色是在高中时, 被一个兵哥哥轰轰烈烈地爱了一年半,而
后却因为她上大学后的一次失足而彻底破裂了。
当那位兵哥哥在几年后最终原谅她时,他们已是使君有妇,罗敷有夫,一切的一切都
太迟太迟了。 劲峰的关爱给了她又一次生机,她在与理智的抗争中,有意无意地纵容着他
的温情。
然而两人一直是发乎情,止乎理的,并且从来没有相互表白过。这种情况一直维系到
香君休假前夕,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改变了一切…… 休假报告已经批准了,为了逃避劲峰
的注视,也为了迫使自己放松一下绷得很紧的神经,她决定借职称假与一家人去重庆玩几
天。她是一个责任感很强的女人,无论是对工作,还是对家庭。在大学的那次失足之后,
她暗下决心,绝不再做任何背德的事,然而劲峰的注视带给她越来越大的压力,她不得不
在谣言四起之前做一次逃离。 明天就要休假了,她暗暗舒了一口气。离下班的时间已经过
去四十五分钟了,大楼里似乎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原本只打算花半个小时把东西整理一下
,结果却因这场雨而意外地耽误了近一个小时。她无奈地注视着窗外,文起应该已经做好
饭等她了吧,作为" 家庭主夫",文起一直是最好的。
一阵轻微的声响来自于身后,香君不安地转身,不由得轻叫出声。不知何时,劲峰已
站到了她身后,深幽的目光宛如溺人无痕的湖水。
自那次跳舞以后,还是头一次与他站得这样近,甚至可以感受到他呼吸的热力。由于
劲峰的出现,她觉得室内的空间仿佛一下子变小了,在他的高大面前,她是这样的纤弱无
助。
"听说你要休假去了,是吗?"他的声音里有着隐隐的怒气。
香君低了头,像是真做错什么似的轻声应道,“是的。”
“你认为这样有用吗?”
“什么?”她不明白。
“你认为短短的两周时间以及几千公里的距离就会使你忘记我?就会使你逃开这里的
一切?”他的怒气不由得上升,声音也不由得大起来。
他是不应该这样跟她说话的。她并没有给过他什么承诺。虽然他们一直心照不宣, 但
是这并不表示她可以允许自己放浪形骸,毕竟她是个结过婚的女人!香君忍不住心里的委
屈,不由得红了眼圈,她转过身,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眼泪。对着窗外的雨丝,她幽幽地
说,“我并没有要逃开什么,我也没有必要逃开什么,我只是……我只是感到有些累,我
需要休息。况且,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对我的家庭心存愧疚,”她不由得停了一下以稳
定自己的声音,“这么多年以来,我给予工作的时间要远远超过我给予我丈夫和孩子的时
间。” 香君有意加重了语气,提醒他她是一个已婚的女人,然而劲峰并没有注意到,或者
说他根本不愿意听她提起她的丈夫和孩子。
“噢?你说愧疚,是吗?看来你似乎已经提到了正题,”他声音中的揶揄深深地刺
痛着她,“你的愧疚,不是为了你的工作,而是为了你的爱情,你无法允许自己在相夫教
子的同时心里还想着另一个男人!” 虽然他说的是实情,但是她仍然被他的直白伤了自尊
。他不该用这样的语气和语言,况且,他应该知道的,在今天以前,她一直是在极力克制
着自己的感情。 泪水大滴大滴地滚落了她的面颊,她甚至开始有点后悔放任自己爱上了这
个毛头小子,正如一个哲人所说的,“你只能伤害爱你的人,也只有你爱的人才能真正伤
你的心。”
她无声的哽咽和抽动的双肩很快就被劲峰发觉了,他扳过了她的身子,看到她满面的
泪痕,他怜惜地轻抚她濡湿的双颊,轻声地说,“我怎么竟然把你惹哭了?!……都是我
不好,请你原谅我好吗?一听说你要走,我就不知道该怎样好了。虽然我并没有表白过,
但是你是知道的对吗?我是不能没有你的。不要走,好吗?不要哭了,好吗?求求你,求
求你,求求你……” 一串串的泪珠,终于被他一声声的“求求你”给熨干了。顺着她脸上
的泪痕,他燥热的嘴唇很快便找到了她沁凉的唇瓣,像梦中无数次实习的那样,他深深深
深地吻住了她。
是的,就是这样的感觉。两个迷途的小孩,在大雾中仿佛寻找了几个世纪,终于找到
了彼此。他们拥抱着,亲吻着,喃喃地呼唤着彼此的名字,发誓今生今世再也不分开 了。
在迅速高涨的激情里,香君甚至忘记了啜泣,一阵阵触电一般的感觉随着他的亲吻和
