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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minping (benny.snow), 信区: Love
标  题: 等你说爱我(3)
发信站: 紫 丁 香 (Wed May  3 15:33:23 2000), 转信

第２章　宝瓶宫
    之后的一个礼拜，秀一没有给彩任何联络。而彩只要诊所的工作不忙，便会抽空到
机场
去等候。即使早一分一秒都好，她只想早日和秀一再相见……但是，她今天显然又空等
了，
略显疲惫地清丽脸庞不见丝毫笑容。
    朋在门诊室的月历上书下第七个×，但她并不因此而沮丧郁闷，因为她知道自己不
需要
杞人忧天，秀一一定会回来的，只要地能耐心等待的话……。每当想到秀一在对她说"我
爱
你"时的温柔笑意，彩就禁不住抨然心动。
    “咦？你今天不去机场等他吗？"前田突然探头进来窥视，此举令彩不由得紧绷起身

躯。他是取代森冈职位，刚到任的新医师，年纪比秀一大一点，"真讨厌这种乡下地方"
是他
常挂在嘴边的口头掸，对于他那种骄傲自大的狂妄态度，彩觉得非常反感。
    “就是嘛！你已经死心了吧？都已经等上一整个礼拜了。……痴等的人终究还是没
来。
叫永井秀一吧？那个医生。”
    面露轻侮笑容、一个劲地说个不停的前田，突然把手放在彩的肩膀上。
    “真是可怜，你被人家玩弄了。”
    他边说边用不怀好意的跟神上下打量着彩的身体。彩别过脸去，并且甩开他那搭在
自己
肩上的手，开始整理起抽屉内的医疗器具。
    “你再怎么等也是没有用的啦！"前田这次抓住彩的手臂，硬是将他那张油腻腻的脸
凑
近彩的面前。
    “他是不是告诉你他会马上赶回来？是不是？东京的男人最可恶了。”
    彩拼命想逃开，前田却把她的双肩按在墙壁上，露出一脸冷笑。
    “你被骗了，再怎么等也是枉然的啦！你已经被拋弃了。”
    彩因被压倒在诊疗台上而使尽全力死命抵抗，她的手抓住接在墙上的白衣。那是秀
一每
天穿的白色制服，她一把扯下白衣上闪闪发亮的一颗钮扣。
    “你像破抹布一样被拋弃了啦！对了，你不能说任何怨言，真是可怜响！就因为你
太可
怜了，所以我想好好安慰你一下──"他的禄山之爪伸向彩的胸口。忽然，一道银色锐利
刀
光闪过，前田吓得倒退了好几步。他的脸颊上流出一丝血痕。
    不知什么时候，彩的手上已握着一把小手术刀。她把刀尖指向前田，瞪视着的双眼
燃烧
着熊熊怒火。她可以忍受别人对她的侮辱，但却绝对不容许前田出言毁谤秀一。
    “……开玩笑的，我是开玩笑的。”
    前田痉挛似的笑容里充满恐惧，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
    放好手术刀，筋疲力竭的她就那么坐了下来，这才看到掉在地上的那颗钮扣。她蹲
下身
将钮捡起，然后一直注视着它，无法言喻的悲签伤与寂寞，全涌上了心头。
    过没多久，彷佛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彩断然地站了起来。
    彩生平第一次到东京来，觉得东京好大好大。
    坐上羽田到东京市内的单轨电车，彩在沿途看到窗外许多帮比鳞次的高楼大厦，而
贯穿
其间的宽广大道上，更是行人如织、车阵如潮。
    她下降电车，走到东京灰色的天空下，决觉得来往的人群都是那么地行色匆匆，而
且似
乎都没朋信步走在拥挤人潮中，走着走着，一抹不安袭上她的心头。心想……在这个地
方，
我真的可以如愿找到秀一吗？"你被骗了啦！"前田那冷笑嘲讽的脸再次浮现在彩的脑海
中。
彩不禁用力甩甩头，似乎想拂去这恶梦般的回忆。
    不可能的，秀一那温柔微笑的脸庞绝对没有一丝虚假。一定是有什么原因让他没办
法立
刻赶回来……一定是这样。
    而且，不管那个原因是什么，彩都无畏无俱。因为当她那天在北海道的机场和秀一
订下
爱的誓约，从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有所觉悟了。
    总之，我必须先在这个大都会里探询出秀一的下落才行。
    （你要等我……）
    彩怀抱着无尽的相思情怀，无语地跨出大步，再次走向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东京都两三区内，姓"永井"的就有好几百户。彩手拿着从电话簿上撕下来的纸片，
一个
劲地走着。虽然这种作法相当吃力，秀一又没有跟她提及在东京的任何线索，但为了在
茫茫
人海中寻找秀一，她也只能这么做了。
    无法开口说话的彩不能打电话，于是在不熟悉的土地上，她挨家挨户地找寻，拿出
预先
写在本子上的文字给住户看。
    “请问，永井秀一先生是住在这里吗？"彩猛一回神，才发觉春日的夕阳早已西沉。
到
底问了多少家了呢？只是，她今天根本一无所获，电话簿上书×的次数就等于她叹息的
次数。
