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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terminal (终端), 信区: Love
标 题: [转载] 5 逃 出 美 国
发信站: 紫 丁 香 (Sun Sep 6 19:26:15 1998), 站内信件
【 以下文字转载自 Love 讨论区 】
【 原文由 terminal 所发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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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 快 地 天 气 和 暖 起 来 , 寒 假 结 束 学 校 开 学
了 。
导 师 一 直 不 见 阿 奇 出 现 , 开 始 还 不 以 为 然
认 为 是 考 察 中 的 阿 奇 也 许 过 于 专 注 过 于 认 真
, 目 前 还 滞 留 在 考 察 地 不 返 。
阿 奇 的 导 师 是 一 个 和 蔼 的 美 国 人 , 学 究 味
十 足 , 阿 奇 是 他 最 欣 赏 的 学 生 。 在 他 眼 里 ,
阿 奇 是 那 么 聪 颖 , 更 重 要 的 是 他 身 上 透 着 一
股 中 国 味 , 这 在 他 的 学 生 中 是 极 为 罕 见 的 。
中 国 学 生 实 际 上 已 对 西 洋 文 化 着 了 迷 , 象 阿
奇 那 样 可 以 在 静 静 的 深 夜 里 吹 奏 着 长 笛 , 让
音 韵 和 着 深 秋 落 叶 翻 飞 的 中 国 人 太 少 了 。 尤
其 是 一 定 得 在 那 样 的 夜 色 中 , 一 定 得 在 人 迹
渐 稀 的 院 落 里 , 一 定 得 在 月 光 漫 过 第 二 道 台
阶 的 时 刻 吹 奏 , 而 且 一 定 得 让 第 一 个 音 符 及
最 后 一 个 音 符 的 起 落 和 某 片 叶 的 飘 落 轨 迹 吻
合 , 这 种 对 组 合 的 苛 刻 等 候 就 是 中 国 人 苦 苦
追 求 的 意 境 。 那 天 晚 上 , 当 导 师 在 院 子 外 无
意 中 看 到 阿 奇 沉 浸 在 笛 声 和 月 光 中 时 , 他 不
仅 更 理 解 了 阿 奇 , 还 更 理 解 了 那 个 遥 远 的 东
方 古 国 , 因 为 那 晚 正 是 中 国 人 传 统 的 节 日 - 农
历 八 月 十 五 。
阿 奇 迟 迟 不 归 令 导 师 开 始 不 安 起 来 , 是 啊
, 寒 假 计 划 簿 里 明 明 写 着 阿 奇 的 详 细 考 察 计
划 与 结 束 时 间 。
询 问 了 许 多 阿 奇 的 同 学 和 室 友 都 说 不 知 道
他 的 去 向 , 导 师 已 经 向 校 方 请 求 调 查 援 助 。
仍 然 是 没 有 结 果 , 导 师 只 好 向 校 方 的 结 论
屈 服 " 阿 奇 已 在 考 察 失 踪 , 原 因 不 详 。 "
这 种 例 子 在 他 们 人 类 学 系 中 绝 对 不 是 第 一
例 , 不 少 学 者 就 是 在 恶 劣 的 考 察 环 境 中 为 自
己 的 事 业 献 出 青 春 和 生 命 。
导 师 在 无 限 遗 憾 中 给 阿 奇 的 家 人 发 函 , 然
后 好 几 个 学 期 他 都 没 有 带 中 国 学 生 。 在 他 眼
里 , 阿 奇 是 最 优 秀 的 最 有 中 国 味 的 中 国 学 生
。
仿 佛 是 到 了 幼 年 的 街 区 , 仿 佛 是 到 了 陌 生
的 国 度 , 阿 奇 的 脑 海 里 晃 动 着 无 数 张 破 碎 不
全 的 画 面 。 阿 奇 疲 倦 得 分 不 清 方 向 , 分 不 清
白 天 和 黑 夜 , 他 只 想 再 睡 一 会 , 再 睡 一 会 吧
!
