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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minping (benny.snow), 信区: Love
标  题: 等你说爱我(6)
发信站: 紫 丁 香 (Wed May  3 15:38:42 2000), 转信


第５章　金牛宫
    “我要把秀一调回医务室。”
    诚一郎放下咖啡杯，斩钉截铁地说道。美智代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他真的恢复了记忆了吗？”
    “没有恢复记忆的话，怎么可能帮病人动那种高难度的手术。”
    诚一郎心满意啼地笑了。
    “他还没醒来吧？不是已经过三天了吗？搞不好他会就此长眠不起……”
    “那大概是一时用脑过度引起的脑疲劳现象吧！这也难怪，毕竟那是个大手术，他
当然
要好好睡上一觉。”
    美智代最后的一线希望也没有了，她忍不住歇斯底里对着丈夫大吼大叫：
    “拓巳怎么办？你从来只想秀一！为什么你对拓巳总是……”
    “拓已差点谋杀了一名病人。”
    美智代屏住了呼吸，她没想到丈夫的口气竟会如此严苛。佣人刚好在这个时候拿着
电话
进来了。
    经过短暂的交谈，诚一郎挂断了电话。
    “秀一醒过来了。”
    诚一郎喜不自禁地离席而去。美智代则用记满憎恨的眼神目送着自己的丈夫。
    秀一从走廊的另一头走过来。
    （他醒了！）
    推着小台车前进的彩停了下来，她无法抑制住胸口激烈的心跳。……秀一恢复记忆
了，
我第一句话要跟他说什么呢？是北海道的一切，还是诊所的事情？抑或是我到东京后的
每一
天──当然最重要的是我俩的未来……
    秀一对她温柔的微笑着，彩也回答以笑容，同时快步跑向他。
    “你是……彩小姐吧？”
    秀一还是没有认出她。彩脸上的笑容顿时冻结住了。
    “是彩小姐没错吧？”
    笑容可掬的秀一又问了一次，彩此刻心乱如麻，她拼命地用双用跟他说话。
    《你不认识我？！》
    然而，秀一除了一脸的困惑，什么反应也没有。
    “抱歉，我……”
    ……秀一的记忆恢复！彩再度被推落绝望的深谷，所有的惊喜与期待全都无情地成
了一
场空。
    “啊！我一定也让你担心了。”
    秀一说完话便继续往前走。过了一会儿，茫然伫立的彩才缓缓回过头，她那婆娑泪
眼中
盛满了秀一渐行渐远的身影。彩并不去擦拭潸潸流下的泪水，只是任由自己浮沉在哀伤
的游
涡中。
    会议室里的气氛十分凝重。坐在角落的拓巳把背脊挺得直直的。
    “──基于上述经过，新井义彦幸运地拾回了一条命，病情也已经稳定下来了，总
之，
这全都要归功于秀一医师……不管怎样，目前只剩下值班医生的问题尚待解决。”
    小森针对前天晚上发生的事冷淡地作了报告，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把脸转向拓巳
。
    “拓巳医师，请问你对自己当天晚上没有来值班这件事作何解释？”
    拓巳低下头，说不出任何辩解之词。
    “他还能有什么解释！”
    听到父亲语词严峻的指责，拓巳猛然抬起头，可是诚一郎却早已别过了头。
    “坏事传千里，据说晚上即使有病人送进我们永世会，也未必找得到医生，这些话
我早
有所耳闻……”
    小森又说道：
    “这是最令人头痛的问题，我们大家也……”
    事务处的处长──佐野仓皇地插嘴说道：
    “院长你认为如何呢？此次会议是否要做些决定……”
    诚一郎不是滋味地听着小森咄咄逼人的询问。此时，有人推开大门，有个护士边叫
边跑
进来了。
    “都是我的错！”
    园子的脸色僵硬，眼里充满哀求。佐野马上严厉地斥责她：
    “这是股东会议，你出去！”
    拓巳医师没有错，是我、我是硬拉着他出去的。”
    园子并没有被佐野吓到。她继续吼着。
    每个人都因为园子的行为而目瞪口呆，只有诚一郎径自起身拿起内线电话筒。
    “是我，叫秀一立刻到院长室来见我。”
    秀一名字一出现，拓巳便应声站了起来。
    “看来诚如各位所听到的，病患危急时，我正和女人在鬼混。”
    他走近错愕不已的园子身旁，从背后抱住了她。
    “多亏我的欲望，要不然老哥以怎么会想起自己的是个医生。”
    拓巳反抗地瞪着自己的父亲，并且发出逼人的笑声。诚一郎接下来说的话，无疑是
对他
的当头棒喝。
