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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minping (benny.snow), 信区: Love
标  题: 等你说爱我(5)
发信站: 紫 丁 香 (Wed May  3 15:36:24 2000), 转信


第４章　白羊宫
    樱花季节──东京给人的感觉并不强烈，而此时正是春天气息最为浓郁的一刻。永
世会
医院的中庭里，樱花朵朵盛开，显得一片春意盎然。
    彩沈在灿烂的阳光下，正将一件件洗好的床单桂到洗衣绳上面。然而，春风阵阵袭
来，
不时拉扯着床单的一角，使得彩的工作受到阻挠。同一时刻，身穿衬衫的秀一站在床单
的另
一侧，正好奇地望着她。
    “我来帮你。”
    秀一露出浅浅的微笑，走过来帮彩晒床单。
    “同情这种东西……真是教人难堪。”
    秀一忽然自言自语似地轻声说话，彩则满脸疑惑地注视着他。
    “没……没什么。”
    秀一微微地摇着头，耳际同时又响起偶然从护士们那里听来的闹言闲语。
    ──真是可怜呢！我都不忍心再看下去。
    一一就是说嘛！他以前可是个拿着手术刀奋力与病魔搏斗的医生，现在怎么可以苟
求他
发票要撕得俐落呢！
    秀一注意到每个人都在同情着他，说来也不无道理，虽然自己不用拿拐杖，虎能过
着普
通人的生活，便毕竟已无法再重操手术刀。于是，正如美智代所说，他只好到医院的事
务处
做一般的行政工作。
    不必去在意什么，只要确实地做好自己能做的工作便已足够……虽然秀一如此地告
诉自
己，但人们好奇与同情的眼神还是会令他感到心烦气燥，尤其在他听到那些不客气的闲
话
后，心里更是觉得十分难受。
    一阵春风吹来，樱花随之飘落，秀一停下手边的工作，彩也高兴地追逐着翩翩飞舞
的花
瓣。
    “雪……真像在下雪。”
    秀一突然把四处飘散的白色花瓣想成了皑皑的雪花。
    “……如此说来，我是不是看过雪呢？”
    秀一征怔地盯着漫天纷飞的樱花，而彩依然只能立在一旁心痛地凝望着他。
    过了一会儿，秀一缓缓垂下双眼，彷佛已经放弃再作回想。
    “我竞连如此微不足道的事情都想不起来……”
    秀一落寞地喃喃自语着，那侧影看起来非常孤独。
    “按照原先预定的时间，新井义彦将如期在十日动手术。”
    美和低头看着病历表，公事化地作了以上的报告。诚一郎则坐在她对面的少发上，
淡然
地说道：
    “是脑瘤吧？听说他让护士们很头疼。”
    “是的……我们为他准备的食物，他似乎很不满意。”
    其实诚一即心里很挂虑这位长期住院的患者──新井义彦。治疗脑所要动的手术原
本就
是属于高难度，更何况患者中身还很年轻，病情恶化的速度也就特别快。眼前的手术已
经很
不乐观了，偏偏诚一郎最近又频频接获报告，纷纷指出新井义彦神经质的，让人无法忍
受的
地步。他不但拒绝接受主治医师的诊治，而且还借口不满医院为他准备的伙食，常常对
护士
恶言相向。
    “还能发脾气，就表示他的健康状况不会太差。如果日期有变更，记得跟我报告。
”
    ……不管怎么样，手术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诚一郎合上病历表，走向自己的座椅
，美
和则对着他的背说道：
    “听说这次的学会要在金泽举行，能不能请您带我一起去？”
    听到这个意外的请求，诚一郎不禁面露怀疑之色。
    “带你去？”
    “我想听听小松医大，笼原教授有关遗传因子医疗法的报告，可以吗？”
    她那与先前截然不同的抚媚微笑里带着不容反对的意昧。
    永世会医院位在东京都内新兴的市街闹区上，四周便是人尽皆知的赏樱胜地。此时
，统
纷飘落地樱花将这里的人行道整个覆盖住，铺出一条白色的花瓣走廊。
    “这里的樱花也快要落尽了。”
