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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奔跑着的爱情()上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ue Sep 16 19:27:52 2003)
奔跑着的爱情
假如有一天我睡了 那是我累了 亲爱的请你不要叫醒我
让我静静的沉睡
假如有一天我离开了 那是我疲倦了 亲爱的请你不要挽留我
让我悄悄的离去
假如有一天我爱上你了 那是我真的爱你 亲爱的请你不要嘲笑我
让我默默的爱你
我是在我表姐的婚礼上遇见杨阳的,我想是因为我长的太帅,所以表姐不敢叫我做伴郎,
于是我有足够的时间东游西逛。
觥筹交错,劝酒声震耳欲聋,虽然是自助餐,但是老一辈总改不了这习惯,也幸亏是自助
餐,要是吃酒席,恐怕桌子都会被他们掀翻。
我一向以为婚礼哪酒席哪什么的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偏偏我不是喜欢看热闹的人,那么我
之所以在场的唯一理由就是因为上天要叫我遇见她。
其实我第一眼见到的是她的背影,直直的长发上没有任何装饰,就这样随意的垂在颈后,
仍然是初春,她却穿着裙子,我对女装没有任何概念,只是觉得那条裙子很流畅,把她衬
的无懈可击。说实话她不是很高,但是因为瘦,而且站的很直,所以看起来显得格外的颀
长。
很奇怪,她一个人站在那儿,好像她不是我们的宾客。当然不可能,那个饭店被我们包下
来了。我正在思量着是不是要过去搭讪几句,她转过身来。她的目光很快速的扫过全场,
包括我,却没有在我的脸上做任何停留,但是那一刻我的呼吸仿佛有点艰难,我不是见到
美女就走不动路的人,然而我分明听到我的身体里血液流动加快的声音。
她最初吸引我的,是她的眼神,象是夏季炎热的午后,阳光透过树叶的空隙照到地面上,
没有声音,却决非宁静。然后我开始打量有这样目光的主人,她没有化妆,所以在众多浓
妆艳抹的女宾中显得有点苍白,以及由此引起的单薄感。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倦。
我抓住机会走了过去:“要不要到那边坐下?”
她稍微愣了一下。我说:“我是新娘的表弟,有责任招呼客人。”
“哦。”她没说什么,只是走过去随我坐了下来。
“你是那一方的客人?”我问她。
“我是新娘的同事。”
哦?我暗自有点欣喜:“怎么称呼你?”
“我叫杨阳。”
“阳阳?阳阳点歌台?”
“不是,我姓杨,杨柳的杨,单名一个阳字,阳光的阳。”
“这个名字真有创意啊。”我开始拍手叫好,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是吗?”她轻轻的笑了一笑,她笑的时候嘴角微微上扬,而眼神却还是那样,有点倦懒
,仿佛还有一丝讥诮,上帝保佑,但愿是我的错觉。
“其实也没什么创意,”她接着说,“就像姓陈的女孩子叫陈晨,姓陆的女孩子叫陆露。
”
可不是?我有一个堂姐就是叫陈晨,但是我从来没觉得她的名字有什么特别的。
我说:“我叫陈思。”
“沉思?”她歪着头,“这个名字听起来真有深度。”
原来她也不是什么冰山美人呀,我开始显示我sunnyboy的本色。“可是我因此得了一个绰
号,叫呆子。”
“哦?”她又笑了起来。
该死,正要渐入佳境,我老妈在叫我,原来那个伴郎太菜,已经被灌到桌肚底下了,很好
,呆会儿有求于表姐,我抖擞精神上阵。
我在替表姐夫挡酒的时候依然悄悄的观察她,她吃的很少,难怪这么瘦。
我记得有一次请一个女孩子吃自助餐,她居然吃的比我还多,看的我目瞪口呆,虽然说吃
自助餐的原则是尽量把钱吃回来,但也不要是这样不要命的吃法吧?后来我再也没有约会
过她。
休息的时候我对表姐说:“怎么样?我够意思吧?”
“够,够,说吧,要我怎么谢你?”
“那个杨阳,是你的同事吧?”
表姐一下子警觉起来:“你怎么问起她来了?”
我嬉皮笑脸的说:“窕淑女,君子好逑嘛,老姐,看在我今天这么卖力的份上,帮我个忙
吧。”
表姐有点为难:“不是我不帮你……”
我立刻接口:“那就是你想帮我啦,透露点什么吧。”
“这个女孩子,不简单。”
“复杂的才具挑战性,要简单的,我去幼稚园找得了。”
“她以前有一个曾经要谈婚论嫁的男朋友。”
“曾经,说明是过去式,老天要他们分开,正是因为我的存在。”
“她和那个男孩子,同居过。”
啊?我挨了一记闷棍。同居?这个词我当然不陌生,我想堪称是当今社会出现频率最高的
一个词了,但是我发誓我没想到会在这儿、会在她身上出现。
表姐用一付现在你该死心了吧的表情看着我。
我咬咬牙:“不就是同居过嘛,谁能没一点过去?你老弟我不是心胸狭窄之人。”
“她还比你大一岁。”
死老天,好不容易遇见一个让我心跳加快的女孩……不过,人世间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那又怎么样?我妈就比我爸大一岁,他们现在不过的蛮好?”
表姐换了一付你无可救药了的神情对表姐夫说:“我老弟看来是没的救了。”
表姐夫笑着说:“你要知道,一刹那间心动的感觉是很难得的,当初我对你不就是?”
表姐突然有点羞涩,我趁着她心情好:“你只要告诉我她的一些情况,以后生死有命,我
绝不连累你就是了。”
“你呀……”表姐笑着摇摇头,“她和你同级,94本科,交大的。”
交大?我立刻想起交大女生十回头的歌,有点疑惑的看着表姐:“真的是交大?不会吧?
”
“真的,在交大,稍微有点姿色的女孩子就骄傲的不行,至于她么……”大概是因为同事
,表姐没有对她做什么评论,但其话中之意已经不言而喻了。
不过,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么,总是骄傲的,复旦的也一样。
表姐抄了一个号码给我,我一看,是个手机号码。
“她的住处没有电话吗?”我问表姐。
“天知道,她从来不公开。”
我低头看那个手机号码,说实话,我在记电话号码这一方面是不可理喻的弱,换了一个实
验室我要花一个月的时间才能记得住新的号码,更别提手机号码了,11位数无规则的排列
组合,我每次打我老爸的手机都要先翻通讯录。
但是她的手机号码,我只看了一眼,就记住了,所以说,假如不是我注定和她有缘的话,
就只能说是老天的奇迹了。
客人们和新郎新娘一起拍照,我的拍照技术是公认的,自然是由我执相机。
轮到她和表姐的其他同事了,所有的人都叫茄子,她也笑了,嘴角微微上扬,眉宇间却有
一丝漫不经心的不在乎,我很敏捷的捕捉到那一瞬,至于其他人,我才不管呢。退席的时
候我本想去送她,一想,还是算了,欲速则不达,这个道理,我懂。
我没有随父母回家,直接回了学校,坐在公共汽车上我向车窗外看,路边的植物发了新芽
,果然是春天到了。先去实验室上网,影儿也在网上。我不假思索的发了一个msg过去:“
今天我遇到一个女孩子。”
“很漂亮是吗?”和影儿聊天就是这样,不拖泥带水,一句废话也没有。
“不仅仅是漂亮。”
“那么除了漂亮?”
“气质独特,一百个女人站在一起,我敢打赌你看到的第一个一定是她。”
“那么恭喜你啊,一见钟情的fool。”
这是什么逻辑?一见钟情的就是fool?
“不过,她比我大一岁,而且看来阅历很丰富,起码比我丰富。”
“那岂不是好?你要是不懂她可以教你,比如说接吻,手这样放头这样歪对了就这样再来
一次。”
sigh,虽然说很熟,她这样开我玩笑还是有点过分。
“教我两招吧,我不太会追女孩子。”
她很久没有说什么,我还以为她下线了,正想去看看她还在不在,她发来一个msg:“我也
不会。”
“你是文科,起码懂得怎么写情书吧?”
“这年头,哪还有人写情书呀,要不你去买本情书大全吧。”
“书店里好像没得卖。”
“地摊上也许有。”
“地摊文学,you mean?”她够损,拐个弯儿取笑我,不愧是文科生。
她没回答,这次她是真的下线了,真不够朋友,走的时候连声招呼都不打。
我有点困,不知道是累的还是酒喝得多了,于是回到寝室,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阿桐回来时把我吵醒了,他是我室友,也是同学,从本科一直到研二,我们都住同一个寝
室。我的绰号就是他给起的,当时我们每个人上去介绍自己,我刚说我叫陈思,他就在下
面接着说那不就是发呆吗,于是后来所有的人就都叫我呆子,久而久之我习惯了,索性在
bbs上的呢称就叫呆子。
我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对阿桐说:“今天我表姐婚礼上碰到一个女孩子,暴pp,身材暴好
。”和阿桐说话就无需有什么遮遮掩掩的了。
“吆,我们的纯情少男也终于开始动情了?”阿桐斜着眼睛笑。
恰好寝室外的两只野猫开始叫,一个比一个叫的凄惨,当时读《第一次的亲密接触》,我
和阿桐最是心有戚戚焉了。
我说:“是真的,不骗你,我表姐的同事,气质独特的没法说。”
“我记得你说过,”阿桐摇头晃脑的学着我以前的神态语气,“我的女朋友,一定要美丽
大方,气质高雅。”
“她是吗?”阿桐问我。
我想了想杨阳给我留下的影响:“好像……并不完全吻合,但是你要知道,理想和现实总
是有一定差距……”
“所以说呀,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要夸下海口嘛。”
还好没有告诉他她比我大一岁,否则不要被他嘲笑死了?
“教我两招吧。”阿桐这小子,和每个女孩子都处的不错,不知他哪来的能耐,长的还没
我帅。
“那恐怕不行,”他很干脆的回绝我,“这种成熟的职业女性,我没对付过。”
我被噎的说不出话来,这小子,敢情是嫉妒我。
“对了,”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那你的那个网友影儿怎么办?你这就不要人家了?”
“拜托,你也说了,她是我的网友,只是网友。”
“是啊是啊,”阿桐开始傩市实奶酒“你又没见过她,天知道她是不是头恐龙,一个活生
生的美女,比起一个只靠符号堆砌起来的id,自然是有诱惑力的多了。”
“我又不是那种好色之徒,漂亮女孩子我也见得多了。”
“可惜人家都不正眼看你。”他又损我。
“是啊,都去看你了,大情圣呀。”
阿桐突然转过脸看我:“不如这样,反正你对她也没兴趣了,转让给我吧。”
“她又不是一件东西,怎么转让,要是叫她知道我们这么谈论她,非把我们踹死不可。”
“舍不得就直说嘛,”阿桐撇撇嘴,“我不过是一时善心大发,想帮你绝了后顾之忧。”
“你觉不觉得善字和兽字长得很像?”
