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ve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trumpet (风), 信区: Love
标 题: (3)
发信站: 紫 丁 香 (Wed Jun 16 10:22:19 1999), 转信
(三)
丙才看见镁的第一眼,便明白她是那种很自尊的女孩,她拿眼睛看自己时,
有一种很强的内敛力。他被这
力量吸引住了,她说话虽然不多,但每一句对丙才来说,都值得回味。他于是努
力回忆那一天里她的每一个细
节。过了两天,教研室教哲学的王大卫请客,庆贺乔迁。丙才很想借这个机会让
他们见见镁。于是他就打电话
约了她。
镁的到来使丙才更加自信了。那天到了王大卫家的楼下,镁听见有人叫她,
原来是丙才--他没有穿军
装!镁的眼睛顿时不易察觉地暗了一下。丙才不穿军装,在她眼里着实少了一些
阳刚之气。
在王大卫家,教研室的人对他们格外地客气,把本来就不多的三间屋腾了一
小间出来,让给他俩说话。
恩雅的气声在王大卫那台爱华组合音响里忧伤地复述着。丙才提议到阳台上
去看看。他俩站在户外高楼的
平台上,远远近近的房屋像千军万马向这儿压迫过来--一切是如此拥挤而嘈杂
,仿佛空气之间也没有缝隙
了。镁说:我特别怕人多的地方。丙才以为她是嫌王大卫家今天人多,于是赶紧
道:早些吃完饭,我们可以先
走,好吗?
正说着,小缪来了,带来他的女朋友瑾珊。他们提了一篮水果,瑾珊大方地
向镁打了招呼,卷起袖子包饺
子去了。丙才告诉镁,瑾珊三个月前刚从成都调来,现在市里一家证券公司作“
红马甲”。他们已经谈了两年
了,估计今年底要结婚了吧。镁顿时对瑾珊充满敬意。她认为,一个女子在放弃
的同时作选择,是需要勇气
的。
开饭了,桌上放了四瓶白酒。一桌子人,加上王大卫的家属才三个女眷。七
八个脱了军装的男人看样子要
大干一场了。丙才很义气。他已经喝了不少了,镁看看桌上还有不到一瓶,便可
看胆子主动请战了--她是能
喝一些的,再说,今天她就不由得想替丙才分担一些。
镁总共喝下去二两不到,便在酒桌上再没了声音。她其实没醉,头脑很清楚
,但就是想睡觉,她可从未出
过这洋相。丙才将她搀到大卫夫妇的床上,镁就什么也记不住了。待她醒来,周
围非常安静,原先嘈杂的声音
一点儿也没有了。她的嗓子很干,可眼睛却不争气地湿了。镁想到了无数个独自
品尝的黄昏,虽然躺在这不熟
识的人家,可喧闹过后的死一样的孤寂却是在哪儿都一样的。
忽然,灯开了,丙才悄悄推门进来。镁赶紧拭去眼泪,把头侧向里边。丙才
弯下腰在床边问她:“好些了
吗?喝点儿热水吧!”镁的眼泪就流得更痛快了。丙才握住她的一只手:“下次
不到这样的场合来了,好
吗?”镁直直地坐起身,伏在丙才的肩上痛哭起来。
这一天的深夜,在丙才送她回家的路上,镁不知为什么就说到她小时候发生
的一件事。
镁七、八岁时,门口搬来一户人家,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女孩叫国玲,大
约十五、六岁,长得很漂亮,
很少笑。他们好像没有父亲,只有一个母亲忙里忙外。国玲自从搬来以后,前院
后院的孩子都以她为孩子王,
放了学便到她家朝南的那个大堂屋去玩。那是一所解放前资本家的房子,堂屋间
的落地窗常常是开着的,孩子
们在地板上赤脚走来走去,七、八个孩子呆在一起,从未感到狭小。她的童年这
时起就有了些热闹。
忽然有一天,镁觉得国玲看她有些异样,脸上有怨怪的表情。就缠着她问为
什么要这样,国玲说我问你,
你有没有看见我床头上的五角钱?”镁一下子惊恐万状:“我没有拿,我可以发
誓。”一边这么说,一边感到
无底的悲哀。可国玲还是认定镁拿了她的钱。
那天晚上镁问母亲要了五角钱,第二天中午一放学就冲到国玲家:“我可以
把五角钱给你。但是我真的没
有拿!”那天下午国玲到镁住的院子里找她去她家玩,镁拒绝了。“从此我和她
,就只有点头打招呼,再也不
去凑热闹了。”
直到黄梅天过去了,家家户户都开始晒棉被褥,国玲忽然在一天晚上来告诉
镁:对不起,五角钱确实不是
你拿的,它垫在床头柜的柜角下了。镁就那么奇怪地看着她,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
丙才盯住了镁,一言不发。
其实镁还想说,后来,国玲的父亲从监狱里释放,他们一家也搬走了;再后
来,城建大发展,家里的老房
子在一个星期内片瓦不存。走近瓦砾深处,竟还看见那一棵在风中摇曳、倾刻间
就可能被风折断的桑树枝。那
是她和哥哥小时候为养蚕种的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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