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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zzdq (自作多情), 信区: Love
标  题: 爱情在谁的掌心(zz)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3年03月15日19:22:38 星期六), 站内信件

行驶还算平稳的中巴车上。因为是最后几站，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大多数都坐在前面，除
了我和一个带着一大袋精美零食的男人。
我坐在最后一排，那个男人坐在我的前面，眼睛看着窗外。他的侧面很英俊。因为，只有
他转向窗外，我才可以偷吃他的东西。
对了，我正在偷偷地吃着他的东西。果冻、雪丽糍、薯片、巧克力，一样样，我换着吃下
去。也就是说我在一包一包拆着那些精美的包装。他真是个细心的男人，在我一样样品尝
完后，竟还备了口香糖。嗯，味道统统不错。
终点，人们纷纷下车。男人不紧不慢地起身。不用说，他发现了我。确切地说，是我主动
让他发现了我。我坐在那里没有动，扑闪着长长的睫毛，装着很无辜的样子说：“我饿坏
了，我给你钱。”不用说，细心的男人都是有着极大同情心的，何况我天生一副娃娃脸。
男人说：“都给你吧。”
我乐：“不用了，真的不用了。谢谢。”
这样说着，我已下了车，跑出很远。
怎么说呢？我不是一个很乖巧的女孩子，但绝不会明目张胆地去偷吃人家的东西。这一切
，都是谷子让我做的。
二
听说过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吗？我和谷子就是了。老套吧！可偏偏有人对此羡慕不已，就连
我那个天天为了柴米油盐精打细算的老妈都不无神往地说：“你和谷子多好啊，青梅竹马
的，平白就比别人多谈了二十多年的恋爱！”当然，这是以前说的话，现在已经变成了：
“他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一个研究生吗？”听出来了吧，谷子已经有了女朋友。
但我仍然是谷子两小无猜的朋友。我在中巴车上捉弄的那个男人是谷子的情敌，说白了，
我偷吃的那些东西，都是那个男人用来讨好谷子女朋友的。
我好吧！这个年头像我这样好的人已经不多了。可是……唉，心里还是不舒服的。二十多
年啊！我和谷子在一起二十多年了，他说交女朋友就交女朋友，问都没问我一声，我能舒
服吗？
三
谷子把我大大夸了一气，用词的谄媚不亚于历代的亡国之臣。我无原故地生起气来，没头没
脑地说：“我要去哈尔滨，我要去亚布力。”谷子欢呼，而后不无遗憾地说：“只可惜我
没有假期，要不，我会陪你一起去。”
收拾行李的时候，老妈一直坐在我的身边。她叹了一口气又叹了一口。我装着没听见。她
就一口接一口地叹下去。没办法，我放下手中的衣服：“我带你一起去好了。”老妈并不
领情：“你是不是只想一个人去？”我点头。“你是不是只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我点
头。“你是不是想过一过没有谷子的日子？”我点头。
我伏在衣物上放声哭了起来。老妈不再叹气，没事儿一样往外走，边走边慢悠悠地说：“
哭吧，早该哭了。好好哭吧。”
四
哈尔滨的冬天是美的。一下飞机我就喜欢上了这里的寒冷。除了哈尔滨，怕是再没有可以
冰冻我二十多年的感情之地了。我心甘情愿地接受了初来这里的一切不适。
我也不差的。从我每年半个月的假期就可看出我们公司的规模了。而我，虽然年纪不大，
可怎么说也算是个小小的负责人。谷子他凭什么这样对我？凭什么嘛？
想这个问题的时候，我人已经在哈尔滨亚布力滑雪场。我闭着眼睛从高高的雪山顶没头没
脑地向下滑落。山很高，我的心跳急速地加快。旷野里除我无他，天地与我为一的快感让
我放肆地尖声大叫着，感觉自己整个人就像是自由落体。自杀的快乐也就是这样的吧？
突然有人在侧面猛推了我一把。在雪地上翻了几个跟头。我利落地翻身坐起。
那人早已站在我眼前。全副武装，看样子是个滑雪爱好者，准确地说，是一个很精神的滑
雪爱好者。我没有客气：“你为什么推我？”
对方愣了一下，竟很委屈地：“我以为……我以为……以为你有什么想不开。”
坐在雪地上，看看自己的行头，多少有些尴尬。我不会滑雪，所以，我没有租滑雪用具，
而是一个人溜到人际少的地方，坐到一块特大号的塑料布上，由上而下。那种不顾一切的
姿态，想一想，倒真有自杀的倾向。