    祥子漫步在两旁皆是樱花树的人行道上，口中喃喃地说道。
    “到了周末，大概要到日光一带才看得到盛开的樱花了。”
    秀一虽然接受了祥子午餐的邀约而来到此地，但他却是一脸的郁郁寡欢……我、难
道我
这辈子就这样……”
    “假如你不反对，这个星期天我们可以一起……”
    祥子开朗地提出邀请，秀一却打断她的话。
    “能不能请人不要再来找我？”
    “咦？”
    秀一停下脚步，看着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他断然地说道：
    “希望你不要再管我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说？我是因为喜欢你，所以才会……”
    祥子哽咽地向秀一倾诉着自己对他的感情。但秀一只是撇撇嘴角，嘲弄般地说：
    “喜欢？你喜欢我？……如果我是个杀人犯呢？在我的过去里，也许我是个无恶不
作的
大坏蛋，我也有可能是个杀人不眨眼、无血无泪的凶残之徒……即使如此，你也能说出
你喜
欢我吗？”
    面对秀一抬头望着飘舞的花瓣轻轻低语着。此刻他脑海里重新浮现立在顶楼夕照中
的身
影，而且他彷佛又看到她那沿颊流下的伤心泪水。
    午餐时间的公园里到处是一张张的笑脸。女性上班族坐在长椅上，快乐地吃着午餐
；情
侣们互搂着肩膀；穿西装的男士们则在草地上盘腿而坐，他们每个人都笑得十分灿烂。

    “春天真美……”
    园子手上拿着形状可爱的饭盒，眼睛望着坐在一张长椅上谈心的情侣，低声道出了
内心
的唱叹。
    “彩……你有没有谈恋爱？”
    园子的询问来得唐突，彩只能满脸笑容地面向她。
    “我呀，正在谈哦！”
    园子女难为情地咋咋舌，缩缩颈。
    “你知不知道对方是谁？”
    彩侧头头表示不知道。
    《是谁？》
    “这个嘛……”
    园子一付极促羞躁的模样，过了一会儿，才用尚不灵活活的手语比出两个字：
    《拓巳》
    看到彩一脸讶异地张大眼睛，园子不禁脸色一沉，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觉得拓巳先生是个坏人吗？”
    彩面露温柔微笑，摇摇头。
    “真的？太好了！我就知道彩一定会了解的。”
    彩笑意盎然地点了点头。
    《加油！》
    “嗯，我会的！”
    两人相视而笑。不久，园子带着疑问的眼神问彩：
    “那么，现在换你说了。”
    彩显然愣了一下，于是园子开始比手语。
    《你喜欢的人是谁？》
    彩不回答，只是暖昧地微笑着。
    “啊！你好坏，光让我一个人说，你有喜欢的人吧？”
    彩慢慢地举起双手。
    《我已经不会再喜欢任何人了……》
    “已经不会再喜欢任何人？……”
    园子盯着彩，一脸的不可思议，彩点点头微微地笑着，那笑容里却充满了悲哀。
    彩结束早上的回收工作，正在长廊上使劲地推着满载换铣床单的手推车。此时，突
然有
人拍了一下她肩膀，于是她抬起了头。
    “星期六给我空出来。”
    是拓巳。他正以得的认真表情看着彩。
    “吃饭啦！我们一起去吃饭。这次可别再让我白等。”
    《为什么要约我？》
    彩不懂拓巳为什么一再命令自己跟他一起出去，更不了解他上次突然对秀一使用暴
力的
原因，
    “问我为什么约你吗？……因为反正一个吃饭又不好吃，而且我也不喜欢喋喋不休
的女
人。瞧，就是因为你很安静嘛！”
    拓巳为了掩饰自己的难为情，故意说些违心之论。彩则干脆扭头不理他。
    就在这个时候──一位脸色发青的护士跌跌撞撞地跑下楼梯。
    “新井先生，新井先生出事了！”
    一群医生和护士听到骚动后，纷纷聚集在顶楼远远地围观者，而成为众所瞩目的骚
动意
外的男主角──病患者亲井义彦，则跨坐在边墙的铁丝网上面。
