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ve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trumpet (风), 信区: Love
标  题: (2)
发信站: 紫 丁 香 (Wed Jun 16 10:22:00 1999), 转信


  
     (二)
  
     
  
     镁远远地走过来,见有一个当兵的在书店旁的影碟柜前挑碟子。边上的人不
多,但却看不见近在咫尺的这
  
   个少校的脸。她于是也低头找碟子。可她感觉到有人在看她,于是朝丙才微微一
笑,很自然的。
  
     他们一起来到书店后面这个修葺了多年的文化宫。那儿有很多带着孩子来学
艺的大人,来来往往。镁怕别
  
   人看出他们的陌生,于是尽量与丙才并肩走在一起。眼前的丙才,这一身戎装与
气度,叫镁看了多少有些惊
  
   喜:这与她从前见过的各色人,差别确是太大了。不知为什么,镁从第一眼看见
丙才,便看出了他的责任感。
  
     因为心里生出这许多的好感,镁对丙才说话便客气了许多,而且又努力地拐
一拐语气,尽量透出较多的诚
  
   挚来。镁属于气质型的女孩,五官生得很正,眼睛不大,但很节制又善解人意的
样儿。她穿着一身铁灰色的羊
  
   毛套裙,白色的高跟鞋,走在文化宫的石子路上,皮鞋的的地响着,极有韵律。
他们这一路走过去,也没有人
  
   注意到有什么意外。他们找了一饮料室坐下,便是丙才讲起秋阳和茹茹的事,似
乎例行公事。镁心里轻轻惊了
  
   一下:介绍人可没跟她说起过有孩子!顿时就想到了自己。她静静地看着丙才:
这个男人的每一句话她都由衷
  
   地相信。对丙才的好感,丙才的可靠性,就只在这短短几十分钟里,就弥漫开来

  
     她便又心疼起自己。
  
     镁是一个心善的女子。她刚工作时,很多人都知道她的眼光很挑剔;但是谁
也不知道,她的生活在动乱发
  
   生的那年夏天出了一点故事。那一次她的生活拐了一个弯,后来便再也没有回到
先前的轨道上来。镁至今不
  
   知,这是命运的安排,还是她出了问题。镁的心高,使她看人看事,都带了一份
淡然。其实她所想寻找的,是
  
   一个传统意义上的真正的男人,他应该是深沉的、含蓄的,同时又是有力的。镁
这么想着,便过了自己的最佳
  
   年龄。她在群艺馆里画海报,有次有个北方城市学建筑的研究生来镁的单位绘图
,他们便熟习了。那男孩个子
  
   不很高,十分清秀,言语很少。那一天他们同去一家单位谈图纸的事,吃完晚饭
回来,他就建议转一转这城市
  
   里的古城墙。那已是初秋了,城墙下的人也不很多,他们只静静地走着,并不多
说什么。镁心里便咯噔了一
  
   下:她感觉到他们之间将可能会发生什么。对这样的事,她并不渴望。镁的母亲
年老体弱,她不会愿意她远离
  
   自己的。有了这顾忌,镁就很节制了。有意思的是,那一晚什么也没有发生。倒
是镁,回家有半夜未睡着。过
  
   了两天,那男孩要回去了,要请她吃一顿饭。
  
     吃饭时,男孩告诉她,半年后他将去加拿大留学。镁当时就有一种不十分好
的感觉。之后,他们来到一家
  
   歌厅,坐在那儿听了半天歌。两人偶或目光相遇,也是轻轻地看一眼,并没有过
深的内容。已经有人起身往外
  
   走了。男孩才转过头来,请镁跳一曲。镁定定地立起身,随着他走进舞池。那首
曲子是苏联歌曲《小路》,唱
  
   到“我要沿着这条细长的小路呵,跟着我的爱人上战场时”,镁感到耳边有些温
热--那男孩对着它说:“如
  
   果你能和我一起走多好呵!”镁瞬间感觉全身就涣散了,她无言以对。那一晚曲
终人散,他们也只是分别时打
  
   了招呼,各自回家了。
  
     镁细细地想:那句话能当真吗?他是说“如果”呀,并没问我是否愿意呢。
再说,我果真愿意随他去吗?这
  
   么想着,又是一夜无眠。那种周身被拥着的感觉亲切无比,直至遥远。
  
     镁后来就和这个男孩没有过一次联系。只是那一年年底时,她收到过他在拷
机上留的“新年好”三个字,
  
   虽没有署名,但她想,那一定会是他。很奇怪的,这事儿过了,她并不常能回忆
起来。她想,那人或许是很情绪
  
   化的吧。
  
     镁已经30岁了,但她生得年轻。她在外面走来走去,没人会想到她已过而
立了。可是近来她常感到生命
  
   的衰弱。她害怕黄昏将尽时无边的黑暗蔓延的过程。这个时候,她常常独自躺在
宿舍里落泪。她知道自己的伤
  
   感绝非独身引起,进来一个不速之客,她会更加苦恼。但她还是下了决心,为自
己找一个归宿吧!那一段时
  
   间,正是冬天里最冷的时候。镁某日傍晚醒来,感到浑身乏力,她量了体温,3
9度。眼泪又无限制地落下
  
   来。
  
     她起床下了地,找出一把硬币,五分的,一角的,五角的,一元的,她将它
们握在手里,一枚硬币代表一
  
   个她的追求者,她将它们扔上屋顶,看着哪一个先落下。然后紧攥着先落下的那
枚硬币,在床头拨打那人的拷
  
   机。
  
     她明知这不会带来奇迹。她也明白,未来的命运应该是自己安排的。
  
     她躺着,静等着回电。到了夜里12:30,外面突然下起大雨,这是冬天
里几乎很少出现的事。她复又
  
   起床,摸摸头,烧退了。她静静地坐在灯下,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苍白的脸颊
上,并没流露出一丁点儿的等
  
   待。
  
     “我有时也不了解自己呢。”她平静地微笑一下,“我在干傻事儿吗?”镁
于是把电话拔掉了。第二天醒
  
   来时,阳光灿烂。对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她连想都不愿意去想。
  
     镁工作以后就没有什么朋友了。同事之间没有什么知心话,从前学生时代的
挚友,也都忙着家庭和孩子。
  
   镁只好常常回家,有些话她很想说给哥哥听,因为他是男人,是有主张的。可是
哥哥自从有了家,又忙于到处
  
   代课,听她心曲的时间也很少,再加上他越发地寡言起来,镁也不想再说什么了

  
     那一天见过丙才,听他说到还有个弟弟,她就多少有些欣慰起来。其实丙才
也说到女儿,可她就是回避去
  
   想这个。
  
     见过丙才的第二天,镁去街角的花店买了两把花:一大把白色的满天星,一
把雪青色的勿忘我。插花对她
  
   真成了享受,她在心里来来回回地念这两个花名。花瓶放到她床头柜上的棉白绣
花台布上时,镁轻轻笑了。
  
     “小孩子,嗳,还没到那一步呢。”她的眼前晃出戎装的丙才:高而亮的前
额,英武的眼睛和直挺的鼻
  
   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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