哈哈,每次我和他斗嘴我都是败多胜少,这一次我终于以微弱优势取胜,不知道是不是杨
阳给了我灵感。
算了,看来这小子帮不了我什么,我又倒下去,用被子蒙住头,心里在默念杨阳的手机号
码,盘算着找个什么借口约她。
想来想去,总觉得就这么贸贸然去约她太过生硬了,看来还要走表姐这条路。
我憋了一个多星期,不要崇拜我,不是我憋得住,而是我表姐度蜜月去了。不过我也没闲
着,love版的精华区被我翻了个遍,诸如什么《泡妞十大必杀绝技》之类的文章我是倒背
如流,并且能够举一反三。
我三天两头打电话到表姐家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弄到最后我表妹问我是不是在暗恋我表
姐,并且很好意的提醒我一来表姐已为人妻,二来我们属于三代以内旁系血亲,按婚姻法
规定禁止通婚。真是绝倒。
终于盼星星盼月亮的把表姐给盼回来了,我说我有一个同学想考交大的研究生,但是对交
大不是很熟……还没等我说完,表姐就立刻知道我的醉翁之意不在酒,把我的电话转到杨
阳的分机上。
不知道是她的记性好还是刚才表姐和她说的,反正她还记得我的名字,也省去了我自报家
门的尴尬。
我说我想问问她关于报考交大研究生的事情并且顺便请她喝咖啡,她犹豫了一下,仿佛在
考虑是不是答应我,她犹豫的时候我的心里也直打鼓,想万一她拒绝了怎么办,想万一她
拒绝了我会不会再约她,想再约她的时候又该找什么借口。总不能直截了当的和她说你很
吸引我吧,那该有多傻。
让我高兴的是她答应了,我们约好周六在淮海路的真锅咖啡馆见面。
她还是穿着裙子,也没有化妆,和那天见到她的时候差不多,不过长发被她盘了起来,有
几缕发丝很随意的垂在额前。依旧是那样漫不经心的有些倦懒的神情,笑的时候嘴角微微
的上扬,我看得很清楚,她的眼睛里真的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说不清是嘲弄还是厌倦的味道
。
我当然没有什么要报考交大研究生的同学,就算有,我也没这么好心特地去帮他打听。所
以事实上,我们对这个谈的并不多,而且她似乎也不是很了解,所以我们说的最多的是谈
交大和复旦的各自特点,比较它们的相同和不同之处。
聊的还算投机,虽然她的话不是很多,都是我在找话题。
告别的时候我说送她回去,她说不必,她就住附近,走路几分钟就到了,我正在泄气,天
开始下雨了,一开始还是毛毛雨,却有愈下愈大之势,我和她都没有带伞。我们面面相觑
,一瞬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
“要不……”她犹豫着开口,“去我家躲一躲?”
她虽然算是在邀请我,但是看她的表情是希望我说“这不太好吧”然后她名正言顺的弃我
而去。
我说:“好啊,那就打扰了。”
她看起来有些无可奈何,我心里却想起了一副对联,忘了是上联还是下联,叫“下雨天留
客天留人不留”。
进入她住处的第一个感觉是吃惊。
实验室有台电视,会放一些国产的所谓青春偶像剧,看的时候一些曾经工作过再回来读研
的人就说:“一看就知道是假的,刚参加工作的毛头小伙子,哪来这么高的薪水租这么考
究的房子。”
所以我的吃惊是难免的,我记得表姐和我说过她不是上海的,而且只有一室一厅,应该不
是她家的房子。里面的摆设就像我在电视里看到的一样,地上铺着米黄色的地毯,于是我
对那位师兄的话开始怀疑,我拼命忍住才叫自己不要问她的房租有多少,因为这样等于变
相问别人的薪水。
她拿了一双拖鞋给我换上,我暗自庆幸刚换过袜子。
外面依旧在下雨,所以房间里有些昏暗,我的目光停留在一个相框上,里面有一张照片,
是她和一个男孩的合影。
相片里的她很开心的笑着,我不知道原来她也可以笑的那样灿烂,那个男孩子的笑容也很
明朗,房间里再暗,我看到这张相片还是有一种突然看到了阳光的感觉。我想起了一首歌
。
她注意到我在看那张照片,没说话,我看着她的脸,没有什么表情,房间里有一丝寂静。
“想起了一首歌,是不是?”最后还是她打破这寂静问我。
“是的。”我点点头。
她打开电视和vcd,莫文蔚在唱那首《阴天》。
“阴天 在不开灯的房间 当所有思绪都一点一点沉淀爱情究竟是精神鸦片还是世纪末的无
聊消遣 香烟 氤成一滩光圈和他的照片就摆在手边傻傻两个人 笑得多甜……”
我再也忍不住了问她:“他是你的男朋友?”
“前任。”她淡淡的说。
“你们……看起来很相配,怎么会分手的?”我实在是想不出他们怎么会分手,一定不是
杨阳踹他,否则她不会把他们的相片放在桌子上。
那么难道是他先提出的,她怎么会爱上这样一个有眼无珠的家伙呢?而且,她居然还不快
点把照片撕碎或者烧掉。
“我们是同班同学,”她说,“他从大二开始追我,其实当时我身边的男孩子中,他并不
是最出色的,但是他很喜欢我,而且,他非常细心,也非常有耐心。”
“然后呢?”
“然后呢?”
“我本来没打算在大学里谈恋爱的,所以很多人知难而退了,他却一直坚持到大四,我们
开始找工作。有一次我去面试,被面试我的那个家伙调戏了几句,当时第一个念头就是去
找他哭诉,于是在那一瞬间,我发现自己是爱他的。”
好像也没什么惊心动魄,gg精诚所至,终于金石为开。我关心的是他们为什么分手。
“毕业后就顺理成章的住到一起。”这就是我表姐说的他们同居过吧,我看着脚上的拖鞋
,估计这就是他留下来的,我心里忍不住的有点酸酸的不是滋味。
“那么你们为什么会分手呢?”
“他高中的时候一直喜欢他邻班的一个女孩子,那个女孩子,长的漂亮,成绩好,性格也
很温柔。但是他们却几乎没有说过什么话。”
“你就因为这个要和他分手?”太不可思议了,哪个少年没有一个梦中情人?哪个少女不
在幻想白马王子?年少时的憧憬,她竟然较真?
“当然不是,”她淡淡的笑了一笑,“我哪有这么小气,有时候我还拿这事和他开玩笑呢
。”
“因为一句戏言而坏事?”
“知道有一天他在街上却遇见这个女孩子了,原来那个女孩毕业后也来上海找工作。其实
就算在同一个城市也不一定就能碰上,就算碰上也不一定就能认得出来,何况他们有四年
多没有联系了。”
她停下来叹了一口气:“但有时候你不得不佩服命运的捉弄,他们在相视的一刹那,同时
脱口叫出对方的名字。”
她又笑了笑:“可惜我当时不在场,场面一定很经典。”
“当时那个女孩子还不知道我的存在,于是很大胆的告诉他,她就是为了他才来上海找工
作的。”
她看着我:“我可以帮我想像一下当时他的心情吗?”
温馨?狂喜?为难?惆怅?我是个想象力极为贫乏的人,终究是想像不出那个男孩当时的
心情。
“但是我不相信他会因为那个女孩而和你分手。”
“他当然没有,但是他在犹豫,更不应该的是,他告诉我他的犹豫。”
我想了一想:“也许他告诉你,只是想让你可以帮助他坚定下来。毕竟那个女孩子只是他
曾经的梦想。”
“也许吧,”她点起一枝烟抽,“但是他实在不应该告诉我他在犹豫,你根本想不到他的
犹豫有多伤害到我。”
“也许只是伤害到你的骄傲,对吗?”原以为是百分之百的爱情,到头来却是。
“可能吧,反正当时我非常的愤怒,于是我说那好啊我成全你们我们分手,他求我不要分
手,可是他越求我我越是愤怒,从我们一起住的地方搬了出去,还换了个工作,好叫他找
不到我。”
“以后你们就一直没联系?”
“嗯,不过后来有一次看到他和那个女孩子在看楼盘,原来是打算结婚了。”她无可奈何
的笑了一下,“衣不如新,人不如旧。”
这个结局真对不起观众,但是我却很高兴,否则我只能自叹“恨不相逢未嫁时”了。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很可能是你自己把他推到那个女孩子身边的,说不定他想和你在一
起的愿望要远远大于和她在一起的愿望。”
她没说话,我想她应该还没有忘记他,但是她的骄傲让她无法回头,不知怎的,我心里有
些恻然。
她眉宇间的厌倦,就是因为这个么?两个人分开的理由,不是因为不相爱,只是太过骄傲
。说来说去,还是那个男孩太猪头。
她看看窗外:“雨已经停了,你该回去了。”
我们的心情看来都有些沉重,她是因为想起那段往事,我是因为她对那段往事不能释怀,
我总不好在这个时候说我其实很喜欢你的傻话吧,她会不会以为我是乘虚而入呢?
临行前我无意中看到她的书桌上放着一本《红楼梦》,依稀可以看到有张书签夹在里面。
我回到家后立刻冲到老爸的书柜里把那本《红楼梦》给翻了出来,我老爸是中学语文教师
,家里中外名著一应俱全,可惜我很少看,尤其是中国古典四大名著,他曾经威逼加利诱
,我也只勉强把《水浒》看完。看完之后还长叹一声:“比金庸古龙差的太远。”气的老
爸直翻白眼。
我把那部砖头一样的《红楼梦》抱到寝室里开始恶补,但是真的没办法,我生来就没有这
种高雅的文学细胞,于是看着看着睡着了,等我醒过来一看,还是在《序》那儿。得了,
还是去找捷径吧,就算是崇高的爱情,也不能太死板,还是要变通一下的,于是我去实验
室上网。查到一大堆关于《红楼梦》的评论,然而,我只能说,这些评论比原著本身更加
枯燥乏味。
算了,还是上上bbs看那些《追女八大技巧》来的实惠,正在补课,影儿也上站了。不如问
问她,说不定她读过,叫她给我讲讲。
“hi,读过《红楼梦》吗?”
“当然,不下十遍。”
天助我也!
“那你觉得叫你感触最深的是那一段?”我心想:大概是林黛玉死的那一节吧,女孩子,
都这样。
“是尤三姐死的时候。”
尤三姐是谁?不过我没问,否则她又该抓这个机会嘲笑我了:“你为什么会对这一段有感
触呢?”
“她自刎以后柳湘莲才发现自己原来喜欢她,可惜却无法告诉她知道了,造化弄人。而宝
玉黛玉二人,起码还知道对方是喜欢自己的。”
“哦,这样子的呀。”
“你这呆子,今天怎么阳春白雪起来了?”影儿有点奇怪,因为我们以前从来不谈这些东
西。
“呵呵,不瞒你,还记得上次我对你说过那个女孩吗?”
“记得,怎么?”
