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ve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beauty (沉雨落烟避月绣花), 信区: Love
标 题: 让梦穿越你的心(二)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0年06月15日09:28:55 星期四), 站内信件
我病了。我认为我之所以生病是因为我亵渎了神灵,
大家都不相信我的说法。
初到西藏,牟林森的一个朋友带我们去看天葬,在墨
竹工卡的结布岗天葬台,当第一只显然是领袖的兀鹰拍打
着翅膀降落到地面,大摇大摆地一口啄食了大块尸肉的时
候,我不由自主地尖叫了一声,并说:恶心!兀鹰应声扭
头,死死盯视着我,它那高贵而冰冷的目光使我不寒而栗。
从这一刻起,细细的寒颤就已经从我心里头升起,我不敢
再出声。
上百只鹰鹫扑落到地面,大吃尸体的内脏和肌肉。不
一会儿,石板上只剩下骨头了。天葬师将骨头砸碎,用糍
耙和着碎骨捏成团,用团子蘸干净地上的血水,然后让鹰
鹫们一团一团地吃,吃得地上一星半点的碎屑都不剩。吃
完之后,鹰鹫拍打着它们硕大的翅膀,盘旋升空,一直飞
向那蓝如火焰的苍穹。天葬师和死者家属都很高兴,因为
今天鹰来得多,吃得干净。一具尸体果然在这短短的功夫
里消失了,干干净净彻彻底底地悠然升上了天空。地面上
除了头骨之外也是干干净净的,只有香香的桑在天葬台缭
绕。桑是一种烟的名称,用柏树枝松叶架成一个香堆,点
燃之后压上糌耙,这叫烧桑。在香香的桑的薄烟里,天葬
师拿走了头骨。他将用头骨当做砖,为天葬台垒一堵墙,
好让人靠着休息。一切是这么自然和坦荡,使我对自己最
初的尖叫感到羞愧。有时候,相信什么是一刹那的觉悟。
我相信了天葬是人的生死轮回的一个环节。无数的人在出
生,无数的人在死去,无数的人在重复前人的故事,谁也
不会逃脱这个循环。从这个角度看待人生,不是一个一个
地轮回又是什么?那么那些鹰鹫当然是神鹰了。若不是天
庭的使者,它们怎么会如此准确地来到天葬台呢?
我在尖叫的当天夜里开始发烧并且夜夜盗汗。在盗汗
之后我总会被自己冰凉的睡衣凉醒。在初醒的蒙胧时刻里,
我准能闻到桑奇特的香味,于是我明白了我的病因。
我建议我们买条哈达去大昭寺拜拜佛,大家都乐。牟
林森朝我发脾气,让我一天三次口服抗菌素。我服了两天
抗菌素之后反而高烧咳嗽起来。
怎么说才能够让思维受到经验限制的人们相信目前还
不能被证实的某些存在呢?如果现在人类还没有发明电,如
果这时候我指着天空的闪电说其实它可以被当作电灯为我
们照明,我想我的话肯定不被人相信。
牟林森说:得了,你知道什么呀!
我躺在医院并不洁白的病床上发着高烧,咳嗽得像只
罗锅。医生说在高寒缺氧的西藏,高烧咳嗽是个可怕的病。
吴双说:那怎么办呢?
牟林森说:多留点钱。
吴双说:不留人照顾吗?
牟林森看都没看我,说:一个女人一辈子要发烧和咳
嗽许多次,可西藏在地球上只有一个,并且正在时时刻刻
地消失掉原始的古朴和神秘。
我说:牟林森,康珠在世界上也只有一个。
牟林森,我这情热中的新男友笑了。他用调侃的语气
没心没肺地说:天涯何处无芳草。
我闭上了眼睛。
吴双说:康珠,你别介意,他这人喜欢开玩笑。你是
开玩笑,对吧牟林森?
牟林森说:开什么玩笑。
牟林森说:我们他妈还是不是男人?
吴双体格瘦削,脸呈菜色又刚刚被兰叶抛弃,正是对
自己男子汉气魄信心不足的时候,他脚一跺,说:好吧,
我走了。
吴双要去那曲,据说那曲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城市。
吴双指望在那儿遇上一场大漠的飓风和冰雹。指望离太阳
更近好让紫外线晒黑他苍白的脸。
吴双曾经是校园诗人.尽管当前诗已死去,但他心中
多少还残留着对女性的温爱。他临走摸了摸我滚烫的额,
说:真对不起!
我说:没事。
牟林森的手被我挡开了,对他我也说:没事。
后来正是没事。即使有事又如何? 阿里和那曲都是那
么的遥远和偏僻。而李晓非和兰叶在日喀则完全陷入热恋
之中,他们肯定忘掉了世界上的——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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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原不语,良久方道:“诗经上有一首诗,我念给你听:‘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执
子之手,与子偕老。’我看那是最悲哀的一首诗,生与死与离别,都是大事,不由我
们支配的。比起外界的力量,我们人是多么小,多么小!可是我们偏要说:‘我永远
和你在一起;我们一生一世都别离开。’——好像我们自己做得了主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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