    彩拖着疲惫发酸的脚走在人潮中，突然有人一把抢走她的背包。接着，她背包内的
东西
全部被倒了出来，本子、铅笔盒、化妆品……当她急忙蹲下身捡拾时，眼前的一名男子
候地
抢走她的钱包！那名戴着太阳眼镜的男子瞄了一脸惊愕的彩一眼后，立刻跑了起来，眼
看着
身穿黑色西装的就快要消失在人群中了。彩边无声地喊叫边追了上去，但是人潮一波波
迎而
涌来，她根本无法追彩茫然无助地伫立着，只见一旁漠不关心的人群彷佛没有发生过任
何事
情般，匆匆地走过。
    “喂！”
    听到背后有人呼唤，拓巳满脸不耐地回过头来。从审讯室走出来的警官将手中的小
皮包
递给了他。
    “脸的皮包。”
    “哦！对了，被你们没收了嘛！警官先生，你没有趁机偷我的钱吧？"看拓巳对付睥
睨
嘲笑似的模样，警官不由得发怒了。
    “你说什么！”“开玩笑，跟你开玩笑的啦！别那么生气嘛！”
    拓巳这一族，方才审讯时被殴的眼角瞬时隐隐作痛。看样子一定是青紫一大块了。
拓巳
不禁怒从中来，猛瞪着刚才捧自己一拳的警官的手。
    “要不然，我再请你待个一、两晚好了。行车超速、破坏公物又妨碍公务──这么
多罪
行却只关了一天，真是不可思议啊！不过，话又说回来，这都得感谢你那位有权势的爸
爸。”
    拓巳的眉毛舞动了一下。老爸这家伙……为了不弄脏医院的招牌，又走旁门左道耍
手段
了……
    “你说得对，像我这种没出息的儿子，还不如死了算了。”
    说时迟那时快，拓巳竟一把将警官接在腰际的手枪抢了过来。他将枪口抵在自己的
太阳
穴，闭上双眼，食指扣在扳机上。
    “那么，就让我死吧！再见。”
    他那紧握住手枪的右手不停地颤拼着。如果真的就这样死去……父亲会难过不舍吗
？"
你、你……等一下，你冷静一下！"面对着惊慌失措的警官，拓巳突然张开了双眼，"当
"一
声，丢下紧握着的手枪，于是，用绳线绑住的手枪，就那么垂在警官的腰际以下。
    “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嘛！"……就算我真的死了，父亲也不会为我难过悲伤的。拓
巳
喃喃自语完后，便戴上太阳眼镜，朝门口走去。
    虽然已是夜晚时分，警察局的服务台依旧挤满了人。有的人提出伤害申请，有的人
请求
协助寻找亲人、失物，来报案的人个个面容紧张地四四叙述着，警官们则保持一贯的冷
静表
情，甚至厌烦地应对着。拓巳斜眼睨视这一幅不协调的应对画面，正想跨步走出大门之
际，
手臂却被人猛地揪住。
    “怎、怎么搞的！"一个年轻女孩怒气冲冲地直瞪着拓巳。粉白双颊因过度气愤丽泛
红
潮的他，嘴巴边一张一合地说着，双手边抓住拓巳。
    “……这个人，偷了你的钱包吗？"一名女警官跑了出来，向那名女孩问道。拓巳吓
了
一跳，急忙甩开女孩的手。
    “开玩笑！我干嘛去当小偷嘛！"女孩可爱的脸庞扭曲着，还想上前揪住拓巳，此举
令
拓巳愤怒不已。
    “你象话一点！”
    他手一挥，扫到女孩的耳朵，突然，有什么东西掉在地板上，是助听器！女孩过度
惊吓
的视线暂时移到那象牙色的小小助听器上，随后又瞪视着拓巳。
    拓巳觉得胸口有些微微的的疼痛与不舍，既不是因为生气也不是源于罪恶感，而对
这种
有生以来第一次产生的莫名感觉，拓巳感到万分困惑。
    夜晚的涩谷街头，霓虹灯闪烁，年轻人潮不断。有一位身穿米色风衣的女孩快步走
在其
间。看了她那与拥挤人群不搭思的走路方式，任谁都会想要欺负她的……拓巳不禁苦笑
。
    对于眼前这位直指自己是小偷，事后又不肯道歉掉头说走的女孩，拓巳感到很不可
恩
议，更不愿就此放她走，于是他偷偷跟踪她。女孩此刻在路旁行道上四周的砌砖上坐了
下来。
    “原来如此，她以为犯人还会再回到犯罪现场……”
    女孩目光凌厉地搜寻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拓巳将买来的汉堡送到她的面前。
    “你不不饿吗？"女孩似乎吃了一惊，她回过头来，但一看到是拓巳，马上就又将视
线
投人人潮中。
    “如果肚于饿了，会追不上犯人哦！"拓巳不肯就此罢休，又走到转过头去不理他的
女
孩面前。
    “喂！真的不吃吗？"女孩不由得叹了口气，从背包中取出本子，拿起笑来写上几个
大
字：“我不吃，不要再问我了。”
    “……咦？原来你可以听到一点点。”
    拓巳看到女孩终于有反应，便高兴地望着她的脸。但她却摇摇头，又提起笔来。
    “那是因为我会听唇语。”
    “哦──听唇语……看嘴唇的开闭来了解。”
    女孩点点头，拓巳接着又指自己的耳朵。
    “那助听器呢？为什么要戴那种东西？”“用来感应声音的振动。”
    拓巳看了本子上的回答后，顺势坐在女孩的旁边。
    “原来如此，那你才能感应到来自后方的声音嘛！你好象为我上了一课哦！”这时
，拓
巳皮包内的行动电话响了。
    “喂……”
    当拓巳正把电话放在耳际的时候，女孩突然站了起来，就那和猛地跑向人潮之中。

    “喂……咦？原来是院长啊！咦？……哥哥！？"拓巳不禁提高嗓门，但电话那头的
