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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suibian (不戒小胡子), 信区: Love
标  题: 生生世世温柔的妻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2年04月18日14:55:07 星期四), 转信

生生世世温柔的妻

--若非室友亲口所说，我肯定会认为这是某位作家哗众取宠的产物。

--前天听完苜蓿的报告后，去了趟资源宾馆，去了趟尚士杰。雨大无伞，回到宿舍
时，已是下午5点多了。一进门，便看见舍友坐在床沿发呆，她最近在农科院上
MCSE班，好象是微软工程师认证之类的东东，与吾共熬于北京闷热的夏日。 

--我习惯性的招呼了她一句。她转过头来，冒出一句："知道吗，我今天听了一个
故事。" 

--"什么故事？"我觉得她颇有些激动。 "你有多长时间听我讲？" 她从来描物抒情
言简意赅，这么一问倒着实让我愣了一下，"你难道还能讲上半个小时？" "恩，差
不多。" 

以下为她所述：

-- "下午上完课之后，由于雨大，没带伞，就在教室里等雨停。闲得无聊，和旁边
一个要接着上晚班的女人聊了起来。她看上去三十多岁，有点显老。她说一看我就
是学生，问我是哪的，我说北外。她说，我丈夫也是北外毕业的。然后顿了顿，说
，他已经去世了。再接着说，我现在带着孩子以身抵债。 

以身抵债

--"她最后那句话几乎让我惊呆了。以身抵债？什么概念？当时教室里就我们俩，
外面又下着雨，她就给我讲了起来。 "她是京郊一对普通夫妇的孩子，小时还学过
配音，可受当时重理轻文思想影响，读了理科，考到北京建筑工程学院。大二时，
学校外聘了四六级辅导老师，一个26岁的小伙子，北外英语系博士。他刚走进教室
时，看到满堂学生脸上全是没有见到预想中的老教授的惊讶，笑着说，我让你们失
望了吧，这时有个女孩大声说，没有。

这个女孩就是她


--而一段甜美的恋情也便由此开始。89年，她以全系第一的成绩毕业，想到以后的
家里已经有位博士，她放弃了考研，被分到铁道部研究院工作，这此后的两年他们
一起郊游，逛街，爱情的幸福溢满了身心。91年的时候，她嫁给了他。那时她22岁
。临出嫁的晚上，她告诉我她是躺在床上，数着秒针的滴嗒滴嗒声熬过的。她心里
就只想着，怎么还不天亮阿，天亮了就能见到他了。


--"结婚后，他们不是在一起生活了7年，而是恋爱了7年。他曾经对她说过，你嫁
给我，我不敢保证你今后荣华富贵，但我能保证你一辈子幸福快乐。他爱着她，宠
着她。整整7年，都是他做饭，给她做各式饭菜。他给她买衣服，整理衣柜，替她
记着她长袜短袜都放在什么地方，提醒她该换厚衣服或是薄衣服。拆洗窗帘时，都
是丈夫抱着她上去取。她原来学过配音，喜欢给丈夫朗诵席慕容的诗，尤其是那首
 "伴侣"。每次他做饭的时候，她便搬上一个小板凳，坐在他旁边，让他考自己的
英文单词。她说现在丈夫教过的词她一个个都能数出来。那时他要出外讲四六级的
班，他便每天给她打电话聊天，听她的诉苦和娇嗔，安慰她。时间在三四天以上便
请假半天飞回来看她，尽管他们当时并不富裕。有时在北京讲班，她想他，便过去
坐在下面听，这是他总要买上两瓶可乐，并总能在她感到口渴的时候打开盖放在她
的桌面上。我问她丈夫怎么知道她口渴了，她说她也不知道，仿佛两人有一种默契
，就比如丈夫每次想抽烟时她也能感觉得出来。

他们就这样像一对快乐的小鸳鸯生活了7年

--98年的时候，她丈夫检查出患了胃癌。她痛不欲生，若不是他想为这个家多赚点
钱而疲于奔命，若是她能做一手可口的饭菜而不让丈夫时间紧的时候啃方便面…而
现在，一切都晚了。当时找到一位外国专家，开口十万美金做手术治疗，她倾家荡
产，高筑债台，攒了六万。求人给作了手术，但没有成功，她最最亲爱的丈夫再也
没能从手术室里走出来…

--" 当医生告诉她手术失败的消息时，她一口血吐在地上，晕了过去。清醒回家后
，她吞下了早有准备的安眠药。"上天注定了她的痛苦不能到此结束。她被救了过
来。这时，她所拥有的仅是一个5岁的儿子和欠铁道部研究院的巨额债款。研究院
某领导把两条路摆在她面前，还钱，或是嫁给此领导的一个对她颇有好感的侄子。


