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ve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davidchang (落叶的季节), 信区: Love
标  题: 风再起时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at Jun 26 10:56:59 1999), 转信

文/昕昕
　　昨晚离开北京时，又起风了。火车离开北京不久，停在了一个不知名
的地方停了很久。整个河北省内都是雨。天黑了，我走到两节车厢的接轨
处，那儿有开了的窗子，窗外正下着瓢泼大雨，哗哗地响，象是打在我的
心里。很远很远的地方有几点灯光。从离开北京后我一直没有说话，看着
那一窗黑色的雨，那种人在旅途的寂寞让我觉得很没有依靠。我流着泪，
一个人站在窗前，心痛难禁。
　　火车晚点一个半小时。刚出车站，灿烂的阳光让我很不适应。长沙已
经很热了，我还穿着毛衣。叫了一辆车，开过我熟悉的街道，有种恍然隔
世的感觉。一个半月不见的长沙，居然让我感觉有点陌生。这么久，我都
没有想回来。我不想念这个城市。虽然我也不适应北京的风沙。
　　过完年走的时候，那拥挤的人头攒动的场面好象还在昨天。还记得，
在餐车里，我为他喝下一瓶啤酒，晕头晕脑的说，＂杉杉，在北京，我就
你一个亲人。我不知道……一种感情能让我喝下这么多……＂那晚，他拥
着我，在空空的员工车厢里，轻轻说：＂我会好好照顾你的。相信我。＂
　　刚到北京的时候，他拿出一叠有电话的纸，上面写满了证券公司的名
字。他看着我的眼睛说 ：＂ 我准备从那家公司出来。以前帮你找的单位
不行了。现在，我们都是这个城市的陌生人，昕昕，要靠你自己了＂。我
说：＂我是为你到北京的，无论怎样，我不会走的。＂其实，我们都有些
心虚。我们心里都知道，没有关系，找不到实习单位意味着什么。三月一
日，上班的第一天，他陪我打一个一个的电话，当北京证券答应让我实习
时，我们相视而笑。他深深的看我，＂昕昕，我真为你自豪。＂
　　于是为了他，我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城市，每天坐两个小时的公车横贯
整个北京。从北到南。从北大过天安门，再过老北京站。于是为了他，我
强忍着晕车的痛苦，成了北京上班族行色匆匆的一员。
　　每天早上六点，他按时骑车送我上班，太阳落山的时候，他在马路边
等着我。我脸色苍白的下车 ，有凉凉的夜风吹过来 ，他心痛地说，＂昕
昕，你还好吧？＂
　　北京的春天来得很晚，每天经过天安门，看到白玉兰和报春花慢慢地
盛放起来，一树的白和一树的黄，我知道，在北京呆的日子不会很久了。
　　他说，他会好好待我。
　　他没有说谎。
　　在没有认识他之前，我不知道一个男孩子可以这么细心。
　　为了让我开心，他陪我几个几个小时的逛商场，买小玩意儿。每天他
都给我买一大堆新鲜的草莓，一个一个洗好了送到我手中。他还给我买了
好多美丽的发夹，摸着我长长的头发说，＂你戴着真好看，我喜欢。＂天
热了，他带我去挑裙子，一件一件的试，很有耐心的说，＂你穿那一件会
不会好看点？还要不要再试一件？＂累了的时候，他执意帮我洗衣服，泡
在冷水里，满身湿的说，＂昕昕，我让你受苦了。＂
　　晚上他带我去清华北大看电影。周末，他骑一个多小时的自行车带我
去香山，让我呼吸新鲜的空气。他还专门借了相机，给我拍了很多照片。
他说，以后想我了，就看看。他带我爬圆明园高高的围墙，我坐在上面害
怕不肯下去，他口干舌燥的耐心哄我，我尖叫地跳在他怀里，他揉揉被撞
痛的胸口 ，高兴地说 ：＂昕昕，你真勇敢！＂他带我去看他所有的好朋
友，说＂这就是我一直念念不忘的昕昕。＂
　　我不爱吃北京的菜，总是只吃一点点。他心痛的看着我说，＂我不能
看你一天比一天的瘦。＂于是他到处找湘菜馆，每晚带我去吃家乡菜。北
京的春天真冷。我生病了，发着高烧，迷迷糊糊的说，＂杉杉，北京我就
你一个亲人，不要不管我……＂他心痛的把冷毛巾敷在我头上，把大棉袄
裹着我，迎着夹杂着雪花的寒风送我上医院，带我看专家。
　　他还租了台电脑，然后租了很多他认为索然无味的柔情片让我开心。