诚
一郎语气却十分冷淡。
    一心只想追上那名女孩的拓巳，似乎还听不大懂他父亲话中的含意。
    为了追赶那名戴着太阳眼镜的小偷，彩在夜晚的街道上跑着。她穿过铁桥，跑过十
字路
口，跪到气氛诡异的宾馆街来。
    ……这次一定不会错，他一看到我的脸就死命地跑，就是最佳的证明。彩拼命地奔
跑着。
    就这样你追我跑地来到远离街道的公园里，那名男子显然已经累得步履蹒跚不稳了
。他
上气不接下气地伸手擦着太阳眼镜四周的汗珠。
    《还我！把我的钱包还给我！》男子猛力将渐渐逼近的彩推倒在一旁，声音粗暴地
吼
道：“什、什么嘛？你在搞什么鬼……”
    但是彩并不因此而畏惧退缩，她使尽全身力气继续"叫喊"。
    拓已终于追上了，当他看到男子身上的西装，马上语带厌烦地说：“真讨厌，竟然
和我
同样的穿著……快点还给她。你不是偷了她的钱吗？"男子因被拓巳吓唬住而显得有点胆

怯，却不知为什么、又马上摆出一付耀武扬威的架势。感到事态不妙的拓巳赶紧战战兢
兢地
往后一望。
    “喂！健治，怎么回事啊？"果然不出所料，有好几个流氓正站在那里。
    “老兄，你在耍什么威风啊？”“你是打算伸张正义吗？"他们不断地出言恐吓，并
且
围住拓巳。其中有一人露出浅笑，伸手揪佐拓巳的胸襟。
    “……咦？什么嘛……原来你有帮手？"拓巳满脸惊俱，露出欲哭还笑的表情，彩则
相
反，使劲地往戴太阳眼镜的男子逼近。
    （你偷了我的钱包，我明明看见了！赶快还给我！）他们似乎被彩的气势震住了。
其中
有一人低喃道：“那个女的……好象不会讲话……”
    “这个嘛……我也不太……事实上，我也是刚好路过此地……”
    拓巳提心吊胆地支吾道。一旁看似最凶暴的壮硕流氓突然粗暴地大吼道：“这个臭
婆
娘……”
    然后，他猛扑向彩……再这样下去情况就不妙了！拓巳使尽浑身力气甩开抓住他胸
襟的
那双手，猛冲到面向太马路的公园入口。
    “喂！警察先生！警察先生！这里，快到这里来！"他死命地虚张声势这一招似乎奏
效
了，只见那一群流氓惊慌地互看了一眼，便作鸟兽散了。拓巳跑回彩身旁，戴太阳眼镜
的男
人从口袋中取出钱包，扔到他的脚边。
    “我还你就是了嘛！还你；”
    拓巳拾起钱包，彩却立刻把它抢了过去，她不顾一切地打开钱包。
    “啊？啊，钱全设了。”
    彩无视拓巳那充满失望的语气，一看到小钱包内的白色钮扣，她便松了一口气，满
脸安
详地凝视着钮扣。她紧紧握住，怜惜似地将它贴在脸颊上，那专注觉悟的侧脸，令拓巳
觉得
十分着迷。
    彩走下出租车，一脸不安地抬头仰望耸立在夜我色的一栋高大建筑。
    “别担心，这里是医院。”
    走在前面的拓巳用下巴指了指写着"永世会医院夜间服务台"的看板。但是，彩却无
法理
解眼前这位看似流氓的男子，和这家大医院究竟有何关联，当然，她更不知道当自己向
他道
完谢欲离去时，他强行带自己到这里来的目的何在。
    “你今晚不是没地方住吗？"为了让僵直着身体的彩了解自己的用意，拓已故意夸大
表
情地对她说，然后他开始往前走。她的确是只顾着打探秀一的下落，根本没有考虑到今
晚的
住宿问题，她提心吊胆地跟在括巳的后面。
    “告诉你别扭心嘛！这里是我上班的地方。”
    拓巳对她使了个眼色后，往往夜间人口走去，只见门口警卫站起身来向行礼而拓巳
也毕
恭毕敬地回了个礼，然后进人医院内部。一路抓着拓巳手臂的彩，终于恍然大悟似地指
指拓
巳，又指指警卫。
    “咦？……哦，反正就是这么回事。”
    拓巳苦笑道。彩则于露出安心的表情。
    他们穿过弥漫着浓烈的消毒药水昧的走廊，一起搭电梯到顶楼。而当彩跨出电梯时
，不
禁因眼前豪华富丽的光景而瞳目结舌。在柔和的灯光下，所到之处皆铺着昂贵的地毯，
信道
的左右两侧是一道道厚实的木质雕花门。
    拓巳不顾在后头东张西望猛瞧猛逛的彩，径自直往前走。终于，他在写着"院长室"
的门
口停了下来，然后门也没敲就任意旋转把手。
    房内的诚一郎正和身穿制服的警察在交谈。
    “你终于来了……”
    诚一郎瞥了一眼走进门来的拓巳，略带惊讶地说了这么一句话，便又再次面向那名
警察。
    “那么，请确认一下这些是不是令郎的东西？"彩完全不知情，只得进到门内，就那
么
倚在门口静静地凝视着。下一瞬间，当她若无其事地看向警察所指的那个桌面时，她的
视线
冻结了。
    在手表、钱包、本子等并列着的桌面一角，一本柠檬色封面的书静静地躺在那里…
…那
一定是"星星的金币"，绝对错不了……可是，那本书我到机场时不是拿给秀一了吗？为
什么
会在这里？彩凝视着警察那面无表情的例脸，内心不禁砰砰地跳个不停。难道，难道秀
一出
了什么事！？……
    深夜时分的医院，彩着了魔似地不断徘徊搜寻。不会错的，秀一一定在这家医院的
某个
地方……她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弯至暗的楼梯，但是，任她找遍了每一间病房，仍然
看不
到秀一的名字。
