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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treeofmemory (树的回忆), 信区: Love
标  题: 吃碗热干面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Fri Aug  1 16:30:34 2003)

    每天早上，龚文冀都会早早起来到街口的一家早点铺子里去吃碗热干面。他觉得那家
店的热干面简直叫了一绝，很美味的样子，虽然，看上去那只是满大街都有卖的一碗普通
的热干面，却让他感到吃早餐是一天中极快意的一个时刻。 
　　早点铺子里在七点以后人会多起来，所以，每次龚文冀都在六点三刻的时候过去。他
会坐在店里靠门口的一张小方桌旁，笑着对老板说道：麻烦你，一碗热干面，要辣的。热
干面端上来的时候，他先用木筷挑着面条上上下下挑动着拌动着，芝麻酱裹着酱油的香味
象一群鸽子一样扑啦啦的在空气里来回飞翔，直飞进他的鼻子里嘴巴里。 
　　龚文冀吃面的时候很认真，他会扯上一截桌上放着的卷纸，拿在左手心里握住，吃几
口，就拿出纸在嘴角擦擦。他平时并不是很讲究的人，只是在吃面的时候他就不自觉的做
出许多讲究来。 
　　吃完面后，龚文冀往往要坐上三五分钟，象是要把刚吃下去的面条好好回味一下。坐
在桌子旁，他重新扯上一截纸来回的擦着嘴，眼睛盯着店外面过往的人和来店里吃早餐的
人们，他的眼睛会在每个人的身上停留半秒钟，然后飞快的移向下一个。总有看不完的人
，每个人都有看不完的风景。起码在这三五分钟里，龚文冀觉得世界是美的，人也并不是
都很讨厌和可憎的。 
　　龚文冀的生活似乎没有什么乐子可寻，一切都象是钟表里的齿轮按着定制好的方向运
转，不可能多一秒也不可能少一秒。他有的时候也会仔细的把自己的人生想一想，每次思
考的结果都没有什么新的突破，往往他想着想着就会想到早餐时吃的那碗热干面。 
　　龚文冀还没有女朋友，他的同事和朋友包括他的同学基本上所有人都找到了另一半，
这多少对他是个打击。他活动的圈子也越来越小，他几乎找不到可以象以前那样有时间陪
他一起玩的朋友，于是，他总是一个人看着书或者上网什么的来打发他的空闲的时间。 