    “别过来！不要来妨碍我！”
    义彦对着想要靠近他的美和大声吼叫，他那稚气未脱的脸庞已经整个扭曲。
    “新井先生！你冷静一点！”
    “你们每个人都在骗我！反正我死定了，我的病根本治不好！”
    义彦咆哮般地怒叫，同时已经站到铁丝网另一边，宽仅数十公分的围墙边缘上了。
他俯
视着距离遥远的地面，看到接获通知赶来的警察已张开缓冲用的软垫，正仰头望着他，
地面
上的人看只有豆粒般的大小，义彦禁不住害怕起来。
    “我在说什么傻话！你的病可以治好的，我们不是就要替你动手术了吗？”
    “胡说！那为什么不快点动手术？为什么要让我的头疼得这么厉害？我不会再上当
了，
反正我要死了！”
    义彦热泪盈眶地从墙缘往下看，彷佛在呓语般地说：
    “我跳给你们看……我跳给你们看……”
    正当他想踏出那危险的一步时，背后却传来不可思议的话语。
    “那就快跳吧！”
    义彦反射性地转过神来。此时，有个身穿白衣、双手插在口袋里的年轻医生，正从
人群
中缓缓地走出来。
    “快点跳给我看呀！你不是一直说要跳、要跳的吗？”
    那名男子嘲笑他似地说完话后，便不慌不忙地解开自衣上的钮扣，张开双臂当作小
的翅
膀，开始振翅飞了起来。他斜身，画着八家开绕围困作飞行状，其余的人则目瞪口呆地
看着
他那付模样。
    “罗嗦什么？我不是要飞，我是要死！”
    义彦觉得自己被人当作笨蛋戏耍，于是满脸通红地大声吼道。男子听到他的话，突
然停
止他那耍宝似的动作，接着，他沉默笔直朝围墙走过去。
    “别过来！我死给你看！”
    男子对义彦的不断叫嚷充耳不闻，已经来到只要伸手即可越过铁丝网触及义彦的地
方，
他徐徐地开口说：
    “你要死啊！”
    “我要死给你看……只要跳下去就会死了。”
    此刻，男子对他怒目而视。
    “好，你跳吧……从天空高高──地跳下去后，一眨眼落了地，你的头便会狠狠地
撞上
柏油路，然后脑浆就会四处飞溅，小便也会流了满地。这真是个再悲惨不过的死法了，
你就
试试吧！”
    男子一边怒吼，一边用掌打了好几墙壁。义彦刚因屈辱与恐惧而动弹不得。
    “我……我……”
    义彦流着眼泪当场蹲了下来。于是，从左右两侧转过来的警察便上前抱住他，叹息
声也
同时自人群中逸出。
    “喂！你不是说要死的吗？”
    男子对着抽抽噎噎的器个不停的义彦丢下侮辱的话后，便要扬长而去。
    “拓巳先生，请你不要太过分！”
    美和对着男子的背影尖声斥责道。
    “想死的家伙，就让他死吧！”
    拓巳对众人冷冷的目光视若无睹，一个劲地对着人群中的彩微笑。彩知道在他那阐
讽的
表情底下，其实正大大地松了一口当天，躺在病床上的义彦看到彩端着午餐进来，便以
一贯
的乖庚态度说：
    “我不是说过我不吃吗？”
    彩听不到他说什么，适自把餐盘放在病床的桌子上。
    “我已经跟每次来送饭的护士说过我不要吃饭了……把它拿走！”
    义彦面对着彩那张始终未见怒意，反而猛盯着自己的脸，他顿时恍然大悟，而显得
张口
结舌。
    “……你……不会说话吗？……”
    彩看着他嘴角的蠕动，悲伤似地点点头。就在下一瞬间，义彦气极败坏地用手将桌
上的
餐盘扫落到地上。
    “就因为我是个快死的人，所以连个象样的护士也不派给我吗？”
    彩蹲下身去收拾掉落在地板上的餐具，她把餐具一个个放到桌上。义彦看着她的侧
影，
边哭边咒骂道：
    “我居然要受你这种聋哑人的气！”
    彩抬起头，目光骇人地瞪视着义彦。
    “……干嘛装出那种表情？”
    义彦怯懦地说道，然后便躺了下来，似要躲避彩的凌厉视线，彩也不管他，自顾自
地开
始清理地扳上的脏东西。
    “……好安静哦！”
    义彦轻轻地说着话，然后又瞄了一下彩的背影。
    “原来是个无声的世界……”
    义彦眼神悠远地凝视着天花板，不断地自言自语：