    “你倒说说看，新井义彦当时非动不可的开头减压手术，是怎么样的一个手术。”

    拓巳愣住了。诚一郎瞥了一眼他那哑口无言的模样，转过头来对小森说道：
    “这里交给你了。”
    他丢下这句话后，便快快不乐地要走回院长室。
    “事实上，是我几乎赌上了自己从医的生涯，老哥他才能恢复记忆的。”
    拓巳不死心地跟在诚一郎后面咒骂，诚一郎则只是一语不发地当着拓巳的面把门关
上。
    秀一走进院长室，诚一郎看了他一眼，不由得面露怀疑之色。
    “怎么不穿医生的白色外衣？医务室应该已经接到我的指示了。”
    “我还……”
    诚一郎而以对客客气气地站在一旁的儿子，不知不觉露出了笑容。
    “既然有办法做开头减压的紧急手术，就表示你已经没有问题了。不过，你的体力
可能
还没有完全恢复，所以暂时就先从门诊做起吧！”
    “能不能给我两、三天的时间？”
    对于这个突兀的要求，诚一郎颇感讶异。
    “我的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没错，我已经起自己是在东京出生和成长……也认得
出自
己的家人……甚至医院里的人，我也全都记起来了。可是，我却独独以对这两年来的一
切毫
无印象……虽然我能记起医生的必备知识，但有关我个人的事却还没有完全想起来。”

    秀一从口袋里抱出纸条拿出给诚一郎过目。
    “这是什么？”
    “是我在羽田机场出事时随身携带的东西。”
    纸条上印着：'往羽田，八四０班机'，原来那是一张机票的票根。
    “我去调查过，确定这班飞机是从北海道一处叫中樯津的机场起飞的。也许到了那
里，
我可以想起什么……”
    “你不必这么着急的。”
    诚一郎打断秀一下面的话，劝着他。
    “也许你说得对，但我无论如何都要去一趟。”
    儿子的眼睛直神着自己──就跟两年前一模一样。
    “……也好，你就照着自己的意思去做吧！”
    秀一低头鞠躬转身便要走出去，诚一郎望着他的背影，心里十分清楚自己无法阻止
他的
北海道之行。但不知为什么，也还是感受到一阵心痛朝自己袭来。
    彩来到洗衣间，意外地发现园子在里面。园子回头看了彩一眼，她瞥见园子脸颊上
的晶
莹的泪珠。她悄悄地靠近园子，把床单罩在园子头上。
    “阿！干嘛……”
    彩对着受惊的园子微微一笑，
    “罩着床单就不会有人看见你的眼泪了。”
    园子点点头，罩着床单使劲地擦泪水，然后把脸抬了起来。
    “拓巳医师好可怜……秀一医师恢复记忆后他更可怜了……，而且我又做出那种事
。”
    彩难过极了，她摇头打断园子生涩的手语。
    《他的记忆没有恢复……他的记忆并没有恢复……》
    “你是说他没有恢复记忆……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彩没有回答园子，只见脸上的哀怨之色愈来愈深刻，终于，她整个人都蹲下去了。
刷的
一声，彩拿起篮里的床单盖住了自己的头。
    彩的肩膀微微颤抖着，一旁的园子却无从得知啜泣的理由。
    拿起挂在柜子里崭新的白色外衣，秀一不禁陷入沉思之中。他因为丧失记忆一度里
得放
弃这身白衣，如今又可穿上它。每当有人为此向他道贺时，他便会反省自己当初是如何
在意
那些微不足道的闲话，而深深觉得愧对他们每个人。
    ……从今以后，为了报答那些为我担心的人，我一定要心全力做个医生……当然也
是为
了父亲。不过，在我把手伸进白色外衣袖子里之前，首先必须……
    “嗨！名医出场！”
    背后传来的说话声让秀一回到了现实。他瞄了一眼拓巳白净的脸，把拿在手上的衣
服又
挂回柜子里。
    “干嘛呀！你客气什么，尽管穿上那处女般纯洁的医生制服嘛！啊！你可还记得什
么叫
处女？做爱的记忆可是完完全全恢复了。”
    “我连你读了小学还会尿床都记得一清二楚。”
    秀一先是笑笑，然后再反过来挖苦拓巳，接着便收起笑容，一脸严肃地说：
    “你没有去值班，不配当医生。”
    拓巳听了脸色骤变。秀一正在迈步离开，却被他抓住了肩膀。
    “你才恢复记忆，就当起老大教训人啦！”
    秀一心平气和地甩开拓巳的手，说道：
    “你那自以为是的狂妄嘴脸，我更是记得清清楚楚！”
    频巳把紧握的拳头朝秀一的胜上挥过去，就在千均一发之际，秀一一把推开了拓巳
。
    “你别胡闹。”
    秀一大喝一声就走出医务室，却猛然回头说道：
    “有件事……关于医院的内帐，你可曾听说？”
    拓巳站了起来，边将衣服拉直边不感兴趣地答道。
    “是吗？”