“她现在好像就在读这本书,我先有个底,和她聊天的时候才好有共同语言嘛。”
“哦。”她接下去没说什么。
“怎么不说话了?”我问她。
“我今天心情不好不行吗?”
“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讲出来,我帮你出主意。”
“关你什么事?管好你自己吧。”
荷,看来火气还真不小,得得,惹不起还躲不起?我去看文章,心里却觉得有些怪,以前
她和我聊天的时候说话都是温文尔雅的,很少这样。
过了一会儿她却发来一个msg:“不要生气啊,今天我有点烦。”
“当然不会,”我很大度的说,“要是你愿意还可以讲讲你为什么烦,也许我能帮你什么
。”
她打出一个叹气的符号,然后就下线了,我只能摇摇头,女人哪,真是一种复杂的动物。
heart版又开始进行轰轰烈烈的关于《假如你发现你的女朋友不是处女该怎么办?》的讨论
,这样的话题,几乎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一次,而且每一次都会成为热门话题。以前看着
我到也没什么感觉,有时候来了兴致也会乘机灌上两篇,今天却特别的不舒服,处女这两
个字像针一样扎我的眼睛,我一怒之下,把这个版给z掉了。
再乱七八糟的看看东看看西,想想觉得自己还是有点自欺欺人,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
之道,于是再把它z了回来。
不过终究还是有点心烦意乱,影儿也走了,我索性也下线。
我给杨阳打了一个电话,其实什么事情也没有,但是就是忍不住想打电话给她,好像以前
看到一篇文章说:其实你真正想拨通的,不是电话,而是你心底的一根弦。当时不懂,现
在却仿佛有点明白了。
杨阳问我你有什么事吗。
我说:“没事,就是看你今天心情好像不太好所以打电话来看看,你没什么吧?”
“我没事。”电话里她的声音很平静,却依旧带着某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傲慢。
再难的题目我都能编个程序把它解出来,再晦涩难懂的程序我都能读懂,据影儿说人其实
也是某种程序,我不信我编译不了她。
有一天晚上和同学出去喝酒,回到实验室师弟说我表姐打电话找过我,打过去一问,原来
他们晚上去吃饭,表姐想叫我也一块去,当然,我表姐想给我制造机会,可惜没找到我。
我当时就开始咬牙切齿的痛骂那个勾引我出去喝酒的家伙,要不是他……其实最初说要去
喝酒的人是我。
于是我赌咒发誓明天就去配个call机,转念一想,call机也不方便,不如一步到位,直接
配手机算了,以后和别人联系起来也方便些。
手机刚配好,第一个告诉杨阳,至于她怎么想,我就不管了,做人嘛,何必要前怕狼后怕
虎的。
这个手机果然没白配,一个周六的下午,我们正和其他系的同学在操场上踢球,正中场休
息,我的手机响了,表姐说杨阳现在一个人在衡山路的一个酒吧里。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表姐告诫我,“我只能帮你这么多了。”
千恩万谢,我不顾球只踢了一半,抱起衣服就走人,我们的领队一直追我到学校门口,我
当然不会回头,气的他扬言要扁我,并且要把我踢出系足球队,管他!
我怕我晚了杨阳就走了,直接打车过去,这叫该出血时就出血。
还好,她还在,总算没叫我白跑一趟。
“嗨,真巧啊,在这儿碰见你。”我做出一副邂逅的样子。
她看着我,有一会儿没说话,然后点了点头:“是巧啊,这儿都能遇见你。”
酒吧里的酒啊饮料啊名目众多,看得我眼花缭乱,我也不太懂,因为我根本就很少去酒吧
,随便要了一种,现在已经记不起来当时要的叫什么名字了,看起来样子还不错。我喝了
一口,哇,像人药水的味道,我差点就吐?出来,不过她还在看我,于是我很英雄的咽了下
去,还接着再喝了一口。
“既然你喝不惯,何必要强迫自己喝下去呢?”她问我。
“有些事情只是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而已,”我回答她,“你看,我现在不是已经习惯了
吗?”
我又喝了一口。
“我和你讲了我的故事,你竟然还敢再来找我?”
我想学周星星说:我不是被吓大的。却觉得这句话有点痞气,于是又咽下肚,只是问她:
“那天你之所以对我讲你的往事,就是想吓跑我,对不对?”
她没有回答,我接着也没说话,酒吧里的 嚣衬出我们之间奇异的安静。
命运是个奇怪的东西,在此之前我幻想我的女朋友应该是个学生,漂亮而单纯,性格温柔
,我会陪她去图书馆自修,替她买康师傅的绿茶。
而现在,我沉默的陪着杨阳在这个喧闹的酒吧里喝酒。
来这种酒吧的人都差不多,寂寥,还有点落寞,需要在外界喧嚣的刺激下找得某种安慰。
而她,我不知道同时来酒吧喝酒和看《红楼梦》的她,究竟是怎样的。
想起了《红楼梦》,我问她:“你在看《红楼梦》对吗?”
她有些惊奇的看着我:“你也看吗?我以为你是只懂写程序和打游戏的。”
还好酒吧里的灯光比较昏暗,否则她一定看得到我的脸在发红,我故作镇静的说:“我也
只是偶尔翻翻。”
“那你对其中印象最深的是那一段?”
我除了感叹我的运气好还能再说什么呢?当初关于《红楼梦》我就只问了影儿这一个问题
。
我原封不动的把影儿的话搬了出来,她轻叹了一声:“想不到你竟然可以读懂《红楼梦》
中这个小小的细节。”
不知怎的,我却突然觉得有些汗颜,于是扯开了话题。
我问她:“你觉得爱情是真的存在吗?我是说至死不渝的那种。”
“至死不渝?”她淡淡的笑了笑,“只有到死的时候才有资格说这句话吧,现在你我都没
资格说。”
“然而爱情总是存在的不是吗?”
“也许吧。”
“我觉得你象是被分成两部分,百分之九十的部分不相信爱情,甚至鄙视它唾弃它,但是
百分之十的部分却又渴望着它,而且,你那百分之九十control不了那百分之十。”
我向来是个爱情盲,然而在她面前却如有神助的讲出那么一大堆,而且还是无师自通,真
是个奇迹,看来在love版的课没有白补。
“你又懂什么?”她问我。
“请你不要把我们男人想的那么怀,我们当中的绝大部分人其实也很渴望纯真的爱情的。
”
“你们男人?”她有一丝讥笑我的味道,“你还是个boy吧?”
我的脸腾的一下就热了起来,她、她竟然这么说我!
还没等我为自己辩解什么,她站起来说:“我想出去走走。”
我也不失时机的随她站起来:“我陪你吧。”那杯人药水的东?我真的是喝不下去了。
走过一个路口,那儿围着一大堆人,我们没法过去,于是停下来,有交警在里里外外的疏
散人群,还有救护车的声音,看来是一场车祸。
有人议论:“这个小女孩看来是活不成了,听说才七岁。”
我无端端的有点胸闷,七岁的死亡,我们称之为夭折。
“这个小女孩真是幸运啊。”杨阳叹息着说道。
我奇怪的看着她:“难道你可以未卜先知,知道她可以救活?”
“没有啊,”她说,“我是说她如果现在就死了真是一件幸运的事情,不是说她可以活过
来。”
我几乎怀疑我听错了:“你说什么?她才七岁耶,不是七十岁,她甚至还不清楚这个世界
是什么样子的。”
“你觉得这个世界有多美丽值得她去认识吗?”她反驳我,“如果现在她死了,那么她的
全部生命里就只有欢乐和幸福,不知忧伤为何物,也不会看到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丑恶和灰
暗。”
她的想法真是匪夷所思,我不由得带着责问的语气问她:“照你所说,我们是不是都不应
该活着?”
“是的。”
我为之气结,她到底是怎么看这个世界的?我开始苦口婆心的给她说教,她只是一言不发
的笑着看我,嘴角微微的上扬,不知道是不是在嘲讽我。
我无可奈何的总结:“请你相信,我们现在能够活着真的很幸福。”
“是吗?”她无可无不可的说。
我闷闷的和她告别,有点郁闷,这年头,郁闷这个词真流行。
回到实验室上网,影儿在逛大街,我突然很想见她,和她聊聊天,我们在网上从来都是那
样的默契,有时候我甚至不需要说话,她就能够知道我在想什么。
“影儿我们见一面好吗?”我们以前从来没有讨论过见面的事情,我不知道就这样提出见
面是不是有点唐突,但是我知道,就算是唐突,她也不会怪我的。
“见面……嗯,什么时候?”
“现在好吗?现在,我想和你聊聊天。”网络上聊天,总是给我一种不真切的感觉。
“老巷,好吗?”
“没问题,你穿什么衣服?或者,我们对个暗号什么的?”
“呵呵,”她笑了起来,“不必,我一定可以认出你的。”
“真的?万一你认错人怎么办?”
“不会。”
她如此托大,我也不好坚持什么,只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老巷狂奔,武侠小说里有一句
,叫先下手为强,早一步到,可以抢得先机。
我气喘吁吁的跑到那儿坐下,没有人向我招手,估计她还没到,我留意入口处,而且还是
装成漫不经心的样子,因为我想看看她到底是不是能够认出我,可不能让我的神态泄了天
机。
不一会儿,有个女孩子出现在入口处,她停下来四处看了一下,我们的目光刹那间相遇,
我赶紧转过脸去,但是眼角的余光看到她目标明确的向我走来,没有一丝犹豫。我的心突
突的跳了起来,不会就是她吧?
她在我的对面坐下,叫我在bbs上的呢称:“呆子。”
真是ft,我好奇的问她:“你到底是怎么认出我的?”
她笑了笑:“如果我说是直觉,你相信吗?”
我立刻不问下去了,和她在网上认识了那么久,彼此也很熟悉了,我知道只要她说直觉,
就意味着她不愿意回答。
她长得很普通,走在校园里,即使我的目光可能会掠过她的脸,一定也不会停留。只是她
的鼻子很可爱,白白的,翘翘的,有点像港版《笑傲江湖》中的仪琳,笑的时候有两个酒
窝。
“看够了没有?”她笑着问我。
啊?我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打量她,赶紧找个理由:“都说网络无美女,看来
是骗人的。”
其实她只是长的不难看而已,离我心目中的美女还差一大截,不过她的声音倒是很特别,
静而不冷,柔而不软。
她笑了笑,没说什么,也没像一般的人“哪里哪里”的谦虚。
“现在学习还忙吗?”我没话找话的问她。
她微微的笑了一笑:“我大四了,现在不上课了。”
“什么?我都不知道你是大四的,你从来没有对我说过。”
“你也没问我呀。”
不过这不能怪我,因为我从来没有存过要在网上找女朋友的念头,所以从来不问别人几年
级读什么系来判断是不是下手的目标。
“你这么急找我有什么事吗?”她直奔主题的问我。
我对她谈杨阳,以及她匪夷所思的想法。
她很平静的听我讲完,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是我知道她心里一定在想些什么,就像我编程
序运行的时候机器上会什么反应都没有,然后隔了几秒钟澎的一下给我跳出个结果。不过
她的运行时间也太长了,我等的都有点着急,忍不住的想提醒她不要睡着了我还在等着呢
。
最后她叹了一口气说:“你很喜欢她?”