    “刚住院的时候，朋友来了一大群，甚至还会因为大声吵闹而被护士责骂。”
    彩擦完地板站了起来。义彦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动作，仍旧继续说着：
    “……我的女朋友天天来看我，削水果给我吃，还会对我说'有我在，你要加油'…
…然
后，我愈住愈久……终于再也没来看我了。每个人都离我而去……大家都丢下我一个
人……”
    义彦紧闭的双眼里溢出了两行泪水。
    “原来孤独竟然是如此这级的悲惨……孤独……我不要一个义彦全身颤抖地低声呜
咽
着，彩一直望着他，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本子。
    “我也是一个人。”
    义彦看着摆在他眼前的文字，停止了啜泣。彩又运起笔来。
    “我听不到任何人的声音。”
    义彦读完本子上的字后，把视线移向彩。彩对着他那张充满迷惑的脸比起手语。
    《所以我就在心里对自己说：'加油'！》
    义彦望着彩拼命比画的双手，眼睛终于亮了起来。
    “……你是说'加油'？”
    彩点着头，再次拿起笔来。
    “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义彦紧盯住那些字，微微地笑了起来，而彩的脸上也绽放出笑容。
    “好，做完了。”
    拓巳说着就在小儿科的办公桌前伸了个大懒腰，园子则对他说：“辛苦了。”
    “园子，怎么了？挺没精神的嘛！”
    拓巳总觉得园子无精打采的，于是提心地问道。
    “不……没事。”
    园子格外冷淡的的回答反而令拓巳更为吃惊。
    “一点都不像园子了！平常你都笑得好开心，而且嘴巴还张得好大呀！”
    尽管拓已有意说俏皮话逗园子发笑，但园子的头还是垂得低低的。
    “哎呀呀，大事真的不妙了……”
    园子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自她到医院工作初次遇到拓巳以来，拓巳在她心
中的
地位便已无人可取代。
    虽然其它的人都不喜欢拓巳，而拓巳的表现也向来充满叛逆，但不知道为什么，园
子就
是懂得拓巳刻意隐藏起来的那颗敏感而温柔的心，甚至还十分了解他率直的一面。两个
人同
在小儿科，每天都会见面，园子对拓巳的感情与日惧增。
    可是、可是……拓巳医师竟然喜欢上彩！？同事之间盛传有人亲眼看到拓巳医师邀
彩去
约会，园子得知后感到寝食难安。她自然明白谣言是不可信的──但是，从种种迹象看
来，
她又不得不承认共实大有可能。
    一个是自己所爱的人，一个是自己的好朋友彩，园子夹在中间感到左右为难，不知
如何
是好。
    沉思中的园子忽然回过神来，她惊愕地发现拓巳的脸已近在眼前。拓巳用双手夹起
园子
的脸颊，扮出一付怪相，园子忍不住噗噗地笑了出来。
    “这就对了，这才像园子嘛！”
    园子不害笑个不停，拓巳却突然正经了起来。
    “你就要下班了吗？”
    “是的。”
    难道他要跟我约会？园子的心跳不由得加快。拓巳从口袋伛掏出一张纸条。
    “那么，请你将这个交给彩。”
    园子一时无法会意过来，整个人茫茫然的。
    “上面有这个星期六我们约好要见面的时间，以及那家店的位置图。你知道的嘛！
那家
伙从乡下来，根本分不清东西南北。”
    拓巳喃喃嘀咕着，他那腆的神情是园子从来不曾看过的。
    “那就拜托你罗！”
    看拓巳潇洒地走出诊疗室，园子确信谣言是真的。
    秀一独自在事务处时他停下敲键盘的手，叹了一口气。毕竟自己尚未适应计算机输
人的
工作，没想到打个发票竟比想象还要累人：他压压眉头，抬头看看时钟，短针已经走到
九了。
    他按下结束键，然而，终端机上却跑出零件采购的详细数据，可能是自己按错键了
吧？
    “按错了吗……不对……这是什么？”