    秀一的身影消失在门的另一边，这时，拓巳才跑过去对着已关上的门咆哮道：
    “我是不是也该恭喜你和父亲重修旧好？”
    被他踹了一脚的门，发出了一声闹响。拓巳孤伶伶地伫立着，全身因屈辱和愤怒而
不断
颤抖。
    “你真是能干吶……瞧！病人的大小便沾得你满身都是。”
    彩正在回收年老病患的秽物，拓已则站在一旁窥视，而且还不时用话讽刺她，于是
彩扭
过头不理他。拓巳无可耐何地笑了笑，把目光移向窗外的黄昏景致。
    “小时候我想当开巴士的司机，压根儿都没想过要当医生。我很怕见血，如果我是
女
的，一个月定要昏倒一次，连牛排我也只能吃全熟的。可是……我还是当了医生。”
    拓巳那映在玻璃窗上的侧脸因为自怜而扭曲了。
    “结果呢，此处终究没有我容身的余地……”
    拓巳的头垂得低低的，于是，彩温柔地握住了他的手臂。
    “做什么……！？”
    拓已一转头，本子上的字便跑进他的眼里。
    “那个年轻人还要动手术。”
    “这个我知道。”
    彩接着用手指指着拓巳的鼻尖。
    “咦？我吗……？你别开玩笑了。那么难的手术怎么做得来！就连前些日子的那次
紧急
手术，要是换成我去帮那家伙开刀，他早就被我害死了。”
    拓已气急败坏地瞪着彩，彩的眼睛却眨也不眨地回望着他。
    《你并不如自己所想的那么没有用！》
    拓巳张大嘴巴看着彩俐落的手语，并按住她想要拿笔的手，脸上尽是难以置信的表
情。
    “我懂……你是说我并不是没有用的人？”
    彩点点头。拓巳牢牢地握住她的双肩，整个人变得精神突奕。
    机舱里几乎满了，自羽田机场飞后大约经过了一个小时，这段时间里，祥子始终默
默地
俯视着窗外漫无边际的云海，直到此时，她才把头抬起来。
    “你是为了要疏远我，才故意那么说的吧？”
    “咦？”
    虽然秀一已经不记得这件事，但祥子动一直耿耿于怀，她眼神恍惚地提醒秀一：
    “当时你问我，如果你过去是个死人犯，我是不是还会喜欢你……”
    秀一决定动身前往北海道寻找空白的两年记忆，祥子说什么也无法坐视不管，于是
硬是
跟着他上了飞机。而现在，她内心里隐约有一股不安的感觉。
    “在还没有记起所有的事情以前，我不可能去爱任何人。说不走在我遗忘的过去里
，我
深爱着某个人……”
    秀一看着前方不疾不徐地说着，祥子却忽然忆起曾经断然写下的一句话──'他应该
有
个心爱的人。'
    “所以、我不可能和你……不，我不可能和任何人谈恋爱……”
    祥子马上故作轻松地打断秀一欲言又止的拒绝。
    “嗯！所以我就要跟着你来，如果你真的有个心爱的人，那我就会放弃，但如果不

是……”
    秀一合上双眼，任自己的思绪驰骋在北方的大地上。
    “一趟心灵之旅……”
    彩环视着荒凉的医院顶楼，看到园子站在迎风飘扬的床单前等她，
    “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园子边说边比着手语，彩则好奇地注视着她那带点迟疑的表情。园子稍微犹豫了一
下，
然后下决定心地抬起头来。
    “我希望你……帮拓巳医师打气。”
    《帮他打气？我吗》
    彩一脸讶异地反问园子，园子于是双掌合十地拜托着她。
    “拜托你……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拓巳医师消沉下去，否则……”
    园子拼命地恳求着彩，而彩却为这突如其来的请求感到不知所措。
    “求求你。”
    园子殷殷哀求的目光忽然低垂了下来，她盯着自己的脚落寞地低语着：
    “说来可悲，我竟然安慰不了他……”
    电梯里的黑暗深渊──拓已那天的哀叹自语至今仍在园子的耳际回荡着。
    夜晚，小森神定气闹地坐在院长室的沙发上。顺着他上扬的视线，还可以看到事务
处处
长野正僵立站在那里。
    “是拓巳问的？”
    “是的，今天下午他跑到事务处，斩钉截铁问我'内帐'的事。”
    小森默不作声地仰望着天花板，佐野则用手帕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
    “是我太大意了……其实，我知道秀一先生异常热心地查着计算机里数据，但怎么
也没
有想到他会发现我们的秘密。”
    “原来是秀一告诉拓巳的……他们兄弟的感情什么时候变这么好了。”
    小森苦笑着，除此之外他并没有明显很慌乱。
    “总之，我们必须快点想办法……弟弟拓巳姑且不谈……但秀一先生……”
    门在这个时候被推开了，佐野的话也因而中断。一身白衣的吴和轻悄悄地走了进来