抚触迅速在体内扩散,直到最后一秒钟,在理智即将消散的时候,她才隐隐觉得不对 头,
"是谁教会了他这些技巧?对于一个刚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来说,他原本不该对女人的身体
懂得这样多的。" 感觉到了她的僵硬之后,他不舍地放开了她。
“怎么?不喜欢我的吻吗?”“就一个未婚青年而言,你的吻技不是太差而是太好了
!” 她话语中浓浓的酸意令他不由得莞尔。“你吃醋了,是吗?”他把笑声压进了她的颈
窝,“看来在这场狩猎游戏中,我并没有唱独角戏。” 狩猎游戏?难道她只是个游戏的猎
物吗?香君的心不由得一沉,她记起了一个老猎人的话:每一个猎人都会深深地爱上他的
猎物,他们在大自然的法则里追逐着,嬉戏着。
好猎手专门爱找难捕获的动物作他的猎物。在斗智斗勇的过程中,他追逐着,她逃避
着, 她逃得越灵巧,他追得越执着,他对她的渴望也就越强烈,然而当他一旦最终捕获了
他的猎物,那么热情就消散了。成功的喜悦很快就会被对新猎物的渴望所代替。 香君轻轻
推开了劲峰,找到一个远离他的沙发坐了下来。远隔三米的距离,她终于可以平静地注视
着他的眼睛。
狩猎游戏是危险的,况且每个猎人都很花心。他们永远被更新更好的猎物吸引着。
现在告诉我,你最初的猎物什么样?“你说什么?”还未从激情中恢复过来的劲峰被
她问迷糊了。
“跟我讲讲那个女人,那个教你如何接吻的女人。”劲峰释然地笑了,她真是个醋劲
很大的女人。点燃一支烟,他慢慢地走近她,坐到了她近前的一张桌子上。 “那一年,我
十七岁。眼看就要高考了,可是我的外语一塌胡涂。当时我老爸在外事机构工作,他难以
容忍他的儿子居然遗传基因这么差,于是他就为我找来了一个外教,是个女的。” 他停了
一停,问道,“还要我继续吗?” “是的。” “全部?”“是的,全部的真话。”“你
知道我是不会对你说谎的。”他几乎是在自言自语,“她教得很好……”“"外语还是接吻
?”“两者都有……甚至更多……我成了她的情人。”在他的停顿里,他能感觉到香君的
屏息,他不敢看她,继续说道,“那一年我没能考上大学。老爸发觉后把我暴打了一顿,
他把那个女人撵走,并把我送到了一个校风严谨的寄宿学校复读。后来我考上了大学, 后
来我分配到了这里,后来我遇到了你,后来我爱上了你……”“那个女人多大?”“这很
重要吗?真不懂你们女人……”他咕哝着,“我也记不太清楚,大概二十多岁吧, 你知道
外国人的年龄总是说不太准的。”“你还是迷上了一个比你大的女人哦?”香君不咸不淡
的问着。
劲峰跳下了桌子,跪坐在她的身旁,他紧紧地握住了她的双手,似乎要把他的深情压
入她的体内。 "我对你的感情绝不是一时的迷恋。"他听出了她话外的怀疑,"我也曾努力
抗争过, 我也知道作为已婚的你,不可能给我更多,然而,我的抗争失败了, 我迈出的
每一步似乎都是把我不可遏止地引向你。于是,我屈服了。我放任自己去想你,去爱你,
无论是在白天,还是在梦里。开始的时候,我总是想梦而梦不到你,后来,我的上帝似乎
感应到了我的虔诚,他把你带到了我的梦里。你也许认为我该满足了吧。谁知道,梦里的
你却带给我更多深重的痛。" "痛苦?" "是的,甜蜜的痛苦,相思的痛苦。我在你白天的
若即若离和梦里的热情似火中煎熬着,有的时候,我竟然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你。后来
我听说你要去休假,我知道你要躲开我,一想到要两周见不到你,我就觉得无法忍受。我
必须找到你,我必须印证我的 感情。" 他的表白是动人的。所有的怨怒,所有的怀疑,所
有的抗争和愧疚都随着奔流而下的泪水溶化了。香君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告诉我,你要做
什么?" 劲峰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她紧压入自己的怀中。从他如鼓的心跳中,香君听到
了他的祈求,"请允许我实现我的梦。" 香君的身体僵直着,心中的呐喊无奈而痛楚,"这
最后的时刻还是来临了!从小到大, 她一直是传统的,而今,这个小她八岁的大男孩要成
为她最终的叛逆了。良心呵!良心 呵!你知道我是退避过的,你知道我是抗争过的,可是
我无法抗争他如许的深情,我也无法回避我自己的感情啊!" 放弃了一切抵抗,香君抬起