    秀一慌忙想安的手指停顿下来。他把堆在桌上的手写帐本翻过来，开始一页页地找
下去。
    “是谁记错了呢……？”
    就在他将计算机上的数据与帐簿逐一比对时，脸上怀疑的神情也跟着逐渐扩散开来
。
    有人突然将一杯咖啡放在他眼前，于是秀一指起头来。
    “啊！谢谢。”
    彩不知何时已来到他身边。秀一对她微微一笑，然后又重新面向终端机。于是彩把
本子
递到他面前。
    “不要太辛苦了。”
    秀一有气无力地笑着，转过头看着她。
    “我并不辛苦。”
    彩摇摇头，又在本子上写字。
    “你累了。”
    秀一缓缓面向彩，脸上的表情因悲哀与烦躁而僵硬。
    “连你都来同情我吗……难道我看起来真有那么可悲？”
    秀一的声音急促而无力。
    《不是的！我不是──》
    秀一候地站起身，内心强忍的满腹怒气似乎在此刻都爆发了。
    “你们究竟要我怎样？我现在只是在做我能做的事罢了……可是为什么大家都要用
那种
悲哀的眼神看我……”
    彩从未见过秀一生这么大的气，她只能拼命地摇头否认。
    “我不想让一个甚至不能说话的人来同情我。”
    剎那间，彩的整个世界都冻结了，她脑海里一片空白，甚至不懂秀一说了什么，接
下来
只觉得一阵哀伤正以排山倒海之势，涌上早巳被掏空的心头。
    “啊。抱歉……我说得太过分了，对不起！”
    尽管秀一实时醒悟向彩道歉，彩却彷佛在看一件离自己好遥远的事一般，她哀戚地
垂下
双眼，小跑步离开了。
    秀一望着彩远去的背影，茫然不知所措地伫立在原地。
    眼前的夜景犹如酒落整箱的宝石，晶莹闪亮的灯火一直延伸到远方。这是金泽的夜
晚，
诚一郎和美和正在饭店的酒吧里对酌：
    “你对自己初次参加的学会有何感想？”
    诚一郎问道。美和放下手中的鸡尾酒回答他：
    “我和学生时代前去帮忙的学会似乎不太一样，感觉紧张多了。……不过……”
    诚一郎催着欲言又止，定定地看着前方的美和继续说下去。
    “我觉得签原教授的报告内容稍嫌不够深入，老实说，我感到很失望。”
    “哈哈哈……行情看俏的签原在人面前也要狼狈不堪了。不过你今天的看法是正确
的，
连我也有同感。”
    收起笑容，诚一郎低头看了看手表。
    “好了，也该回去了，明天还要起个大早。”
    诚一郎一口气饮尽杯里的苏格兰威士忌，美和则慢条斯理地对他说：
    “我可以到您房间坐一下吗？”
    瞥了一眼美和的侧脸，诚一郎露出柔和的微笑。
    “晚安！”
    美和轻轻握住诚一郎欲起身离去的手。
    “请不用担心，我是个不会奢求爱情的女人。”
    “可惜我却是个古板的男人。”
    诚一郎温和地拨开美和的手，朝出口走去。独自被留下的美和凝视着窗外的夜景，
眼睛
未曾眨动过。
    彩躺在宿舍的床上，脑海里不断反复着秀一所话。只要她一闭上眼睛，秀一那愤怒
的表
情便会出现在眼前。不知经过了多久，彩始终保持着面壁的睡姿，直到肩膀被人轻推了
一
下，她才翻过身来。
    “彩，你睡了吗？”
    应该早就睡着的园子正在枕边窥视着她。彩坐起身子，于是园子吞吞吐吐地开口说
道：
    “这个礼拜六……你有事吗？”
    彩反射性地摇了摇头。
    “……没事啊！是这样的，星期六是外内科拜托我去上班，你能不能代我去？”
    园子说话时夹杂着手语，放慢速度地问彩。她看到彩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语调便
在瞬
间急促了起来。
    “啊，我想内科也不会有什么重要的工作，实在是因为我有亲戚突然从乡下来，要
不
然……”
    《我知道了，是星期六晚上》
    彩笑了笑，对着绽放安心微笑的园子又点了一次头，然后就缩进绵被里了。她的脑
海里
再次被秀一的怒容给占据。
    下午茶时间将近，店里来了许多客人。祥子和彩面对面坐在靠近窗的位置上，一面
