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ve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yekai (新学期的打算), 信区: Love
标  题: 一夜程式:过桥一般带着声响从我身上走过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2年03月07日18:35:30 星期四), 站内信件


   
我拥抱着一个陌生的身体,感觉从他那里传来的热气,如果他是少年,如果我们都
还懂得羞涩,一定会热泪盈眶。
文/酱子
  第一次见他是两年前吧,春末或者夏初,有些凉意,下着小雨。那天,我七拐
八拐进了一间酒吧,和许多人喝酒,看一幅幅打在墙上的摄影幻灯,多数是与树与
公路有关的,末了,作品的主人奇怪地说:“很久以来,我都深受尾椎骨突出的折
磨。”
  我从侧面看着他似乎被白恤衫拉长的尾椎骨,很想知道它裸露着突出的样子,
但我留在位子上一动也没有动。不是胆小,20岁以后,我已经不能正确命名爱情了
,所以不知道接近他的正确方法。
  离开酒吧时,带走他白日梦的书,没有多看他一眼,之后的两年里,没再见过
他,几乎忘记了他。生活一直颠沛着,我像骑扫帚的小女巫一次次划开夜的心脏,
更多时候灰尘颗粒一般浮在空中,游离着,碰撞着,始终不愿放置在没有风的地方
,始终有那么一点不高兴。
  所以真没想到再次见到他居然又是在酒吧,正如没想到在酒吧第一次见到暗恋
已久的树熊。
  那天,王磊在碟瓦散乱着头发唱:“春天已来了,交配的季节已到了……”全
场的女孩子都疯得不可收拾。树熊忽然闪了进来,我大叫他的名字,又要了一支太
阳啤挨在他边上坐着。这个成天告诉别人怎么做意大利面条的树熊,不太适应我跟
他共用一只烟灰缸,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一口口地喝酒,有些青春残忍。
  音乐太吵了,我闷闷地在U型吧台的这端望着那端,正好那端有个长发男人也
望着这端。我怀疑只是因为越来越长的刘海让我像只神秘的小乌鸦。
  也许我们都习惯了发生点什么,固执的眼神开始毫不隐瞒地在一条线上来往,
有那么几秒,他作了一个深呼吸,与我对抗下去,正是投我所好的默默燃烧。
  就像火车进入隧道的片刻,我看到一个被黑暗包围的车窗从苍白变成彻底的黑
暗,他终于抿了一下嘴角,用慢慢的速度合上眼睛。我忽然记起真的在哪里见过这
样一个车窗,是本白色封面、黑色封底的书,里面的第一幅作品。是他?!
  我拉了一下树熊:“你认识对面那个男人吗?他是……”我说一个两年前的那
个夜晚知道的名字。树熊愣了愣,朝对面望了几秒:“我不确定,我应该见过他一
面,你可以问他啊!”我真的朝他大叫,他什么也没听清,灿烂地笑着,端着酒杯
绕到我们这边来,他的第一句话是:“我可以认识你吗?”我跟树熊面面相觑,原
来真的是啊,树熊拍着他的肩膀:“刚刚还问起你呢!”我加了句:“我还记得你
的尾椎骨突出。”
  这个局面注定了它的戏剧性。坐在树熊和他的中间,我有点慌乱,夹杂着伤感
的乱。
  忘了我们三个人都聊了些什么,只知道最后树熊说先走了,我默不作声埋下头
去喝最后一杯酒,他搭着我的肩膀,夺过我的酒杯,一饮而尽。在门外,他忽然把
我搂在怀里,正要上车的树熊恰能看见。
  他说:“去我家继续喝酒吧。”我熟悉这种口吻,所以有点失望,只好问他一
个问题:“如果不矜持,你就会认为我是个坏女孩?”“没有,你不是。”他近乎
微弱地回答。太明白接下来的一切了。
  回他家的路很长,跟他的吻一样长,长得令人窒息和绝望。我拥抱着一个陌生
的身体,感觉从他那里传来的热气,如果他是少年,如果我们都还懂得羞涩,一定
会热泪盈眶。街灯一晃一晃地过去,我透过他的头发看着车窗外的光暗变化,仿佛
两年前的幻灯,暧昧的树和他的性格。
  地毯是蓝色的,窗帘是蓝色的,床单是蓝色的,他未完成的画也有大片的蓝,
我坐在床边,喝着他递过来的杨桃水,冰凉而酸,我说:“你画的人像你,他不开
心。”他无言,把一张黑胶唱片放在老式唱机上,过来抱住我。
  我触摸到了他的尾椎,上面真的贴着膏药,混着他的体温散出麝香的味道。他
俯下来亲吻我,我想我们都很投入,或者我们都做出了投入的样子,眼睛里满是怜
爱,他一遍遍说着:“我喜欢你,我喜欢你。”然后坦诚地进入我的身体。瞬间的
疼痛使我紧紧抓住他的肩膀,除了竭尽所能爱他一次,我别无选择。在这样的蓝里
,带着回忆和不可而知的将来。
  音乐好像停了,我们停下来说些不切实际的话又继续,在间隙中,我还是几次
想起树熊,他去浴室时,我还打了树熊家里的电话,没有人听,而当我去浴室时,
他又在做什么呢?浴室里有一双粉色的拖鞋,正合我的脚,他有或者有过怎样的女
人,我没问。
  有一段,我怕他累了,于是在他上面,双膝跪着风中之树般涌动自己,他发出
轻轻的呻吟,像仕女的低吟浅唱,是的,他的生命里有着本质的虚弱。我膝盖在疼
痛,它好像蹭破了一些皮,但我忍着,闭上眼睛,想着我的痛苦变成了他的快乐,
多好。
  后半夜,我们都累了,不知不觉睡去了。早晨,迷迷糊糊地醒来,我在想是不
是该悄悄地穿上衣服离开,他也醒了,抱着我,用跟夜里一样怜爱的目光看着我,
问:“你以为我不会理你了,是吗?”我其实怎么回答都没有意义,只用同样的眼
神回应他,他忧伤地抿了一下嘴角,说:“我喜欢你,喜欢你……”幻灭感很强的
声音,仿佛他在说着自己的心事,我该做点什么,比如流下眼泪,不然不够唯美。

