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ve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shen (平), 信区: Love
标  题: 离别
发信站: 紫 丁 香 (Fri Nov 20 18:23:12 1998), 转信


文章标题：
                 
 相别,在深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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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别,在深秋

                              雪  纯

    沿着这条熟悉的小径,雪踏着纷纷飘坠的落叶,就这样毫无目的地走着......
望着那曾浸满雪无数欢歌笑语的小树林,有几次,雪都有流泪的冲动,但她却很倔强
地抬起头,不让泪水滑落,那颗单纯,真诚却意外受到伤害的心反复教自己说着一句
话:要学会不在乎.
                            一


    雪和青的相识,相知,相契实在可以说是一种缘份.  
    在高考中,雪意外地只考上了一所市内走读大学,失意及当时对她家来讲不菲
的学费,使她放弃了这次求学机会.同学诧异,老师婉惜,一遍遍苦劝雪补习一年东
山再起.面临种种现实和当时的心境,那么要强的雪第一次不再争强好胜."不,决不
考了".雪知道,补习带给心灵敏感脆弱的她成功率很小,因为面对没有工作而多病
的母亲,面对还在上学的小弟,小妹,她是怎么也不能够心境平和地拿着补习费去高
中补习的.她只想工作,苦寻着任何一种工作挑选她.很偶然,市内一家宾馆招工,她
很自信地应考,她很顺利地争得了这份工作,在这里,雪结识了青.

                             二

    那是一次人代会在宾馆召开之际,青以一代表警卫的身份住进了宾馆,恰巧
那天是雪值班,雪惊异于青与自己面部的某些相似,青也奇怪怎么会遇上如此相
似的女孩子,于是有了那段简短的对话,当然他们想的一样,以为是疏忽了的远房
亲戚,可事实上却没有那么回事,他们都笑了,笑自己的唐突,笑自己的天真.就这
样他们相识了,青给雪留下了电话号码和家庭住址,雪知道,那处住址是全市人都
知道的"市长楼",雪笑了笑,只把它当作一种美丽邂逅,没再与青联系过.不久,青
寄来他抄给雪的一首诗并附一张简短的问候,再后来,雪收到了青的一封信,这之
后青打给雪的一次电话终于使雪下决心再见上一面.那时他们恰巧都在准备自学
大专考试,青学公安管理,雪学的是英语.
    他带她去了那还没有正式对外开放的森林公园,寥寥无几的游人,满眼林木的
阔地,悠悠悬于带状河面的铁索桥和那泛着青黄飘着清香的草地,让雪觉得恬淡,
舒适,悠闲而愉快.他与她的话题很多,雪显得活跃,兴奋,青也很幽默,健谈.青讲   
他的军校生活,讲他的情趣,爱好,向往.雪专注地听着,他们心的距离缩短了.那是
一个夹带风沙的不爽天气,可在他们眼里却也一样明媚,多情.青为雪骑自行车从
远处买来汽水和饼干,雪将舍不得多饮的汽水推给焦渴的青.那种细致入微的体贴
和关心是有任何时候雪不曾有过的.他们开始沿着坡地慢慢地走,走了很久,很累
却也很幸福.平生第一次,雪依恋这种感觉,哪怕是默默无语的注视,也让雪体会
到了瞬间从未有过的极大的幸福.青不在的时候,雪偷偷地将自己与青的照片放
在一起,久久凝望,心里不时生出丝丝难以言表的微妙情愫,如微风,似细雨,丝丝
缕缕,点点滴滴沁入雪的心底.

                             三

    应该说在雪眼里,青是英俊,魁梧的.谈吐,气质,修养,嗜好也是不可多得的.
但现实加给雪的自卑感使她一次次抗拒着自己的感觉."这是不可能的,青选择
的她要远比我优秀得多".于是雪毫不掩饰地告诉他种种世俗难容的理由让明
理想和现实的巨大差距."我是家村户口,因为最初母亲是农村户口,你不在乎吗",
雪小心地问.
  "这怎么可能呢?你在拿这个考验我吗?"青不解地问.
  "是真的,我怎么会想到考验你?"雪认真地说
  "那我告诉你,我虽工作在地方,但有军籍,部队规定十四年军令可带家属户口的,
我现在是八年,你明白吗?"
  "可我们的家庭地位,工作等等存在这么大的差距,就算你不在乎,你不怕你的家
人,同事对你非议吗?"雪不无耽心地问.      
  "我觉得一个人是最重要的,其它条件是次要的,你的这些条件不好,但这并不是
你的错,但假如我喜欢,她一定有别的方面很优秀,我没有想过别人会看不起我,我
总觉得我将来无论选择谁?他们只会羡慕我".青很自信地说.
   雪折服了,被他的这番超凡脱俗的思想境界感动得说不出一句话,那时雪真想俯
守感激上苍,让她在茫茫人海结识了青,雪的眼睛湿润了,伸出手,他们紧紧地握在了
一起.
                             四