我虚弱的笑着，感动的说，＂杉杉，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他认真的看
着我，＂我们不是相依为命吗？＂
　　工资被用光的时候，他说他要写书了。签了约，五月交，我着急了，
要他写，他说，＂让我陪着你好好在北京玩，别管我，告诉我，你想去哪
儿？去长城，去北海，还是故宫？我只想让你开心。＂我摇摇头，说太远
不想去。他拿出一张存折，里面有他最后两千块工资，他说，＂我要买件
首饰给你，也许不是很好……可是……我要娶你。＂我的泪水忽然涌了出
来，我说我不要，我只要你自己过得好好的，别把自己弄得那么困窘。
　　我想，一个男孩子肯帮我洗衣服，陪我逛商场，从来没有对我发过脾
气，我心情不好的时候用办法哄我，是不是作出了很大的牺牲？是不是已
经不能再好啦？
　　我无意中翻出他的影集，里面有另外一个女孩子的照片，笑得很甜。
我突然尖叫了起来，满脸都是泪水：＂杉杉，你不是说你这么多年一直等
着我吗？你不是告诉我，说你一直都想着我，没有亲近过别的女孩吗？我
曾经为此而多么自豪，原来你一直在骗我！不，我不能接受！＂我冲出屋
子，在北京深夜的街头狂奔着，感觉自己是这城市的陌生人，只觉得胸口
很郁闷，象是要炸开了一样。
他追了上来，抱着我说：＂我给你写过信，你说玉兰花开了，很美，
可是过早的开会过早的谢 。你忘了吗 ？难道你永远不理我，我就永远孤
独？＂他摇撼着我，＂你是不是这意思？是不是？你知不知道，我从来没
有爱哪个女孩象爱你这样！也从来没有对别人怎么好！就是和别的女孩在
一起的时候，床头都是放的你的相片！你去问我的朋友，他们都知道！那
个女孩毕业的时候走了，因为我说过我不会娶她！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
这么多年来，也一直都想着你，这难道还不够吗？＂
　　顿了顿他又说：＂你一定忘记了，这本影集是我高二那年去你家看你
的时候你送给我的。我把你放在心上，你却一点都不记得！我从来都不买
影集！那时侯你把它包起来，我心急，撕坏了的口子还在这儿！＂我呆若
木鸡的看着他，我真的忘了，在我还是小女孩儿的时候，我忘记过我送过
一个男孩一本影集，里面有我模糊的爱恋，他带着它去了北京。
　　他眼睛里忽然涌出了泪花，＂你要怎样才能和我说话？我知道你有过
很多故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样的一个女孩？你漂亮温柔，你不可能
没有和别的男孩好过。你以为我真的不生气吗？可是我想，我只要你以后
全心全意的对我我就满足了！我一直都想着你的，难道不是吗？以前的事
就让它过去了，好不好？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如果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让
我爱的话，那只可能是昕昕。＂
　　我看了他很久很久，他的泪花让我心痛。这么坚强的杉杉，什么事都
不在意的杉杉，朋友说永远都开心的杉杉，居然会因为我的无理取闹而掉
泪，居然还小心的陪不是。我是不是真的很不懂事，很不知足？我伸出手
抹抹他的湿润的眼睛 ，轻轻地说 ：＂我错了。＂他拥紧我，拥得是那么
紧，好怕我会消失一样。他喃喃地说：＂昕昕，我发誓，为了你，我会去
拼搏的！我会让你幸福！＂我闭上眼睛，泪水流了下来，我真的是世界上
最幸福的女孩，真的！没有人会比他对我更好了，永远不会再有了！
　　可是我不能不离开。我还要在长沙念两年多的书。我想他，我爱他，
我真的很爱他。走的时候我一直在哭。今天刚回长沙，我突然觉得很不适
应，总觉得少了什么，因为没有他。我突然觉得我不能面这个没有爱我的
人的城市了，它是这样的陌生。它让我感觉孤独和绝望。
　　我怀念北京有风的日子，那漫天的沙，有他为我挡着。
　　窗外起风了。风再起时，泪水突然不可抑止的涌了出来，他在它乡还
好吗？夜深了，愿他有一个好梦，愿他平安，幸福，快乐！求神保佑他，
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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