。
    “不会有问题的，我已经交过她了。只要从那名自杀未遂、即将开刀的病患身上下
手就
行了。”
    小森肆元忌惮地狂笑，美和则轻轻地在他面前坐了下来。
    “你那边的情形如何？”
    “你是指院长夫人？她太好应付了，只要我提一提拓巳的名字，她什么都会答应的
。虽
然上次她才跟我提过要分手，不过秀一的记忆既然恢复，她终究还是要来找我的吧！”

    美和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那么，你还是打算让拓巳先生当院长？”
    小森离开沙发，缓步走向诚一郎的桌子。
    “打从一开始，我就无意让拓巳当院长，要当院长的人是我。”
    小森猛地往院长的椅子上坐，抿着嘴暗自窃笑。
    北方的夜晚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不知是否因为街上的灯火太少了，这里黑暗气氛
显得
特别浓重，整个感受与都市的夜晚大异其趣。
    （我真的……）
    这样的黑夜……这般静温……我真的知道吗？
    今天一整天，秀一去过许多地方，也见了很多人，可是，他那像是被云雾遮住两年
空白
岁月，却始终未能拔云见日，重新回到他脑海里。而且，秀一愈是急于知道，反而愈觉
得自
己更加无法记起这片土地的一切。
    当秀一坐着由祥子驾驶的车子抵达美幌别诊所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两年前，秀
一走
访北海道时，曾在某医大作过短暂停留，根据此医大的说法，他当时曾接受院方的推荐
前来
这间诊所工作，直到他出事前，应该都一直是这家诊所的医生。
    然而，尽管木造的古老房屋就在秀一眼前，他却对它没有任何印象。事实上，他甚
至不
记得美幌别这个镇名。
    “对不起……有人在吗？”
    秀一拉开没有关好的玻璃门，往里面叫几声，却不见有出来应门，于是，他回守头
失望
地对样子摇摇头。样子则鼓励他：
    “进去里面看嘛！也许诊所里的东西能让你想起些什么。”
    两人于是走进了位在起廊尽头的诊疗室。看到室内一片杂乱，秀一是个认真的医生
。”
    秀一是探头看了看旁医疗设备，接着便在室内慢慢地蹬步巡观看，样子则不安地在
一旁
着着他。
    “可是，会是真的吗？我真的在这里工作……”
    秀一绕着一圈后仍没有发现任何线索，他忍不住着急了起来。接着，他目光留在角
落里
放置病历表的架子上。
    “真是个不负责任的医生，连病历表都没有好好管理──”
    秀一顺手拿起一份病历表来看，整个脸却突然僵住了。祥子是轻声地唤着他：
    “秀一？你怎么了？”
    “……这是我的名字。”
    没错，眼前的这些名字的的确确是自己的笔迹。
    “我真的在这里待过……”
    而对这好不容易才找的证据，秀一不禁高兴得喃喃低语着，但转眼间，这份喜悦又
化为
沮丧的叹息：
    “可是……可是，我什么也想不起来。”
    “哪有什么星星好看。”
    在大厦中庭的小公园里，拓巳从在秋上，无精打采地抱怨着。彩就坐在他旁边的另
一秋
千上，仰着头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被都市的霓灯照得亮晃晃的夜空。
    “你的眼力比较好吗……”
    拓巳看见彩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便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果然找到一颗闪闪的发亮
的晨
星，于是他只好苦笑了一下。拓巳今天又喝倒醉醺醺才回家，却发现彩就站家门口等他
，于
是两人便结伴来到这个小公园，但拓巳直到此刻，仍猜不透彩来找他的真正用意。
    “老哥他现在，正和祥子沉浸在北海道浪漫的星空吧！”
    拓巳瞄着一直仰望夜空的彩，故意说话试探她。彩读出了他的唇语，顿时睁大了双
眼。
    “不对，他们两大概已经在某家饭店里吧……”
    ……不要，我不要……秀一去了北海道……他竟和祥子起到那满是回忆的美幌别…
…？
拓巳则叹了一口气，落寞地垂下眼帘。
    “老哥他不管何时，总是能置身在明亮的地方……星星会照着他，太阳更不会冷落
他。
而我，却只能待在都市污浊的夜空下……光是一颗星星，又怎能带给我光明……”
    彩扔下喃喃自语的拓巳，逞自站起身，但她的手腕却被拓巳猛地抓住了。
    “你不是来安慰我的吗？我不需要你说任何安慰的话。”
