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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往事 (六) (转载)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ue Sep  7 21:55:22 1999), 转信

发信人: ericshen (凝望天涯), 信区: love
标  题: 往事 (六)
发信站: 饮水思源站 (Tue Sep  7 09:05:16 1999) , 站内信件

　   　　　　　　　　（六）　　
 　　
 　　和小师妹的关系挑明了以后，小师妹对我小鸟依人般的柔情暂
 时打消了我返回家乡的念头。那段日子，是我一生中最难忘的日子，
 此后每每回想起来，总是让我唏嘘感叹，情难自拟。
 　　在日常与她的对话中，我再不必说话时字字小心，生怕什么时
 候一不小心就穿越我们之间的界限；和她一起外出，我再不必躲躲
 闪闪，生怕什么时候一不小心就跨过我们之间的距离。
 　　小师妹说话时，总是喜欢微微昂着头，飘扬的头发随着她的头
 的昂起，总是时不时地拂到我的脸上，弄得我脸上痒痒的，有时我
 实在忍不住，心猿意马，身边的她离我是那么的近，我可以很清晰
 地闻到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少女特有的气息，她秀丽的面孔对我永
 远是一种诱惑，就在我的面前，就在我的旁边，距离算起来还不足
 半米，明亮的眼睛，黑幽幽眸子闪烁游离，秀挺的鼻子总喜欢微蹙
 着，桃红的双唇明艳欲滴，那时我才明白，和一个漂亮的女人走在
 一起，如果你跟她没有一点什么关系，那简直是人世间一种最大的
 受罪。
 　　我把我以前的感受告诉小师妹，她听了，觉得很好笑，睁大一
 双浑圆的眼睛看着我，像是看到了一个她从没见过的怪物，上下打
 量着我说：“你是这样想的吗？当时我怎么没发觉？怎么我一直没
 发觉你是这么坏的？”
 　　她说这话时似嗔似喜，明明嘴角带着掩饰不住的笑容，却偏偏
 要装出一副恼怒的样子，那神情让我看了总是忍不住心头一热，觉
 得这时不管她让我做什么，我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她。
 　　“鼎湖当日弃人间，破敌收京下玉关。恸哭六军皆缟素，冲冠
 一怒为红颜。”吴梅村一曲《圆圆曲》道出了当时吴三桂的心态，
 如果撇开历史和其他恩怨的考虑，吴三桂倒是一个十足的情种，可
 惜在他头脑发热的时候，正是他处于民族危难，需要他作出决断的
 时候，要是在和平时期，以他“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个性，或许他
 与陈圆圆之间倒不失为一段传奇佳话，他也不用被后人唾骂，陈圆
 圆也不会委屈而为“红颜祸水”了。
 　　和小师妹在一起，虽然有时我会感到隐隐的不安，因为我根本
 就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能够持续多久，我也无法预测我们之间关
 系的未来。小师妹自从我答应她可以暂时留下来后，她从此也就从
 不问关于这方面的事情，时光对她来说似乎十分宝贵，和我在一起
 时，她总是很快乐的样子。有时，我也不禁忽发痴想：如果时间可
 以凝固，如果日子就这样维持下去，那该多好。
 　　
 　　此后一天的晚上，我在学校的实验室里编写程序，实验室里空
 空的，就我一个人，程序编到一半，一个问题卡在那里，一个二叉
 树的算法怎么也得不到预想的结果。从微机前站起来，头脑有些昏
 昏的，理不清头绪，我走到窗前，打开了窗，外面的风迎面吹进来，
 感觉人一下子爽朗了许多。
 　　月光穿过稀稀疏疏的树枝斜斜地照在窗台上，抬眼看去，横七
 竖八的树枝条横在圆圆的月表面上，月亮似乎被分割切成了许多的
 小块，已是冬天，北方的冬天总是有些冷，特别是在夜里，浓重的
 夜色加上厚厚的寒意使原本清爽明洁的月亮带上了一环光晕，朦朦
 胧胧，显得有些迷离，有些神秘，偶尔几颗星星，似乎也被冻着了，