头,第一次深情回视劲峰的双眸。他知道他得到了她的默许,于是,他轻轻抱起她,将她
放到了沙发上……
窗外的雨小了,窗内的雨意正浓。闪电,雷鸣,乌云涌动,这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 一
场暴雨的来临。香君深深地感激着这场雨,如果不是这场雨,她还不能透彻地了解, 上天
对大地竟然怀着这般深重的感情。 风雨过后是晴天。当他们起身的时候,夕阳已经映红了
半边的天空。 在夕阳的余晖里,香君平静地注视着劲峰,一任泪水再一次地奔涌而出,"
你走吧, 我还要再待一会儿。" 劲峰知道,这个小女人的良心是会让他们负累一生的。
"也许我做错了,我太过自私了,是吗?"为了摆脱他的负罪感,劲峰故作轻松地说," 让
我给你唱首歌吧,是我自己写给你的。" 未待香君开言,劲峰已抓过一把长尺,把它当作
吉它,边弹边唱道,"是你的靠近让我心慌 是你的眼神让我思量 我不敢说,我不敢讲,
只能偷偷把你张望。" 然后,乐声陡然转急了,在一串简单而反复的伴奏声中,他一
遍遍地吟唱着音乐的主题"悄悄悄悄,悄悄悄悄,悄悄悄悄,悄悄悄悄地爱。" "悄悄地爱
?"香君问道。 "是啊,是这首歌的名字。" "一个二十五岁的大学毕业生和一个三十三岁
的已婚女人,看来也只能悄悄地爱了。" 香君自嘲。 他知道她的心结在哪里,他必须帮她
打开这个心结。放下手中的"吉它",劲峰再一次地跪坐在她身边,"你不要总是不能释怀。
你明明知道的,年龄不是问题,婚姻也不是问题,重要的是,我们彼此相爱。就灵魂而言
,我们是平等的。" 好一句"就灵魂而言,我们是平等的",这应该是《简爱》中的话吧。
看来,这个小伙子不仅有深情,而且也有头脑,他是颇读过一些书的。香君不想让自己的
问题再困扰他,她抬起头,带着泪笑了,"你说的很好,你让我好过多了。" 让岁月去印证
他的话吧。劲峰知道,现在是他离开的时候了。 "我走了,亲爱的,可是我还会回来的。
希望再见到你时,你不再只是别人的妻子。"
未待香君听懂他的话外音,劲峰已转身下楼,只留下香君一个人在晚霞的余晖里。 假
期的第一周是和谐而愉快的。心中的愧疚使得香君以百倍的温柔对待自己的丈夫, 文起惊
诧之余也没有问她原因,只当是四周的山水激起了她的热情,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思
念一点一点地啃噬着她的神经。文起注意到了她的异样,他将她的惰怠和恍惚归结为旅途
的疲劳,于是他们提前结束了假期,回到了家里。 上班以后,奇怪的是香君并没有找到劲
峰的人影。听人说,他主动要求下岗,到南方作生意去了。她将这视作逃避和背叛。她知
道,劲峰是不会不告而别的。几乎不需要寻找,就在她从来不锁的抽屉里发现了他的信。
看着他遒劲的行草,她的心再一次因思念而缩紧。
"香君: 当你从南方回来的时候,我却到南方去了。也许你要将这视作逃避,可是我
有我自己的解释。请你相信我,为了我们的爱情。 虽然我绕地球飞了一圈,可是你知道的
,我的终点始终是你。早知道你有个能赚钱的丈夫,既然要夺你为妻,那么我不能没有我
的筹码。目前,除了肌肉和感情,我身无长物,希望你的深情能带给我好运,让我在南方
拾得片金。如果在未来的某一天,你收到了一个硕大无朋的钻戒,那么就说明我成功了。
希望在那个时候,你能以自由之身来南方找我,作我生生世世永远的妻。
峰字"
看来他是要"不成功则成仁"了。虽然她相信他的能力,但是她仍然怀疑他们是否还有
再见面的机会。看来,这一段深情是最终要埋藏的了,让岁月慢慢淡化它的滋味吧。 时间
缓慢地流逝着,香君已经不报什么希望了。就在这个时候,她意外地收到了一个邮包,写
着南方*市*街*号。打开那个邮包,她的心不由得缩紧。在红绒底衬上,放着一枚大而闪亮
的钻戒,还有一张字条。
"如果五年的时间不能使你忘记我,那么带着这枚戒指来找我吧。" 看来他最终还是成
功了,欣慰之余,香君不由得叹息。劲峰或许还是昔日的劲峰, 但是香君已不是昔日的香
君了。若是在五年前,她或许有可能跟劲峰走,然而在今天, 她是不会再一次地委屈自己
的良心了。小宝在念初中,婆婆在医院生病,文起又因为生意上的不顺而整天心浮气躁,
如果她再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什么状况,这个家是肯定要毁灭的。 香君叹息着将戒指放入
