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ve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leezy (心酸的浪漫), 信区: Love
标  题: 淹死在江边的初恋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0年11月27日18:46:04 星期一), 站内信件


-1994年夏天，我高考落榜了。我的那所学校送走了我这个落魄的“高才生”，也放出
了我破碎的心。我不知道自己的明天在哪里，满脑子浪漫的我只想找个有水的地方疗伤
。那年的深秋，我在上海的宝山的一家酒店做了一名杂工，包吃包住550元。
白天我在酒店厨房给师傅当下手；洗盘子，忙得脚打后脑勺，但每晚10点才班，等客人
都走了我就会去一个江边码头，让这个安静的深夜成为我的黎明。每当此时，江风会吹
醒我心中的秃笔薄纸，我会对着江边小小的石头，就像对着我隐藏在岁月深处的恋人。

我就是在这样的心境与日子里认识琳，一个比我大7岁的女子。
一天深夜，我从江边回来，老板叫我陪他喝点洒，我们正在喝酒闲聊时，吧台里出现了
一张清秀的新面孔，她深深的眼神有一抹忧伤的无奈的随和，不禁让我想到一个拙劣的
比喻：米汤里加了点洋酒的烈性。想这些时，我的眼神木讷的停在她身上。“想什么啊
，”老板洒兴正浓地眯着眼问我，是不是看那个女人了？后来老板告诉我她是刚来的，
是老板的一个朋友介绍来的，大连人，原来在一家夜总会做，装干净被炒了。
我看着老板的眼神，我知道老板跟酒店好几个打工妹有绯闻，“信不信，两个月我把她
搞定老板当时就跟我说了这些，我心里一怔，慕名地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袭上心头
。
终于有一天，我有了和琳单独聊天的机会。那天晚上，我鬼使神差地红着脸对她说：“
陪我到江边走走好吗她笑着说：“小毛儿，想家了吧？”
也许那一晚我的文学天份起了些作用，好向我这个“小毛儿”敞开了心扉。她说她毕业
于大连一所师范学院，上学时就跟一个很钱的公子哥谈恋爱，毕业后就结了婚，谁知婚
后丈夫又嫖又赌，还经常酒后打她和孩子，终于，在一天夜里她跑了出来、、、、、说
这些的时候她很平淡，眼神在夜色的装点下空洞得无处找寻。我突然找不到适合的言语
来安慰她，只好把攒下来的小石子送给她，她笑了，调侃我说：“那算什么啊，是定情
吗”我一点也不害羞地接着说：“就算是吧，反正你也不算太老。”
我们的故事在微妙得近乎荒唐中开始了。这时候，老板与原来搞采购的那个同乡闹翻了
，常陪老板喝酒的我得到了酒店人人眼红的肥差，每天买菜和采购日常所需的一切，这
一肥差使得我口袋渐渐的丰实起来，也许是产后没能得到很好的照顾或是其它什么原因
，每个月的那几天她都痛得厉害，我的心也揪得紧紧的，我就想尽办法给她买药，请厨
师给她煨汤，她说：“没想到你你还知道估贴人。”我笑了笑，心里却有一种酸酸感觉
。
她的酒量很好，人也机灵很快就当上了领班。只是每一次见她周旋客人之间一脸职业的
笑容，我的心里就一种说不出来的感伤和心疼，数不清有过多少个夜晚，我们静静地坐
地江边，彼此都没有言语，仅仅只一份最简单的真诚。我说：“我们相爱吧，我会娶你
的啊。”她就板着脸，故作生气地说：“以后不许再胡说，你这个不听话的小孩。”我
的衣着愈发整洁起来，她经常悄悄地把我脱下来的衣服洗净晒干，有一种温馨的香味弥
漫在干衣服上，也弥散在我的生活中，我对她的依恋更深了。她毕竟是大学毕业，而且
还是充满跳动节拍的音乐专业，所以在那些并没任何肌肤相亲的日子里，我被子她深深
的吸引，她成了洪荒中的一帧风景，清丽照人，有时，她也会背两句小诗给我听，成熟
的妩媚和世事的磨难都在那一闪闪的双眸中隐了，只留下少女的天真。