　　父母其实比他还要着急。在某一个休息日里，母亲托她的同事给龚文冀安排了一次相
亲。这并不是龚文冀的第一次相亲，当然，这也一定不是他最后一次相亲，龚文冀想。 

　　那天早上和每个早上一样，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龚文冀还是去了那家早点铺子吃热干
面。他边吃边擦嘴，吃完后，他观察每一个人，他想试着发现今天还有哪个人也要去相亲
来着。 
　　那天阳光很好，太阳金灿灿，象是一个不规则的圆盘挂在空中。龚文冀一个人在约定
地点等着。母亲的同事张阿姨会把那个他要见的女人带过来。他其实对每个他要见的女人
好奇，这之前的几次他都是满怀希望的。而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他好象不抱着什么样的
希冀，象是来完成一项任务似的，来到了约定地点。他站在那里，左腿立住，右脚微微抬
起来回四十五度角的踢着什么，其实，踢来踢去都只是空气，他自己不觉着。他把头低下
来看，继续用心踢。 
　　结婚其实就是找一个一起过日子的人，长得怎么样其实是在其次，只要两个人合得来
就可以了。龚文冀总对着父母如是说。可是每次相亲的结果都令他的父母失望。不是说要
求不高么，怎么每次都没有你看上眼的，母亲有一次单独的和他谈话。他好象不好意思似
的挠着头，他说，妈，我和她们没感觉，知道么？如果和没感觉的人在一起过一辈子，那
该是多么难受的一件事。母亲问，什么感觉？他说，不知道，那感觉说不清，就是一眼看
上了就知道挺对味的人。母亲说，人都是靠相处的，哪有一开始就能看得出的，你那不叫
感觉，叫一见钟情，懂不懂？ 
　　龚文冀不懂，他总觉得他的感觉要比一见钟情高尚许多，那种感觉只可意会不能言传
，只要一个信号那感觉就能发射出来，他知道这冥冥世界中肯定有这么个人，最终的要和
他走在一起，而且要给予他这种感觉。 
　　龚文冀还在耐心的等着，他看了看表，都过了约定时间有十来分钟了，可还没看到她
们的人影，他开始停止踢空气，四处张望着，期待着能发现什么。 
　　张阿姨终于出现了，她的身后跟着一个人，龚文冀还是有点紧张，他扫了那人一眼，
却没太看清她是什么样子。张阿姨对他道着谦，她说她找错了约定的地方希望他不要介意
。龚文冀摇头说不会，他说他也才来几分钟。张阿姨把身后的女子介绍给他，她说，这是
袁媛。 
　　龚文冀总算看清了她的样子，她的眉眼都很精致，身材瘦瘦巧巧的，不高，扎了个马
尾，穿着T恤和仔裤，很随意的样子。龚文冀不同，他很拘谨，他今天有点失常，半天没有
说话出来，嘴里象是含着一个橄榄，要说出什么，却最终只哼出几个象声词来，嗯，嗯，
啊，啊…… 
　　张阿姨挥手告辞。在她走后，两个年轻人不知道是谁先带头往公园的方向走，两个人
一开始都没说话，只是走着路，很尴尬的抬头四望，好像要摆脱着什么。 
　　龚文冀心跳有点厉害，他不明白今天的这种表现是不是他所谓的那种感觉。可是，他
的心的确跳得厉害。他刚踢过空气的右腿好像还有点踢腿的后遗症，腿有点抖走路都变得
不太自然。 
　　你还好吧？ 
　　袁媛开口说了话，她看了看龚文冀，象是很关心的样子。 
　　嗯，我有点紧张。 
　　龚文冀实话实说。 
　　袁媛笑了笑，她说，你这是第一次么？ 
　　他摇头。 
　　她说，我是第一次，所以，紧张的人不应该是你，应该是我。 
　　他们走到一处草地的旁边在一个木椅上坐了下来。 
　　两个人不知该谈些什么，龚文冀问她喜欢什么歌，她说没有特别喜欢的，龚文冀问她
平时消遣是什么，她说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听听歌上上网看看书泡泡吧之类的。 
　　龚文冀忽然失去了说话的兴致，他不明白，这也是那种感觉的延伸么？他瞟瞟身旁的
她，她淡淡的样子好像对什么都不太在意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的样子。她的样子让龚文冀
想起了自己，之前的几次，他好像也是这么来着，跟那些一见面的女子不亢不卑不温不火
的。 
　　阳光还是很灿烂，两个人坐着，游园的人群在他们眼前来来回回的走过。龚文冀的心
跳逐渐稳定下来，他问她，你相信那样一种感觉么？ 
　　什么感觉？ 
　　一看就知道对方是你自己另一半的感觉，那种不只是通过外表还通过某些特别存在的
东西所传达的感觉。 
　　噢，你说的是一见钟情吧。 
　　不，我说的不是那种意思，我说的感觉不是一见钟情，那是种很特别的感觉。 
　　袁媛开始笑，傻瓜，那就是一见钟情。 
　　龚文冀慢慢觉得和她在一起的会面变成了煎熬，他觉得他好像感到的那种感觉忽然变
得很微弱，象是冬天闷在窗子里的雾气，玻璃上朦朦胧胧的好像有影像的样子，却什么也
看不清。 
　　有那种感觉的。龚文冀认真的对她说。 
　　嗯，也许吧，她说。她终于让步。 
　　见面的最后，两个人又回到了相约的地方。龚文冀把自己的名片掏了一张递给她，她
柔柔的接住并不放进仔裤口袋里，而是握在左手手心里，那样子让龚文冀想起了自己吃热
干面的时刻。 
　　能把你的联系方式留给我么？龚文冀说。 
　　噢，你可以找张阿姨要的。她礼貌的对他微笑。 
　　噢……，他的右腿不知什么时候抬了起来脚成四十五度角轻踢了空气一下，他的头乘
机低头看了看。他发现他的皮鞋有点脏，也许被什么人踩过了。 
　　空气里面还有淡淡阳光的味道，她对着他明媚的一笑，挥了一下手转身走掉。龚文冀
回忆不起来她说了再见没有，即使那是一秒前才过去的事情，他的脑子有点走神。 
　　　　　　　　　　　　　　　　　 
　　每天早上，龚文冀都要到街口的早点铺子里去吃好吃的热干面，他吃热干面的时候很
满足。在擦嘴的那一刻，他有的时候会想到他总爱提到的那种感觉。 
　　在吃完面坐着的三五分钟里，他看着过往的人群，他想，也许，那种感觉真的叫什么
狗屁的一见钟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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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
一蓑一笠一扁舟，一丈丝纶一寸钩
一曲高歌一樽酒，一人独钓一江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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