我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雪：“这若真是我自杀的地方，至少也说明我是一个有品味的人
。”说着，我胡乱找了一个方向离开。不管他是好人还是坏人，他是个男人。离开为妙。
而此男，三两下滑到我面前：“你去哪里？”
“我？”说实话，我真的不知。当初只是图一时快意，根本就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且我是
一个最最没有方向感的人。
“我带你出去。”此男说着，捡过我坐在屁股底下的那块大塑料布，分成两块，
然后不由分说半抱着让我坐到地上。他把塑料布分别缠在我的鞋上，这才把我拉起：“这
里离安全地带还有一段距离，雪太厚，等你走回去人也累得差不多了。你拉住我，我带你回
去。”
除此，怕是没有再好的办法了。我乖乖地由他带着我，滑离。
那感觉，比我最初的自由落体要好，至少有了长羽翅般的飞翔感，像飞鱼，时而深海中，
时而蓝天中的畅意。
直到此男停下来，我才发现，自己早已紧紧地搂住他的腰了。
五
回到宾馆，蒙头大睡。一觉醒来，突然想起，那个男子我是见过的。真的见过。
服务生敲门送水，我掀了被去开门。竟是那个男子。手中提着各色零食。是了，这下我更
想起来了，他就是在中巴车上被我偷吃了东西的男人，谷子的那个情敌！
没来由地懊恼。女人有两种情况是不能见男人的。第一就是起床后头没梳脸没洗，第二是
失恋时候的失态，偏偏这两种情况都被同一个男人撞到。
我不肯让他进，盯着他不说话。
他也不进，把零食放到地上，说：“我们是一个旅游团的，飞机上我一眼就认出你了，看
来你刚刚注意到我。”
想着自己在飞机上一副失落的样子尽落此人眼中，本以为就此谁都不知我是谁，我自可以
尽情放纵，却原来是从一开始就成为了不可能。
此男转身走掉的时候，还不忘来一句：“有事儿打个招呼，我就在你隔壁。”
六
正在哈尔滨的公园里看冰灯，谷子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打来电话：“我现在美透了，追我
老婆（哼！还没办结婚证呢，就厚着脸皮叫人家老婆了！）的那小子好像出差了，我老婆
最近对我可是一心一意，”（我对他的十心十意他全没看见！）
到底还是没有忍住，我看了一眼不远处谷子的那个情敌，对着手机说：“告诉你吧，彼男
在我处。”
谷子大叫：“好妹妹，你一定要帮我，拖住他，一定要让他在哈尔滨多呆些日子，到我老
婆答应嫁我再放他回来。”
再看一眼彼男，心中竟有些愧意，不管怎么说，吃人家的嘴短，这几天他没少给我买零食
吃，况他还不大不小地救了我一命。我摇头：“不行，我不能再做害人的事了。”
谷子大声求援：“唉呀，你知道吗？他和我老婆可是青梅竹马，你要不帮我，我怎么斗得
过他和我老婆二十多年的交情。”
末了教我：“你不用害他，只要想办法让他在哈尔滨多呆几天就行。”
放下手机，不由得想起同是天涯沦落人的话。
彼男正向我走来：“真是太美了。”
我心不在此：“我吗？”
彼男大笑：“你也不丑，真的不丑，就是……如果你笑的话，会更好看。”
彼男的眼睛与冰灯的光亮相互辉映，一闪一闪的。
我一本正经地相信了他的话，一本正经地笑了起来。只要能得到他的信任，笑一笑又有何
妨。
七

全团离开哈尔滨的时候，我和彼男留了下来。原因是我们俩想单独到东北的乡下看看东北
的三大怪。那是我听老一辈的人说的，一是东北的窗户纸糊在外，一是生个小孩子吊起来
养，一是十八岁的姑娘抽大烟袋。我心里明白，今天的东北已经很难看到后两样了，但为
了谷子的任务，只好以此诱导彼男。
只两天，我能拖住彼男的时间只有两天。谷子得知这一消息时，竟在手机的另一端很响地
亲了我。他越是这样肆无忌惮地对我，我心里越是有气。我决定忘记谷子，好好过这两天
。
彼男应该是善良的，我想他并不真的想看什么三大怪，他只是见我喜恕无常，怕我出事吧
？善良的男人和女人活该都是被人利用的。我恨着彼男的善良，又出于良心的责备，对彼
男不由得温柔起来。我不再对着他喊叫，也不再捉弄他。我想，平静静过完这两天，我和
他还算是萍水相逢的朋友。
八
回到故土，谷子没有来接我。彼男将我从飞机场一路送到家。我没有问他要名片。他看到
我太多的失落。我想连同他一起忘却。
谷子请我吃饭，一是给我接风，再是谢我让他多过了两天快乐的时光。看来我的功劳真的
不小，谷子拉着他女朋友的手准时到达。女孩子长得婷婷玉立的，可不像我一张娃娃脸，
怎么看都有些小家子气。再看谷子对他女友的周到照顾，我真怀疑谷子是脱胎换骨，重新
为人了。
我和谷子从小一起长大，我们俩的身上都有着不多不少的痞气，谷子更甚。可是，在女朋
