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ve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dandy (我爱长发飘飘), 信区: Love
标  题: 还我眼泪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01月09日09:16:07 星期二), 转信


黄天良写的小说还不错，至少不烦人，不知这是何许人也，以前没听说过。

黄天良

还我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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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那晚大概是太过无聊了，我到楼下买了包烟，便在外面闲逛。最后蹲在铁道旁
，点燃一支香烟抽起来。脑子里在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现在已经说不清了。
我把烟屁弹向铁轨，火星刚好被撞灭。
当我站起来准备走的时候，我听到你的叫声。那时你刚刚放学回家，大概是你看到
我站得离铁轨那么近，怕我有轻生的念头才喊我的。这倒引起了我的兴趣，居然有
这么幼稚的女孩，于是我决定陪你聊聊，借以消磨时间。

你果然跑了过来，要我想开一些，还问我有什么事。我说我刚从医院出来，在体检
时发现自己患了一种不治之症。我不愿意再拖累别人，所以来到这里，我犹豫了很
久，看在哪趟列车经过时趴在铁道上。于是你开始开导我，还说了一些明显是从书
本上学来的话，我尽量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还要装出一副只求一死的模样。于是
你如我所料采取了骂醒式方法，问我如果我死了如何对得起我的妻儿老小。我说我
还年轻，没有妻，更别提小，至于老，也只有恕我不孝了。你又举了好些例子来劝
慰我，由于学识的原因，有些人名我从未见过，也记不住了。接下来，你又说如今
的医学如何如何昌明，治好的机会还是很大的。我开始佩服你的耐心了，毕竟，如
今象你这样善良的女孩并不多见。你大概不知道，从这个时候起，你开始惹上了麻
烦，因为我已经有点喜欢你了。

在听过你的一番安慰之后，我做出一副很感动的样子，我说感谢你让我看到了希望
，我一定会坚持活下去，与病魔作最顽强的抗争。虽然你始终不肯说出自己的姓名
，但我还是转弯抹角了解到你所就读的学校。这样我便可以走出追求你的第一步了
。

还记得第二天放学的时候，有两个鬼鬼祟祟的家伙一致心怀叵测的跟着你吗？在他
们准备对你采取行动时候，我出现了。我拚了命的保护你，以至被他们打的遍体鳞
伤。他们走了，我却倒在地上。

你扶着我要去医院，我说不碍事，反正离死亡不远了，何不拿这条命来做点好事。
我看得出，你当时真被感动了。

是的，那两个人是我的朋友，至于当时我身上的伤，有些是假的，有些是真的。这
样我便充分利用了你的善良和对我的愧疚更加接近你了。我知道了你的名字，同时
也找到了可以天天送你回家的借口。

那段日子现在想起来真是很难忘，我对你的感情也是在这时渐渐加深了。每天我会
提前十到二十分钟在学校门口等你，回家的路上我们也会谈的很投机。虽然我书读
的不多，文化水平不是很高，但我经历过很多事，见过许多在你这样的生活圈子中
根本没有机会看到的人和事。看得出来，你很感兴趣，你的笑是真实的。

正当我准备跟你说我根本没有病，是医院检查错了这样的话来结束前面的谎言时，
我发现一个男孩子也在追求你。他是你们的班长，好像还是系里的什么干部，个人
条件也不错，是个满英俊的小伙子。但是我一点也不担心，我自信两者之间，你会
选择我。然而，我错了。

当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你告诉我以后不用送你回家的时候，我知道那个班长代替了
我的位置，或者我从来就没有什么位置。他确实各方面条件都很优越，但有一点我
胜过他，就是我更有办法。于是我答应了你，还说了一些诸如以后路上小心，有什
么问题尽管来找我一类的话。

以后的几天都是由班长送你回家。我没有偷偷跟着你们，但是我知道。

突然有一天，你收到一封我寄来的信，上面写着我决定做手术了，但生死未卜，所
以我希望能在手术之前再见你一面。

我又一次利用了你的善良。那天，你果然来了。在那家街角的餐厅里，你和我面对
面坐着。我将一束玫瑰轻轻插在桌子上，并向你道歉，在情人节的日子里把你约出
来很不好意思。我知道你一定是推掉了与班长的约会才来的，而那个倒霉的家伙则
从他的传呼上看到一则匿名的信息：他的女友正与另一位男士在一家餐厅共进午餐
。