俯视
着街上的人潮，一面交谈。
    “很抱歉把你叫了出来。”
    彩轻轻摇头表示不介意。便一方面也觉得样子向来无忧无虑地笑容，在今天看来却
有点
阴郁。
    “我找你来是为了秀一的事。”
    祥子一提到秀一的名字，彩便心跳加速。
    “你知道的嘛！除了你以外，我找不到其它人可以商量。”
    祥子说完后，便拿起原子笔在桌上的餐巾纸上写字。
    “我对秀一说了我喜欢他。”
    彩倒抽了一口气……难不成、难不成秀一也……！？祥子对彩内心的震惊并无所觉
，她
又握笔写道：
    “他说想再和我见面了。”
    顷刻间，秀一地表情再次在彩的心底闪现……原来秀一现在的苦难竟是无人可解救
，不
仅祥子做不到，甚至……我也……彩摊开一张新的餐巾纸，拿起了笔。
    “他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
    祥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彩写的字，彩停顿了一下，然后才又运起笑来。
    “你真的会喜欢上她？”
    “你提的问题跟秀一一样呢！”
    祥子扬起头，讽刺地笑了笑，然后充满自信地说道：
    “他的过去与我无关，我爱现在的秀一。”
    彩第三度握笔，索性一口气把话写完。
    “他应该已经心有所属。”
    祥子的脸色大变。
    “秀一心有所属？”
    祥子重述彩的话，接二连三地向彩发问。
    “你知道些什么？你一定知道了什么？”
    彩丢下立起上半身，不断向自己逼问的样子，径自站了起来。
    “彩……”
    彩走向出口，祥子看着她的背影，内心的不安与疑惑愈来愈深。
    “难道你也对秀一……”
    间接照明使整间寝室显得朦朦胧胧的。小森把长袍披在赤棵的身体上，坐在沙发上
享用
着威士忌。
    “我们之间到此为止吧！”
    面向大型穿衣镜，正在戴耳环的美智代不容分说地断言道。
    “你玩腻了吗？”
    小森定睛看着镜中美智代的侧影，眼底尽是冷酷……这今天是第几次来这里呢？她
也许
是想利用我。不过，哼！我也有我的打算。
    “秀一已经不可能再当医生了。”
    美智代整理着头发，声音不禁高亢了起来。
    “这个嘛！可就难说罗……”
    小森语带弦外之音，于是美智代心急地回过头。
    “医生这职业可不是一个丧失记忆的人随随便便就可以复职的吧？”
    “你的意思是说……就算没有我的协助，拓巳已铁定是下届的院长？──”
    小森苦笑着，仰起头喝了一大口酒。美智代轻蔑的脸上闪烁着胜利的光采。
    “撇开拓巳不谈……和你共度的这一段成人时光，我很快乐。”
    小森站起身绕到美智代悠然在走出去后，戏弄般地扯着她的脖子上的丝巾。
    “我也非常非常快乐，请小心，千万不要勒住脖子……”
    “谢谢你的忠告。”
    目送美智代悠然地走出去后，小森急忙跑去打电话。
    “啊，佐野吗？我是小森。我已经在银行开了新户头，星期一银行一开门，你就把
那笔
钱汇进来，就是这样。”
    小森一边果断地下达着命令，一边察觉到门口有动静，于是把头抬了起来，他看到
一名
女子的身影。
    “那就是拜托你了。”
    小森挂断电话，朝隔邻的房间走去，唏住刚才从他身旁擦肩而过的女子。
    “赶紧说说你和院长这趟旅行的经过吧？”
    “好险……院长夫人来过了吗？”
    女子看了一眼衣衫不整的小森，冷笑道。
    “你也有一番享乐吧？和院长上床的滋味如何呢？”
    穿衣镜里母豹般的眼眸忽然黯淡了下来。
    “像我这样的人，可也是个令人意想不到的老古板哦……”
    美和说着话的脸庞不知不觉中已经了无笑意。
    从出租车下来的拓巳早已无法自行站立。园子让他搭着肩，一级一级地爬上楼梯，
走向
公寓的大门。
    （拓巳医师果然……）