    青真的是与众同的.他的思想,他的个性,对不谙世事的雪来说的确是一种诱
惑.但不管怎么说,那以后的日子毕竟是馥郁美妙,神采飞扬的.雪忘记了一切,整
天活泼开朗得象个小精灵,总在复习的空隙捉住青去踏石板路,赏桃花.青也似乎
又回到了军校生活,生动有趣地给雪讲他违反军纪被强令理掉稍长头发的故事,
维妙维肖地学他的战友因伤踏不到位的正步走姿态.那声音,那神态引得雪 笑语
不断.天似乎在雪眼里更兰,花似乎在雪眼里更艳.青带雪到了那片花香扑鼻的桃花
林,雪望着青闪亮的眸子,欲语还休,不时惊惧地偷望四处,唯恐被人撞见破坏这凝
脂般的美感.跳动的心房,潮热的脸颊,闭上眼睛,雪在那一瞬间感动得欲要流下热
泪,拥着青,雪真想告诉他,他就是他心灵上的整个宇宙.跑出桃花林,青甚至不顾
及那正在用枪打鸟的青年,抱起雪转了又转,生来怕晕的雪在天旋地转中却拥有了
平生第一份最真实,炽热的情感.世界在雪眼里变得溢光流彩,美妙绝伦.不时地,雪
对自己的心灵低语:如果我失去的一切都是为了等待与青的不期而遇,那也是值得
的,因为这份真情,这份爱是与繁杂喧嚣的尘世远远隔开的.
   相聚的日子总是很短,青白天上班,雪晚上值班,事情总是这样被阴差阳错地排开. 
一次射击比赛,青去了外地,或许他把雪对他的车站送别看得很必要,很美丽,而雪生来
就怕离愁别绪.由于粗心,雪错失了青期待的那份车笛声声,心儿颤颤的别离,在青无意
提及此事时,雪也只将它深埋心底,并希望加倍补偿于他的这份遗憾.
    没有了青的日子,仿佛没有了阳光和空气.值班时守着一部电话机,雪一遍遍地在
空键盘上拨他家的电话号码,但无论怎样,雪都知道,话筒的另一边再也不会传来他熟
悉的声音.
    终于盼来他在遥遥异地打来的长途电话,短短的三分钟,雪只希望自己是个听众,
听清他讲的每一个字.
    知道了青返程的日期,雪在服务台一遍遍地查列车时刻表,甚至连他几时下车,几
时到家,几时会打电话给他,他都象在高中作理化题似的进行精密计算.如期接到他平
安到达的电话,青要见雪,雪也想见一见青,就这样,青匆匆骑车踏着夜色赶来,来不及
洗漱,甚至来不及换下军装,御下手枪.那是一个有月亮的夜晚,相别仅短短几日的青和
雪却象久未重逢,双手一次次握在一起,又一次次是分开,千言万语竟不知如何说起.在
送雪回去的路上,他们竟不知不觉来来回回走了几次.那时雪真希望世界上有脚走不完
的路.
    雪常常感动,感动于青在她一无所有的情况下给予她的真诚和爱心,于是将来能与
青共同营建一个温馨,浪漫,多情,可爱的小世界成了雪最大的愿望.渐渐地雪把工作之
余的闲暇时间用在以前从未触及的织毛衣,踏机器等女工等诸如此类的女工上,雪希望
自己将来不仅在精神上富有,充实,带给青更多的幸福,愉快,而且在生活上也要无可挑剔
带给他更多的舒适和安宁,曾经雪不止一次地默许,因为青,她可能变成一个很出众的女
孩.从此,雪不再只围着绒线娃娃听理查德的钢琴曲,也不在只静静地陪着三毛,席慕荣
研习那最博大精深的情感世界,雪拥了一份自己真实,多彩的生活,拥有了更多更多不愿 
让人知晓的小秘密。

