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ve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maya (冰冻的鱼), 信区: Love
标  题: 电动剃须刀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2年08月23日13:37:21 星期五), 站内信件

我的抽屉里有一把电动剃须刀，是赫赫有名的飞利浦牌，新的，从来没有用过。好奇的
阿雯曾经问过我，为什么不将这把剃须刀拿出来用。我笑笑告诉她，我习惯了用刀片，
电动的不习惯。
阿雯是我的女朋友。一米六的个头，匀称而丰满，黑亮的头发披在肩上随着脚步而颤动
，微瘦的脸蛋上有一双好看的酒窝，鼻子小而扁，眼睛大而亮，细长的眉毛给人精致的
感觉。第一次见到她我便完全被她迷住，在朋友的鼓励下奋勇向前，请她跳舞。一个月
的孜孜不倦后，她成了我的女朋友。
她第一次发现我的电动剃须刀是又一个月后一个浪漫温馨的下午。我们一起在屋子里看
《廊桥遗梦》，桌上放着艳丽的玫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味。影片结束了，我转头
望着臂弯里的她，她冲着我微笑。我小心翼翼凑近她的嘴唇，想吻她。她闭上眼睛，胸
脯上下起伏。
忽然她一把推开我，我有些莫名其妙，问："怎么了？"
"你的胡子扎到我了。"她说，然后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我讷讷地陪着她笑。我摸摸自己的下巴，胡子茬硬硬的，真有些扎手。胡子长得真快！

"和女孩子在一起你不会先把胡子刮干净，真傻！"阿雯笑着摸我的脸颊。
我去抓鼠标，想关掉超级解霸。
阿雯把手一伸，"拿来！"
"什么？"
"礼物啊，不会除了玫瑰就没有礼物了吧！"
"在抽屉里，自己拿吧！"我打开了纸牌游戏。
阿雯兴致勃勃地拉开抽屉，"你的抽屉我还没有见识过呢！"
她看到了那份精美包装的礼物。她开心地抓起它。
"我猜猜是什么好吗？"
"猜吧！"
阿雯抱着礼物，眼光流转。忽然她的眼光停留在某一点上。我的心猛地抽动。顺着她的
视线望去，我看到了那个电动剃须刀。蓝色的纸盒包装，印着精致的图案和文字说明。

阿雯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她放下礼物，拿起了那个剃须刀。
"这是什么？"
"剃须刀啊！"
"我怎么没有见你用过？"
"我没用过，手动的刮得比较干净，我不习惯电动的，容易把皮肤弄粗了。"
"是谁送给你的吧！"
"不是，很久以前买的，一直没用。"
"这样吗？"阿雯的眼睛里像是失掉了什么，变得没有精神起来。她掂着手中的剃须刀，
翻来覆去地看。
"阿雯，真的是很久以前买的，一直没用。"我怕阿雯认为我骗她，耐心解释。
"哦！"阿雯漫不经心地将剃须刀放了回去。
"你真的不喜欢电动剃须刀？"她问。
"是啊，我一直用手动的刮胡刀。手动刮胡子比较有成就感。"我冲着她笑笑，希望她能
够开心起来。
阿雯还是很丧气的样子。她默默地拿过自己的手提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了精致包装的
礼品。
"这是给你的礼物！"她把那包东西递给我，幽幽地看着我。
我忽然明白过来……
 "我想它每天都可以陪着你。"阿雯说。
"会的，它会每天都陪着我的。"
"可是你不喜欢电动的。"
"喜欢，我喜欢。"
我拆开纸盒，取出剃须刀，打开后放在下巴上开始刮胡子。刀片和胡子茬摩擦发出细微
的吱吱声。我一边刮着胡子一边向着阿雯笑。阿雯终于笑了，两个小巧的酒窝迷人地陷
了下去。
阿雯走了。我从抽屉里取出了那把剃须刀，我把它和阿雯送我的礼物放在一起。两把一