    看到出现在意大利餐馆的是她，而不是彩，拓巳显然受到了伤害。"不想赶赴约的家
伙
不来也罢！！"园子内心十分清楚，他说这话其实是在虚张声势。
    结果，拓巳喝得烂醉如泥，彷佛想借此从痛苦中解脱。我……我欺骗了好朋友，又
伤害
了自己最珍爱的人……园子心痛不已，可是，她竟不觉后悔。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我绝
不能
把拓巳医师拣手让人……这想法是园子目前唯一的精神支柱。
    “拓巳医师，你住几楼。”
    “十八楼！”
    两人好不容易进到电梯里。来自意大利的葡萄酒使得拓巳意识模糊。
    “哪来的十八楼啊──”
    园子看着电梯的一排楼层嵌板，不禁无奈地说道。
    “咦？这样吗……那就是五楼了！”
    园子露出苦笑，按了五楼。就在此时，狭窄电梯里陷人了一片黑暗之中。
    “停电了。”
    等了半晌，也不见电源有恢复的迹象。而对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停电，园子先让拓巳
坐在
地板上，接着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一片漆黑中东张西望。
    “对了……电话……”
    园子靠着紧急照明灯微弱的光线，探手寻找应该是在嵌扳下的紧急电话。然而，她
的手
臂却被拓巳猛地抓住了。
    拓巳强拉着吃惊的园子靠近她。园子穿著丝袜的膝盖碰到地板，冰冷的感觉传遍全
身，
拓巳带着酒昧的嘴唇盖上了园子惊愕的双唇。
    过了一会儿，拓巳移开双唇，把头垂在园子的肩膀上，微微地打起鼾来了。园子在
黑暗
中又惊又喜，身子一动也不动，只是紧紧地抱住拓巳的肩膀。此时，在她耳边不断传来
低喃
的声音。
    “彩……不要离开我……待在我身边……”
    悲戚的细语将园子推入了地狱的深渊。这一刻，灭熄了灯光重新亮起，电梯伴随着
轻微
的震动开始往上升。园子抱着拓巳的肩膀，盯着一闪一灭的楼层显示灯，一脸的茫然随
即化
为凄凉的神色。
    躺在病床上的义彦看起来很衰弱。彩走了进来，义彦对她浅浅一笑。
    彩在一旁坐下，掏出本子翻开来。
    “你又没有吃饭了。”
    彩的眼神中带着责备的意味，于是义彦为自己辨解了起来。
    “……那么难吃，而且又都凉掉了，倒不如饿死算了。”
    有个可爱的布包放到了他的面前。义彦战战兢兢伸手去拿，然后脸上瞬时绽放出光
采，
他立刻坐了起来。
    “是便当？”
    彩愉悦地点点头。义彦宝贝似的用双手捧住便当。
    “好温暖……”
    可是转瞬间，微笑突然自义彦脸上褪去，他丢掉布包，用双手抱住头。
    “好痛……鸣呜……好痛……”
    义彦疼得直打滚，嘴里不断发出悲鸣。彩他两眼翻白、全身僵直，于是赶紧按铃呼
叫护
士。
    “什么事？”
    对讲机里传来护士悠哉的声音，但是彩根本听不到。她发不出声音，只能忧心如焚
地死
命打着对讲机。
    “帝都医药……小扳精机……”
    秀一待在空无一人的事务处，眼睛紧盯着个人计算机的荣幕，左手则反复地翻着账
簿。
    他怎么想不通，计算机档案明明记载得一清二楚的交易数据本上竟然会完全找不到
。而
且，那还不是一笔小数目。这虽然是秀一偶然发现到的，但却令他感到大惑不解。
    “难道公司有做内帐？……到底会是谁做的？”
    外面走廊上响起慌乱的跑步声，秀一的工作也被打断。
    “彩！你要去哪里呀！真是的。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值班的拓巳跑到哪里？
快来
人，谁来帮帮我呀！”
    脸色苍白的护士朝病房楼跑了过去。秀一被这非比寻常的气氛震慑住，提心吊胆地
站了
起来。
    台灯下。诚一郎乍然想起方才晚归的美智代跟他说的话。
    ──我们老早就不是夫妻了。