“是的。”
“那不就结了?你还在为难什么呢?你喜欢她,那就喜欢下去呀。”
“可是,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她和一般女孩子不一样,在我看来,甚至有点神秘。”
“那又怎么样?你喜欢她,不是吗?事实上,你喜欢她是你自己的事情,根本就和她无关
的。”
“怎么能和她无关呢?”我急了,“我喜欢的人是她呀,又不是我自己,怎么会和她无关
呢?”
影儿笑了笑:“那么你觉得会有什么关系呢?难道她的态度会影响你对她的喜欢,甚至会
决定你是否要把这喜欢继续下去吗?”
“难道不是吗?假如有一份爱情,即使是真爱,但是它不能够给你带来快乐.你会不会舍
弃它?”
她又笑了笑:“只有一件东西我们是无法预知它是否有回报的,那就是感情,尤其是这种
没有血缘关系的爱情。假如你在爱的时候就存了要得到回报的想法,本身就已落了下乘。
”
她说话的语气和网上差不多,文绉绉的,我听了似懂非懂,只是问她:“那你觉得杨阳到
底在想什么呢?”
“她不是不相信爱情,只是在追求的过程中失败过,所以表面上持否定态度,至于她的内
心,我没见过她,不好多说。但是,不要试图去改变她,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
权利。”
我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她:“那你有没有爱过或者正在爱呢?”
话刚脱口我被自己吓了一大跳,我怎么可以问女孩子这种问题?她仿佛也没料到我会突然
这么问她,愣在那儿。
这时有几个女孩子跑过来:“哇,影儿你在这儿呀,不说好我们给你过生日的吗?推了我
们原来是和一个帅哥一起过,你重色轻友。”
她有点不好意思:“你们胡说什么呀,我们是有正事要谈,等回去我请你们吃蛋糕。”
女孩子们嘻嘻哈哈的离开了,我却有些吃惊:“原来今天是你生日,你怎么不早说?”
“没什么,不就是生日么。”
但是我却有种怪怪的感觉,第一次和她见面,却是她的生日,因为在我看来,生日总是一
个特别的日子。
临别我把我的手机号码寝室电话实验室电话一古脑儿的都留给她,她犹豫了一下,也把她
的寝室电话给我,我存在我的手机里。
回到实验室我去heart版发了一篇文章,《祝影儿妹妹生日快乐》,并且自灌把它灌上了十
大热门话题,第二天接到斑竹的一封信,被封一个星期。
天气开始一天天的变热了,但是杨阳对我的态度还是不冷不热的,寝室外的那两只野猫,
终于不叫了,它们是不是也叫累了?
老板要我写一篇论文交上去,我去理图的阅览室查资料,里面有一份专业期刊,上面有很
多水平不错的文章,写文章么,天下文章一大抄。我驾轻就熟的走到那排书架前,掀起来
一看。不会吧?竟然是空的。什么人?来和我抢碗?
我环顾四方,很可能是我们同系的人,看看我是不是认识。
没找到同系的人,却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背影,影儿?不会吧?她应该在文图出现才是,
怎么会来理图?
我将信将疑的绕到她前面一看,还真是她!
“怎么会是你?”她看来也没料到我会来,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却看到她面前的那叠杂志,正是我要找的期刊,于是我顺势坐在她的对面。
我笑着问她:“你怎么会看我们专业的杂志?不会是想改行吧,这难度也大了点。”
她好像有些窘迫:“不是我看的,我来的时候坐在这里,是原来座位上就有的。”
“是吗?可是这儿没有其他的杂志了,那你在看什么?”我好奇的打破沙锅问到底。
“我刚来呀,还没来得及去找杂志呢。”说这她站起来走到书架旁,回来的时候抱着一大
堆杂志。
我稍稍的看了看封面,什么《生活与健康》呀,《食品工程》呀,《旅游》呀,原来理图
居然还有这种杂志,真是闻所未闻。
“你要去旅游吗?”我随口问她。
“是啊,现在天气不错,又没有什么事情做,正是旅游的好季节。”
“你打算去哪儿玩?”
“W镇,你听说过吗?”
“没有,这是什么地方。”
“在浙江,据说是江南水乡古镇之首。”
我笑了起来:“你要去江南水乡?周庄不就是?干嘛要兴师动众的跑到浙江呢?”
“周庄已经被开发的差不多了,人为的迹象太严重,而W镇还是未开发呢,可能古镇的原貌
会更好一些,人也不多。”
“哦,那你和谁一起去?你的室友?”
“她们都有自己的安排,所以我自己一个人去。”
“不会吧,”我开始咋舌,“一个人,你的胆子也太大了,不如我陪你去吧,也好保护你
。”
“真的?”她很认真的问我。
啊?我……只是随口说说:“这样吧,如果到时候我们的时间能凑到一起就同去。”
“我无所谓,反正我一直都没事做,论文还不急,工作要到七月份才上班。”
“不过,我对这些路线啦什么的不太懂。”
“不要紧,反正我一个人也是去,你要是想去了就打电话给我。”她说着就转身离开了。
W镇,我听都没听说过,既然名不见经传,怎么能够劳我大驾呢?不过她倒是提醒了我,这
是一个出去旅游的好季节,也许,我可以邀请杨阳和我一起出去玩,听说一起出游最能增
进感情了。想到就做,我早把论文抛到脑后了,立刻给杨阳打电话,看她什么时候有空一
起出去玩。
“我没有空呀,”她说,“你知道我要上班的。”
“也不要很多时间,近一点的地方,一个双休日就够了。”
“比如说……”
“比如说W镇。”我脱口而出,“或者,我们可以五一出去玩。”
事实上,我并不倾向五一出去玩,记得有一年我和同学去爬山,差点没被挤出来。当然
啦
,如果她愿意和我一起出去玩,那么时间和地点就都是次要的了。
“再说吧,”她说,“我五一可能有事。”
“那就双休日好不好?避开五一的高峰期。”
“再看吧。”她怏怏的似乎没有什么兴致。
“那好吧,”我也只能怏怏的说,“你要是什么时候有空就打电话给我。”
挂断电话我有点沮丧,或者,和影儿去W镇也不错?再等等吧,说不定到时候杨阳有空和我
一起出去呢。
天气的确是热了,走在外面,有时候我都被太阳晒的发昏。
不过影儿最近倒是不太上站了,大概是在忙着去W镇玩的事情吧,不知道她准备的怎么样了
。
我隔几天就给杨阳打个电话,最后她好像是烦了,对我说:“五一我的确是要出去玩,但
是不方便带上你,你自己去准备玩你的吧。”
“你和谁去玩?去哪儿?”我问她。
“你需要知道的这么清楚吗?”她反问我。
罢罢,她一直站在我心目中的顶峰,我却只存在于她心目中的角落。
还是和影儿去W镇玩吧,起码她不会这样的轻视我。
网上老是碰不到她,于是我从手机里查到她的电话号码,打电话给她。“你什么时候去W?
带我去吧。”
“你这个电话打的真是及时,”电话里她仿佛在笑,“我正准备这个周末去呢。早上七点
多的火车,起的来吗?”
哇,七点多,那不是要六点就起来?对我来说还真是有点难度。
“或者我去叫你?”影儿问我。
“这……也好。”我把我的寝室告诉她,我们约好她六点到我寝室找我,要是我没起床就
叫醒我。幸亏如此,否则我就睡过了。
阿桐看到影儿,大叫“美女呀”,我只能笑着对影儿摇摇头:“没办法,这种人,没见过
美女,就是这样。”
她笑了笑,只是催促我:“快点,否则赶不上火车。”
当然,我们很顺利的登上了火车,我除了钱什么都没带,影儿也没带什么东西,可是很奇
怪的,她怀里抱着个枕头。
“你这是干什么?”我问她。
“我习惯了,晚上没有这个枕头我就睡不着觉的。”她有点不好意思。
不会吧?还这样?我可是到哪儿一粘上枕头就立马睡着的,关枕头的什么事?女孩子,就
是花样多。
并不很远,一会儿我们就到站了,但是那还不是我们要去的地方,W镇不通火车,我们还要
转汽车才能到,最后终于坐上汽车。
我笑着对影儿说:“你也真够折腾的,要是我自己一个人呀,才不会这么费劲呢。”
她笑着没说话,我想起杨阳,如果她说要去哪儿玩,上到山下火海我也愿意,呵呵,夸张
了点。
到了W镇,我们发现那真是一个小地方,当然,第一件事去找旅馆,好不容易找着一个,很
小,只有一间标准房,干净倒还算干净。
“你们一起?”旅馆老板问我们。
我倒是无所谓,我转身看影儿,她想怎样就怎样。
“也无所谓吧,”她犹豫着说,“反正是出来玩,就将就一下吧。”
她都那么说了,我还有什么好不方便的呢,反正我又不会对她做什么。
她把她的枕头扔下,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有一家小小的饭店,小虽小,墙上倒是贴满了
什么营业执照呀卫生许可证啦什么的。
“什么饭最快?”影儿问,店里的人说是牛肉面。
“那就两碗牛肉面。”她说。
“好嘞,两碗牛肉面,一共五块钱。”
我和她都忍不住的笑,比学校食堂还便宜,不知道这两块五一碗的牛肉面是什么货色。
很快就端上一碗,我和影儿瞪大眼睛,敢情这家饭店的牛是偷来的,放这么多牛肉?
“你先吃吧。”影儿把它推到我面前。
我虽然早饭没吃已经很饿了,但还没到这种地步,我坚持和她等下一碗上来一起吃。还好
,我没等多久,恰好我面前的那一碗也不太热了,我开始埋头苦吃了起来。于是那碗面一
下子少了一大半,我这才抬起头来喘了一口气,发现影儿在看着我。
“你怎么不吃?”我问她。
她笑了笑:“你吃饭的时候怎么像个小孩子?”
“是吗?”我乐了,还没人这么说我,“你比我还小吧。”
她把她碗里的牛肉都拨到我的碗里。
“你这是做什么?”