友面前，谷子却一副绅士模样，外加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怎么看怎么像时下的优秀男人
。
我彻底认输。心服口服地认了输。谷子从来不会拉着我的手去某个地方，从来不会问我喜
不喜欢，从来不会帮我夹菜，从来就不记得我爱喝什么饮料，更不要说帮我拿外衣，再帮
我穿上，帮我系上围巾。
我们三个人开怀畅饮。谷子让我陪他喝白酒，为他的女友则要了葡萄酒。
分手的时候，我对谷子的女友说：“我喜欢你。”
是真的，那样好的女孩子，谷子没有道理不爱的。
九
我没有喝酒，也没有喝饮料。天知道，除了白开水，我根本就什么都不喜欢喝。我拎着两
瓶矿泉水，坐在自家楼顶，坐在冬天的阳光下喝着。泪水积得多了却不流，只有靠冲洗与
暴晒了。
彼男不知什么时候站到我的身后。
我不笨的，我懂得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的表情。早在哈尔滨我就已懂得了。那个时候我没
有说，是因为我知道他的心里有着别人，我的心里也有着别人。现在我不说，是因为我的
心里没有了谁是心甘情愿的，而他，应该是没有竞争过谷子吧？
我一直信奉，自己的伤自己疗。
我不会找人来添补空白，也不会去做谁人的替补。
但，彼男固执地说看到我的第一眼就喜欢上我了。
怎么可能？他当时是那样兴高采烈地买了一大堆零食去看他的女朋友。原来受伤也是有两
种的，一种是自己安慰自己，一种是自己欺骗自己。
我把矿泉水洒到地上，看着水一点点渗入水泥地中，看着阳光一点点把这些水晒干，我说
：“如果人的感情可以像这些水，放弃了，便就此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了。”
彼男竟然劝慰我：“感情也分很多种的，有的是亲情，有的是爱情，或是你没有分清也说
不定。”
我回身看彼男。想来，多事的老妈已经把什么都告诉给他了。
彼男还在劝我：“事实上，你不爱谷子的，只是从小占有惯了，就像是你从小用的一支笔
，平时并不在意，可一旦有人要用时，你就舍不得了。说到底，你只是有一些贪，贪恋亲
人的感情，害怕失去亲人对你的关心。”
我笑：“这不行吗？我这一辈子只想占有一个人，只是一个人，难道这还算贪吗？”
彼男有些急：“可谷子不是你要占有的那个人，你现在根本就没搞清楚，你对谷子不是爱
情，只是亲情。就像妹妹不愿意让哥哥找女朋友一样。”
我起身往回走：“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不是正赶着去看你的女朋友吗？听说还是青梅竹
马的女友？”
他怎么可以这样说呢？他应该比任何人都明白什么才是青梅竹马的感情。他这样说，不只
是在否定我，也是在否定他自己。
十
彼男没有来找我。找我是谷子的女友。
她问我：“你为什么要拒绝那个男子？”
我问她：“你是以谷子女友的身份来问我的？还是以彼男女友的身份来问我？”
她说：“这有什么不同？”
我说：“若是谷子女友的身份，则你放心，我就算不接受彼男的感情，也不会同你抢谷子
，当然就是抢也抢不过来。若是彼男女友的身份，则你更不应劝我，因你和他也是青梅竹
马的感情，你在谷子与他之间迟疑过，你比谁都懂得我的选择。”
她竟笑了，很好看地笑：“我同他当然是青梅竹马的感情。他是我的亲哥哥，二十多年的
亲哥哥，我跟他不青梅竹马，还能跟谁青梅竹马？”
十一
明白了。彻底明白了。
这一切不过是一个套，套的只是我一个人。从中巴车上偷吃彼男的零食就意味着套的开始
。那些零食不过是谷子的女友故意让彼男买给她，而谷子又故意让我去“报复”。等我报
了团去旅游，谷子的女友又千方百计让她的哥哥也参加了这个团。包括回来，谷子和他的
女友故意没有去接我，只为让彼男送我。
明白了。彻底明白了。
有的时候，爱情并不在自己的手中。而是，在某一场善意的欺骗中。
不顾冬天的寒冷，我拉开窗，大声叫住已经走到楼下的谷子的女友，不，应该说是彼男的
妹妹：“喂！”
妹妹抬起头：“什么事？”
我涨红了脸：“我……我有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忘了问。”
妹妹仰头看着我。
事后，据我老妈讲，那一刻，我突然就很灿烂地笑了起来。我扯着嗓子喊的是：“我忘了
问彼男他到底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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