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ve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beauty (沉雨落烟避月绣花), 信区: Love
标  题: 让梦穿越你的心(四)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0年06月15日09:30:08 星期四), 站内信件


    敲门声。

    我转过脸,看着房门。在低烧的昏沉中我拿不准是否
我的房门被敲响。我在拉萨没有一个熟人。我的伙伴们都
呆在他们向往的地方。我的房门十天来无人敲响。

    敲门声又响起,是我的门。

    我站在窗边没动,说:请进。

    骑手加木措就这样走进了我在拉萨的一段生活。

    加木措就是马术队那个骑黄褐色马的小伙子。我们已
经有十天的默然对视的经历。

    加木措显然有康巴汉的血统,但他穿的是汉族的运动
衫。他手里拎根马鞭,热气腾腾,汗水津津地站在我的门
口说:你好! 我叫加木措。

    我说:你好! 我叫康珠。

    加木措笑了笑,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我等着他说话。我没有离开我倚靠的窗台。我头重脚
轻,体内在细细地寒颤。我紧了紧披肩,眼皮发涩地望着
加木措。

    加木措犹豫了一下,行了个藏式的弯腰礼说:对不起
打扰了。扎西得勒!

    “扎西得勒”是祝福与问候的意思。

    加木措说完就要给我带上房门。

    我说:加木措,有什么事请说好吗?

    加木措说:没什么正经事。加木措的一口汉语非常流
利。

    他说:你看上去好像身体不适,高原反应吗?

    我说:恐怕不是高原反应。

    加木措说:生病了?你一个人吗?没人照顾你? 我送你
上医院去!

    加木措说着就要行动,我赶紧告诉他不用上医院,我
有药。这病医院治不好,我想这是亵续了神灵的缘故。

    你真这么想?加木措惊喜地反复问我:你真这么想?你
也信佛?

    我说:我现在还没信佛,但我真这么想。

    加木措说:那你的病就好治了。

    我说:怎么治?

    加木措说:祈求神佛嘛。

    我笑起来。

    加木措说:要真心诚意地祈求。佛会照料你的。明天
我带你去拜佛。

    我说:好吧。我说:加木措,现在你找我有什么事呢?

    加木措说:我可以说给你听,但说给你听的条件是不
让你做。

    我说:为什么?

    加木措说:因为你在生病。我不知道你病了。

    我心头—热。我顿时想起了离我而去的牟林森们。我
的泪无法制止地就流下了脸颊。原来加木措在和他的队友
们打赌。他们说如果加木措能到饭店来带我到训练场,加
木措就赢了,反之,他们就赢了。赌注是啤酒。这是典型
的男孩子的闹剧。冲着加木措对我的关心,我很愿意给加
木措这个面子,但加木措不让我到那烈日炎炎的训练场去。
他十分严肃认真地指出一个人应该说话算话,我既答应他
不去就应该不去。

    加木措说:你保证?

    我说:好,我保证。

    我没想到马术队的年轻人会如此看重他们的胜利。他
们冲着加木措欢呼,吹口哨。加木措输给每个人的啤酒不
是我以为的一瓶两瓶,而是每人一箱。加木措一箱一箱扛
来啤酒送给他的队友,他的队友冲着他砰砰地打开啤酒,
仰着脖子牛饮,有几个顽皮的骑手还朝我扬了扬酒瓶以示
致意。

    我乐了。我为加木措忿忿不平。我想我有什么必要在
这种关键时刻信守那可笑的诺言呢。我离开了窗口。我到
卫生间对着镜子涂了口红,振作振作了精神,然后—溜烟
下了楼。

    我突然出现在训练场。一匹枣红马仰脖嘶鸣,骑手们
却都哑了。他们疑惑地看着我,停止了喝酒。我对他们弯
了弯腰,说:扎西得勒。

    他们慌忙还礼,有的说“扎西得勒", 有的说“你好",
一片混乱。

    我穿过他们中间走近加木措。加木措惊喜又自豪地迎
接着我,我仰起脸对加木措说:能教我骑马吗?

    加木措大吼一声:哈!

    加木措一下子举起我,将我放在他的黄褐色马背上。
他挽着缰绳,胳膊一挥说:拿酒来!

    训练场上顿时又沸腾起来。骑手们输得喜笑颜开。一
箱箱啤酒搬来了,垒在加木措身边,几乎每个骑手都要羡
慕地给加木措一拳。啤酒赢来之后,加木措说:来呀,我
请大家喝酒!

    骑手们说:康珠呢?

    我说:我当然也请你们喝酒。

    骑手们嚷道:好哇,好哇!

    加木措将我从马上扶下来。加木措一瓶一瓶地用牙齿
咬开酒瓶盖子,我一瓶一瓶地向骑手们逐一敬酒。他们都
是藏族人,个个都是酒中豪杰。他们喝罢之后立刻反过来
敬我的酒。他们擎酒瓶至眉际.唱起了敬酒歌。我一刻不
喝,他们就一刻不停地唱。人家举着酒瓶在你面前不住气
地唱歌,这是多么利害的一招。我只得豁了出去,敞开酒
量喝起来。骑手们跳起了“锅庄”,边跳边唱边喝,我也
深受感染,挥胳膊踢腿地加入其中。以前我喜欢跳迪斯科
也跳贴面舞,讨厌犹抱琵琶半遮面的交谊舞,现在我发现
了能使我热爱和陶醉的舞蹈:锅庄。为了高兴,为了友情,
我们蹦蹦跳跳,我们不用灯光,场地,服饰和音响,我们
有天然的节奏和天然的歌喉,对于汉族人来说,跳舞似乎
总是一件令人害臊的带表演性质的事情。在这里,跳舞不
是一件事情,跳舞就是高兴。我高兴得忘乎所以了,低烧
加酒精使我舞步踉跄,加木措一直紧紧地围绕着我,生怕
我出什么意外。

    我什么意外也没出。

    最后,加木措怀着胜利者的豪情教我骑马。我有生以
来没骑过真正的马。看人家骑马是那么神气那么自如,心
中一直存着向往。及至我真正骑上马去,才发现马鞍并不
舒服,尽管上面垫有皮子还是非常硌人,脚磴也是很不容
易习惯的,马一开步,我的丝袜就被铜制的脚磴磨了个窟
窿,而马背比我想象得宽厚得多,我的两条腿必须分得开
开的,根本使不上劲来夹住马背。马儿向前小跑了几步,
骑手们的喝彩还没有停止,我已经眼前一黑,一头栽了下
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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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原不语,良久方道:“诗经上有一首诗,我念给你听:‘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执
子之手,与子偕老。’我看那是最悲哀的一首诗,生与死与离别,都是大事,不由我
们支配的。比起外界的力量,我们人是多么小,多么小!可是我们偏要说:‘我永远
和你在一起;我们一生一世都别离开。’——好像我们自己做得了主似的!”

※ 来源:·哈工大紫丁香 bbs.hit.edu.cn·[FROM: malacs.hit.edu.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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