    突然，她发觉转角处似乎有人走近。是警察吗……她不由得往后退了起来，恰巧她
背后
有一扇门，于是她打开门迅速射了进这里似乎是重症病患的加护病房。只见玻璃门对面
的治
疗室里，一位护士正在检视医疗机械所显示的数据。有位病患躺在病床上，彷佛死去般
一动
也不动一下。而且头上包着一层层的绷带，身体则插着许多细小管子──那是……那是
完全
变了个样的秀一！
    由于事出突然，彩整个人呆住了，她茫然伫立着。内心里与秀一意外相逢的喜悦，
眼看
着就要被不安的阴影所笼罩吞噬……
    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因为肩膀猛地被抓住，彩这才回过神来转身往后看。
一位
满脸困惑的年轻护士正在不转睛地注视着她！"请问你是？这里除了相关工作人员以外是
─
─"彩心一惊急忙低下头，快速跑出加护病房。
    “请、请……等一下！”
    护士跟在后面追到走廊上。彩彷佛领悟了地停下脚步，从皮包中取出本子，她只想
早一
点知道秀一的病情。
    “里面的那位病人，有救吗？"护士凑过去看本子上的字。
    “你……耳朵？"彩点点头，指着自己的耳朵和嘴巴，用力摇摇头。
    “原来如此……”
    一脸和善的护士露出同情的表情，彩子是又指了指本子上的问题。
    “哦……你是说秀一医师啊！因为我是新来的，所以详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
─"
哦──对了，笔借一下。”
    拿过笔和本子，慢慢地写下回答。
    “他好象不会有生命的危险，因为他是院长的儿子，所以大家正尽全力在治疗。”

    彩吃惊地屏住气息，她在"院长的儿子"之下画上线，不解地看着那名护士。“也就
是这
家大医院的大少爷嘛！是很重要的人哦……这么说你也不明白呀？嗯──大少爷这三个
字要
怎么写？"护士拿起笔来打算写给彩看，彩却一把抢下本子，飞快地跑了出去。
    “啊……等一下！……怎么回事？那个人……”
    愣在那里的护士──远藤园子，一付目瞪口呆的表情目送着彩的背影离去。
    “真的没有看到她走出去？"警卫默默地摇摇头。拓巳为了寻找不知在何时不告而别
的
彩，而来到夜间服务台的柜台。他歪歪头，现度走回空荡荡的走廊。
    （话又说回来……）
    为了救人而身受重伤，这可真像老兄的作风，想不到他离家出走两年，那种无可救
药的
伪善个性仍然没有改变……
    对于这位深受父亲及所有人喜爱、同父异母的哥哥，拓巳从小就是深恶痛绝：不论
在念
书或运动等各方面，他都赢不了他。
    而正因为这种挥之不去的嫉妒和自卑感，才会导致拓已日后严重的反叛心理，进而
选择
令他人厌恶的纨生活方式。
    一次就好，真希望父亲能好好重视我的存在……但一次又一次的苦涩回忆，却逼使
拓巳
打消内心的祈顾。没有用的，在父亲的眼中根本就没有我的存在。
    突然，行动电话响了，拓已这才回过神来。他打开行动电话，听到彼端传来女人歇
斯底
里似的声音。
    “喂！是你啊……你不用讲那么大声我也听得到啦！"拓巳不禁皱起眉头。是她，三
个
月前开始偶有"交往"的沙纤打来的。
    “……新女朋友？我？怎么可能。不是这样的啦！真不了解你们这些女人。”女人
怎么
老是这么愚蠢？一旦和她们上过床，他们就马上会拿爱啊、情的，想要来束缚我。
    “我要挂断了。”
    突然，他瞥见坐在楼梯上茫然若失的彩！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急急忙忙关掉电话
机。
    “你怎么了？怎么忽然不见了……害？我？好？担？心。”
    彩因被人戳了一下肩膀，于是抬头看看放慢说话速度的拓巳，然后又垂下头去。
    “算了，反正找到了就好。等一下……新女朋友啊……喂！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陪我
一下？"拓巳似乎突然想到什么了。他不等彩的反应，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拉起她的手走
出
医院。脑中依旧一片混乱的彩根本不明究竟，只能默默地跟着他。“我一直不知道你有
两个
儿子。”
    小泉美和看着玻璃窗那头，冗自沉思着的秀一，喃喃低语道。
    “他从小学到医大的成绩都非常优秀。……拓巳根本不能和他比，他是天生的医生
料
子。”
    站在一旁的诚一郎自言自语似地答道。
    “满心以为我的儿子将会顺利继承我的事业，谁知道他长大后却说我'不算是医生'
。”
    诚一郎至今仍然认为他自己没有错。上前的冬天，秀一对他说：“想从事真正能和
病人
谈话沟通的医疗服务"，诚一郎恳切地向他说明经营医院的困难之处，以及现实方面的考

量，谁知道……”
    “他竟然说'像你这种金钱的奴隶，根本就没有资格当医生！'然后就离家出走了。
而如
今，我好不容易盼到他回心转意回家来，没想到竟变成这个样子。最后还不是告靠我─