 闪闪烁烁的，不知是在互相说着悄悄话儿，还是在向我点头致意。
 　　因为天气冷，窗底下的人行道上没有什么人，有时走过一对恋
 人的身影，相拥着，也无意久留，急匆匆地走过去了。一阵冷风扑
 面过来，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我只得急忙关上了窗。
 　　脑袋清醒了下来，我却怎么也无意去继续编写程序，竭力地去
 想，原来的思绪似乎也被刚才的寒风吹得一干二净了，罢了，罢了，
 今晚就不做了吧。忽然我又想到了小师妹，不知道她现在会在哪里？
 不知现在她会在做些什么？
 　　想到小师妹，我又产生了一种希望见着她的强烈愿望，于是我
 给她打电话，约她到街道转弯拐角处的那家咖啡小屋里去见面。
 　　打完电话，我急匆匆地赶往那里，刚刚坐定，她就到了。
 　　她把身上的披风除了下来，搭在旁边椅子的靠背上，然后在我
 面前坐下来，昂着头，眼睛盯着我，鼻子里透出的气息在面前升腾
 成一阵的白雾。
 　　“那么急要见我，有什么事？说吧。”她的眼睛似笑非笑。
 　　“想你呗，想你不能见你吗？难道你不想见我吗？”我笑着打
 趣她。
 　　“扯谈。”她一撇嘴，分明十分高兴的样子。
 　　服务员小姐端上了两杯热腾腾的咖啡，喝咖啡我从来就不加糖，
 因为我总觉得咖啡一加了糖，就把它原来略带苦涩，焦糊味的原始
 味道给去掉了，再说不加糖的咖啡喝在口里，让它慢慢地咽下去，
 虽说开始时很是难受，但如果你习惯了，你会觉得那也是一种享受
 。小师妹则不同，她喜欢加糖，而且每次加糖总是加得特别多，她
 说甜些才觉得好吃，我常说她以后干脆叫支糖水就够了，否则咖啡
 会冲了糖的甜味，她只是笑，不作理会。
 　　我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看小师妹在加糖、搅拌、品尝、再加糖、
 再搅拌，她调制咖啡时的动作仿佛不是在机械地进行搅拌，而是在
 弹着一曲优美的旋律，手臂在面前不断地划过一道道优美的弧线，
 是那么自然，那么随意。今天她穿了一件红色的衣服，一条雪白的
 纱巾围在脖子上，逾发显得红的愈红，白的愈白。也许是外面的天
 气确实是有点冷吧，她的脸蛋红扑扑的，在这咖啡小屋子里，灯光
 有些朦朦胧胧的，在她雪白的纱巾和大红的衣服的衬托下，仿佛就
 如雨后的水莲花，鲜艳欲滴，一时间，我看得竟是有点呆了。
 　　小师妹调好了咖啡，喝了一口，抬起头来看我，见我正怔怔地
 看着她，脸上一红，似乎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似的，嗔怪着说：
 “小傻蛋，你在看什么！”
 　　我一笑，回过神来，若干年后，当我远离了她，独处时想起她
 嗔怪时的神情，内心里总是甜滋滋的，也许那是我失去了她以后，
 这段岁月所留给我的最甜蜜的回忆。
 　　北方的咖啡屋总是喜欢用不透明的挡风玻璃板把一个个座位隔
 成一个个小小的雅间，据说是为了方便年轻人谈恋爱的需要，北方
 的冬天很冷，不像在南方，男男女女谈恋爱会有许多的好去处，花
 前月下，湖畔溪边，又浪漫又清净，而在北方，冬天里你要谈恋爱
 也只能在室内进行，外面天寒地冻，有时还大雪纷飞的，就算你到
 了屋外，恐怕也没有那份心情去谈情说爱的，冬天里咖啡屋之类的
 地方就成了年轻人最喜欢的去处。
 　　朦胧的灯光淡淡地照着，热腾腾的咖啡在面前升起一阵阵的白
 雾，和小师妹独处于一个宁静、狭小的空间里，我的呼吸忽然变得
 有些不太顺畅，内心里涌起一阵阵的柔情，只盼望那一刻的时光就
 此永远停滞，我和她就这样永远对坐着，对看着，那该多好。
 　　我缓缓地向小师妹伸出手去，小师妹也把她的手缓缓地伸了过
 来，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她的手握在我的手里，显得有些小，很
 柔软，或许是刚从外面进来不久的缘故吧，她的手显得有些凉凉的，
 我轻轻地搓着，她的手在我手中慢慢地暖和起来。
 　　小师妹不说话，我们对看着，互握着手，那一刻，我知道我们
 之间的心灵是相通的，我们之间曾经经历了许多的风风雨雨，好不