农历腊月初四是她的生日，初三就有很多送来鲜花和礼品，我骑着我的那辆破山地车到
一个很远的地方买了一个蛋糕，悄悄的走到她的门前，我叫开了门，当她睡眼看着我听
说她的生日来27分钟时，泪水映着烛光，从她的眼角滚落下来……
冬天不经意间过去了，在早春的一个夜晚，我在江边向她表白了自己的心迹，“琳，我
们能走起，相信我等攒够了钱我们也找个门面，上海的小餐饮还是很有市场的啊。”她
说：“别了，我比你大得多，又有那么多的经历，对你来说太不公平啊。”我说：“那
又有什么啊，那只是过去啊，你没理由封杀我们的希望啊，是我们的你明白吗。”她沉
默好久带着哭腔说：“可爱情是无法逃避现实的，就我们现在的收入，到那一年才能有
自己的酒店，我们怎么生活啊，我就是流放在风尘中的女子啊！”这句话一下子触到了
我的自尊心，我说：“你别瞧不起我，我会让你生活好，我能做到啊相信我。”她说“
我们都是出来打工的，大家的状态都是飘在江面上的浮水，要么游离到不知名的境遇，
要么被海水融化，这是必然的！”我有些不耐烦地说“好啊，你去融化啊，你去傍大款
啊，你去为他们的金钱而活着吧，老板对你也有胃口是，你去融化啊……”在我的挖苦
声中，她哭着跑了回去。
接下来两人沉默了十几天，又是一个月明星稀的晚上，我在江边找她，我说再我喝首歌
吧，她没拒绝，那天晚上，我拥抱了歌、也拥抱着她，那个晚上我们还一起回到了她租
住的房子里、、、、第二天早晨她拿出尘封了许久的手风琴，为我唱了首动人的歌，在
动人而忧伤的旋律中，我欣赏着她颦一笑，就像欣赏自己的一件挚爱的宝贝。
1995年春天在记忆中是灰色的，那时老板愈发重用她，为了心存的那份感激，她做工也
更加勤快，很快成为了酒店的红人。只是每次见到她跟客人喝酒调笑时心中总有无尽的
怨气，每次我跟她说要注意身体，她都是笑着说：“不努为怎么赚钱，将来我们怎么能
在一起呢？”
有些刚刚出海回来的海员对女有着永远无法满足的渴望，每当他们疯狂的冲进酒店，我
就劝她不要去陪酒，我说我受不了他们中那怕只是一小部人的意念放荡，可她总是对我
说的话置这不理，我只有坐在角落里吸闷烟，后来我就经常对她大吵大闹，每次她只是
流着泪不做声。
那些日子里琳开始沉默，我问什么，她就答什么，有时就放弃言语，两人惟一交流变成
晚上肌体的疯狂而又机械的运动，只是每当我离开她温暖的身体时，我的心中便有被掏
空的感觉。
一天，酒店有人跟说“你小子行啊，跟老板抢女人，”听了这句话后我就去问她，她说
：“是又怎么了，我是爱你，但你要知道我们是在这里讨生活！”我说我不要这样讨生
活，我受不了，她说：“我也经从他手里弄到了30000元，”我说见鬼去吧，我才不要那
30000元钱，30万我也不要，我不要卖自己女人的生活。那一刻我歇斯底里，心中有一种
想要捏碎的冲动，后来，我哭了！
第二天我红着眼去找老板，老板笑了，很成熟很有城府说：“有什么好说的，我不会亏
待你们的啊，我很生气，这时琳马上出来圆场，给我使眼色让我走，老板牵着琳的手，
可我只能让我的软弱战胜我的自尊。
那晚琳走进了老板的那道门，外表下着雨，心很冷，冷透了周身。
第二天，琳憔悴得随时可以在风中摇附。我走到她边说我不恨她。你笑笑说，比哭难些
。她说：“你总有一天会理解的，我就是这个物质世界中的物质女人。”这回轮到我笑
了，比哭好看些。末了她补充说她依然爱我。
很长一段时间，我强迫自己封锁想像，不再去探究那个夜晚老板房里的巫山云雨，强迫
自己说我爱她我想办法去原谅她。但事实上我做不到。我无法原谅周遭的一切包括我自
己。在每天采购中，我开始大肆捞取“回扣”，让自己的收入很快上升了一个档次，老
板视而不见，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想他是聪明的，他这样才能在不停地以金钱的高度
俯瞰我的自尊，就像一只猫玩弄已成俘虏的老鼠的本能。在这期间，我不止一次和琳单