─这
个金钱的奴隶买来的机器，来设法拯救他……”
    身为父亲的他，面对曾经背叛过自己的儿子，眼神中有着深深的怒气与无尽的悲哀
。
    “院长……”
    正当美和要开口安慰诚一郎时，入口的门开了，一位女子畏畏缩编地走了进来。
    “请问……”
    她对着转过头来的诚一郎和美和深深一鞠躬。
    “都是因为我，事情才会……”
    结诚样子，悲痛万地凝望着秀一的脸庞──那秀丽的容颜掠过一抹阴翳。
    杯盘掉落地面，发出轻跪响声，破裂了一地。房内吵嚷纷乱的说话声暂告停息，扩
音机
内传送着的萨克斯风乐曲，益发显得大声。
    “拓巳！果然是交了新女朋友！"姗姗来迟的沙纤，用充满憎恨的眼神瞪视着彩，向
拓
巳兴师问罪。
    “真是不象话！这里又不是动物园，不要像发情的河马一样，乱吼乱叫的。回去，
快回
去，看要回上野或是多摩动物园都行，不然富士山麓的动物园也可以。”沙纤闻盲怒不
可
遏，还想扔杯子，拓已于是硬拉着她的手臂，将她拖出店外。
    “你别欺人太甚了！"沙纤甩开拓巳的手，朝柜台边僵直着身子的彩走去。
    “你那是什么表情！你就是用这付楚楚可怜的哈巴狗模样迷住拓巳的，对不对？"她
拿
起杯中的酒，朝不明究竟、一脸团惑的彩的脸颊泼去。
    彩一时吓住，然后缓缓站起身，一攀掴向沙纤的脸颊。
    “什、什么嘛……”
    沙纤被彩的视线震慑住，竟然呆立在原地，她的双眸泪水满盈，紧握着的拳头微微
地颤
抖着。
    “她不是我的新女朋友。”
    他郑重其事地低语道。
    “这种事，实在很难开口，不过……”
    拓巳脸上的笑容忽然没了。
    “对于你，我已经腻了。”
    沙纤因受到屈辱而气得脸都歪了，她哭着跑离店内：拓巳则边笑边目送着她的背影
，突
然，彩抓起掺水威士忌泼向拓巳的侧脸。
    《你网！真是差劲》彩用轻蔑的眼神注视着拓巳，而满脸是酒、惊愕不已的他，全
然不
知彩的手势究竟是什么意思。彩拿起身旁的杯垫，用力写了几个字，然后朝拓巳的脸丢
去，
真差劲！
十分心痛。
    外面不知何时已下起倾盆大雨。彩独自回到医院前面，死自站立着，任由冷测的春
雨打
在身上。和拓巳在一起的时候，进夜间服务台是那么地易如反掌，到如今，彩却觉得那
个地
方既遥远又陌生。
    虽然那位护士说秀一没有生命的危险，但是彩还是放心不下，她只想立刻奔到秀一
的身
边，好好细心地照料他。虽然想这么做却又使不上力，彩的内心益发焦急万分。
    此时，她的脑海中又浮现"院长的儿子"这几个字。"你们是不同世界的人”──彩一
边
仰望着雨中朦胧的高耸医院大楼，一边回想起森冈那晚严肃的面孔。
    彩变得迫不及待，她跨就往夜间服务台走台湾省。忽然，有人从她的背后撑过一把
伞来
为她遮雨。
    “果然是你。”
    彩回头一看，眼前的护士园子正露出和善的微笑。
    拓已忍住满腔的苦涩情绪，走进玄关，眼前彩那充满轻蔑的面容仍旧挥之不去。我
为什
么会在意那位女子……这种苦闷的思绪他还是第一次品尝到。
    “拓巳？"拓巳对着从起居室走了出来的美智代昨了咋舌头。
    “你到底跑到哪儿去了……”
    正走上阶梯的拓巳停下脚步，俯视着母亲美智代，并露出嘲讽似的微笑。
    “妈，人的计划已经完全被打乱了。”
    听到这番冷嘲，美智代那两道细细的弯眉抽动了一下。
    “真设想到你哥哥会这么快就回来了，我看我们就快倒霉拓巳故意夸张地仰头叹意
，故
作冷静的美智代则彷佛要说给他听似地逞自说下去。"他可是拋弃这个家和医院的人耶！
这
种事情，相信你爸爸拓巳打断美智代的话，自顾地说起话来。”我实在不想破坏你的美
梦，
但问题是老哥的确比我优秀多了：哪像我，连个割盲肠的手术都不会。不过，玩扮医生
的游
戏，我倒是从以前就很行。所以，奉劝你还是和老爸多吵点架，再努力看看，但千万可
别适
得其反，勒住自己的脖子了。”
    美智代不禁别过脸去，拓巳就那么带着一脸自虐似的笑容，登上楼去。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家伙……）
    他不但一直独占着父亲的爱，还为了坚持顽固的理想而离家出走。如今却又恭不知
耻地
跑回家，妄想再夺走这一切……开什么玩笑嘛！拓巳心中对秀一的那种充满杀意的憎恨
，正
如乌云般渐渐扩开来。
    邻接医院大楼的护士宿舍是一栋公寓式的洁净建筑，充满女子华丽续纷色彩的园子
房
间，正温柔地迎接着冻僵了的彩。
    “本来，不是住宿在此的护士是不能进来的。不过，没关系，反正我们……是朋友
嘛！”
    园子对着刚换下湿嗒嗒的衣服，此刻正用毛巾擦头的彩，田出羞赧的笑容。她将桌
上的
广告纸翻转过来，用彩的笔在纸上写下：“我和你是朋友，手语应该怎么比？"事实上，
彩
那纯真率直的言行举止，令她是刚到东京谋职的园子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彷佛找到
气味
招授的知已一般：
    《我和你，是朋友》
