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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留步
发信站: 大红花的国度 (Sat Jun 3 18:21:36 2000), 转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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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留步(五)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Sat Feb 6 15:01:55 1999) WWW-POST
本文转自网易电子刊物
留 步
不知不觉中已走下了山路的最后一级台阶,走在山下公园中的水
泥路上。两旁是整齐的花畦,沿着小路一块接一块砌起来的石砖后的
泥土中交叉斜插着竹编的篱笆,不知名的花在篱笆后面绽开,只是粉
红的一样,在初秋的阳光下沿着长长的小路铺开去也有几分令人动心
的美。
“什么花?”她突然问我。
“不知道,”我老实地回答,“对植物没研究,就懂罂粟。”
“停一下!”我她突然叫道,绕到我的背后去解背包。
我以为她要取下来自已背,结果不是。她拿出来一架小的傻瓜相
机,交给我拿着。
“路上怎么没拍?”我脱口而出。
“光顾说话了。”她一边把背包扣好一边答道。
“那真不好意思,”我转过身对她说,“有什么可以弥补的吗?
”我的意思是What can I do for you?
“帮我在这里拍一张吧。”她指指前面的花坛。
“这里?”我环顾了一下。
“怎么?不好吗?”她也跟着四下扫视。
“不够漂亮,这花还没你好看呢?”我故意不去看她。
“别胡说八道了,”她跑到前面去,在花径的弯弧处蹲下来,尽
量与周围的花挤在一起。“这样好不好?”
“怎么都行啊!”我停下来,选了个比较合适的角度和距离,“
就是有点‘丛中笑’的味道。”
她不由地笑了。
但是当我拿起相机用镜头固定住她的时候,她却把脸板得很紧,
许是因为机警。
“是照相机,又不是枪。”我在取景框里看着她大声说。
她推出一个相当僵硬的笑。
“想想考拉熊!”我大声喊。
而她果然如我所料绽放出那美丽的笑颜,我在真正头一次从正面
欣赏到的同时一面赞叹一面及时揿下了快门,而遗憾自已不能拥有这
一瞬间的美丽,然而照片记录的只是一刹那,我却看到了生命在她脸
上流光溢彩的整个过程。
“合作愉快,”我站起来,把相机递给走上前来的她,“要不要
再来一张?” “不用了,”她摇摇头,“刚才在山顶拍了不少。
”
“恨不相逢上山时。”我说。
她迟疑地笑一笑,问我:“你要不要拍。“
“不要。”我本能地加以拒绝,而后立即感到后悔,“我这人不
上照,再说回头你同学看到照片要大惊小怪的。”
“怎么会?”她不解。
“喏,‘这傻小子是谁’之类的问题。”
她不响,手里攥着相机低头向前走,似乎又勾起什么心事。
我赶紧扯一个话头:“接下来去哪儿。”
“哦,我回去。”她抬起头,突然醒转似的说道。
公园大门已是近在咫尺,而我对她仍然一无所知,这不能不让我
焦灼,有如Tenesse那著名的猫。
“去那儿?”我顺着她的语气,了无痕迹地打探。
“回城里去.”她同样轻描淡写的一句。
“废话,”我轻轻地说,不由笑了起来,“好了好了,算你厉害
,我不问就是。”
“什么厉害?”她一脸茫然,而后才反应过来,微微一笑,不说
什么。看样子刚才她只是随口答应,我本可以打一个趁其不备的。
机会不能一失再失,于是我问:“兄弟姐妹几个?”
她朝我看看。
“这也不能问呀!”我叫起来,仿佛受了冤枉。“怎么说也看在......
”有游人投来问询的目光。
“好了好了,别嚷嚷好不好,”她的脸到底有些红起来。“又没
说一定不告诉你─一个哥哥,一个弟弟。”
“独生女嘛,”我有找到突破口的兴奋,“家里一定特别宠你。
”早知道这样耍无赖可以奏效早就用了,我暗暗责怪自已不够机警。
“才不是呢?我爸爸喜欢我哥,我妈喜欢我弟。”
“噢,那你弟弟姓什么?”我决定不说“我喜欢你”以免显得过
分不庄重。
“当然和我一样了,姓──”她硬生生地把下面最关键的字咬住
,弯下腰笑起来。
我知道计谋已经败露,一边跟着笑一边问:“姓什么?到底姓什
么啊?”
她只顾笑不理我,不过很快又站起来向前走,仍带着一脸笑意。
“我没想到你这人这么会算计我,”走几步她突然站住,转身对
我说,不过并不无悦之色,却有几分忍俊不禁。
我跟着停下,面对着她,“没有啊?!”竭力装出一脸老实。
她又转过身向前走去:“干嘛非得知道名字?知道了又怎么样?
我随便跟你说一个,你也得相信。”
“知道了当然有知道的好处,下次做梦梦见不会喊错,”完完
全全的灵机一动,多少弥补了刚才的不敏,“──你不会吧?那么坏
?”