  但是,我没有泪,没有哭的冲动,只是跟他抱得越来越紧,让他进入我温暖的
身体。
  午后,我终于从他身边离开了,手里拿着一盒飘着金丝带的巧克力,他给我的
23岁礼物。等车的时候,我说太阳很好,他最后抱抱我,说:“你正可以消消毒。
”“我没有毒。”“有,是资产阶级遗毒。”我乐了,我的车刚好来了。
  等到54颗巧克力都吃完时,我给他打了一个电话,他在电话那端冷冷地说:“
我跟女朋友在一起。”
又过了一个月,我想离开这个城市了,收拾东西时,看见村上春树的《好风长吟》
,有那么一段让我发了很长很长的呆:
  “各种各样的人赶来向我倾诉,然后浑如过桥一般带着声响从我身上走过,再
也不曾返回。这种时候,我只是默默地缄口不语,绝对不语。如此迎来了我‘20年
代’的最后一个春秋。”
  声响,在他的旅程。白日梦里也有说到:
  “车开始行走在白日的梦境里,我突然听到‘风景’的声音,那种沉闷的声音
让人不堪——我落到了地上,然而我还是一直愿意蜷缩在靠窗的座位上等待那一刻
,等待那个声音。”
  我迅速在某张纸的角落找到他的电话,发了一条短信息过去:“天黑了,闷骚
着,蓄谋着迁移到另一个城市。” “你是谁?!”“别人叫我酱子。”“你要走
啊?”“村上说浑如过桥一般带着声响从我身上走过。”“我不懂村上,只懂苦难
。”“我就是一棵苦菜花。”“好赖你还是花,继续绽放吧,招蜂引蝶吧,随心所
欲吧。”“没有了花茎还能美丽吗?”“所以你结不出奇异的果子,那就像颗核弹
爆炸。”
  结束了。 

--


你现在已经正式被我爱上了,
你可以保持沉默,
但是你所说的一切,都将让我刻骨铭心。
                       -----献给我至深至爱的.

※ 来源:·哈工大紫丁香 bbs.hit.edu.cn·[FROM: pe6.hit.edu.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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