    快乐地微笑着的彩指指自己，又指指园子，比出朋友的手势。
    “嗯──原来是这样比，那换我来。”
    园子照彩刚才的手势比划了一遍，然后再次提起笔。
    “那'请多指教'呢？"彩将右手放在眼前，膜拜似地将手举到头上：《请多指教》园
子
依样画着葫芦，彩则抓住她的手，纠正她手举起的高度。深感佩服的园子频频练习着"朋
友、
    彩边热心地在旁指导，边回想起自己初次教秀一手语时的情景。
    “要我担任您儿子的主治大夫？"因窗外射人的阳光而微眯起双眼的美和，用充满讶
异
的语气询问道。双手交叉放在办公桌上的诚一郎则突然压低声音说：“我想你大概渐渐
会明
白，像这么大的一家医院，难免会有许多派阀，所以，我想这份工作交给刚到任的你，
应该
是最可靠的。”
    “派阀……副院长派吗？"美和顺势；瞥了诚一郎一眼，诚一郎则正言厉色地盯瞩道
：
“你只要操心病人就可以了，要像个新人！”“……是的，我会全力以赶的。”
    彷佛要呼应美和那略带正经的语调般，有人缓缓地敲了敲院长室的门。
    “咦？有先来的客人啊！"是小森。他一脸殷勤地笑着，别有含意地看着他们俩。
    “你可以走了。”
    美和起身向诚一郎敬个礼，然后走到小森面前轻点个头。
    “副院长，我先告辞。”
    目送着转身离去的背影，小森喃喃自语道：“她好象是外科新上任的──"”她来谈
下
周理事会的事情。”
    小森斜眼看着故意打断话语的诚一郎，嘴角浮现一抹诡异无耻的笑容。
    到了夜晚，彩走出护士宿舍，她想设法去探视秀一。因着这个念头，她直朝夜间服
务台
走去，身旁一辆发出尖锐警笛声的救护车正急驰而过。
    位于夜间服务台旁边的急救入口被打开了，医师和几位护士慌忙地跑了出来。当救
护人
员和医师正在讲话时，患者连同台车被推了下来，运往医院内。警卫看到台车似乎很重
，于
是热心地过来帮忙推。彩趁着这片刻的空档，巧妙地穿过服务台，走进了医院。
    她还记得急救室的所在位置，于是她登上阶梯，径朝急救楼屋走去。彩穿过自动门
，小
心翼翼地探望玻璃窗的那一头，治疗室的情况。秀一仍和昨天一样，横躺在病床上。她
忧心
仲仲地凝望着秀一那张动也不动的侧股好一会儿，充满不安的眼神恰巧和护士的视线撞
个正
着，于是，她迅速转过身，快步离去。
    值班的医生和护士似乎都忙着救护刚才那位病人。彩悄悄地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
。药
局的门开了，她偷偷探头进去观察里面的动静，之后，却是满脸的疑惑。房间正中央的
电视
前，一位身穿白衣的男子正仰坐在沙发上，手拿着罐装啤酒，观看着屏幕上的拳击赛转
播。
无庸置疑的，他就是昨晚那差劲的男人。
    “我们医生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
    拓巳懒洋洋地转身去看背后渐渐走近的彩，然后，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你、你怎么可以随便进来──”
    《你是医生？！》
    拓巳看不懂因讶异而发问的彩所比的手语，顿时慌了手脚。
    就在这个时候，面无血色的急救队员闯了进来。
    “是上吊自杀，我们会送到急救室！”“上吊……！跟我讲也没用啊……”
    拓巳全身僵硬，就那么杵在那里：……我、我怎么可能有能力力救他。拓巳搜上空
无一
人的药局，眼底掠过几许怯意。
    “请您快一点过去！我爸爸、我爸爸……”
    随后跑来的一名中年妇女，苍白的脸庞因焦急忧伤而扭曲。
    她不断地哀号。突然，有人伸出手来，猛力抓住不知如何是好而一脸茫然的拓巳的
手
臂！拖着猛摇头满心不情愿的拓巳，彩拼命地往急救室走去。
    躺在处理台上筋疲力竭、动也不动的男人，脸庞胀成青紫色，瞳孔全开。如果就这
么置
之不理，过不了几分钟，就必定会蒙死神召唤。
    一刻也不容犹豫，彩拿起手术用的剪刀，剪开染上一大片唾液和鼻血的衣服。但是
，拓
巳却被男人惨白可怕的面容吓得缩成一团，面对着墙壁，一动也不敢动。彩频频以眼神
催促
拓巳快动手，他却仍是毫无反应，于是彩心一横，跑过去硬把拓巳的脸转过来。她抓住
拓巳
的手，把他带到处理台前。
    《快点！你想害死他吗？》
    惧于彩的惊人气势，拓巳总算慢慢回过神来，他双手交叠置于病人的胸口，一付割
出去
似地开始进行心脏按摩。这中间，彩为病人装上心电图感应器、打点滴、并装上氧气罩
，她
拼命地帮着忙。的确是一位好帮手。
    受到彩的情绪鼓舞，拓巳也满脸认真地做着心脏按摩，做着做着，额头上斗大的汗
珠一
滴滴地掉落。
    不知道过了多久，心电图仍然呈一直线，没有任何跳动迹象。拓巳不由得放大音量
怒
吼，声音不输传达病人心脏停止跳动的尖锐电子声音。
    “可恶……可恶……喂！快动！喂……”
    这一瞬间，父亲的不留情面、哥哥的得天独厚，以及其它一切的─切，都自拓已的
脑海
中消失。他的内心变得纯洁空白──他此刻只想救活眼前这位病人。