                              五

    "走得最急的总是最美的时光".席慕荣讲得真好.
     当第一次雪将青领回家带到父母面前时,雪在青的眼睛里读出了诧异,回来后
他那异常的沉默让雪不得不承认,他们属于两个世界."门当户对"古人讲了千年的俗
语是多么有道理呀!那以后的相聚,仿佛多了沉重,雪期待着青能象当初说的那样,青
躲避着雪纯情的眼睛.就这样,他们相持着,快乐离他们一点点远去,每次都郁郁寡欢,
每次都充满失望.
     终于有一天,青在送雪回家的路上悠悠吐出:他从未喜欢过某个女孩,而喜欢的
雪却是农村户口,又在他不怎么喜欢的宾馆工作.雪哑然,知道这在当初他就明子的事
实在今天只不过是借口,但雪不愿点破,她实在舍不得她们的这段真情,雪凄怨而哀伤
地说:"那么假如户口和工作只能争得一件呢?""户口",青脱口而出,他当时一定认为
无论如何这对当时的雪来讲是一件登天还难的事.的确,这以后,雪变了,她开始现实
地看待生活及其它,为了那要命的农村户口,雪到街道,到学校,到父亲单位,到当地派
出所办理各种办户口所需的证明材料,雪拿出平生最大的勇气面对种种冷言冷语,歧视
和傲慢.她开始懂了,即使一桩简单的事情触及现实也是复杂多变的.事情没有雪想那
么简单,复杂的人际关系和人情事故也远远是雪始料未及的,办更户口的负责人对人微
言轻的雪只用暂时没有指标而将她搪塞回来.屡屡碰壁的雪此时多需要青伸出温暖的手
但青已不再是从前的青.爱心依旧的雪却只将其怪罪于自己低落的情绪带给青的坏心情.
一次又一次这种愚人自欺的谅解让雪的心倍感冰冷彻骨,可雪对青依然没有一点恨和怨 
怼,她甚至认为等她再成熟长大一点,就会理解其中的种种缘由和无奈.


       雪病了,整整三天水米未沾,疲软而虚弱地躺在床上,雪想象着青能象先知鲁特
似的出现在她的床前.于是雪细心地听着房门的声响,却一次次错译自己的感觉,泪无
数次顺着她那苍白的脸颊滑下,在哽咽难耐时,她只得用大开的录音机的音响稀释父母
无能为力的焦虑.在心力憔悴的第四天,雪失去了知觉,待再睁开双眼时,那满眼白色和
身的针管让雪意识到她身处何地,望着病床前双眼熬得通红的母亲,雪不能原谅的自私
因为她知道,亲人的哪怕是一点点的焦灼和温暖,都是出自肺腑.雪不再回执,和着泪吃
着母亲亲手作的面条,荷苞蛋.对于内心的隐痛,雪深深埋在心底.刚刚恢复体力的雪开
始上班了,当她每月拿给母亲工资时,雪知道她那点微薄的收入减少的是家庭的一点窘
迫,增加的是雪对母亲更深的一份亲情.看着尚小的弟弟,妹妹,雪开始真切地体会到了
自己身上不容推卸的责任.生活是残酷的,却也是现实的.
     不再与青相见,但青的身影萦绕在雪的每一个晨昏午夜,雪常在工作之余忆起那至
真至 纯爱的季节.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怀疑昔日青付出的不是真情片片.雪茫然,但却切
实读懂了一句话:爱情是没有条件的,而婚姻是有条件的.

                              六

    终于,在深秋的落叶时节,他们选择了分手,彼此都没能潇洒起来,一切就
这样结束了.
    在一起,他们曾合唱过的那首歌却成了雪每一个孤寂落寞日子里的心曲.
           "多少次的寂寞挣扎在心头 
  只为挽回你将远去的脚步
            多少次我忍住胸口的泪水
            只是为了告诉我自己我不 在 乎"
    相别,在深秋,雪期待着心灵的雨季不再来.(完)
                                         初稿于1991年10.1


        分手以后,雪又回到他原来的生活轨道,只是多了孤寂,少了欢乐.不知为什么
雪从来都认为青的爱只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只是条件还不够成熟,只是他面对现实
社会一种无奈的选择.虽然不再相见,但雪从来都没有放弃为改变自身条件所作的
努力.终于在一年以后,雪的户口落实了,工作也有了新的更高的起点,她想象着当
青知道这一切时,该是多么高兴,他不理耽心亲朋好友的议论纷纷了,她也不再是一
个农村户口的宾馆临时工了.可当她怀揣380多天的思念迈进他的家门时,她才知道
还有一个月他就要结婚了,墙壁上大幅婚纱照片上的新娘在冲她甜甜地笑着,她的眼
泪夺眶而出,在跑出去的时候,她听不见他在后面喊些什么......
     于是她休了一个星期,在以后一年多的时间里,雪不敢理触及接受爱,在她眼里的
一个又一个男人都无法真正地走进她的心灵深处.在青结婚一年后的那个秋天,雪也
有了自己的家.
     再后来,听说青过得很不幸福,带着孩子在母亲那住,他和妻子分居已有一年多.
雪生活得很幸福,丈夫出了国,儿子也快2岁了.
     在每年雪的生日,她都会收到一张没有署名的贺卡和一份小小的礼物,从那熟悉的
很多,所发她很幸福,雪这样认为.雪承认在心底里那份真爱是她生命中的唯一,但她庆
幸她终于没有走进这桩爱的婚姻.有时,雪也很感激青,他不仅给她留下了一份美好的
记忆,还逼迫她因为爱改变了自己的命运,有了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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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想一个人  走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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