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ve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xiayutian (walk in the rain), 信区: Love
标  题: SARS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hu Jun 12 14:10:05 2003)

走了这些年之后,因为自己生意的关系,我第一次回到这座城市。没想到第一次回来是这

个样子的。 

  因为是从广州疫区来且同机有一人被发现有发热症状,我们这部飞机上的所有人都马

上被送到城郊的一家宾馆隔离起来。我没有把这事告诉任何人。也许是习惯一个人单独面

对痛苦吧,觉得没必要让自己的家人朋友陪着担心难过,而且,在事情没有明朗以前,我

更怕会越说越玄,越传越乱,对自己和家人造成更大的伤害。 

  虽然只是十天,但是这样被关在小房子里,只有一台电视一部电话可以与外界沟通,

感觉就和坐牢一样。这段时间是最可怕的,对SARS病毒的巨大恐惧和对自己身体状况的猜

疑象是锈满了我们的神经,情感和意志都前所未有地脆弱。晚上睡不着觉的时间越来越长

,在漫长无边的黑暗里,记忆就象脱缰的野马,而我终于控制不了地想起曾经发生在这里

的一些往事,想起――子鸢。 

  这个名字我已经很久没有接触了,我把它埋在那么深的心底,而经过这么多年的磨砺

,内心早已结成坚硬的岩石。当我决定要回来的时候,脑里也只是隐约地掠过一些模糊了

的身影,很快我就摔开了。没想到这场SARS病毒风暴,居然强有力地掀开我的内心,暴露

出我最柔软最不愿示人的地方。 

  终于证实同机的那人只是普通发热,隔离期也结束了。重新站在初夏被阳光烤得发烫

的街道上,我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一下子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然后我听到心里有一个声

音在说:去找她!去找她!耳边仿佛又听到子鸢年轻的声音,清脆中略带娇嗔,如黄莺在

晨光中的第一道歌声,云霄响切,万物唤醒。 

  拨通子鸢手机号码的时候我极力掩盖自己的一丝慌乱,但仍然听到自己怦怦的心跳声

。我听到电话那头她的声音,依然好听,却多了几分稳重。 

  我说,子鸢,我是Ken。 

  子鸢在那头愣了好一会,然后我听到她一字一字地说: 

  我-要-见-你。 

  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子鸢说这句话时的声音和刚才的有点不同。刚才的声音还象明朗

的晴天,现在阳光虽未消退,风却渐渐堆起阴郁厚重的云层,是要下雨了。 

  那一滴一滴的,晶莹晶莹的雨。象泪! 

  我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是因为泪吗?是吗? 

  认识这么多年,我从未见过她落泪的样子。我酸楚又充满妒忌地想,原来要看一个女

子落泪也是不容易的,能见到一个女子为自己落泪,原来也是幸福的。子鸢莉花带雨的脸

庞一定极动人,只可惜,是为――他! 

  那么多年过去了,想起他的时候,心中的恨意依然未消。 

  是童年时代的好朋友,因为准备带子鸢一起随父母移居广州,所以特意介绍给他认识

,意想不到的是有一天子鸢居然要为他留下来。子鸢说:对不起,原来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 

  对一个沉浸在爱情当中并且感觉良好的人来说,还有比这句话更残忍的吗?她否定的

不只是我和我的痴情,还有我们共同拥有的那些岁月!在我的心彻底破碎之后,我决定把

他们和我的过去全部埋葬在这座城市里,而且永远不再记起。我如期走了,同时带走的还

有另外一个漂亮女孩,她代替子鸢成为了我的妻子。 

  我的婚姻只维持了一段很短的时间。在这之后,我把自己所有的热情都投入工作中,

创办了自己的企业,开发了自己的名牌,成为人们眼里的成功者。我终日忙碌,不让自己

有时间回忆过去,也不曾探听过他们的消息。 

  我们约在以前常去的那家咖啡馆,非常意外地,这里还基本保持着原来的样子。下午

明亮的光线穿过餐桌旁的落地大玻璃窗,照在子鸢沉静的脸上,在漆黑的垂肩直发和黑色

改良旗袍的映衬下,呈现出珍珠般的冰凉光洁。时间似乎把她改变了太多,那个爱穿白衣

白裙,留一头微卷的短发,爱笑爱叫爱娇的女孩子只能永远定格在我的记忆里。 

  我的心里沉甸甸的,象被太多复杂情感压弯了腰的稻穗,我想直起背梁,勇敢地对视

太阳的光芒,可是却无法抛开身上的重负。为了掩饰我的不安,我故做轻松地问她这些年

过得好不好。 

  子鸢的目光游移到我脸上。你呢?她反问,你过得好不好?你妻子――她还好吧? 



  看来她对我的情况也是一无所知。为了不让比翼双飞的他们有机会同情或可怜我,我

故意不说出实情,而且装出一副幸福的样子。我说,都好,本来她也要随我一起回来的,

但我觉得非典时期还是留在家里比较安全,所以没让她回来。 

  是吗?听到你们幸福我就放心了。她淡淡地说道。 

  她的目光又游离开了,然后久久地停留在面前的咖啡杯上。这只是一只极普通的白瓷

杯,但她就这样定定地看着,好象正在观赏一幅内容深奥的抽象画。 

  我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五年了,五年的时间足以使曾经亲密无间的两人变得无话

可说。来的时候我一直在猜想她会对我说些什么,我以为她会说对不起,然后请我原谅他

们当初的自私和无情。如果是这样,也许我会原谅他们,毕竟这件事已经过去这么久,而

且也在他们心里压了这些年。 

  可是她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我又叹了一口气。没说就没说吧,难道要我恨他们一辈子?这次看到子鸢,我终于清

楚原来心里这些年从来就没有放下她,为了逃避这份感情,我拼命地用工作来麻痹自己。

爱一个人实在太痛苦了,可是,就如那句歌词唱的,教我如何不爱她? 

  分手的时候我说,这一别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有空来广州找我吧。 

  子鸢点点头,然后头也不抬地走了。看着她颀长的身影越走越远,我的心空空落落的

,一种再度失去的感觉强烈地占据了我的思想。 

  不,不能这样,我不能让她再次走出我的生活! 

  我追过去。我不管了,就算她是天上的太阳,就算她是别人的妻子,就算她还是要拒

绝我,我统统都不管了,我一定要把这些年我的思念,我的爱恋,我的执着完完全全地告

诉她。 

  我抓住子鸢单薄的双肩,因为太激动,张开了嘴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然后我看见她

抬起头,看到她湿漉漉的脸庞和噙满了泪的双眸。 

  我惊呆了。这是子鸢的眼泪吗?我一直深爱着的那个女人,她是在为我落泪吗?还是

,这一切都只是我在做的梦呢? 

  子鸢举起双手,她哽咽着说,你为什么不问我有没有为当年的决定后悔过?为什么不

问?我曾经错误地判断了我的感情,为此,上天要惩罚我终身抱憾、孤独到老。 

  这是一双修长美好的手,完全没有一点饰物的点缀,甚至于一只小小的、小小的戒指

。 

  眩晕的感觉突如其来,天地仿佛都在旋转,我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了她,象飘泊多年的

小船终于找到了它的岸。 

  啊,这要命的SARS病毒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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