    拓巳强拉着靠近他，同时把脸凑近她的双唇。"你不是没有用的人！"彩是唯一对我
这么
说的人……。然而，彩却在他的臂弯里激烈抗拒着，她使出浑身力气将拓巳一把推开，
拓巳
因此跌了个四脚朝天。
    “我开玩笑的、开开玩笑而已嘛！谁教你自己要跑来安慰我
    彩生气地瞪着拓巳。拓巳似乎想要息事宁人，他先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着便跳
上秋
千。
    “这还是我长大后第一次荡秋千呢！”
    尽管拓巳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但彩刚才的拒绝，其实正撕裂着他的心。
    “秀一！”
    秀一才刚踏出诊所，祥子便兴奋地唤伎秀一。她用手指着一个彷佛遭人遗弃的双人
秋千。
    祥子快步走向秋千并坐了下来，秀一望着她的身影，不自觉地恍饱了起来，他觉得
有某
样东西在他的脑海里一闪而逝，但自己却没有办法确实捕捉。
    “秋千……”
    祥子没有听见秀一的低唤。
    “好漂亮哦……”
    望着满天阀烁的星星，样子不由得赞叹道。
    “这般的星空，我应该曾经看过吧……就像这样。”
    秀一站在秋千边仰望着星空，过了一会儿，他从上衣的口袋里取出一本书，并且专
注地
盯著书上的柠檬色的封面，看着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愈来愈凝重了──这彷佛会降下来
的满
天繁星……还有这本"星星的金币"……他们一定都跟我那空白的两年有关……”
    可是，秀一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两者之间到底有着什么关系。
    拓巳站在秋千上，正用力地荡着秋千，而一旁的彩自刚才起就一直看着地面。为了
打破
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拓巳故意语调轻快地对彩说：
    “我来帮你推吧！”
    拓巳敏捷地跳下秋千，绕到发着愣的彩背后。彩吃惊地仰起头，拓巳则对她温柔一
笑，
轻轻地推着她的秋千。
    “乖乖牌的大人可是难得有机会荡秋千哦！”
    拓巳边推边指起头，他看见灰蒙蒙的夜空里，确实散落着几颗，虽然不甚明亮，但
却依
然闪烁的垦星。
    “他细找就真的找到了，东京居然也看得到星星……”
    他满心欢喜地低下头来，却看到彩纤弱的肩膀正微微地抖动着。
    “你……在哭吗？”
    泪水受控制地自彩紧闭的眼帘里流下。我已经不可能再和秀一仰望同一个夜空了…
…我
俩曾在一起坐在诊所外的秋千上摇荡的，如今，这一切却变得愈来愈遥远了。
    拓巳离开秋千跑到饮水的地方，他扭开了水龙头，把水泼向自己发烫的脸颊。当他
回过
头望向彩的时候，彩正以她那被泪水濡湿的双眸，伤心地凝望着都市的夜空。
    隔天早晨，秀一和样子又到诊所来，便仍然不见诊所里的人出来应门。
    “看来里面还没有人在。”
    不知何处来了潺潺的流水声，这一带的荒凉景现在晨光的照耀下，反而更突显出它
的萧
条。
    “医生会不会去出诊了？”
    “我可不以可以到那一带走走？”
    只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我一定可以想起来……秀一实在没有耐心在这里一直苦
待下
去。
    “也好，说不定你会遇到熟识的人。我就待在这里待医生好了。”
    “谢谢你，我很快就回来。”
    秀一对祥子微微一笑，便起身走向诊所后的小山坡。当他的背影消失在群树之间，
一辆
旅行车摇摇晃晃地开了过来。
    旅行车发出轰隆隆的声音后才停下来，有个蹙着眉头的男子从车里走了出来，祥子
于是
战战兢兢地趋前问他：
    “你是这里的医生吗？”
    “是的，我姓前田……什么事？啊！你是病患者吗？那就进去把衣服脱下……”
    话才说到一半，男子脸上浮的表情就因看到祥子文雅的模样，而变得有点惊讶。
    “请问……我是来请教有关诊所前任医生的事。”
    祥子鼓足勇气说道。前田则露出一脸厌烦的表情。
    “我可不太清楚之前的医生的是谁。”
    前田拉开玄关的门脱掉了鞋子走进了诊所，祥子也跟在他后面走了进去。
    “有位叫永井秀一的人，直到前些日子，他还是这里的医生。”
    “永井？原来是他呀！”
    “你认识他吗？”
    祥子不由得探身向前问道。前田转过身子，态度随便地反问道她：