我对你讲自己在面对手术时仍有很大的心理压力，你说不用担心，善有善报。而那
个傻小子恰在这时闯入餐厅，他看到了我们，还有桌上那支红玫瑰。我想他一定是
气疯了，他甚至比我预料的还要不冷静。他开口骂你，在我阻止时还要打我，还好
被我躲开了。

我想你们两个应该是完了。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这种感觉很好。但有一点我没
有料到,就是我真的有些爱上你了。朋友说我少来这套，我的为人他们再清楚不过
了，他们还劝我说人家女孩这么单纯，    要我别害你太深。

也许后来我应该藉手术失败，永远在你的生活中消失，那样对你对我都再好不过了
。然而我没有。在几天后我又给你打了电话，我说医学界有了新的发现，我这种病
通过一种药物完全可以治愈。我听得出来，你很高兴，你是真心为我高兴。于是我
借机请你出来庆祝，你很爽快地答应了。

那天我们去了很多地方，大家玩得非常开心。在射击场，我十抢打中九十九环，于
是你得到一只玩具熊。我说它和你长得很象，于是你报复性的为这熊取了我的名字
。

在我认为的适当时刻，我向你示爱了。也许你从来就没有想过会和我发展这种关系
，所以你显得手足无措，脸也涨红了。我说没有你的鼓励我不可能活到今天，对你
由感激渐渐变为深爱。我愿意用你为我挽救回的生命去爱护你，关心你，照顾你一
生。我用最恳切的语气和最真挚的眼神告诉你，相信我，我能做到。

至今我也无法分辨当时是在做戏还是动了真情。

我没有逼你给我答复，因为我知道那很愚蠢，我将一支精美的发卡送给你，如果你
同意了，明天就戴上它；如果你没有戴，我会很识趣的把你当妹妹一样看待。
那一整晚我都没有睡好，我惊异自己怎么会如此担心你明天的答复。我不是一个容
易被感情左右的人，我的职业不允许我有丝毫的冲动。况且一切都被我安排得那样
完美，我想不出自己会有什么理由去担心。可是那夜，我始终盯着天上的星星，仿
佛想从其中看出什么。

在校门口，当我看到你和一帮同学说笑着走出来的时候，我知道我成功了。你说很
多同学都说这个发卡很漂亮，我说那是因为它戴在你的头上。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应该是我们最快乐的时光了。我极尽所能让你开心，而你也充分
展示出你的温柔与善良。有好几次，我甚至在想也许我们可以结婚，那样可以将幸
福永远封存。我想离开那种动荡的生活，建立自己温馨安定的家庭。

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万一让朋友们知道一定会笑疯了。这在他们甚至是以前的我
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而且极端幼稚的。而现在，我确实在这样想。

每次谈到我的病情，你总是很关切的问这问那，我也就含糊做答。说实话，我不想
骗你了，或者说，那种在你面前说谎的勇气正慢慢消失。我很想告诉你其实我从来
就没有患什么不治之症，那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玩笑。但我不敢，我害怕看到你得
知真相的反应，害怕你会离开我。我一生都没有如此胆怯过。

我还天真的以为那一天会看在你善良的份上晚些时候到来，却不料它已匆匆而至。

朋友们找到我说最近盯上了一个目标，一两天就可以下手了。我说最近查得很紧，
问他们是否已经打听明白。他们说没问题，于是我同意了。

这个目标是一个胖胖的男子，好像是南方某电器公司的老板。要骗他的钱无非有两
种手段，其一是用女人，其二是用赌。我们选择了第一种。我的两个朋友把那老板
带到了一家大酒店，我们的诱饵在那里与他相识了，两人言笑甚欢，后来乘坐电梯
上了七楼进入某个房间。这一切都在我们的安排之中。

约摸时间差不多了，当我们换好保安服准备行动的时候接到了诱饵打来的电话。她
说她发现这个男子是个卧底，幸亏这家伙有点贪心，什么也不愿耽误，她才有机会
通知我们。朋友决定马上离开这个城市，他们去收拾东西。我们之所以可以安然的
活到今天是因为我们懂得敌进我退。

他们问我还愣着干嘛，我说我还有件事要办，让他们先走，如果车来了就不用等我
了。他们骂了两句便走了。

我是要去找你。
我来到你家，你不在；又跑到你的学校，你也不在；我向人打听，没有人知道你去
了那里。列车出发的时间越来越近了。正当我彻底失望打算赶去与朋友会合的时候
，在一家药店的门口，我见到了你。