海 上 风 宁 浪 静 , 船 稳 稳 地 开 着 , 阿 奇 就 躺
在 船 底 舱 的 一 只 大 麻 袋 上 。 底 舱 里 堆 满 各 种
油 料 、 食 品 , 油 腻 腻 、 潮 乎 乎 、 黑 漆 漆 的 ,
弥 漫 着 一 股 难 闻 的 气 味 , 还 能 听 到 轰 隆 隆 的
发 动 机 声 。 阿 奇 心 里 明 白 , 船 正 慢 慢 地 驶 离
美 国 , 随 着 距 离 的 点 点 拉 远 , 他 绷 得 紧 紧 的
神 经 正 点 点 放 松 。 他 忘 不 了 那 位 村 民 告 诉 他
的 话 : " 那 帮 人 比 黑 手 党 更 残 酷 、 更 恐 怖 。 如
果 想 活 下 去 只 有 一 个 字 -- 逃 。 "
逃 , 逃 得 远 远 的 , 越 快 越 好 。
这 条 走 私 船 载 着 阿 奇 在 茫 茫 海 上 漂 着 。
夜 晚 阿 奇 稍 微 醒 过 来 了 , 吃 完 上 面 送 下 来
的 干 面 包 , 已 经 记 不 清 这 是 在 船 上 度 过 的 第
几 个 日 夜 了 。 在 这 之 前 他 一 直 不 敢 露 面 , 忍
受 着 底 舱 里 浓 重 的 柴 油 味 和 腐 烂 的 食 品 味 。
这 时 他 估 计 危 险 正 渐 渐 减 弱 , 于 是 偷 偷 地 爬
出 底 舱 。 恰 巧 外 面 明 月 当 空 , 寂 静 的 海 面 波
光 鳞 鳞 , 跃 荡 着 安 宁 优 美 的 旋 律 。 阿 奇 想 起
了 朋 友 、 家 人 、 老 师 , 想 起 象 蝶 一 样 瞬 间 消
失 的 珍 妮 , 禁 不 住 悔 恨 交 加 , 是 他 害 了 珍 妮
也 害 了 自 己 啊 ! 。
在 银 色 的 月 光 下 阿 奇 抱 头 掩 泣 。
阿 奇 每 天 在 底 舱 昏 天 黑 地 地 睡 觉 。 有 一 天
, 他 熟 悉 的 发 动 机 声 停 下 来 了 , 他 还 听 到 喇
叭 声 , 是 上 面 有 人 在 喊 话 , 大 意 是 : " 停 船 ,
接 受 检 查 。 " 那 是 一 种 很 特 殊 的 发 音 。 当 他 正
想 听 清 楚 说 什 么 的 时 候 , 舱 盖 打 开 , 一 道 强
烈 的 光 照 进 来 , 他 才 意 识 到 这 已 经 是 大 白 天
了 。 阿 奇 所 在 的 位 置 非 常 不 利 于 他 的 藏 匿 ,
因 他 正 在 舱 口 偷 听 , 躲 藏 的 大 箱 子 在 舱 的 里
面 。 如 果 这 时 要 躲 藏 到 里 面 已 经 来 不 及 了 ,
形 势 变 得 相 当 紧 迫 。
这 时 阿 奇 看 到 笨 重 的 皮 靴 正 向 下 踩 , 强 光
手 电 筒 一 边 晃 一 边 向 下 照 , 他 仿 佛 从 未 见 过
这 么 亮 的 手 电 筒 , 他 唯 一 能 做 到 的 就 是 蹲 在
通 向 舱 口 的 梯 子 背 面 , 希 望 梯 子 的 巨 大 阴 影
能 挡 住 自 己 。
阿 奇 感 到 头 上 的 青 筋 在 乱 跳 , 手 心 都 急 出
了 汗 , 心 里 想 : " 完 了 , 完 了 , 没 希 望 了 , 这
下 完 了 。 " 他 的 心 都 灰 了 。
没 想 到 那 人 下 来 后 直 奔 大 箱 子 和 杂 物 , 不