“现在就开始预约梦境啦?!”她瞟我一眼。
我笑笑。
走到公园出口处她站住了,似乎才下定决心:“告诉你也没什么
,我姓杨,叫杨剑心。”我连忙仔细听,她见我没什么反应,又补上
一句:“是真的。”
“幸会幸会,”我满脸堆笑地伸出手去,“我叫林松平,我妹妹
叫林松青,都是真的。”其实我没有妹妹,这么一说只是为了应景。
她看看我伸出的手,沉吟着伸出自已的手握了一握,又想了一想
,终于还是绷不住,笑将起来,一边笑一边无可奈何地摇头:“你这
人,唉!”说不上是什么情绪的一声轻喟。
接下来我还没准备好再说点什么,她已经又伸出手来:“把包给
我吧,我得走了。”
“我送你到汽车站?”我有些不情不愿。
“不用了,就几步路,再说你还要等你同学呢,出去就不好等
了──到处都是人。”
“那也成。”我看她看态度相当坚决,不得不打消剩下的所有念
头,把背包卸下来,递给她,她一手接过,相当利落地向肩后甩过
去搭住,带几分熟极而流的洒脱。
“那......就......这样?”我一下子没了词儿。
“就这样吧,”她点点头,“一路上多谢你帮忙。”说罢抬起眼
睛看着我。
我有点目眩和不自在:“哪里哪里,干嘛这么客气?”
“是真的,”她又点点头,似乎也是找不到适当的词语一样停顿
了一下,“那么,再见?”把空着的手伸了过来。
我又和她握了一次,“回去不洗了。”我看着自已收回来的手掌
说。
她如释重负地笑起来,“再见!”她说,开始转过身向外走。
“再见!”我说,略略提高了嗓门,“以后这地方改名叫长亭公
园。”
她笑着走出大门去,然而没有回头。门口的工作人员看看她又看
看我。
我站在正门口紧闭的铁栅门后,望着她沿着坡路向山下的公共汽
车站走去。她的背影相当妩媚,《索菲的抉择》里面说美丽的女人背
部像一个倒放的梨,我想梨其实也有被虫咬过或者压坏的,而且往往
左右不对称,确切的表达说法是‘美丽的背部像是一个美丽的倒梨形
’。从她白衬衣的线条中并不能看出背部的形状,然而那件雾白的全
棉衬衣有如吸足了阳光一样令人隔得很远也能感觉到那种温暖的气息
,在渐晚的天色中清晰起来。
我从兜里掏出一支烟,点上猛吸几口,内心的一阵阵抽动仍是让
我控制不住地哆嗦;我一动也不动地看着她袅袅婷婷地向山下走去,
感觉到一种混合了强烈的失落感的痛苦的冲击;我想如果看到那个背
影向我走过来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幸福,虽然在那一刻我尚不能想象,
而我的的确确已经开始想要体验和感觉那种幸福,那种嘴里发干血液
循环失速的幸福,那种令人晕眩的幸福。
我把烟扔在地上踩灭,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笔,跑到公园门口的售
票处讨了一张纸,半蹲在地上匆匆写下自已的名字和地址,拔腿便追
,此时她已转过坡路的那一边去了。
我气喘吁吁地跑过转弯,看见那个白色的背影站在车站的栏杆里
面的队伍中,一辆公交车正在进站,我在队伍开始移动时跑进车站,
一边喘气一边从栏杆外走到她后面。
“对不起,”我说,“请,留步。”
她蓦然地转身来,长长的头发几乎扫着我的面颊,她有几分不解
地盯着我。我把手里的纸条递给她,她接过打开来瞄了一眼,拿在手
上看着我,仍然没说什么,队伍后面的人不耐烦地从她旁边挤过去。
“也许你会想要,”我说,我很紧张,两手不由自主地握紧,内
衣被汗水贴在了身上,不全是跑步的关系,“也许你不想要,不过我
就是想给你,是真的。”我仍然在抑制不住地喘气和颤抖。
她微微一笑,还是什么也不说,她真是一个聪明的女孩,依旧把
纸条握在手里,她上车去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在汽车后排的窗口座位上坐下来,在包里翻找
什么。我掉转视线朝别处看看,准备就此走开。
“看这边!”她突然大声喊道,足够让全车的人朝她那边看。我
抬起头。
一道耀眼的白光一闪而逝,是照相机的闪光灯。车门“咣啷”一
声关上,电铃响了起来,她冲我挥了挥手,而后被车带着转过弯去
,车后扬起尘烟,而她就此不见。
我带着心满意足的快乐向那条不太长的坡路走回去,又从兜里掏
出烟来吸,在暮色中看着烟头一闪一闪的光亮,不时有细小的火星被
晚风裹带着从光亮最暗处飞起,一曳而没。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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