你看到我,显得很兴奋.你跑过来让我看你手里拿着的一个药瓶，你说你听到这种药
对我的病很有疗效，便跑了十几家药店才为我买到。你还顽皮的问我会怎么谢你。

我接过药瓶，慢慢的用手拂着你的长发，那上面有我送给你的那个精致的发卡，轻
轻的对你说，我要走了。你问我去哪儿，要走多久。我说我不知道，可能以后再也
不会回来了。你说我在开玩笑，我说这是真的。你突然把头低了下去，嘴里小声的
吐出三个字：为什么。我说你要知道，有些事情人可以决定，有些事情要靠命运安
排。我不能向你解释太多，也不敢奢望你会原谅我。当你抬起头的时候，我看到你
眼中擎着泪水。而我却显得无动于衷，眼泪这种东西在我身上早已绝迹了。你要我
说这不是真的，你说我还会回来，我只是慢慢的摇头。当我转身要走的时候，我听
到发卡摔在地上的清脆的响声。你在骂我，象你这样善良的女孩居然也会骂人，你
说我是骗子。

我确实是一个骗子。

后来我了解到那几个朋友在火车上被警察全部抓住了。由于我去找你，误了那列车
，所以 男 逃过此劫。

此后的一年，我辗转于全国各地，经过了很多事，也结识了很多朋友，但是一转身
，便没有什么印象了。始终跟着我的，只有那个可能永远也用不上的药瓶。直到我
被捕的那一刻，它依然留在我身边。

其实很早我就料到，终究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当它到来时，我并没有如想象中那样
惶恐。警方掌握了很多证据，他们完全有把握起诉我，于是我也就很合作的把一切
都交待了。

在等待上庭的那些日子里,我一直在想是否还有一些事让我放心不下，但怎么找也
没发现有什么能够让我揪心挂肚，才意识到自己竟是如此冷血，于是也就决定坦然
面对宣判了。这种平静的心态一直持续到你的出现。

不知道你是从什么地方得知我被关在这里的，于是你来探望我。我请求狱长让我抽
支烟再去见你，他同意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原因，只是我的烟瘾上来了。最后我费
了很大的劲才把那根烟屁弄灭，因为我的手一直在颤抖。

你坐在我的对面，头上还戴着我送你的发卡，上面有一道密密的裂纹，但它依然很
漂亮，尤其是戴在你的头上。你说你已经全都知道了，你知道我说有病是假的，你
也知道我在处心积虑追求你的时候耍了很多手段，你还知道我本身就是一个职业骗
子，但有一件事你不知道，你希望我能亲口对你讲，我究竟有没有爱过你。

我突然笑出声来，我说你认为一个真正爱你的人会忍心在你面前说如此多的谎言吗
？我甚至记不请你的名字，记不请我们是在哪个城市相识的。我一贯认为与女人的
关系无非有两种，一是钱，二是性。而我们之间哪一种也没有，所以你与我之间根
本没有任何关系。难道你真的认为我会喜欢象你这样一个幼稚的女孩吗？

我想我的话一定深深刺痛了你，你的脸色变得非常苍白，你在强忍着悲伤。但是要
我怎么说呢？难道要你一直等我吗？我不能再伤害你了。

一段令人无法忍受的沉默。

你站起来决定要走了。

你看着我，嘴唇微微的颤动，似乎在期待着什么，但我未做出任何表示。

你终于走向那扇也许永远分隔你我的铁门了，迈出那扇门，对于你来说一定是一种
新的生活，它会冲淡我所带给你的一切阴影。然而，到了门口，你偏偏扭回了头，
为什么你不走，要再看我一眼呢？

你站住了。
我知道，是眼泪出卖了我。

我原本以为可以很好的控制一切，但我高估自己了。它们再也不甘于在我的眼圈中
无休止地徘徊，尽情的倾泻而出。我才发现，自己居然也会有泪，原本已经冷却的
心在你面前居然会如此的不堪一击，那深深压在心底的感情无论我多么不愿或是不
敢，终于完全迸发出来，立刻便冲掉了我仅存的最后一张面具。是的，我一直深深
的爱着你，就任那泪水恣意浸透我的眼睑，染满我的双颊。

在泪水迷蒙中，我看到你的脸上也同样闪着点点莹光。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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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 我心伤悲,哀人莫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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