独交流，我说求她不要这样了，我承受不了。可是每一次我都在她的眼泪中消磨得失去
了仅有一点希望和斗志。她说：“相信你将来会理解我。”
在那段反反复复的情感和纠葛中，我感觉自己已经不堪重负。又是无数个彻夜难眠后，
我向琳发出了最后也是最掏心掏肺的请求，我希望她能够正视和珍爱我们的感情。琳说
：“我什么时候不正视了？什么时候不珍爱了？你现在的一切，还有我们的收入为的是
什么？你就不能再忍一忍吗？”说这些话时她眼神中是那么的坚定和不可动摇。我知道
，完了，我珍视的浪漫之地的浪漫爱情真的要彻底地碎了，江边将成为我的伤心地。
1999年4月30日的夜晚，琳再次走进了那扇门那份嫉恨和嫉愤在我的心中无法平息，一浪
高过一浪。我坐在大厅里，似乎听得血液在周身血管里流淌的声音。我知道自己已经无
法透支下去无论精神的还是肉体的。一杯杯冰冷的啤酒也无法淹没心中的火焰。
我一口气跑到二楼，撞开那扇房门。眼前的一幕在我年少的心中永远成为灰暗的沉淀，
老板赤裸着身体在一旁睡着了，琳坐在床边满的泪水。我拽着她说：“走，我们走。”
琳说：“我们能到哪能儿去呢？我怀孕了。”我的眼前一下子昏暗起来，天旋地转我觉
得我的青春在一瞬间衰老了……我终于控制住自己要杀掉老板的冲动。等到天亮后，老
板说：“大家都还是自己人嘛，像琳这种情况我也不方便带她去医院，毕竟我还是有头
有面的人。”说着从手提包中抽出一叠钱交给我，说让我带琳去医院。
在去医院的路上，琳说：“别去了，这也许是你的孩子，我们现在就走。”我冷漠地说
要走你走吧，医院还是要去。琳抓着我的手泪如雨下。
从医院回来后琳开始打点行装。她的身体很虚弱，我冷冷地站在一旁没有帮她。临走时
，她来到我的单词在床上放下整整齐齐几沓人民币。我说：“收起你的臭钱，快点滚！
”琳木讷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嘴角微微颤抖着，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一股怜爱的暖
流又从我心中升起，我拿过一个手提箱帮她装好这些钱，劝她休养一段时间再走。她猛
地扑在我的怀中，我们哭成一对泪人……
1999年5月2日，琳不告而别，带着无尽的遗憾和感伤踏上下一次飘泊的行程。当晚，老
板又要找我喝酒，我心想，你这个坏蛋，我喝死你。老板说年轻人别想不开，其实他很
看重我，想要女人他帮忙找一个。我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后来倒是我先醉了，我拿起酒
瓶一路砸过去，从鱼缸到吧台。最后保安把我重重地摔在地上。在拼命挣扎中我舔到了
额角流下来的腥涩的血。我心里知道自己还没醉，泪水却如潮般奔涌。一种信念油然而
生，不，应该说是骨子中积藏久了喷薄而出：虽然我们只是普普通通的打工者，在城市
的灯红绿酒中飘散成粒粒微尘，可我们也有人格，也有自尊，也有追求一种真爱的权利
啊！
几天后，我踏上了返回家乡的列车。在车厢内，看见曾经心爱的上海渐去渐远，我的双
眼也渐渐模糊。
在不懂恋爱的时候走进了这一场痛彻心扉的初恋，在没有任何阅历的时候就这样走近了
一个单纯而又复杂的女人，我为我的初恋哀伤，但我更为我青春血液里留有的尊严与血
性而欣慰。
琳在我记忆中也许是挥不去的，但记忆中那一片“江”却从此干涸了。我只是相信：在
我的生命中，还会有爱，很真很纯的爱！
-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我以为只有我在灌水,原来你也在Add Wa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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