-- "她借钱时本就欠下了数不清的人情债，现在也根本无力偿还这笔钱。她选择了
后者。从那时起到现在的三年时间，她从一个沉浸在爱情当中、什么都不会干的小
姑娘变成了一个能吃苦耐劳的妇人。她说在现在的丈夫家里就象是奴隶，什么活都
干，还要受婆家人的责备，什么拖地太冲磕着沙发角的皮啦，什么饭菜做的难吃阿
，对于这一切，她只是沉默。

--"后来，丈夫在外面找三陪，又好象倒卖了研究院的什么设备，犯了法。她和公
公跑前跑后，作揖下跪，把刑减到了一年，缓期一年执行，等于就在家里服刑了。
丈夫一家人因此对她很感激，她却对丈夫说，你不用感谢我什么，这几年我做的一
切，差不多也能把欠下的债还清了。我儿子要读书了，这钱不用你的，我自己想法
子去挣。你自己注意看看周围的女人里有没有好的，有的话你把她带回来我们就走
；若没找到, 我今年年底也要走的。 

--"她和我说，现在上这个MCSE班就是为了以后找个好工作挣钱给儿子读书，她希
望儿子小学就能去人大附小或是北大附小，不能比别人差。你知道她来读这个班多
么不容易吗？她平时的法定假日还是探亲假什么的只休半天，省下现在这15个下午
来上辅导班。她家住六里桥，工作在机场那块，中午急急匆匆地赶到农科院这边来
上课，一直上到晚上。中午她不吃饭，因为吃了饭她会想睡觉。她说她以前的记忆
力特别好，可自从那次吃了安眠药，就不行了，现在看五遍的东西，还不如原来看
一遍…

--"她现在整天生活在对原来丈夫的回忆中。每天下班、上课的路上，她都在自言
自语，对她丈夫说话，'今天的课我又没听懂，你说这个证我能拿下来吗…''儿子
身体差了，我得带他去看看医生，我们原来带他去看的那个医生，记得吧…'"

--"她说丈夫去世前给她留下一封信，信里告诉她一些家里的事怎么做，家里的什
么东西都放在哪。以前每次她来例假的时候都是丈夫提前买好卫生巾，他说他若是
不在了，大概的时间都用笔标在日历上了，到时她自己一定要留意。信里还给她列
出了两个汤的做法，是他们俩原来最爱吃的。她说这两个汤她在现在的婆家是从来
不做的，因为那是只属于她丈夫的。他还说以后她晚上回家走那条小巷子的时候千
万别害怕，因为他会在旁边看着她的每一步路，而这封信的台头便是'我生生世世
的妻……'"

--室友一口气讲完这么多，眼圈都有些红了，说："当时她给我描述她原来丈夫的
穿着，里三层外三层，衣服裤子的颜色，式样，质地，说了整整有好几分钟，我还
是第一次听人形容有这样具体的。她还说她特别记得丈夫用沾满粉笔灰的手扶扶眼
镜，特别儒雅。她当时给我读那首伴侣，读着读着就落泪了，我也没带手纸，坐在
一旁都不知怎么安慰她一下…"


--我躺在上铺，室友坐在下铺，无语良久。我们一向是以不相信爱情来标榜自己的
，爱情在我们一贯的谈话中被剖析为两部分，一部分在无尽时间和琐碎生活的巨大
压力下荒芜，另一部分如日月星辰般悬于头顶，徒慕其辉，不敢企及。而这段故事
却使得完美爱情，连同它的真实，直直的向我们逼近。7年时间远远超出了我们对
于爱情作为一种passion的存活期限的限定，其事其情已令我们唏嘘不已，而此后
无视生死相隔的思念则更让我肃然。我们在有意无意的让自己适应这聚散两匆匆的
校园，死亡之遥远又使得年轻的挂念和嘱托总是那么言者飘飘而听者藐藐。 

--室友问我是否愿意选择这样一种大喜大悲的人生，我犹豫了。偶本非洒脱之人，
眼睁睁的看着曾经拥有的东西渐行渐远，悲从中生，会难以自持，更何况是这般的
至真至爱被撕裂！

--唉，只能无语，将席慕容那首诗贴上，以祝福所有正在享受甜蜜爱情的人。愿上
天保佑你们！
你是那疾驰的箭
我就是你翎旁的风声
你是那负伤的鹰
我就是抚慰你的月光
你是那昂然的松
我就是缠绵的藤萝

愿
天
长
地
久
你永是我的伴侣
我是你生生世世
温柔的妻

------------------情之一字,所以维持世界;
------------------才之一字,所以粉饰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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