    她说话时那不带一丝感情，死白一般的侧脸，仍然在诚一郎的脑海中盘旋。他们之
间是
何时演变至此的呢？记起妻子那走向寝室的寂寞背影，诚一郎只能深深地叹息。
    突然，玻璃窗被打破了……这么晚了……是醉汉吗？还是……诚一郎看到滚落在他
脚边
的小石头，立即奔向窗户旁边。晕黄的门灯下站着一名年轻的女子。她正朝着诚一郎频
频舞
动双手。她那手势──是手语！诚一郎脑海中马上浮现前些时候跟着拓巳前来，拥有一
张坚
毅脸孔的那名女子。
    她可能是跑着过来的，只见她纤细的双肩不断地因激喘而耸动着。诚一郎凭直觉知
道有
事故发生，于是大大地点了一个头后，便飞奔出房间。
    义彦早已经痛得七晕八素了，他紧抱着头，持续颤抖的身体犹如虾子般地一缩、一
伸。
秀一奔了进来，当他看到义彦抓向空中的手指指着自己时，一阵寒油油然而生。
    “谁……谁来救救我！我的头……我的头……”
    ……医生还没有来吗？医生？我不是医生吗？不、不行，我什么也不会。我不过是
个办
事员。”
    秀一的心脏因为这句句痛苦的呻吟而害怕得揪成一团。
    “我什么也不会做！我什么也……”
    不一会儿，义彦动作迟缓的身体开始抽动痉挛了起来。他开始呕吐，同时反复地呓
语着：
    “救救我……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呀……医生……！我不要死呀……”
    秀一束手无策地看着一个人的生命就要消失，他吓得忍不住哭了出来。他蹲踞在病
房的
一角，抱着头一直哭泣。……神啊，请帮助我……神啊……
    小小的火花在秀一的脑中散开。火花愈变愈大，接着，秀一的眼前只剩下一片空白
。
    目标手术室，诚一郎和彩竭尽所能地在走廊上跑着。两人终于奔抵长廊的尽头时，
手术
室的门上的红灯也刚好于此刻熄灭。
    “得救了！得救了！……终于得救了……”
    奔了出来的护士满脸都是高兴的泪水。
    “……院长，这是怎么回事？”
    随后赶到的美和一脸讶异，低头看着不断哭泣的护士。诚一郎进入室内，不敢相信
自己
的眼睛。
    手术台上的义彦正在沉睡，包着绷带的脸上居然看不见痛苦的表情，这简直令人难
以置
信，这时候，站在墙边注视着计量器的医生转过头来。
    “血压、正常，心跳、正常，呼吸、正常。……院长，他获救了？”
    “太好了，是你动的手术……”
    诚一郎露出放心的微笑。想要说些话慰劳医生的辛苦，但医生却晃着脑袋阻止他说
下去。
    “不是的，我也是刚刚赶到。”
    “请看这个……”
    诚一即垂下视线，读着医生给他的便条内容。
    “因为这是脑瘤所并发的脑压亢进症，所以我紧急施行开头减压手术。这是个了不
起的
手术……而且还只做了局部麻醉……”
    诚一郎低喃着，然后拾起脸来望向手术台的另一侧。这时，他惊讶得瞪大了双眼。

    椅墙而坐的男子闭着眼睛，身上穿著沾满鲜血的手术服，那孩童般的睡容与骇人的
血衣
并不相称──
    “秀一……是你动的手术……你的记忆恢复了？……”
    诚一郎的话声带着轻颤，脸上则是充满惊喜的表情。彩缓步走近秀一，轻柔地将身
上的
毛衣外套在他胸前。她疑疑地凝视着他。一颗沿颊滑下的泪珠顺势滴落在那恬静的睡脸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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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是什么？ 女人为什么？  Could you tell 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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