    彩悄悄地为拓巳拭去额头上的汗水。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眼前他那张认真执着的
侧
脸，似乎和秀一的面容重叠了。
    突然，两人同时听到"弧�…ぉ�"的一声，不约而同地拍起头来。心电图荧幕上出现
明显
的心脏跳动曲线！拓已双眼发亮，继续埋首施行心脏按摩。不一会儿，电子声音变规则
了，
终于接近正常心音了。
    彩露出快乐的笑容，转过头来看注视着她的拓巳，微笑中也洋溢着无尽的喜悦。
    秀一孤伶伶地站在暗夜之中，那环视四周的表情看起来是那么地不安。彩使尽力气
想鲍
到他的身旁，但双脚却有如千斤重，眼看着两人的距离还是那么遥远，丝毫没有缩短的

象……正当焦急万分的彩欲无声惊呼的瞬间，才恍然从睡梦中惊醒。狭小的房间里摆着
两张
床，朝阳正穿过由前厚重的窗帘缝隙，射进屋内。松了一口气的彩，终于想起这里是药
局的
员工休息室。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门，幸好药局里还没有人来上班，于是她走到走廊上，往处理室
的方
向余行而去。她一直很担心昨晚那位上吊自杀病患的情况。
    躺在病床上的男病患气色非常好，简直和昨晚判若两人，甚至连睡梦中的鼾声都平
稳多
了。一旁的拓巳正在看心音监视器，他一发觉彩走，便抬起了头。
    “你睡醒啦！他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彩对着满心地操作着机器的拓巳，投以安心的微笑。
    “好歹我是个医生嘛！"拓巳不好意思似地说道，然后转过头去：“接下来就等日班
的
医生来接班了……我总算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辛苦伤了》
    拓巳因看不懂这个手语而侧着头，彩于是快速将意思写在本子上给他看。
    “辛苦你了，我有点对你刮目相看了。”
    经过片刻考虑后，拓巳拿起笔将"有点"划掉，在一旁补上"很多"，并且调皮地笑了
笑，
彩也忍不住笑了出来。拓巳一脸满足地将视线移回监视器上，彩则悄悄地走出处理室。

    彩来到加护病房，却没有看到秀一的踪影。站在空荡荡的房内，内心发焦急不安，
于是
她跑向走廊，搜寻每一间病房，就那么在医护大楼里忙碌寻找着。
    在南端的单人病房前，彩突然停下脚步。在耀眼的晨曦中，有个人半坐在窗前的病
床
上。一定是秀一没有错。
    （终于清醒过来了……太好了……）
    彩因过度喜悦而一时无法移动脚步。不久，她好不容易迈步走进病房内，这时，秀
一缓
缓将脸朝向她。
    面对如此陌生的视线，彩的笑容冻结了。秀一的双睁的确注视着自己，但脸上却没
有一
丝一毫高兴的表情，甚至，找不到任何的感情。
    ……怎么回事？彩无法理解秀一呆游眼神中的含意。终于，秀一慢慢开口问道：
“谁……？你、你、你是谁？"彩只觉眼前一片黑暗，甚至连自己是否还站着都不清楚了
。
    ……秀一……把我……忘记了！彩不禁陷，入绝望的痛苦情绪之中，这时眼前的秀
一突
然抱任头低哺着：“……我……我、到底……”
    面对痛苦不已的秀一，彩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茫然仁立在一旁。
    “你想在这里工作？"拓巳看到本子上的文字后，不禁惊讶得抬起了头，手上拿着的
烟
吐出袅袅烟雾，在屋顶上的阵阵和风中飞逝而过。
    “你怎么突然……”
    彩满脸正经，挥笔疾书着：“做什么都无所谓──真的。”
    彩拼命接下去写，拓巳则出声继道：“希望你帮我去拜托他们……关于昨晚那位急
救病
患的事拓巳突然降低了音量。"你接受了我这个非合格护士帮助……”
    拓巳回过头来，彩则真视着他的脸。
    “你这是威胁吗……”
    喃喃自语的拓巳提起笔来。
    “你想有人会相信你说的话吗？"彩直盯着这几个字。拓巳对着好不容易再次抬起头
来
的彩抿嘴一笑。
    “竟敢威胁院长的儿子，你可真是大胆──"彩被他这几句话吓呆了。……这个人真
的
是秀一的兄弟！？彩推着装满清扫用具的手推车，在走廊上走着。因为拓已的关说，从
今天
起她正式在这家医院工作，职务是小儿科医师拓巳的助理、住院病患的看护兼打杂，而
且可
以名正言顺和园子共住在同一间护士宿舍。
    尽管他此刻已丧失记忆……正因为秀一丧失了记忆，自己更应该守在他的身边，帮
助并
照料他。如果这就是自己冥冥中早已注定的命运，那么，就算秀一永远无法忆起自己也
无
谓……
    忽然，她的身后传来一阵剧烈的响声，滚落在她脚边的餐具打破了她的冥思。从眼
前秀
一单住的单人病房半开的房门，可以窥见里面的情景。床上的秀一正奋力扭动着不能自
由活
动的下半身，使劲将桌上的餐具推落在地板上。
    “请您冷静一点！秀一先生！"秀一死命地甩开亟欲制止自己的护士的手臂，喉间发
出
一阵模糊的呻吟声。望着昔日对人体贴、深受爱戴，如今却如此这般可怜的秀一的身影
，彩