“我不吃牛肉。”
不吃牛肉?那还要牛肉面?她已经拨到我碗里了,我总不能再拨给她,却之不恭,而且我
确实饿坏了。
吃完后我们去溜达,的确是个小镇,窄窄的青石板的路,两旁是木屋子,有一家店在卖一
些乐器,影儿停了下来。
“你懂这个吗?”我问她。
“略懂一些皮毛而已。”她在仔细看那些我分不清是笛子还是箫的东西,因为在我的心目
中,笛子和箫只是一对概念上有所区别的东西。
“好像没有什么好箫。”她自言自语的说。
店主说:“这些箫本来就是放在外面骗骗外行人的。”
“呵呵,”影儿笑了起来,“你倒是不说假话。”
“你要是真想买箫,里面有一枝好的,平时不放在外面怕被弄坏了。”
“那你去拿来我看看。”
等他进去了我对她说:“他会不会在蒙你呢?骗术中好像就有这么一招。”
影儿自信的说:“等他拿出来再说,骗术再高明也只能骗外行。”
听她的口气好像不只是略懂皮毛那么简单,我就什么都不说,等着看她要干嘛。
店主拿出一枝古铜色的箫,看起来旧旧的,我心里想:会不会是用烟熏出来的效果。影儿
拿过来,放到口边试吹了一下,就算我这个外行也可听出音色柔美圆润。影儿当即问价钱
,店主竖起三根手指头:“三百。”
她什么话也没说,数出三百块钱给他,我不禁有些怀疑的问她:“真值这么多吗?”店主
一脸不屑的看看我,鼻孔里哼了一声。
影儿笑着对我说:“在懂它的人的眼里,值。”
我也笑笑:“我不懂,所以什么也不知道。对了,你是怎么这么在行的?”
“我有一个亲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
我吐了吐舌头:“他是不是胡子斑白的那种?”
她笑笑没说什么,抱着那枝箫,我们继续慢慢的往前面走,一路上几乎看不见什么游客,
都是这里的住户。因为还没有开发,所以虽然残破,却是古镇原貌,稍加修整,再做些广
告,也许不久后它就会像周庄那样游人如织了吧。所以我很庆幸这次随她一起来,看到了
真正的水乡古镇是什么样的。
可惜,杨阳不能一起来看了,我这样想着,不禁放慢了脚步。
影儿走在前面,转过头来叫我:“你快点呀。”
那天的天气很好,温暖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到她的脸上,她的鼻子翘翘的,笑容
明亮而单纯,一刹那间我竟然心神一荡,停了下来。
“嗳,你怎么了?”她问我。
“啊,没什么。”我急忙敛住心神,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拐角处有一家当铺,但是里面没有人,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当铺,我这才知道电视里看到的
那些当铺实在是假,当铺的柜台非常高,我要踮起脚跟才能看到里面是什么样的。
我笑着对影儿说:“怎么样?你有什么要当的吗?我帮你递进去。”
她呵呵一笑:“我把你当了吧。”
我说:“可是当铺是不收活物的吧?”
她说:“那你等着,我去找两块石板,把你压死。”
我们同时哈哈大笑了起来,我说:“就算你能把我压死,你也没力气把我扔进去吧?还是
我来吧。”
我一把抓住她的腰,作势要把她扔进去的样子,她尖声叫着手忙脚乱的捶我。有两个人经
过,看来是这里的居民,看着我们抿着嘴笑,我赶快把她放下来,心里想,如果是杨阳,
该有多好。
桥边有几条小船,可是这里的人没有出租赚钱的意识,我们磨破了嘴,好说歹说,船主才
答应借给我们,而且还要我们保证一直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我怀疑这种水乡的船都是差不多的,我去过周庄,那里的船就是单浆的,要有一个人在船
尾摇。
影儿抱着膝坐在船头,看着我,阳光还是很温暖的照在她的身上。
我慢慢的摇着浆,船开始斡朴频那进,河里的水很清,一群一群细细长长的鱼在水里游来
游去,我看见有人在河边洗衣服。
影儿把玩着那枝箫,我说吹两曲让我见识见识,她笑着把箫放到口边,开始吹了起来。
那曲调我依稀听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哪首歌,总觉得不象是流行歌曲。
终于她吹到《铁血丹心》的时候我想了起来,她吹的都是老射雕上的插曲,但是是从第三
部开始吹的,《华山论剑》、《东邪西毒》、《铁血丹心》,其实如果她一开始就吹《铁
血丹心》的话我一定能听的出来,因为人们总是对第一部的印象更深一些。难怪她不怕上
当,吹箫吹的这么好的人,怎么会不懂箫呢?
她一遍一遍反复循环的吹那几首,而我在不知不觉中早就停下摇浆的手,专心致志的听她
吹,河上有微风拂过,把我们的船吹的缓缓向前飘。
我突然想起来《射雕英雄传》里黄蓉第一次恢复女装和郭靖见面就是在船上,郭靖那个傻
小子,看的呆了,假如……假如……现在吹箫的人换了是杨阳,我会不会也像他那样差点
乐昏了头呢?我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她停了下来,没有说什么话,好像是有点累了。
我问她:“武侠小说里,你最喜欢最欣赏的女孩子是那一个?”
她轻轻一笑:“你是问最喜欢?还是最欣赏?”
“难道不是一样的吗?”
“当然不一样,”她歪着头说,“欣赏是因为她的本身优秀而去吸引你,而喜欢,是带个
人感情色彩的。”
“那么,先说最喜欢的吧。”
“你一定想不到的,是《飞狐外传》中的程灵素。”
啊?她?《飞狐外传》我看的最少,所以对她也是印象模糊,似乎没什么性格,长的也不
好看,最后为了救胡斐死了。
“你怎么会喜欢她呢?”
她笑了笑:“喜欢是不需要理由的啊,你怎么会喜欢杨阳呢?”
我低下头,我喜欢杨阳,也是没有理由的吗?
船在河中央慢慢的打着旋,太阳已经偏西了,她的影子落在微微荡漾的河面上,和水波一
道位悠悠的一起伏。
她把箫插进包里,坐到船侧,把鞋袜脱了,把脚浸到水里。
她的脚小小的,在透明的水里,仿佛也变得透明了似的,我的脸突然一热,转过去,不敢
再看她的脚。
突然明白游坦之为什么抱住阿紫的脚不放了,也突然明白为什么在古代一个女子如果叫一
个男子见到她的脚就一定要他娶她。现在夏天街上赤脚穿凉鞋的女孩子遍地都是,解放是
解放了,却失去了那份若有若无的神秘感。还好船主解决了我的尴尬,他在河边叫着:“
那姑娘啊,不要那样坐,容易翻船的。”
她若有所思的笑了笑,拿纸巾擦干脚上的水,穿好鞋袜。
我定了定神,接着刚才的话题:“那么你最欣赏的又是谁呢?”
她歪着头:“你猜?”
“给点提示吧。”
“嗯,是古龙的小说里的。”
古龙小说里的女孩子好像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想了又想,哪个是和程灵素有点相似
呢?
她笑着摇摇头:“亏你还夸口对武侠小说了如指掌呢。”
“到底是谁呢?”
“是《武林外史》里的白飞飞。”
天哪,程灵素和白飞飞,性格差了十万八千里,她竟然会同时喜欢和欣赏这两个人。我知
道她可能不愿意回答我的问题,但是我还是忍不住的问:“为什么你欣赏她,你所欣赏的
和你喜欢的,根本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
“为什么不可以呢?喜欢多半是因为和自己相近,而欣赏,则是自己潜意识里想成为的那
种人。”她叹了口气,“白飞飞是那种有胆识的女孩子,只有她才配的上沈浪,朱七七,
根本不配沈浪。可惜,相配的人,却不一定能够在一起。”
我也叹了口气,女孩子,是不是都这么复杂?
她看着岸对面:“白飞飞是那种永远明白自己在做什么的人。”
“那么你是想成为这种人吗?”
“也许,未必吧,有时候,活的稀里糊涂的反而会更好一些。”
也许吧,比如说我,比如说杨阳。
太阳已经不见了,天边有灰色的云层,不知道晚上会不会下雨,不知道下雨的水乡,又是
怎样一番景象。
晚上吃过晚饭,我们出去逛,小镇的人似乎很早就休息了,静悄悄的。我们走到一个交叉
路口,有一个分贝牌,上海的很多路口也有,记录着噪音污染,一般都是在六七十。这个
分贝牌上显示的数目是22。
“不会是坏了吧?”我疑惑的对影儿说。
“那你叫一声试试。”她出了个主意。
我轻轻叫一声,升到30,原来没坏。
影儿突然说:“来,我们一起叫,把它叫到99好不好?”
“啊?”我笑着说,“那得叫得多大声呢?”
“试一试吧,反正这里又没有人,也没有车。”
我看看四周,的确没有几个人:“来,一、二、三,叫。”升到86,再来一次,94。
“来,这一次我们都用全力,”影儿看着我,“有不高兴就叫出来吧,一、二、三……”
啊----我们同时狂叫,分贝牌闪了一下,99,我们笑着跳起来,像两个单纯的孩子。
“ 忽俺脸脸 天阔呀。”我开始附庸风雅。
“影波寂寂新月残。”影儿接道。
“嗯?是这句吗?我好像没听过。”
她笑笑:“我随口瞎编的。”
想起来了,她是文科生,我赶紧夹起尾巴:“对得很工整啊。”
她叹了一口气:“可惜影字没有对好,但那是我的名字,丢不下。”
回到旅馆,影儿梳洗后就睡了,我却睡不着了,我本是个到哪里都能倒头就睡的人,这一
次却全无睡意。
我轻轻走到窗前,外面果然开始下雨了,冷沥沥的雨点打在玻璃上,我推开窗户,空气里
有泥土的味道。
“你怎么不睡呀?”
我回过头,影儿坐起身来问我。
“没什么,这就睡,明早我要是起不来你叫我啊。”我走到自己的床边,和衣躺在床上。
过了很久睡着了,梦里看见了杨阳,寂寥的在酒吧里喝酒。
第二天早上影儿把我叫醒,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但是空气里很湿,是wet,不是rainy。没有
出太阳。
这是一个没有山水的小镇,只有一些乡土风情,有一家织布坊,从蚕茧里抽出丝来,纺纱
,再织成布。反正我也懒懒的不想走动,就坐在门口,影儿在里面学织布。不知道上海是
不是在下雨,就算不下雨,也一定是个阴天吧?杨阳现在会在哪儿呢?我托着头闷闷的想
。
一个人如果能有好好思考的时间和空间是很难得的,在上海的时候,我很少思考。天空是
淡淡的灰蓝色,对面有白墙黑顶的小楼,映在天空里象是一幅水墨画。屋里老式的织布机
卡卡的响,影儿终于织好了一块布,白色,有点发黄,边上毛毛的。
我们看着这个“杰作”,相对着同时笑了起来。布上好像还染了什么东西,我横看竖看,
看不出染的是什么,影儿说是一个字,我却怎么也不认识,她也没说是什么字,估计染的
时候太不熟练的缘故。
“送给你吧,这是我生平织的第一块布,望笑纳。”影儿把布递到我的面前,我随手把它
塞到我的口袋里。
W镇上还有名人的故居,我们都不是对名人很敬仰的那种,只是走马观花的看看。到了下午
,镇上倒是有一辆车是去上海的,我们直接上了车,无需再汽车转火车了,影儿仿佛有些
恋恋不舍。
我突然后悔没有带相机来,其实我有相机,但我是故意不带来的,因为我不想给这次出游
留下什么记号,不知何故,她也没有带相机。她看起来已经很疲倦了,抱着枕头不停的打
盹,头一点一点的,我迟疑了一下,稍稍坐过去,随着汽车的颠簸,她的头落到了我的肩
上。
不一会儿汽车上了沪杭高速公路,田野里很开阔,有几幢两层的小楼,零星的散落在远处
。过收费站的时候汽车停了下来,我看到路边的花坛里有蔷薇花,因为刚下过雨,所以看
起来格外的精神,不是那样艳丽,却也生机盎然的恣意的娇嫩着。
我突然想起一句话,或者说一个长词,“为路人开放的蔷薇”,也许路人可以为之有一瞬
间的心动,却不会因它停留。
影儿靠在我的肩上,呼吸均匀,好像已经熟睡了。
我很想见杨阳。
七拐八折的回到复旦,天色也已经很晚了,把影儿送到东区,我再回到寝室,阿桐冲着我
不怀好意的笑。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啊。”他的古文造诣和我是半斤八两,但是我们都喜
欢看周星星的片子,所以这句话背得很熟。
我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你说什么呀。”
有点口渴,桌子上有杯水,不管三七二十一,我端起来就喝。
阿桐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你这种土人哪,就算知道这两句诗也不会懂得其意思,我来
说句浅显易懂的吧:夜来云雨声,花落知多少?”