    “是不是那个跑到东京去的医生？”
    “是的，就是他。”
    “他就是之前在诊所里的那女孩要追寻的男人吧？那女孩还说什么他们约定好了要
结
婚。”
    前田抿着嘴哈哈地笑着。祥子脸上的表情则在听到结婚二字的那一剎那冻结了。
    “……结婚？”
    “对了、对了，那女孩长得挺可爱，个性却很屈强，还有……我想起来了，她是个
又聋
又哑的女子。”
    瞬间，祥子整个人无法动弹了，她彷佛遭到晴天霹雷，此刻她脑里浮现出彩那带着
莫名
哀伤的脸庞。
    “请问……那女孩的名字是不是……叫做彩？”“叭一叭一”
    门外刺耳的汽车喇叭声盖住了样子的询问。一唉哟……又来叫我去出诊了：开什么
玩笑
嘛！居然叫我到这种穷乡僻壤来当医生。”
    彷佛对样子的问题丧失了兴趣，前田走出诊疗室，而祥子却只能愣在那里，甚至没
有追
出去。
    诊所后面的缓坡是通往丘上的墓园，沿途的景色秀一应该看过，但对现在的秀一面
言，
他只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地陌生，就连山坡上的稀稀疏疏的几座墓碑，也没能让他想起
什么。
    秀一踩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诊所。祥子本来站在车前沉思，但一看到秀一，便慌慌
张张
地将车门打开。
    “医生没有来，我们应该走了。”
    秀一显然还在犹豫要不要就此离去，样子便赶紧补上一句：
    “再不走就赶上不六点的飞机了。”
    秀一惋借地环视四周。
    “我需要再多一点时间……这一带的风景我应该有印象，只要我能再多待一会儿…
…也
许就能想起来。”
    ……说不定秀一会遇见认识他的人，如此一来，他必定会知道彩的事……祥子一想
到这
里，不禁坐难安了起来。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已经留下一封信，回到东京后我们一定会接获回音的，所以
没必
要再等下去。”
    祥子上车发动了引擎，犹豫的秀一也只好放弃，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车子开动了。秀一透过车窗再次转身望了望诊所，在那渐去的景致中，后院里随风
晃荡
和秋千，深深地映人他的眼帘，始终未曾消失。
    下午，彩正在帮义彦换床单，坐在椅子上的义彦，轻轻地用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我有件事想问你。”
    彩把头转了过来，义彦于是用极为缓慢的速度跟她说话。其实，跟彩说话已经成为
义彦
现在唯一的安慰了。
    “我还可以见到那位救我一命的医生吗？我想谢谢他。”
    彩拿出本子，在空白页上写道：
    '他去旅行了，'
    “原来如此……”
    彩继续换床单，义彦则在一旁探视着她那总让人觉得忧伤的脸庞。
    “我可不可以问你……既听不见又不能说话，你待在这样的无声世界里，是怎么样
的感
觉？你会害怕吗？”
    彩又打开本子，用力地写道：
    '我听不见自己喜欢的人的声音。'
    原来，总是乐观地替自己打气的彩，竟埋藏着如此深切的悲痛，义彦不禁倒抽了一
口气。
    '他也听不见我的声音。'
    彩再度把本子拿给义彦看，然后难过地低垂着头。一旁的义彦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
她。
    美和双眉紧盛地看着X光片。
    “看样子，新井义彦这次的手术会很困难。”
    “手术本来就是不简单。”
    诚一郎这句话说得很坚决，美和不自主地转过头望着他的测脸。
    “所以，一个外科医生不可以为了'谨慎行事'，而让自己成为胆小怕事之辈，他必
须具
备某种攻击力才行。”
    诚一郎从椅子上站起来，直视着美和的双眼。
    “当你在动脑部手术，手术刀将要插入关系着生命存亡，最重要的那根神经旁边时
，你
心里想的是什么？”
    “……千万要小心，不能……”
    美和一脸理所当然地说出答案，但她的回答却被诚一郎无情的打断。
    “你必须想着那根重要的神经有两条。”
    美和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
    “可是，明明只有一条……”
    “没错，但你必须当它有两条。只有一个情况是例外……那就是当病患是你心爱的
人。”
    在这一瞬间，美和的眼眸因为诚一郎的话而露出奇异的光芒。