 容易走到一起了，虽说我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否长久，但我
 知道，在那一刻，我是真心地爱着她的，我不是仅仅属于自己，应
 该还属于她，不，应该全部属于她才对，为她而活着，为她而高兴，
 而快乐，而悲伤，而烦恼。... ... ...我感觉时间在那一刻真的
 停了下来。
 　　小师妹用脚轻轻地踢了踢我：“咖啡都凉了，喝吧，别继续犯
 傻了。”我从痴想中醒过来，仍是抓住她的手不放，带着叹息的口
 气说：“如果我们能够永远这样，那该多好。”
 　　小师妹的身子一颤，挣扎着要脱离了她的手，我放开了她，她
 低下头转过脸去，装着要在她的包里找寻什么东西，我仔细看她，
 发现两行清泪从她秀丽的脸庞上缓缓地流了下来。
 　　“你怎么啦？你哭了？”我问她。
 　　“没... ...没有呀... ...。”她试图掩饰着，眼泪却不争气
 又掉了下来。
 　　我坐过她的身边去，扯了几张面巾，帮她拭去眼泪，“你说你，
 你还不承认，都哭成什么样子了？”
 　　一晚上，我追问她哭的原因，她都不说，追问得急了，就说是
 “高兴呀”，但我一点都不相信，她的神情，根本就不像是因为高
 兴而哭的样子。
 　　送她回家独自一个人返回自己的住处，静下来怎么也想不明白
 自己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了她，也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就哭
 了起来。女人有时候会让你八辈子也猜不透她。
 　　我又打电话找她，跟她说，如果她不告诉我原因，今晚我就会
 睡不着，一直想，想到天亮，想到她告诉我答案为止。
 　　她沉默了一阵，然后说：“你还是没有放弃你打算返回家乡的
 想法。”
 　　我一怔：“我没说呀。”
 　　“虽然你没明说，但我听得出来，”忽然她用有点哀求的声音
 说：“你能亲口告诉我，你能跟我保证，你不离开这里，你不离开
 我，永远跟我在一起吗？”
 　　我无语，对她，对着一个自己深爱着而她又深爱着自己的人，
 我实在无法许下我无法实现的诺言，内心里我渴盼着和她永远在一
 起，但在我最终做出决定之前，我却无法对谁做出任何的承诺。
 　　我只好安慰她：“别要胡思乱想了，确实，现在我无法对你做
 出任何的承诺，但你知道，我是爱你的，甚至于爱自己，你给我一
 些时间，给我一些考虑的时间，我会很快给你一个答案，相信我，
 好吗？”
 　　夜里，躺在床上，我怎么也无法入眠，眼前交织闪过小师妹幽
 怨的眼神，父母哀求的眼光，老师期盼的话语，我该怎么办？我反
 复地询问我自己。
 　　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糊糊地，忽然我发觉小师妹就站在我的面
 前，她双眼含着泪水，看着我，一双黑幽幽的眼睛，满是哀怨，满
 是悲伤，好象是刚刚哭过，我坐起来，伸出手想去拉她，却怎么也
 够不着，我想站起来，但怎么也站不起来，她伸出手也想拉我，但
 还是够不着，她哭了，我着急得大声叫：“你过来呀！”小师妹的
 身影忽然渐渐地远去了，越去越远，我无法动弹，大声叫着她的名
 字，忍不住要哭了。... ...正哭着，忽然我又发觉父母不知什么
 时候也来到了我的身边，满怀怜惜地看着我，父亲一向严肃的脸上
 是那么的慈祥，我实在忍不住要扑在父亲的怀里放声大哭，父亲的
 手轻轻地抚弄着我的头发，轻轻地拍着我的肩膀安慰我，渐渐地，
 我止住了哭声，忽然发觉抱着我的父亲有些特别，我抬起头一看，
 父母亲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抱着我的又变成了小师妹，我一惊，
 赶紧翻身想要坐起，... ... ...“扑通”一声，我掉到了床下，
 我醒了，原来我做了一个梦。
 　　我爬起来，揉揉身上有些发痛的地方，看看窗外，天已经亮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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