哗!我一口水喷到他的身上,没见过他这样篡改古诗的吧!
他不管身上的水,得意洋洋的说:“怎么样?被我说中了是不是?”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让影儿知道非揍扁你不可,我们就是出去玩,什么事都没发生
。”
“真的?”他怀疑的审视着我,“我才不信。”
我当即对天发誓:“如果我和她有什么,叫我今生今世我爱的女孩子都离开我。”
这个誓虽然没有什么“不得好死”恐怖,却也够毒的了,阿桐这才相信我说的话,紧接着
又转而怀疑另外一件事:“你……不会是有病吧?”
我ft,立刻拳打脚踢的把他往死里打:“你以为都像你啊?”
“真的真的,”他挡住我的手,“你怎么不知道趁热打铁呢?”
我正色告诉他:“我不是一个有处女情结的人,但是我的第一次,即使不是和我的妻子,
也一定是和我真正喜欢的女孩子,不是随便那一个女孩子都可以的。”
“其实,”他说,“影儿就不错嘛,文采好,样子也可以,她肯和你单独出去玩,就是想
给你机会嘛。”
我有点心烦,放开他:“你懂什么,我对她没有意思,我喜欢的是杨阳,你又不是不知道
。”
阿桐长叹一声:“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哪,你好自为之吧,那个杨阳,我看你是凶多吉少
,不要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突然想起来影儿送我的那块布还在我的口袋里,我怕到时候忘了,趁阿桐不注意把它取
出来塞到枕头底下。阿桐还在自言自语:“其实影儿是真的不错耶。”我有点不耐烦的说
:“我知道,满大街都是不错的女孩子,但是要就要最好的,这叫宁却勿滥。”阿桐摇摇
头,不和我说下去了。
不知道杨阳怎么样了,我忍不住又打电话给她。
所谓锲而不舍,金石可镂,她终于答应五一之前和我见上一面,还是在衡山路的那个酒吧
。
“这么想见我有什么事吗?”她问我。
我说其实什么事都没有就是想见你。
她无可奈何的笑了一笑:“你呀,应该正正经经去找个女孩子,简简单单谈场恋爱,不是
这样一天到晚缠着我。”
我执拗的说:“除非你真的很讨厌我,否则我不会就这样放弃的。”
她突然问我:“你觉得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什么事情才是最绝望的呢?”
“她爱的人不爱她?”
她摇摇头。
“嗯,那么,两个人明明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她还是摇摇头。
“那么,到底是什么呢?”
她笑了笑:“你真的还是个孩子呢。”
我挺了挺身:“你不要老说我是个孩子,今年是我的本命年,我已经24岁了。”
她又笑笑:“你再好好想想吧。”
我不死心的问:“五一节,你真的不可以和我一起出去玩?”
“我和别人约好了出去度假,你自己去玩吧。”
“那五一以后我再找你。”
她什么都没说,离开酒吧,把我一个人晾在那里。
我回到学校,上网,好友名单里有影儿的名字,我突然发现她的个人说明档改了:
遇见他以后
就变得很低很低
一直低到尘埃里
然而心里却是欢喜的
于是在尘埃里开出花来
天哪,影儿真不愧是我的知音,假如把他字换成她,这个说明档根本就是为我度身定做的
。
“才女啊,”我发了一个msg过去,“写的出这么好的plan。”
“呵呵,不是我的原创,是讲张爱玲的。”
哦,这样啊。
对了,你和你那位美女怎样了?”她问我。
“嗯,应该是一场持久战吧。”
“假如,”她问我,“假如我也有她这么漂亮,你会不会也喜欢上我呢?我只是说假如。
”
这个问题好难回答,因为条件根本就不成立的,而我的性格,从来不去考虑题设为假时的
结论。
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回答她:“如果我先遇见你,会吧。”但问题是我先遇见杨
阳。
“你忘了么?其实我们是去年六月份就认识的。”
是的,我当然不会忘记,我和她相识于1999年的六月,但是,那只是在网络上,没有见过
面的相识,算是相识吗?
“呵呵,”她说,“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不要当真啊。”
“我知道,对了,我想问你一件事,”我把杨阳问我的问题搬了出来,“对于一个女孩子
,什么事情是最绝望的呢?”
她是女孩子,应该懂杨阳想要的答案是什么吧?
她有好久没说话,我很耐心的等她的回答,看来这个问题,即使对女孩子来说,也是一个
难题,所以我回答不出来是可以原谅的。
“我可以回答你,”她终于说,“但是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说。”
“假如有一个女孩子,你对她没什么感觉,但是她很喜欢你,你会怎样做?”
“嗯,”我很含糊的说,“这个问题,要看具体情况吧。”
“那么,我替你回答了吧,假如她很漂亮,你多半会顺水推舟;假如她还可以,你可能会
考虑考虑;假如她很难看,你会一口就拒绝了她,是不是这样?”
ft,她何必要说的这么一针见血呢?如她所说,有时候活的稀里糊涂的,不是更容易快乐
些吗?
一时间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她心思敏锐,在她面前伪装也是白搭。
她叹了一口气:“对于女孩子而言,最绝望的事情莫过于此吧: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等
一个她爱的人给她回答,然而等的总是空,终于疲倦了,接受了一个爱她的男人,慢慢的
,她离不开他了,这时候,有一天,她先前爱的等待的那个男人又回来了,说要和她在一
起。”
不必要吧?搞的那么复杂?女孩子是不是都喜欢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
杨阳呢?是不是也是这样?如果她当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么我今天除了长叹一声“相
见恨晚”可能什么事情就都没有了。
五一节放了七天长假,我却觉得无所事事,在家里想回学校,在学校又想回家里,于是我
家里学校的跑了几趟,终于把这七天给打发过去了。
在那期间我打过杨阳的手机,却不是告诉我关机就是告诉我你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我终于放弃了,她想不受干扰的玩,那么就由她去吧。天气真的很热了,热的有些沉闷
。实验室里的空调好像是坏了,我老是热的汗流浃背的,真受不了,才五月份,怎么就热
成这样?
和影儿在网上聊天,我说:“我渴死了。”
“你不会喝点水?”
“我不喜欢喝水,什么味道都没有。”
“那你吃点水果呀。”
“实验室那么多人,我怎么好象个小孩子一样的吃零食?”
“那你不会榨成果汁带过去喝?”
“怎么榨?我不会,也没有工具。”
“我有,我现在去你的寝室,帮你榨。”
“喂喂,我只是说说啊……”还没等我说完她就下线了,不会吧,她真的去我的寝室?阿
桐这时候肯定不在,如果我不回去她就只能吃闭门羹了。
我无可奈何的下了线回寝室,一会儿她也来了,一手抱着一个榨汁机,一手拎着一袋苹果
。
我说:“我只是说说啊,你还真的来了?”
她笑了一笑:“你不也是真的回来了?”
“那是你下线的太快,我都来不及和你说。”
“无所谓啦,反正我有空。”
我心想:你有空,我可没有。
我先把相册拿给她看,我承认我是有企图的。
我的相册里有一张杨阳的照片,就是在我表姐的婚礼上我帮她们拍的那张,我照的非常好
,捕捉到那一刻她眼里的神韵,美丽、骄傲、落寞、又有些空乏。
她看了一会儿说:“她长的的确漂亮,够资格作任何坏事。”
然后她就什么话都没说。她叫我把苹果拿到水房里洗,我胡乱洗了一遍,ft,她嫌我洗得不
够干净,自己又去洗了一遍,早知道,我就不去费功夫了。
然后她开始削皮,真是看不懂,既然都决定要削皮了,何必要先洗呢?
然后把苹果切成一块一块,慢慢放到机器里面榨,她也真够折腾的。
我笑着坐在床上看她忙来忙去。
她说:“你不要急啊,一会儿就好,保证是苹果的原味。”
我笑了笑:“苹果榨出来的,当然是苹果的原味了。”
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来电显示上竟然是杨阳的手机号码,天,她可从来没有主动打电话给
我。我把手机拿出去,到走廊里面接。
“你可不可以到我家来一下,我进不了家门了。”
“啊?怎么会?你没带钥匙?”
“不,我带了,但是钥匙打不开锁。”
“你是不是拿错钥匙了?”
“没有,就是那一把,”她顿了一下,“你现在是不是不方便过来?
那就算了,我再想办法。”
“不不,”我急忙说,“你等着,不要乱走,我一会儿就到。”
这种英雄救美的机会,可不是天天都有,可是,影儿还在,我正犹豫着该怎么跟她说,阿
桐恰好回来了。
天哪,我从来没有觉得阿桐那么可爱过,那样及时的,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天使般的从天
而降的出现在我面前。
我一把拉住他的手:“你小子走运了,影儿正在里面榨果汁呢。”
我把他拉到寝室里,对影儿说:“杨阳有事要我去一下,正好阿桐回来了,你们坐坐吧。
”
她抬起头看我,眼里有种不知所措的失望,她很快就低下头:“那这些……”
“你自己喝了吧,或者给阿桐喝,”我说,“其实你不要这么麻烦的,你看你都忙了半个
小时了。”
我匆匆的出门,又回头留下一句话:“不过还是麻烦你了,什么时候请你吃饭。”
我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杨阳的住处,她正一脸无助的站在门口。终究是个女孩子,我在心里
想,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叫人上门开锁,她竟然想不到。
希望我能帮她打开,如果最后还是要叫人来开锁那我也太没面子了。先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会用对了钥匙却开不了锁的。原来是那把环形锁,真是多此一举,有了防盗门她还
要再加上一把锁,不知道是不是用的时间长了,钥匙伸进去可以转动锁孔,锁却弹不开来
,看来是锁坏了,而锁是在门上的,又不能像自行车,搬到修车的地方叫撬开,难怪她一
筹莫展。我研究了一下:“嗯,有两种办法,把锁砸开,或者把链条锯断。”可是两种办
法都要工具,我们去敲邻居的门,看来她和邻居没什么来往,邻居用一种怀疑一切否定一
切的眼光看着我们,生怕我们是入室行窃的小偷。我们把防盗门和木门开给他看,表示我
们确实是户主,他才半信半疑的拿了个锯子给我。
说实话,这种体力活我也不常做,可是没办法,英雄总是要付出点代价的,我只是小心翼
翼的注意不要锯了手。终于万分艰难的把链条给锯断了,我们欢呼一声。她请我进去歇歇
,我的额头早已冒汗了,她从冰箱里拿出两罐百事,一罐给我,我们并排坐在沙发上。
我说:“其实你看,你本不需要那么多锁的,原想很好的保护自己,最后却成为束缚自己
的枷锁。”
她沉默着不说话,她应该可以听懂我话里的意思。
我又说:“你还记得你那次问我的问题吗?什么才是女孩子最绝望的事情。”
“记得,”她看着我,“怎么?想出答案了?”