    “心爱的人……对院长而言，心爱的人是……”
    “当然是我的妻子。”
    诚一郎毫不迟疑地回答，美和只得苦笑了一下。
    “不可能吧！”
    然而，诚一郎没有一点开玩笑或说谎的样子，他对着表情僵硬的美和清清楚楚地说
道：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我的，但我的确是爱着我的妻子。”
    “我爱你……”
    美智代原以为自己不会再来小森的公寓，但此刻她却置身在这里，并且一如往常地
享受
着狂欢的激情。
    “真不希望你抢在我之前说出这三个字……”
    小森的一只手把玩着美智代的头发，另一只手捏住她线条优美的下巴。
    “你放心，有关拓巳失职的那件事已经被我摆平了，接下来，我会运用我的影响力
让拓
巳当上院长。”
    因为小森的这番话，美智代沉醉地眯起了双眼。
    “……我爱你。”
    “……跟院长比起来呢？”
    小森冷笑道。于是，美智代把自己吐着炽热气息的嘴唇盖在他那抿嘴而笑的双唇上
：
    “我当然是爱你的……”
    诚一郎走出了医院大门，这时候，有个人紧张地唤了他一声：
    “院长！”
    本要坐进轿车的他，不禁回过头来，原来是拓巳，他的表情显得很慎重。
    “什么事？”
    “我想跟你谈谈新并义彦的手术。”
    “他的手术？”
    诚一郎紧盯着自己的儿子，似乎正在猜想他下一句会说什么。
    “是的……他动手术时，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在旁边帮忙……拜托你。”
    拓巳诚心地向诚一郎鞠躬请求，"你不是一个没有用的"──此刻他脑海里浮现出彩
的笑
靥。
    “你不可能做得来。”
    尽管拓巳不肯就此退缩，但诚一郎却狠心地浇了自己儿子一盆冷水。
    “'想做'和'能做'是两回事。”
    诚一郎将视线自惊愕的拓巳身上移开，然后重重地坐入车内。
    “……救人这件事是无法重新再来一遍的。”
    车门被关上了。黑色的轿车慢慢地往前驶去，留下了孤单的拓巳。他伫立在原地好
长一
段时间。整个人彷佛已经被父亲的话完全击跨了。
    “结果，我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秀一坐在飞往东京的机舱内，怅然地喃喃自语。一旁的祥子则尽可能以最开朗的语
调整
对他说：
    “反正你已经去过北海道，能做的你都做了，就别再多想了吧……说不走在你遗忘
的那
两年里，没发生过什么重要的事。”
    是的，秀一不需要想起他在北海道的生活，因为当秀一认出彩的那一刻，也说是他
离我
而去的时候……自从祥子在诊所前遇见了前田，她便拼命地掩饰着自己内心的不安。
    “在尚未到北海道之前，我的想法跟你一样。”
    秀一的语气坚定，丝毫没有察觉祥子的紊乱的心思。
    “我也曾对自己说，如果这趟北海道之行还是无法让我记起所有的事情，我就不再
追究
过去。而且，从今以后我将全心全意扮演医生的角色。”
    “对嘛！这样才是正确的做法，因为你本来是个好医生。”
    祥子在不知不觉中提高了音量，她的心情如同在祈祷。
    “可是……去过北海道后，我就是无法完全释怀，那里的诊所、秋千、星星……甚
至那
座墓园。总觉得它们都在牵扯着我的心……我无法填补自己心中这唯一的空白。”
    秀一说话时的眼神，彷佛正在遥想着北方的那片大地。秀一对北海道的这份执着，
让样
子更加感到不安。
    诊疗室里一片漆黑。扬巳一却也不动地躺在床上，两眼瞪视着天花板。忽然，他感
觉到
有人探手在找电灯的开关──他立刻生气的大叫：
    “别开！”
    但是，电灯还是亮了。拓巳觉得刺眼而眯起了眼睛，气冲冲地抬起头，原来的彩，
她正
望着拓巳，似乎有点被吓到的祥子。
    “彩，是你……”
    拓巳跳下诊疗台，缓缓地走近彩，他脸上的坚毅神情让彩不由自心地挺直了背脊。

    “我要辞职离开这里。”
    拓巳突然抓住彩的双手，定定一注视着她的眼睛。
    “你也别做了，反正待在这里做的也不是什么好差事，所以你和我……和我一起走
……
拜托你。”
    拓巳牵着彩的手，证气坚决地对她说道。面对咄咄逼人的拓巳，彩早巳乱了方寸。
尽管
如此她还是激动地猛摇头。
    （我要待这里！我想待在这里！）
    拓巳翻了翻折眼，更加用力地握紧彩的手臂。
    “为什么！为什么你一定要待在这家医院！”
    秀一的脸顿时闪过拓巳的脑际。下一瞬间，拓巳使劲地将彩压向诊疗床上，仿佛他