了梳妆台的抽屉,这里还放着她的日记和其它伤感的小东西。 虽然这抽屉从不上锁,但是
她知道文起是不会随便翻看的。
日子就在日复一日的平静里一点一点地滑过去了。转眼之间,她已从一个三十三岁的
少妇变成了一个六十六岁的老妪,连小宝都有一个上初中的女儿了。也许是年长的关系,
她越来越喜欢夕阳。每当夕阳斜照着窗棂,她就长时间地坐在阳台上冥想。没有人知道她
在想什么。只是在她这日复一日的小小的精神背叛里,文起的身体一天天地衰弱了。
医生说他得的是肝癌,而且恶化得很快。虽然家人一直瞒着他,然而文起似乎已经知
道了自己的病情。据医生讲,他似乎已丧失了活下去的意志,所以他的病才会这般沉重的
。
又是夕阳斜照的时候,香君坐在文起的病床前打毛衣。一声低唤使她抬起了头。
"香君,不要织了,你知道我是穿不上这件毛衣了。" "看看你,说什么傻话。"香君赶忙安
慰他,"你只不过是得了时下流行的肝炎,很快就会痊愈的。" "不要骗我了,香君,你我
都清楚我得的是什么病。"他微微抬起手,拍了拍床铺," 你坐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他的郑重与多话是平日里不多见的。香君不由得放下手中的活,坐在他床边,握着他的手
。 "我们结婚已经快四十年了吧……再过几个月,就是我们的银婚纪念日了,只是恐怕我
已等不到那一天了。
" 他声音里的萧索和惋惜令香君泪眼婆娑,文起止住了她要说的话,继续说道,"这么
多年以来,我一直想问你,可是却总是没有勇气。在我的大限就要到来的时候,我是不能
再沉默了。香君,请你告诉我实话。你……" 文起的话有些说不下去了,香君看到他眼中
的热切和痛楚,忍不住打断他,"明天再说吧,你现在该好好休息。" "不,我现在就要说
,恐怕明天就没机会了,"文起似乎积蓄了全身的力量,慢慢吐露了一个令她震惊而尴尬的
问题,"除了我的病情,在我们过去的岁月里,你对于我是否还有过其他的隐瞒?" 香君的
脸慢慢地红了,更多的泪水漫过了她的皱纹。
"那么我的怀疑是真实的了……"文起叹息着,"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应该是在小宝六
七岁的时候,你爱上了一个不是你丈夫的人……你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可是我最终还
是知道了。虽然仅仅是猜测,可仍然使我痛苦。我曾经想过质问你,可是我并没有什么真
凭实据,除了你在梦中呼唤的名字。" 长时间的说话令文起疲倦,可他仍然没有停下来的
意思,"我也曾想过还你自由,但是我真的不甘心。我希望靠我的努力能使你回心转意,然
而,我做得并不成功。没有人 比我更了解你,我知道在这过去的三十多年里,你从没有停
止过对那个人的想念……儿子说,你喜欢看夕阳。他说这是老年人的情结。是情结没错,
可是我知道这秘密是仅属于你的……看到你坐在那里,想着家庭以外的事物,我真的有一
些灰心,我开始盼望自己快些死去,可是老天爷没有听到我的祈求,直到四年前……我得
了肝病,那并不是由于操劳,而是由于长年的积郁引起的。我甚至有了一些庆幸,我就快
要还你自由了,虽然有一些晚,但是请你原谅,毕竟我是那么那么的不愿意对你放手。"
文起虚弱地握了握香君的手,"你知道的,我并不擅长表白。今天几乎是我这一辈子说话最
多的一天了。可是我请你看着我,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
" 香君被迫抬起头来,注视着老伴同样泪花闪闪的双眸。 "虽然我从来没有说过,可
是你知道的,这一辈子,你始终是我最最心爱的女人。" 文起的话象春雷炸响在耳畔,香
君忍不住趴在床头失声痛哭起来。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那股最终将她留下来的力量
是什么。丈夫和家庭在她心目中的份量要远远比她想象中的沉重得多。 疲劳终于征服了文
起,他甜甜地睡着了。这位可敬的老人用他最后的遗言生动地诠释了真爱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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