模一样的剃须刀，一模一样，一样的包装，一样的精致图案，一样的崭新。两把一模一
样的剃须刀放在我的眼前。我甚至有些怀疑，它们原来就是一把，根本不存在第二把。

我叹了口气，把原来的那把放回抽屉里，把阿雯的礼物重新包好。
阿雯再也没有问过我关于剃须刀的事。
老虎从美国回来探亲，大摆宴席。我带了阿雯去赴宴。
老虎还是那个豪放不羁的模样，不同的是套了一身的西服，有了几分华贵的气象。他看
到我赶紧伸手，"阿菲啊，你可来了，来，拥抱一个。"他热情地和我拥抱了一下，然后
看着阿雯。
"等等，等等，让我想想！"老虎低头做出绞尽脑汁的模样。
"老虎，"我想打断他。
但是晚了，他猛然抬头，手指不停的点着阿雯，"阿雪！对吧，我记得，没错，就是阿雪
！"
阿雯疑惑地望着我。
"老虎，这是阿雯！"我拉住他，悄悄地瞪了他一眼。
老虎有些迷茫，"阿雯，是叫阿雯吗？我怎么记得是阿雪呢？阿雯，你好啊！这几年和阿
菲一起过得怎么样？来来，坐下谈，好久没有联系了，今天一定要好好聊聊。"
老虎的酒宴上我坐立不安。阿雯狐疑的眼神让我不敢面对，喝酒叙旧也提不起精神。终
于在半途中我告辞了。和阿雯一起走出了酒店。
"说吧，怎么回事？"阿雯甩开我的手。
"阿雯，我回头告诉你行吗？"我哀求似地说。
"不行，马上就说。"阿雯的态度很坚决。
有些事情到最后终究无法逃避，阿雯坚定的眼神也坚定了我的决心。
"好吧，阿雯，到我那儿去我告诉你好吗？"
回到宿舍我打开抽屉，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往外搬。最后抽屉空空荡荡只剩下最里边
的一本大书。
我拿出书，翻到中间，取出一张相片递给满脸严肃的阿雯。她默默接过相片看起来。
"我明白了！"她黯然地说，把相片放在桌上。
"原来你想要的不过是一个替代品。"她的嘴唇抖动着，脸上带着不知如何形容的表情，
她努力表现淡漠却没有能够表现出来。
"她呢？"阿雯指的是阿雪。
我把相片捏在手里，端详着，相片上的人无限甜美地笑着简直就是另一个阿雯，"她就是
阿雪。"
阿雯的眼睛里亮晶晶的，"阿菲，我恨你！"她转身拉开门跑了出去，我伸出手想拉住她
却有些迟疑没有拉住。咚咚咚的脚步声和急急的哭声从门缝中传来。
我呆呆地望着桌上阿雪的照片，心头一片空白。
整整一天阿雯没有找过我，我给她的传呼从来不回，打她的手机则总是关机。
我来到了阿雯的窗台下，屋子里灯亮着。
"阿雯，是我啊！我有话想和你说。"
窗户打开了。阿雯出现在窗子里，漠然地看着我。
"阿雯，让我上来好吗？"我紧张地看了那位好奇地望着我的大妈一眼。
"上来吧。"
阿雯的小房间整洁干净，带着恬静的气息。
"有什么就说吧。说完了就走。"她的口气冰冷得拒人于千里之外。
"好的，阿雯，说完了我就走。"
"阿雯，记得那把电动剃须刀吗？五年前，阿雪买给我，我没有告诉你实话，是阿雪买给
我的。那时候我们都是学生，一个月的补助才一百多块。那个剃须刀一百六十多，根本
买不起。但是我生日的那天阿雪送给我这个。她攒了六个月的钱买了那把剃须刀给我。
那六个月里，她甚至没有吃肉。"
"我真的不舍得用。我告诉她，我要把它好好保存下来，保存一辈子，老的时候再拿出来
，让她给我刮胡子。她说不行她买了这把剃须刀就是要我每天把胡子刮得干干净净，人
前人后有个模样。我答应她我用，我当时就把胡子刮得干干净净。那一天我们过得很开
心。"
"但是第二天阿雪就走了。走得那么突然，我事先没有一点察觉。她跟一个老外去了澳大
利亚。那个老外是教授，我还上过他的课，是个好人。我知道她和他关系很好，但是我
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走了就走了，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谁叫我穷连给她买条金项
链的钱都没有。"