仅 在 箱 子 之 间 找 来 找 去 , 还 把 所 有 的 箱 子 全
部 翻 开 。 没 找 到 东 西 后 他 向 上 面 喊 话 , 上 面
又 喊 过 来 几 句 话 , 那 人 急 急 忙 忙 地 又 爬 了 上
去 。
舱 里 恢 复 了 漆 黑 , 阿 奇 只 感 到 大 脑 一 片 空
白 , 全 身 瘫 了 一 样 , 动 弹 不 得 。
阿 奇 一 心 只 愿 早 点 到 澳 大 利 亚 , 那 样 就 可
以 找 到 他 的 朋 友 , 一 切 就 好 办 多 了 。
饭 店 的 音 乐 开 始 变 成 了 当 前 的 流 行 乐 , 莲
想 把 流 在 自 己 脸 上 的 泪 悄 悄 拭 去 , 没 想 到 眼
里 的 泪 却 象 冻 结 多 年 的 冰 一 样 , 热 暖 一 点 就
使 劲 溶 化 。 莲 干 脆 放 声 大 哭 , 让 多 年 积 蓄 的
思 念 和 绝 望 全 部 倾 泻 出 来 。
这 一 哭 , 倒 把 心 雨 给 哭 慌 了 。 他 不 知 所 措
, 有 些 为 难 不 明 白 自 己 是 不 是 犯 了 大 错 误 。
他 给 莲 递 去 一 张 纸 巾 , 忽 然 变 得 很 胆 怯 , 他
使 劲 解 释 : " 我 是 真 心 喜 欢 你 的 , 我 是 说 我 会
象 阿 奇 一 样 对 你 好 的 。 你 别 哭 了 , 好 吗 ? 你
再 哭 , 我 也 要 哭 了 。 " 心 雨 一 下 委 屈 起 来 : "
没 有 女 孩 喜 欢 我 , 为 什 么 会 这 样 呢 ? 我 真 的
是 那 么 差 吗 ? "
眼 泪 既 出 , 莲 轻 松 了 很 多 。 何 况 , 心 雨 的
表 白 让 她 觉 得 特 别 滑 稽 ( 她 哭 也 不 关 他 的 事
嘛 ) , 她 不 哭 了 。 莲 看 了 看 委 屈 得 一 塌 糊 涂
的 心 雨 , 又 看 看 表 , 正 好 是 下 午 4 : 00 钟 , 她
约 好 朋 友 去 逛 街 去 吃 麦 当 劳 的 。
" 不 好 意 思 , 心 雨 , 我 该 走 了 , 我 不 怪 你
, 真 的 。 你 回 北 京 我 很 高 兴 。 我 们 改 天 再 聊
吧 。 " 莲 耸 耸 肩 , 从 靠 窗 的 沙 发 上 站 起 来 , 向
门 口 走 去 , 一 直 到 出 了 饭 店 大 门 , 她 还 能 感
受 到 心 雨 无 比 的 失 落 和 沮 丧 。
" 他 并 不 坏 , 只 是 多 事 而 已 。 " 莲 和 眉 --
她 的 无 所 不 谈 的 密 友 坐 在 花 花 绿 绿 的 麦 当 劳
餐 厅 里 , 对 眉 这 样 描 叙 心 雨 。
眉 本 来 等 着 莲 发 布 有 关 阿 奇 的 新 闻 , 结 果
却 大 大 出 乎 她 的 所 料 。
" 太 神 了 吧 ! 那 , 那 , 那 你 打 算 怎 么 办 呢
? " 眉 睁 着 惊 奇 万 分 的 鼓 圆 眼 睛 , 差 点 在 咬 麦
香 鸡 的 时 候 咬 了 一 口 自 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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