我把影儿的回答说出来,问她:“怎么样?符合你的标准答案吗?”
她有点意外又有点怅然的看着我:“和我想的答案不一样,不过,比我原来的答案还要好
,想不到你也不是一点都不懂的。”
我大着胆子问她:“既然我的回答甚至超出了标准答案,那么有没有奖励?”
“你要什么奖励?”她问我。
“我要什么你都给我吗?”
她不说话,只是看着我,我们坐在沙发上,靠的那么近,她的呼吸吐气如兰的拂在我的脸
上,我发现她稍微化了妆,傍晚的阳光斜射进来,
她的脸有一半在阴影里,而迎着阳光的那半边,橙黄色的 伤 着诱人?光泽。
很自然的,我抱住她,我们开始接吻,说不清是谁先主动。我不是没和女孩子接过吻,但
是因为久不操练业已荒疏,她慢慢的带着我,我不知怎的,
刹那间想起影儿揶揄我时说过的话:那岂不是好?你要是不懂她可以教你,比如说接吻,
手这样放头这样歪对了就这样再来一次。
她的舌尖有可乐残存的味道,异常的香甜柔软。
她动了一下,我们一起倒在沙发上,说实话当时我没有想要和她做爱,我觉得这种事情是
要循序渐进的。她伸出一只手,我以为她要推开我,但是她只是轻轻的搭在我的肩膀上,
在我耳边悄声的说:“不要在沙发上……”
她的这句呢喃细语完完全全的撩拨了我,我想也没想就抱起她,走进她的卧室,她的长发水
一样的泻在我的臂腕上。
她的床很宽大,洁白的床单不知是什么做的,柔软、光滑,象是天鹅的胸脯。
我们继续拥吻着,聊天室里就有这个动作----拥吻,但是我从来只是看别人用,自己没有
用过。她的身体玲珑而秀美,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个害怕美丽的人,但是当梦寐以求的
她就那样触手可及的时候,我有一些颤栗,我的手指轻轻发着抖,划过她的肌肤。
她睁着眼睛看着我,眼睛里有一丝迷离,还有一丝空灵。她在我的耳边轻轻的喘息着。我
仿佛听到水流的声音,觉得自己象是在一艘船上,船上没有帆,也没有浆,风吹过,船随
着水流慢慢的向前飘,最后在波心缓缓的打着旋。我也曾经幻想过我的第一次会是什么样
子的,却没有想过会是在一个黄昏。她脸上的妆有些褪了,胧胧的?种不真切的感?,却依
旧美丽的叫人心悸。
我呐呐的说:“杨阳,我会对你负责的。”
她仿佛没听见我说的话,我又说:“杨阳我会娶你。”
她转过脸来看我,倦倦的笑了一笑:“我们不过是做了个爱而已,其实它和握手一样,不
过只是身体上的接触。”
我的鼻子有点发酸:“杨阳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喜欢?”她仿佛在反问我,“你为什么不说爱呢?”
爱?我是一个羞于把爱说出口的人,我想即使我要说,也是用英文说I love you而不是中
文的我爱你。
她慢慢的坐起来,拿了一条毛巾裹住身体,对我说:“今天的事情就忘了吧,以后不要再
来找我了。”
“不行,”我坚持的说,“我说过我会娶你,我不介意你的过去。”
她淡淡的笑了一笑:“那么你也不介意我的现在吗?”
“你的现在?”
“我一个人住这么好的房子,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的心里突然起了某种不详的预感,这是我第一次来就怀疑过的,她现在到底在过什么
样
的生活?我发现我除了她的那段过去,对她还是一无所知。
“也没什么,其实我现在还是和别人同居,但是他有家室,所以不常来,这套房子,他出
了三分之二的租金。”
我有点头晕目眩:“你不要编这个谎言来骗我,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今天你为什么不找
他反而找我?”
“他现在不在上海。”
“那么那张照片呢?你又怎么解释?他就这么允许你明目张胆的怀念以前的男朋友?”
她轻轻的笑了笑:“我说过,他有家室,他也随身带着他妻儿的照片以示他有多么爱他们
,而且,我们之间是平等的,不是他在包养我,我可以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包括离开他
。”
我呆呆的看着她:“你在骗我,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相信。”
“你可以去浴室看看,只要你能够用得到的东西,里面都有,你看了就明白了。”
然而我却软软的动不了身,不敢去看看究竟。
最后我哽咽着说:“杨阳,不管你的心里有多么干涸,你要知道,无论什么时候我都在这
儿等你,我希望你离开他。”
她什么都没说。
我穿好衣服离开她的住处,漫无目标的沿着马路走,有点恍惚,仿佛失去了某样赖以自恃
足以自恃的东西。
我回到了寝室,咦?阿桐这厮,这个时候了,他竟然在寝室,真是少有。
我坐到桌子前,拿起一本专业书,我当然什么都看不进去,但是我不愿意让他发现我的异
样,按照以往看书的速度,平均隔三分钟就翻一页。
但是他还是没有放过我,在我翻第二页的时候他夺过我的书把它扔到地上。
他说:“我不信你现在还看得下书。”
“你什么意思?”我心虚的抬起头问他,他的眼睛不会这么毒连这都能看出来吧?
他“乒”的一声把一个杯子重重的放在我面前,里面有一些厚厚的混浊的液体,颜色很怪
,好像是生锈了似的,上面还浮着浅褐色的泡沫。
“这是什么?”
“颜色有点难看是不是?”他问我。
我说:“非但是有点难看,简直是非常难看。”
阿桐咬牙切齿的说:“我真想把它浇到你的头上。”
“你这是怎么了?我又没得罪你。”
“这是影儿给你榨的苹果汁,可惜放得太久了,你没看到刚榨出来的样子有多漂亮。”
我这才想起来影儿在我这儿呆过,只隔了几个小时,然而在我,却仿佛已过了千年万载。
“那又怎么样?是她自己要来的,又不是我请她来。”
“那个杨阳,除了长得漂亮,有什么好?影儿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我怎样对她是我的事,管你什么事?”
阿桐被我噎的说不出话来,我说:“你觉得她好,你怎么不去追她?”
“你……你这是什么话?”
“人话,”我一下子理直气壮起来,“你觉得她好,那你去追她呀。”
他悻悻的说:“这可是你说的。”他走的时候重重的把门带上。
我瘫了似的倒在床上,假如……假如阿桐去追影儿,倒也是一件美事,他们看起来还蛮般
配的。
我看了一眼那杯苹果汁,终于是觉得有点良心不安,起床给影儿打了一个电话。
“苹果汁我看到了,谢谢你啊,什么时候我请你吃饭。”
“没什么,放了这么长时间,估计已经不好喝了,你倒了吧,其实我也是没事找事,超市
里面各种各样的果汁那么多,我真是多此一举了。”
“没没,真的谢谢你。”
她笑了笑:“没什么,哦,对了,我要专心做我的论文了,就快答辩了,下面我可能不太
上网了。”
“哦,那你有事打电话找我。”
“嗯。”
我把那杯苹果汁端到水房,刚想倒掉,却觉得有些不妥,于是再把它端回寝室,轻轻的抿
一口,酸酸的,甜甜的,是苹果的原味。
我一仰脖子,一口气把它都喝了下去。
果然后来在网上就很少见到影儿了,不知道她的论文准备的怎样了。
日子还是很冗长的过着。大概过了十多天,有个下午我有事去徐家汇,却意外的在太平洋
的门口看见杨阳,她不是一个人,她身旁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看起来是事业略有小成
的那种。我呆呆的看着他们,杨阳也看见了我,和那个男人一起向我走过来。
“陈思,”她对他说,“我同事的表弟。”
他很客气的伸出手来和我握手,而我只是呆呆的看她,她竟然就这样介绍我!
她笑了笑,和他离开了,太平洋的门口人来人往,而我一个人痴了似的站在那儿。
那个傍晚发生的事难道她忘了吗?她就这样若无其事的跟别人介绍我是她同事的表弟?她
就那样坦然的甚至放肆的挽着一个已婚男人的胳膊?我想起了那个傍晚,我的手指停留在
她的肌肤上,我们的身体曾经那样水乳交融的纠缠
在一起。当时我觉得我象是在船上,我知道那艘船有漏洞,我企图尽我的全力去修补她,
可是她却在我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沉了。
我有一种受愚弄受欺骗的感觉,那么是谁呢?还是只是我自己在愚弄自己欺骗自己?
是谁说过:生活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寝室的,傻傻的坐在床上,脑子里一片空白。突然有个活的东西站
了起来,我吓了一大跳,原来阿桐也在寝室里。
我说:“你躲在这儿干嘛?”
他说:“什么我躲在这儿,我一直就坐在这儿,是你自己好像丢了魂似的没看见我。”
我懒得理他,他却不肯放过我,坐到我的面前说:“今天我约影儿出来喝茶了。”
“那又怎么样?”
“你不想知道我们说什么吗?”
“我不想听。”
“可是我非要你听。”
他一把把我抓了起来:“你知道她和我说什么吗?她对我谈了以前你们相识的一点一滴,
她一直是笑着的,可是最后眼泪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她的微笑她的哭泣,不是因为欢喜
。”
“她从来没说过她喜欢我。”
“所以你就干脆装聋作哑?你又不是死人你不会感觉呀?”
“可是我们每个人都有权力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
“这句话是影儿说的对不对?我今天才发现你有多无耻,用她的话来为你自己辩解。”
“你这头猪。”阿桐骂我。
我恼羞成怒了:“我是头猪,还是头死猪,所以不怕开水烫,你想干嘛?想打架?”
我一挥手把桌上的一个热水瓶打到地上,热水瓶是空的,所以没有想象中的那一声惊天动
地的破裂声,只是象征性的在地上跳了几下。
“打就打,谁怕谁?”阿桐加了一脚,把那个热水瓶踢到床下。
对面寝室的同学闻讯赶来,死拖活拉的把阿桐抱住:“你们干嘛呢?六年的铁哥们说打就
打起来了?”