难过得呆然颤抖了。
    看到彩慌忙地跑了过来，护士彷佛得到救兵似地猛叹了一口气。
    “接着就拜托你了。”
    房内只剩下他们俩，彩蹲下身捡拾散落在地板上的餐具，拿抹布挽救拭喷得到处都
是的
菜汤饭粒。她抬头一望，看到秀一虚脱地躺在病床上。
    秀一那瞪视天花扳的侧脸上有一道泪痕。伤口的疼痛、不听使唤的身体、不知自己
是谁
的恐惧感──其实，最是悲伤的莫过于秀一自己啊……
    彩心头一惊，益发无法原谅霎时站起，只能呆呆地立在一旁的自己。
    诚一郎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正拿起酒杯啜饮着白兰地。刚回到家的拓巳开口问道
：
“……妈妈呢？”“好象跟朋友吃饭去了。”
    望着那语带不悦的背影，拓巳心中的戏谑讽刺本能油然而"对了……我老哥好像在医
院
大闹了一场哦！像他那样子，一定是很痛苦……老爸你也一样吧！"拓巳曾向美和询问哥
哥
秀一的病情。据说秀一的意识虽然已经清醒，但却因为脑出血而导致运动神经障碍、肌
力衰
退、轻度语言障碍等症状。面这些症状虽可利用治疗来恢复，但问题是丧失记忆这一点
却是
无能为力。根据美和的说法，当今的医学界似乎还没有治疗记忆丧失的良方。
    “──你的运气可真好，下届院长之事……你哥哥不是你的劲敌吗？"美和说着说着
，
还对他微微一笑。
    “前几天上吊自杀的病患，二０二病房的那一位，听说是你急救的。”
    背对着拓巳的诚一郎突然改变了话题，拓巳的表情也因之明朗了起来。
    “什么！传到你耳里啦！他被送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垂死边缘了。他的心音非常薄
弱，
血压又降到最低点……我可是卯足了劲拼命急救呢！幸好被我救活了，他的太大事后还
一把
涕一把眼泪地抱住我，猛向我道谢。在小儿科，一直都是治一些伤风感冒，根本没有这
种突
发状况。该怎么说呢？或许是一种救人一命的充实感吧！总之，那一刻让我感受到当医
生真
好──"事实上，拓巳此次的英勇事绩也在院内广为流传。拓巳还志得意满地想继续说下

去，诚一郎却冷冷地打断他的话。
    “是谁帮你的？"拓巳顿时如遭五雷轰顶，全身僵直了。
    “是不是小山主任啊……然后再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我是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
过，
你能不能有一点身为医生──身为人类的基本自尊与荣耀呢？"诚一郎站起身、别过脸，
脸
中充满轻蔑。
    “真是不象话！"拓巳脑中一片空白了。他跳上前秋住诚一郎的衣襟。本以为爸爸会
因
此对自己刮目相看的……对于抱守这种天真期待的自己，拓巳觉得可笑可悲又可怜。
    “为什么？……为什么？"拓巳好几次用头去撞父亲的胸膛，眼眶中不断地涌出泪水
。
    看着双肩颤抖的、呜咽不已的儿子，诚一郎惊慌失措了。
    “……什、什么嘛，你、还在哭吗？"拓巳抽离抓住父亲衣襟的手，就那么低着头奔
出
起居室。
    外头正下着雨。全身湿塔塔的拓巳茫然地走在夜晚的街道上。不知走了多久，耳边
突然
传来了一阵轻细的叫声，他停下了脚步。声音是从电线秆后面的纸箱里传来的。
    “你───"有一只小猫怯生生的蹲坐在箱内。拓巳将它抱起，对着乞怜似地悲鸣着
的
小猫微笑。
    “你也是孤单一个啊……”
    “真好吃。”
    吃完晚餐的秀一低喃道，然后对彩微微一笑。
    “虽然一整天没怎么活动，肚、肚子还是会饿耶！"猛一看，自己竟然已经吃个精光
了。
    秀一边说边笑了起来。
    “困了就睡，─睡睡到隔天早上，然后肚子又饿了──"绵绵细雨飘打在窗上，兀自
凝
视着映在窗上的自己，秀一的脸扭曲了。
    “只有身、身体还活着。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
妻、
妻子……或孩子？都没有人来看我……大概是没有吧……。手上也没有戴戒指。……我
以前
究竟是住在哪里？我、我是一个人独居吗……还是……”
    你不是独自一人的！瞧！和你有过婚姻誓的人，就在这里啊！彩努力将涌上心头的
往日
甜蜜回忆压抑住，因为她知道现在告诉他这些，只有徒增他内心的痛苦而已。
    “大概是教我别想……什么都不要想吧？人家不是说，人啊！常会下意识地将不愿
思及
的回忆从脑海中抹吗？所以，现在的我大概就是这样，我有一段遗忘反而会比较好的过
去
吧？"秀一悲哀自语令彩感伤地垂下了双眼。
    “这么说来，连梦也看不到了。睡中的我，总是眼前一片黑暗。……可是……
--
 男人是什么？ 女人为什么？  Could you tell 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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