"但是我忘不了阿雪。我知道阿雪心里的人是我。我给她写信，给她发Email，求她回来
，我们重新开始，我一定会挣到很多很多的钱让她幸福。但是没有消息，没有一点消息
。她根本没有理睬我的信。那半年我过的是鬼一样的生活，不知不觉混到了毕业。"
"我还是不停地给阿雪写信，求她回来。我想她，就像疯了一样。我计划找个机会去澳大
利亚亲自去找她。我把她的相片放在床头天天对着看，我相信阿雪是我的，为了她回到
我的身边我不惜一切代价。"
"我把这样坚定的想法写在信上寄往澳大利亚。没有想到这一次居然收到了回信。"
我停下来，咽下一口唾沫。
"她让你死心，是吗？"
"我讲完你就知道了。"
"回信是那个教授写的。他告诉我不要再写信到澳大利亚了。阿雪根本就不在那里。她根
本没有去澳大利亚。她求那个教授和她一起编织了一个谎话。而这个谎话完全是为了我
。她得了一种奇怪的病，得了这种病的人会全身肌肉萎缩，最后死掉。这种病是没法治
的。那天给我过了生日后，她就回老家去了。回去等死。"
我的鼻子一酸，压抑着眼泪我继续讲下去。
"我知道真相立即去了阿雪的老家。那里是个小镇子。我找到了她父母。阿雪死了，三个
月前死了。火化，然后葬在公墓里。我去看了，墓碑上清清楚楚写着阿雪的名字。阿雪
真的离开了我，再也不会回到我身边。我在坟前大哭一场。"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来，"这是阿雪的父母给我的，说阿雪知道我会去找她，给我留下
了这封信。你看吗？"
泪水在阿雯的眼眶里打转，"不，你留着吧！那是你内心的小秘密。"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谈过女朋友，我忘不了阿雪。直到那天在舞厅看到你。我以为你就
是阿雪。但是不可能，我亲眼看见了她的坟墓。再说，她也没有你那样的酒窝，也不会
像你一样撒娇。我追求你，就像我当初追求阿雪，恳请她回到我身边一样。"
"阿雪送我的剃须刀我一直留着。看见它我就想起阿雪来。阿雪要我每天把胡子刮得干干
净净，我就每天把胡子刮得干干净净，不过从来不用那把电动剃须刀。"
我从口袋里掏出了两把剃须刀，"这是阿雪送我的，这是你送我的。一模一样，完全一样
。我甚至想它们原来就是一把，不是两把。"
"这把剃须刀我保存了五年，这一把我想天天用它。阿雯，你说好吗？"
阿雯含着眼泪点头，"好的，好。"
我把阿雪留给我的剃须刀放在阿雯手里，"这一把你帮我保存吧！你是我的女朋友。"
阿雯的眼泪终于淌下来。
三天后是情人节，阿雯到了我那儿。我出去后再进屋，拉开抽屉找镜子。一个熟悉的蓝
色纸盒赫然地躺在抽屉里。
"阿雯，你！"
"是你的东西，你自己保存吧！"阿雯脸上带着迷人的笑容。
我什么也说不上来，只是静静地把阿雯揽在怀里。
过了很久。
"给我刮一刮胡子吧！"我轻轻地对阿雯说。
胡子茬和刀片摩擦发出细微的吱吱声。
"阿雯。"
"嗯！"
"等老的时候，我要你这样给我刮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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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的刀锋滑过苍穹，带着流星的美丽，消失不见。
留下的是什么？空虚。
从空虚中生发出无，生发出有，生发出刀的光华。刀落下，带着蝴蝶的美丽，遮住人迷
离的眼睛。
人的眼里有什么？美丽。
美丽覆盖着人的眼睛，覆盖着人的一切，一生。人的一生都在追求这美丽。美丽中生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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