他们把阿桐拖了出去,阿桐临走的时候狠狠的踢了一脚,把那个放盆的架子踢倒了,脸盆
叮叮当当的滚了一地?
真他妈的郁闷,我喃喃的咒骂着。
在校园里游荡了一会儿,我去实验室,幸亏我和阿桐不是同一个实验室,否则说不定又要
打起来。
阿桐和影儿在鹊桥细语,我觉得好像被整个世界抛弃了,在网络里我也是个多余的人,我
心灰意冷的打算下站。
影儿发来一个msg:“呆子你不要走。”
她去燕园开了一个房间,call我进去,阿桐已经在那儿了。
“阿桐说你们今天差点打起来?”她问我。
我突然觉得有点羞愧,不知道和她说些什么好。
“你们讲和吧,我就要走了,不想看到你们这样。”
阿桐打出一个和我握手的动作,我也趁机下台阶,和他握了握手。
影儿叹了口气,退了出去。
晚上阿桐回到寝室,我说:“我买了个西瓜,我拿刀切了我们一起吃吧。”
他抬起头来看我:“陈思,我们聊一聊吧。”
每当他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就说明他有正事要和我谈,他说:“影儿真的是一个好女孩,错
过她你会后悔的。”
我沉默了一会儿:“那你干吗不追她呢?”
“假如她肯接受我就没这么多事了,她太傻。”阿桐叹了口气,“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有一个男孩子,还有一个女孩子,他们无论年龄学历外表以及生活背景,都很相配,其
实仅仅相配,那没什么,相配的人太多。问题是他们对彼此都有意思,但是却从没有说破
过,一切都在一种欲言又止的地步。男孩研三,正准备找工作,女孩本科毕业已经工作了
,但是工作的不是很顺心。
男孩想,如果能找到一个好工作就和女孩发展下去,否则就出国。而那个女孩子身边还有
一个人,目标很明确的要娶她并且带她出国,女孩就想如果男孩
向她表白就换个工作在国内发展,否则就嫁给那个要娶她的人。
后来男孩对找的工作不是很满意,就对那个女孩说要出国,女孩没有要求他留下也没要他
带她走,因为他们之间没有任何承诺。于是女孩就嫁出去了,一年后男孩子也出国了。
谁知有一次在一个华人的聚会上,已为人妻的女孩和依旧单身的男孩又见面了,彼此都还
喜欢对方,但是已经不可挽回了。”
阿桐看着我:“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那个男孩就是我哥哥,从他的一封封mail里我很明
显的读出他的后悔,你知道,很多事情,只是在电光火石的一刹那,转瞬即逝的。”
我说:“你讲这个故事是什么意思?”
“陈思你是一个聪明人,我不想你将来在我面前说:曾经有一分真诚的爱情放在我面前,
但是我没有珍惜,在我失去它的时候才追悔莫及……”
我有气无力的说:“为什么你想要的偏偏得不到,而你不想要的却自动送上门呢?”
“没有什么是不劳而获的,”阿桐说,“只不过有些东西是垂手可得,但也一定要你伸出
手去才行,否则也会消失在你的生命里的。”
“还有一件事,”他说,“影儿不让我告诉你,她的父母在她大一时因为一次车祸都去世
了,她绝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坚强和乐观。”
我呆在那儿,已经没有心情去吃西瓜
天气好热,影儿论文答辩已经结束了,打算先搬家,她说有位朋友帮她搬。
我说:“我还是去一趟吧。”
她的工作在浦东,租的房子在大桥五线附近。
但是她的东西好少,只有两个箱子,比起当年我们班女生来,简直是少的可怜。
我问她:“你的东西呢?怎么都不带走?”
帮她搬家的是一个年纪较大的男孩,代她回答我:“反正都不需要了,就不要带走了。”
影儿为我们两人介绍,陈思,陈欢。
他对我笑了一笑:“五百年前是一家。”
我们一人拎一个箱子,到影儿租的房子里,影儿收拾东西的时候露出那枝箫来,他拿起来
,赞了一声:“好箫,好像是枝凤箫。”
“嗯,”影儿说,“我也觉得像,和你那枝龙箫正好配成一对。”
我像听天书一样听他们的谈话,箫还分龙凤箫?
我说影儿箫吹得很好,他呵呵一笑:“当然,她尽得我真传,可惜她就只学会吹箫,其他
都没学会。”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影儿说过她有位亲戚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难道说的就是你吗?”
他笑了笑:“不敢当。”
果然是他,我还以为是个老头子,我问他:“那你现在在那儿工作?”
“我在美国,这次有事情回国看看。”
不知怎的我突然觉得这个人有点讨厌,假如他傲慢无理恃才自傲,那么我就有了名正言顺
的讨厌他的理由,可是问题是他很谦逊,也很有礼貌,好像没有什么缺点似的,就这一点
,叫我尤其讨厌。
我说我先回校了。
他起身说:“我代影儿送你,”然后他回过头对影儿说,“你累了,先歇歇吧。”
“嗯。”影儿很柔顺的回答他。
这个人走在我身边真讨厌,偏偏他说话温文尔雅,叫我不好发作。
我问他:“那龙凤箫是怎么回事?”
“那是玉屏箫的一种,雌雄成对,一般称雌箫和雄箫,但是影儿觉得这样叫难听,我们就
叫它龙箫和凤箫了。”
我还是不太懂,但是不想问下去了。
回到学校,无所事事的跑到文图乱翻杂志看,有一篇文章,谈论汉字的变迁,还举了一个
例子:比如说这“爱”字……1000年前的爱字是一种很奇怪的形状,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
天它会演变成爱字,我看着看着,突然觉得有点眼熟,和阅览室的管理员说我要借这本杂
志,还没等他说什么就抱着它飞奔着跑回寝室。影儿送我的那块布还在我的枕头下,我把
它拿出来,对照那本杂志看了看,我的手轻轻一软,那块布就慢慢的落到地上,象是一只
舞倦了的蝴蝶。
当时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布上是什么字呢?然而,即使她告诉我了,我又能怎样呢?
影儿终于要离校了,我执意要请她吃饭。
我像我们第一次见面一样没话找话:“陈欢他还在上海?”
“嗯,过一阵子回美国。”
“他对你很不错呀。”
她若有若无的笑了一笑:“不是很不错,是非常好,我的名字就是他起的,当时他还不到
九岁就已经读《红楼梦》,非常喜欢‘如梦如幻影’这句话,就建议我父母为我取名影字
。”
我不知道再说什么,只是觉得食难下咽,我不知道相识是不是为了离别。
我们默默的对面坐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旁边有一桌大概也是毕业生,大呼小叫的劝酒
,相比之下我们这一桌安静的出奇。
我想说些什么,比如说:影儿,你是一个好女孩,我很高兴认识你。或者:我以前从来不
相信知记这个词,但是……他妈的虚伪,我在心里骂我自己。
影儿突然站起来说:“我去唱支歌吧。”
音乐声响起来,我的心里格登一下,那是刘若英的“很爱很爱你”,
我垂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她唱得很用心、很仔细,一个错音都没有,我第一次听她唱
歌,原来她不但箫吹得好,歌也唱的很好。
我悄悄的看她,她没有看我,目光停留在墙角。
她唱完后邻桌的男生拼命的鼓掌,而我,不知道把我的两只手往哪儿放,恨不得剁了它们
才好。
我强笑着说:“人生总是有些事情难以如愿……”
她沉默了很久,最后黯然的说:“然而,情之所钟……”
那一瞬间,我知道,羞愧欲死这四个字,是为我准备的。
我们慢慢的在校园里走,晚风吹在身上,有点凉爽,校园里的不知什么花开了,很香。
她说:“我配了手机,把号码告诉你吧。”
那天我没带手机,因为我想和她不受干扰的吃顿饭,我说你说吧我记在心里。
又走了一会儿,她停下来:“谢谢你请我吃饭。”
我说没什么应该的。
“我没什么好回报你的,就让我亲你一下吧。”
我以为她在开玩笑,网络上很多人是乱用kiss这个命令的,但是她的眼神那样认真,我一
下子慌了手脚,不知道怎么办。
她的手臂轻轻的勾住我的脖子,我意识到她是来真的了,我的理智告诉我要推开她,但是
我的手却软绵绵的怎么也使不出力气来。她踮起脚跟,开始吻我,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一
片空白,而我那该死的两只手,不听我大脑使唤的抱住她的腰,我说过,我早就该剁了它
们的。她的手稍稍用了点力,我的头就不由自主的低了下去,她轻轻的吮吸我的嘴唇,慢
慢的,带着某种绝望的无可奈何。她一直睁着眼睛,人的眼睛有个明视距离为10厘米,在
这个距离以内看事物反而会不清楚,我的眼睛和她的眼睛离得很近,所以我看起来有些模
糊,只是觉得她的眸子,深深的、沉沉的。
她的嘴唇上有水果的芳香味,炽热的在我的唇上燃烧着。她放开我,叹了一口气说:“来
而不往非礼也,你是不是也该回吻我一下?”她闭起眼睛,我呆呆的看着她的脸,她的话
里仿佛有某种魔力叫我不忍拒绝。我吻了吻她翘翘的鼻子,她的耳际到下颔的曲线,圆润
而柔美。最后我开始吻她的嘴唇,她一点一点的回应我,风吹起她的短发,发丝拂在我的
脸上,痒痒的。
她突然重重的咬了我一口,然后她推开我转身跑了,我正在犹豫着是不是要追她,她的背
影已经消失在拐角处。
我痴痴的站在那儿,想刚才发生的一切是不是只是我的幻觉,但是她的齿痕还留在我的唇
上,隐隐作痛。我的心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搓了又揉,我谢秀便钡,恨不得从来没有来过
这人世间。
不知过了多久,我回到实验室,不敢用我的主id上站,用了一个她不知道的。
那个她一直如鸟儿爱惜羽毛般爱惜的名字,在一个多小时内疯狂灌水两百多篇,被站长封
全站基本权限永久!
我回到寝室,把桌子上的东西一件一件往地上砸,最后逃到床上,用被子蒙住头。耳边却
依稀有箫声:人海之中 找到了你 一切变了有情意……
我拼命的告诉自己她不是你想要的人,在这样对自己说了784次后,我于心安理得的睡着了
。
暑假开始了,2000年的夏天无比炎热,我没有回家,留在实验室写程序,我也没有打电话
找杨阳和影儿,好像我的生命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两个女孩一样。
但是我养成了一个失眠的习惯,每个晚上总要在上床一个小时以后才能入睡,即使我是凌
晨三点上床的,也要在四点多才能睡着。Trigger,我很喜欢在程序里加触发器,我想人生
也是有很多触发器存在的,而我,仿佛就在等待我生命里的一个触发器。我感冒了,到了
下午就会习惯性的咳嗽,咳的声嘶力竭,暑假里实验室的人很少,空荡荡的实验室里回荡
着我的咳嗽声,每当我咳得喘不过气的时候我就会想,也许我已经病入膏肓了快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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