这知
做便可以甩掉秀一的影像。彩在床上死命挣扎，她挥动着双手，并且别过脸。
    一阵声音传来，拓巳因而惊跳起来，回过头去。他看到园子正怔怔地站在门口。
    “我听到声音，所以过来看看……”
    彩推开力气顿失的拓巳，直冲出诊疗室。留在原地的拓巳脸上尽是哀伤，而望着园
子，
心里更是悲痛万分。
    秀一对祥子说他希望独自想些事情，然后便在离医院不远处下了出租车。就在他打
算迈
步离去时，祥子人出租车里追了出来，并在他背后说道：
    “我不能填补你内心里的那块空白吗？”
    祥子的心因为满怀苦闷与不安，而揪成了一团。
    “秀一……"秀一转过头来，嘴角挂着温和的微笑。
    “我可以可以再问你一次？如果我过去是个杀人犯……”
    祥子以坚定的口气阻止秀一继续说下去。
    “我再郑重地说一遍，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爱着你。”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祥子的双眸闪烁着坚毅的光芒。秀一默默转身离去，
祥子
目送着他的背影，许久都无法将视线挪移。
    秀一站在天桥上面往下望，马路上的车灯犹如洪水般川流不息。他忽然取出口袋里
的
书，并将它翻了开来。
    “星星的金币……”
    然而，手中的持檬色的封面并不能勾起自己的回忆，秀一终于放弃了。他合上本子
，朝
楼下方向走去，正当他举步走下阶梯时，耳际传来一句"对不起！"同时，有个女人匆匆
路过
他身边。
    秀一被撞了一下。那本格林童话顺势从手中落直去，咚咚咚地滚下一个个阶梯。秀
一的
眼睛随着不断向下滚落的柠檬色的封面，就要在此时，他清晰地亿起在机场手扶梯上意
外发
生的那一幕。
    秀一赶紧跑过去，将书本拾起，剎那间，隐藏在黑暗深处的记忆之门露出了一线署
光。
    “从那时起，我……”
    他缓缓地不下阶梯，每走一步，黑暗里的光芒但愈来愈明亮。
    “我……的确……在那里待过。”
    美幌别诊所、病历表上的字迹、丘上的墓园，以及秋千……
    “书……？”
    这本他刚从拾起的柠檬色的封面的书──秀一楞楞地看着手上的格林童话。
    “星星的金币……无依无靠的贫穷少女……手中拿一片面包秀一梦呓似地一边轻喃
，一
边走阶梯。
    “……少女……抬头看着满天繁星─……。”
    秀一走完最后阶，来到人行道上，忽然，他感到头晕目眩，便当场倒了下来。
    秀一的意识愈来愈模糊了，但他仍拼命地探索着自己的记忆。满天的星星？没错，
我确
实曾待在那片星空底下，可是，和谁呢……？
    真的有个女人，立在秀一那朦胧的意识的另一端，但秀一却不看清她的脸，他急地
睁开
了双眼，四周围观的人群但映人他的眼帘。这时候，有个人跑过来，是个他非常想念的

人……我和那个人……？
    不久以后，秀一的眼前只剩下一片黑暗，他什么听不见了。就这们，昏迷了过去─
─
    彩握住秀的一手，脸上带着祈祷的神情。载着他们两的救护车鸣鸣作响，正以最快
的速
度驶向永世会医院。
    彩会发现晕倒在地的秀一，完全是出于巧合。她自拓巳身边逃开，正徘徊在夜晚的
街道
上时，正好看到路旁围着一群人──而秀一就卧在人群在中央。
    “……星星会降落下来……”
    忽然间，秀一的嘴唇动了一下。
    “……星星会降落到……她的身上……”
    注视着秀一嘴唇的彩睁大了眼睛。
    “等等我……给我时间去回忆。……我真的……深爱着她……”
    彩不禁势小泪盈眶。在秀一的脑海深处仍然是记得自己的！即使永远想不起来也没
有关
系，只要他不忘记自己，彩使觉得她所付出的一切辛劳、痛苦都值得了。
    “而她也爱着我……。是的，我爱她……”
    秀一的脸上泛起了微笑，彷佛松了一口气似的，他再度进入了沉沉的睡梦中。彩紧
握着
他的手，眼里的泪水不断地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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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是什么？ 女人为什么？  Could you tell 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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